他明明可以什麼話都不說,為什麼一定要在她的傷口上再劃一刀?尤其她根本就沒想過要去破壞學長他的婚姻好嗎?她只是有點生氣,有點不甘心,有點壓抑過久想宣洩一下而已,他有必要這麼冷酷無情的把現實擺在她眼前嗎?
今晚根本就不該請他來外頭吃飯的,她後侮了,因為他只配得上一把二十塊的青菜,哼!
張仁靚怒氣沖沖的大步往前走,沒注意到後方的薛浩然並沒有跟上來。
夜市裡人潮擁擠、萬頭攢動,他們倆分處兩地,各自逐漸淹沒在人海裡……
一整個晚上,張仁靚的手機都沒有響起。
好幾次,她因為懷疑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壞了,幾度拿起家用電話打給自己,結果證明她的手機並沒有壞。
那麼,它為什麼不響呢?薛浩然他該不會是忘了她的手機號碼,所以才沒辦法和她取得聯絡吧?會是這個原因嗎?
其實她根本就用不著擔心他會迷路或發生任何意外,因為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弱智,即使真不記得她的手機號碼,也不知道她家的住址,他還能回他自個兒的家去。
只是她一想到自己最後對他說的話,她就一整個鬱悶,心不知怎麼的變得很低落,忐忑不安。
你走開,我不想再看到你,走開!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要趕他走,只是那時候心情真的很差才會口不擇言,她沒想到他後來真的就這樣不見了,而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因為和她走散了才不見的,還是把她趕他走的話當真了?如果答案是後者……
看!他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呀?!怎麼會這麼小氣,這麼沒肚量,這麼的不負責任,要走也不說一聲,好歹他們也當了將近一個月的室友,她還供他吃住,把他當成大爺伺候著,他真的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傢伙。
哼,走了最好!省得她還得拚命趕回家煮飯給那傢伙吃。家裡的水電瓦斯也都能省不少錢,尤其是伙食費。
怒氣騰騰的翻身下床準備上班,張仁靚感覺頭有點暈,大概是起床動作太快的關係,她才不要承認是因為擔心他、等了他一夜的電話沒睡的關係。
到公司上班,她不自覺地總會查看一下手機有無未接來電,辦公桌上的話機每迴響起,她都會心跳加快一點,心想會不會是他。
她很氣自己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和反應,但卻無法阻止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也許是擔心他會去而復返的跑回來跟她要債吧?她這麼告訴自己。
下班的時候,李佩和林禹菲不約而同的打電話給她,說是為了補償昨天的約沒成,問她今晚有沒有空,要不要去?她立刻點頭同意。
「別忘了要打電話跟你家的房客說今天會晚歸。」李佩在電話那頭提醒她。
「他已經走了。」她說。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麼都沒聽你說過?」李佩驚訝的問。
「昨天。」
「怎麼會這麼突然?是他主動離開,還是你讓他滾的?他不要你賠償他了嗎?你有沒有把他手上那張切結契約書撕掉?」李佩迅速地追問道。
「沒有。」
「沒有?你讓他把契約帶走了?你傻了嗎?上面有你的簽名,如果他哪天突然冒出來……」
「那張契約在我家,他沒有帶走。」她緩慢地開口說,讓電話那頭的李佩瞬間安靜了下來,然後在下一秒後又迅速急迫的開口,「趕快回去把那張契約撕掉。」
「撕不撕都沒差,反正他不會回來了。」她不以為然。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你不知道什麼叫做以防萬一嗎?」
「知道,只是不知道……」張仁靚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想要表達什麼,只好住口。
「什麼知道不知道的,你到底在說什麼?」李佩在電話那頭問。
「算了,不談這個了。」她深吸一口氣,轉移話題,「我們待會兒見。今晚不醉不歸,就當替我慶祝我終於脫離苦海,重獲自由了。」
「成。不過這件事禹菲只知道部分而已,你現在打算全告訴她嗎?」
「之前沒告訴她實話是不想她擔心,既然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也沒什麼好瞞的。」
「希望真的一切都過去了。」李佩說。
張仁靚扯唇想幫李佩的希望和自己加持,但卻不知為何突然開不了口。
她當然希望一切都過去了,和薛浩然因車禍而產生的糾紛、孽緣能就此結束,否極泰來,但是……她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裡煩煩悶悶亂亂的。
大概是跟她昨晚沒什麼睡,身體狀況不太好有關吧?等今天回家好好的睡一覺,相信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的。嗯,沒錯,就是這樣。
深吸一口氣,她迅速地收拾東西,然後和李佩、林禹菲會合一起去HAPPY。
那天晚上她喝得比平常醉,連自己後來是怎麼回到家的都記不起來。
這件事她當然不敢跟李佩或林禹菲說,若真說出來,她們以後肯定不敢再找她一起去喝酒。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過去的平靜,上班、下班,偶爾和同事聚聚餐、看看二輪電影、逛逛街,有事沒事就把記賬本攤開來檢討又亂花了什麼錢,這筆錢其實可以省下來的生活。
她很習慣這樣的生活,老弟還沒入伍之前,她也是這樣生活的。他們姊弟會關心對方,卻從不干涉或管對方,不像他,完全就是欠管教。
「喂,你洗個澡到底要洗多久呀?不知道瓦斯和水都要錢嗎?」
「喂,你是沒骨頭嗎?坐沒坐相的,要睡覺回房間去睡!」
「你這個人是怎麼一回事?又不是小孩子還這麼挑食?不知道這都是我花錢買的嗎?給我吃下去,否則從明天開始我天天煮這道菜給你吃。」
「跟你說過多少遍,人離開了就要把冷氣關掉!」
他總是欠人罵,生活習慣超級浪費,讓省吃儉用的她看他一整個不順眼。但是自從他不與她作對後,他的配合度讓她都覺得不好意思,覺得自己之前是不是對他太嚴厲了?
家裡好安靜,如果他在的話,電視八成都是開著的。
她想了一下,拿起遙控器將電視打開。
電視的聲音瞬間在屋內響起,驅除了安靜,但是她不知道為什麼仍有一種靜寂的感覺,好像少了某人說話的聲音。
「好難聽的歌,這種五音不全的人竟然也能出唱片,會不會太誇張了?」
「嘖,這女生長得真漂亮,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整出來的,聽說韓國人十個裡頭有九個半是整過型的,剩下那半個因為年齡還太小,發育未完成,所以還不能整。」
他從來都不肯安安靜靜的看電視,不管是看廣告、看新聞、看連續劇,或者是轉到可以聽歌的音樂台,他總是有層出不窮的話和意見可以在一旁碎碎念。
剛開始的時候她會覺得很吵,但過段時間之後,她竟不知不覺被他潛移默化,開始和他一搭一唱的胡說八道了起來,感覺好好玩。
她驀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
她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也無法否認她有點想他。
薛浩然,她只知道他的名字而已,對於其他有關他的事根本就是一無所知,即使想找他也無從找起。事實上她連薛浩然這個名字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實姓名,她都無法確定。
「Countryroad,takemehome,TotheplaceIbelong……」
她的手機突然響起,她反射性的迅速將它拿起來看,是個沒見過的電話號碼。她的心跳在這一瞬間突然加快了起來。會是他嗎?
帶著一絲緊張與期待,她按下接聽鍵,「喂?」
「仁靚,是我。」
不是他。張仁靚的心情瞬間就DOWN了下來。
「學長這麼晚打電話給我有事嗎?」她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差十分鐘就十點了。
「沒事,只是突然想到上回在夜市匆匆一別,甚至沒來得及謝謝你之前幫我到機場接人的事,所以才打給你。」
「喔,那件事呀,不客氣,那天我剛好有空,所以算你幸運,以後就不知道你還有沒有這麼好運了。」她淡淡的說。
「我一向很好運。」
「是嗎?」她不置可否的應道。
「對。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難道你不覺得我這個人一向很好運嗎?考試的時候碰到不會的是非題或選擇題,八成能蒙到正確的答案。臨時需要跟人借東西,九成也會借給我,若是女生,對方十成也一定會喜歡我。你說,還有人比我更好運嗎?」
「嗯,你真的很好運。」她敷科示的回答,第一次覺得聽他說話有種不耐煩的感覺。「不好意思學長,我今天上班上得很累,想休息了,我們改天再聊好嗎?」
「真的很累嗎?」
「嗯。」
「那我講個笑話給你聽,說不定你笑一笑就不會覺得這麼累了。」
「不用了,我真的很累。學長,我要掛電話了,晚安。」說完,她直接把電話掛斷,然後想了一下,將他的號碼列入拒接名單中,這才將手機丟開,重新癱回沙發上,喃喃地念道:「薛浩然你這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