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死的確定得要命!這是最好的方法,難道你還有其他更好的建議?」
老江搖搖頭,「可是我總覺得人算不如天算,或許一切並不像我們預料的那樣順利。」
賓摸摸他的小鬍子,似笑非笑地說:「你可別告訴我你後悔了!現在一切都佈置好了,你現在抽身就太不夠意思了!」
老江橫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可是萬一孩子們知道真相,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那到時候再說!反正現在想回頭也來不及了;有的時候,命運的輪子轉動得實在太慢,得有人推它一把才成!」賓聳聳肩,不太在意地說道。
「是啊!」老江點點頭,但在心裡卻並十分確定自己這次的選擇。
二個老人面帶微笑,綜合著得意和憂心的表情,在彼此的眼底顯露無遺。
***
「麥克?」
「嗯?有事嗎?」
亞迪將小閣樓的門打開,隨手打開了燈,「你還好嗎?小慶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
麥克坐在小閣樓的床上,下巴靠在自己的膝上,聲音和身影都顯得十分無精打采,「我不想吃。」
「還在生我的氣?」她試探性地問。
「沒有。」
亞迪拉了張椅子坐到他的面前,有些不自然,「我必須承認我這次的作法有些過分,而且十分幼稚,我對你感到抱歉。」
他微微抬起臉,勉強一笑,「我是自作自受,你不必感到對不起我。」
「麥克,我知道我不該把你關起來,以往的我是不會這樣做的,我的行為很不成熟,而且十分可笑,我希望你能原諒我,你可以出來了。」她困難地說完這些話,轉身走向門口。
他知道要她說出這些話有多困難!
他更明白潘亞迪是個不容易低頭認錯的人,雖然她絕不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但她卻是個高傲的女人!
「小潘?」
「我真的很抱歉!」她再一次承認。
「我真的一點都不怪你。」他下了床走向她,「這一整天我想了很多,我也必須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十分生氣,但現在我明白錯在我,你有權處罰我的。」
她呼出一口氣,心中一塊內疚的大石終於落地,「那就好,我們彼此原諒,重新再來好嗎?」她微笑地伸出自己的手。
麥克執起她嬌小的手,放到唇上輕輕一吻,「的確是重新再來!」
「麥克,我說過」
他自信地微笑,「至少你該給我個機會不是嗎?你還沒結婚,就算結婚了,你也不能拒絕像我這樣的男人追求你吧?」
「哦,麥克……」
他恢復了以往的笑容,帶著感傷,卻又十分真誠地放下她的手,「其實我知道你不可能會愛上我,可是至少請你給我一次機會行嗎?我什麼都不要求,只希望你給我一個公平的機會。」
亞迪凝視老友的眼,相識三年,她一直把他當成好戰友、好兄弟,卻從未曾考慮過他也許會是個情人。
而現在他只要求她給他一個機會,明知道不可能卻還要勉強一試!
她該回答什麼?她知道她很傻很笨,對愛情全然的無知,卻固執的等待著一扇似乎永遠不會開啟的門,等待她心目中完美的男人出現!
她是傻,是執著,但麥克呢?麥克又是什麼?
她不禁為他感到心痛!
「我很抱歉,麥克,可是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你所要求的,正是我所做不到的。」
「小潘!」
她歉然地轉身走出了這間小閣樓這是她唯一想到的回答方式。
她要走出他的生命!
麥克悲傷地凝視著她的身影走出他的生命之中,感覺到自己三年來累積的愛也一點一滴隨著她消失。
就這樣?
他撇下了自尊,拋棄所有的尊嚴,哀求的不過是一個機會!
如此的卑微!
他的要求已如此卑微,而她仍是狠心的轉身離去,用的理由再冠冕堂皇、再仁慈友善,結果仍是不變!
他的唇角扯出一抹淡然而悲傷的微笑,彷彿世間的一切對他都不再具有意義
他走出了小閣樓,也走出了自己昔日的生命!
***
「媽,夏雪呢?」陳彥走進母親的小佛堂,劈頭問道。
陳母微嗔地瞪兒子一眼,「三、五天才來看我這老媽子一眼,一開口就問夏雪,養你這麼大還真是白養了!沒良心的東西!」
「媽!我怎麼會呢?」他陪笑地摟摟清瘦的母親,「您一向嫌我嘮叨,現在我不嘮叨您了,您又不開心,這年頭好兒子還真是難做!夏雪是個很重要的證人嘛,我當然想知道她好不好啦!」
陳母輕笑著捶他,「瞧你,我才不過說一句,你倒是回我一大串兒,媽是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哪?」
陳彥吻了陳母的面頰,「當然!得罪老太后我還混得下去嗎!夏雪在哪?」
「嗯?」
陳母拉著兒子在佛堂前的小木椅上坐下,表情是神秘兮兮的興奮,「你告訴媽,你對夏雪是不是有那麼一丁點意思?」
「媽,您想到哪兒去了?我不是說了,她是我一個很重要的證人嗎?」
「你少來了!重要的證人你會往媽這裡擺?你真當媽老了?看不出來了?我的兒子我比誰都清楚,夏小姐正是你會喜歡的女孩兒,那小妮子真是不錯,懂事又乖巧,媽喜歡」
「媽!」陳彥消受不了的叫了起來。
「好!好!好!不說不說。」陳母撫撫兒子的頭髮,表情有些感傷,「咱們陳家就你這麼個孩子,當初你爹和我打這片天下就是希望你將來不愁衣食,沒想到現在倒成了黑社會的頭兒了。媽知道你這些年為『華人幫』吃了不少苦,擔了不少風險,媽也不敢叫你收手,只希望你早點娶妻生子,將幫會交給下面的人去做,讓媽享享福,少操點兒心。」她忍不住歎口氣,明知是老調重彈,卻是非說不可。
陳彥只能點點頭,世事變化難料,任誰也想不到,當年不過小小一間賭場,今天竟會演變成一個偌大的「華人幫」;雖然他們走的不是正途,但賺的仍是刀口錢,他知道母親年事已高,禁不起風浪,但要洗手不幹談何容易?
「去吧!去吧!夏小姐在後面呢,你們好好聊聊,媽也該唸經了。」
他點點頭,拍拍母親的肩,「您別太累了。」
「知道了,知道了。」陳母催促著推他走向後院。
望著兒子高大挺拔的身材,她又是心安又是感傷地歎了口氣!
當年只不過想圖口飯吃,誰知道今天卻變成了這種局面!
她老了,不復當年的精明幹練,也失去了丈夫;兒子小小年紀便已將一間賭場經營成偌大的一個幫派,走的卻不是正途,勸他收也不是,勸他不收也不是。
哎!她真的是老了,又怎弄得清楚這一片是非?
***
陳彥踏入自己家的後院,想測驗一下自己的記憶力;昨天所見的夏雪清艷不可方物,是自己的幻覺嗎?是酒力擾亂了視力?還是他的記憶愚弄了他?
「夏雪?」
坐在花壇關發呆的她猛然回頭,他確定是他的記憶愚弄了他!
她竟比昨天更加動人!
「你來做什麼?大騙子!」她怒斥。
陳彥微微一笑,「這是我家,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放我走!」
「不可能,我們換個話題好嗎?」他自在的回答,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還住得慣嗎?這裡是『華人幫』的禁地,絕不會有人來打擾你,只是可能會有點無聊,要委屈你一陣子。」
夏雪賭氣背過身去,不理會他。
「我派人查過維奇那邊的情況,據我所知,他們那邊現在正忙著分配毒品的市場,似乎不太可能會派人來暗殺我;如果不是我的線民不靈光,那麼一定是你有問題,介不介意告訴我到底是哪一樣?」
「告訴你什麼?反正我都已經落在你的手裡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無話可說。」
陳彥大笑,扳過她的身子,「小夏雪說起話來倒是很有勇氣,你真的任憑我處置?不管我用任何手段嗎?」
她倔強地抿著唇瞪視著他含笑的眸子。
他輕抬起她姣美的面孔,「小陰謀家,你到底要什麼?希望我和維奇火拚?你的目的是在這裡嗎?為什麼?你沒有理由恨我,那麼你恨的是誰?維奇?如果你真要『華人幫』和維奇火拚,我會為你做到這一點,你的要求只到這裡?要我為你而死嗎?」
她的眸子稍稍軟化,但軟化後的眼裡卻盛滿太多人世的滄桑,和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悲哀。
「夏雪?」
「放我走,我保證不會再來煩你了!」她悲哀地低喃。
陳彥為她眼底的無助感到心痛!「為什麼?你到底在隱瞞什麼?我說過只要你說,我會替你辦的!」他為自己的大方感到有點不可思議,但話就這麼自然的說了出來。
她淒然一笑,搖搖頭,掙脫他的掌握,「求求你不要再問了好不好?只要放我走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你就當從沒見過我這個人就好了!」
「我不會放你走的,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這回事?」他自然地問道,嚇了她一跳,也嚇了自己一跳!可是說了出來,卻發現似乎這就是事實!
才一天!
夏雪呆望了他三秒,然後露出一個絕美淒涼的笑容,「不!我不信,我不信這世界有感情這回事,我尤其不信亡命之徒的愛,我只相信亡命之徒的恨。」
「夏雪!」
她僵硬地轉身走向屋子裡。
陳彥毫不放鬆地追了下來,牢牢的扣住她的肩。「告訴我,是誰使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告訴我,你說的亡命之徒是誰?是我?還是你?」
「有什麼差別嗎?」她的臉色有幾秒鐘之內又恢復了原先的冷漠,「誰是亡命之徒有什麼差別?誰使我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又有什麼差別?你又能怎麼樣?改變一切?地球是為了你而運轉的嗎?別太自大!」
「夏雪,別擺這個樣子給我看,我不會上當的!」他吼道。
她眼波一轉,兩道冷冽如冰的目光直射向他的心坎!「小小一個『華人幫』能幹什麼?什麼一見鍾情?什麼愛?你天真得超乎我的想像!」她以驚人的力氣掙脫他的雙手,「我是被你囚禁了沒錯,可是就算你殺了我,我一樣不會相信你所說的半個字!」
他無言以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
夏雪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短短一天之內,他見過她各種不一樣的臉,不一樣的表情和不一樣的神態!
他愛上的到底是什麼?
才一天,她已虜獲了他的心,讓他說出從未對別的女人說過的話;可是,他真的可以認識她、他真的能夠瞭解她嗎?是他盲目?或是她善變?
***
「踩到線了!」潘亞迪遠遠地站在大街的另一頭喃喃自語;望著警方迅速的逮捕行動,幾名小毒販垂頭喪氣的高舉著雙手自屋中走了出來。
這次的功勞全是小慶和他的同學小凱的;小凱在他們苦口婆心的勸導下終於說出他的家人到底是向何人購買毒品,他同意進煙毒勒戒所。
而這也是他們踩到維奇的第一步!
這表示「狐狸」和維奇是正式為敵了!過去「狐狸」從未正式和警方合作過,為了保持立場的中立,不管何人向他們購買情報,他們向來不要求知道對方的身份,以免惹來麻煩,但這次,他們是和維奇正面對上了!
林磊從逮捕的現場朝她緩緩走來,她不由自主的想戴上安全帽,以躲避他強烈的視線。
「嗨!亞迪。」
「嗨!林磊,工作還順利嗎?是不是全部落網了?」她裝出自然的聲音問道。
他聳聳肩,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大體上是一次成功的行動,不過是有一點小小的問題。」
「什麼問題?」她蹙起眉關心地問。據她所知,這次的行動應該是完全沒有紕漏的!
他拍拍她手上的安全帽,「問題就在於你不該在這裡,萬一被維奇的人認出來,你就慘了!他們一定會全力追殺你的!」
「你以為我會傻傻的站在這裡當槍靶子嗎?我當然是確定了安全才會出現,我對英雄主義沒有興趣。」
「那就好,可是我還是認為」
「趴下!」她大吼一聲,自車上躍而起,將他撲倒在地,一顆子彈嗖地掠過她的上方。
警笛的聲音突然響起。潘亞迪自林磊的身上跳了起來,「在那棟大樓的頂端!」她叫道。巷道中竄出二個黑人,大步往她所指的方向奔去。
她似笑非笑地低下頭看著倒在地上的林磊。「看來不安全的是你而不是我,維奇的人對你比對我有興趣多了!」
他呻吟著朝她伸手,臉色有些蒼白。
「怎麼啦?」她關心地蹲下身子,手移上他的胸膛,「是不是我弄傷你了?對不起!我一時情急所以」
林磊用力一拉,全然不理會他們正在大街上。他深情地凝視而不見著她,「說得對,你的確是傷了我了,不過受傷的是自尊,和身體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
他坐了起來,自她驚剎的紅唇上偷了一個吻;看到她瞬變的臉色不由得好笑!「這是彌補我受創的心。」
亞迪羞紅了臉,用力甩開他的手,「該死!我希望你被打成蜂窩!」
林磊有些意外自己的大膽行徑,可是見了她,他硬是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看似冷峻的潘亞迪,在內心裡其實只是個相信愛情神話的小傻瓜!而他是個愛上小傻瓜的大傻瓜!
想到這裡,他竟真的癡癡地傻笑起來!
她又羞又惱,卻對他的傻笑無可奈何。「林磊!你哦!真是該死!」說不出半句話來,她只好發動機車,呼嘯而去
林磊大笑,他掉入愛情的網裡不值得大書特書,但連她也被愛情的箭射中,卻值得他大大慶賀!
他幾乎忘了,有一把看不見的冷槍正等在不知名的角落裡!
***
「亞迪呢?」林磊奔進傑姆的地下室問道。
傑姆自他的電腦中抬起頭來,習慣性的推推眼鏡,「氣呼呼的回來,又氣呼呼的走了,有什麼事嗎?」
他微笑著搖搖頭,「沒什麼,你知道她可能到哪裡去嗎?」
「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高興得像一隻偷腥得手的貓?」他飽含興味地拿下眼鏡望著他,「我很少看見亞迪那麼生氣,而你又這麼高興,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林磊裝腔作勢地偏著頭想了一會,「大概是因為我愛上了她,而她也正好愛上了我吧!」
傑姆大笑,滑動輪椅到他的身邊捶了他一拳,「真有你的!居然可以打動小潘的心!」
「彼此彼此羅!她不也打動了我的心?」
「她打動過許多人的心,但沒有一個人可以打動她的,你們中國人所講的緣分十分特別。」
傑姆笑著輕歎口氣,「如果你們真的能夠相愛,我會很替你們開心的!」
他皺了皺眉頭,「什麼意思?」
傑姆望著他,有些感傷地搖搖頭,「你該不會是另一個相信愛情神話的傻瓜吧?這世上有那麼多的變數,並不是每份愛情都禁得起變數的考驗的,你和小潘才認識沒多久,幾乎所有的愛情在一開始都是美好的,但能不能有將來?再樂觀的人也不敢保證自己的愛情不是速食品!」
這是他從未想過的。
因為他從沒深愛過哪一個女人到必須深思這些的程度!
這是不是也可以說是一種悲哀?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卻不曾深思過所有關於愛情的問題?
是他從不曾真正愛過?還是他根本就只是個相信愛情神話的呆瓜?
傑姆拍拍他的腿,「我不是潑你冷水,也不是要告訴你什麼大道理,我只是真的希望你們擁有的是真愛,而不是一般的愛情遊戲。」
「可是我怎麼能確定?我怎麼會知道什麼是真愛?什麼又是愛情遊戲?」他苦惱地問,原先的興奮感已完全消褪。
「我也不知道。」傑姆沉默許久之後回答,「有時候以為是一場遊戲卻假戲成真,有時候以為找到了真愛,可是到頭來卻什麼沒有;我想,對這個問題,我是最不夠格的解題者。」他黯然地垂下眼凝視自己完全沒有希望的雙腿。
「傑姆……」
他微微一笑,「亞迪以前的家在華人社區的最邊緣,靠近郊區的一棟紅色小屋,她最喜歡去那裡,你可以試試去那裡找她。」
林磊還想說什麼,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許多問題真的是沒有解答的!
他沉默地接過傑姆交給他的地址,朝他揮揮手,決心自己去找出答案。
傑姆回到電腦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猛然抬頭,「糟了,我忘了告訴他們,維奇的人正全力撲殺他們二個!」
可是林磊早已走得不見蹤影了!
***
潘家的小屋坐落在華人社區的邊緣,一棟外表燒得焦黑,只能勉強辨認出它昔日風采的小屋。
傑姆說它是紅色的,或許很久以前它真的是溫暖的紅色,但現在,它是黑色,而且是醜陋的焦黑!
林磊踏上屋前小小的門檻,木頭全都換新了,想必它曾是潘家的小孩最喜歡遊戲的地方,而現在,它只是一堆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木頭。
「亞迪?」
他敲敲燒得焦黑的門,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只換前廊的木板而沒有把燒壞的地方一併換掉,「亞迪,你在嗎?」
門嘎聲打開,潘亞迪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你來做什麼?」
「來找你。我可以進去嗎?」他小心翼翼地探問,看出她的臉上有流過淚的痕跡。
她猶豫了一下,終於將門拉開一點讓他進來。
屋內和屋外是全然不同的景象,毀壞的地方顯然全都經過細心的修補,傢俱上全蓋上一層白布,雖然看起來十分冷清,但比起屋外的殘破,這裡仍是好多了。
林磊在一張已拉開來的沙發上坐下,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她,直像個侵犯他人隱私的宵小之輩。
「是傑姆告訴你我在這裡的?」
「他只說我可以到這裡找找看。」
亞迪僵硬地點點頭,「找我有事?」
「我——」他不自在的嚥了一下,所有的話全梗在喉嚨裡,看著她,他覺得自己像個混帳!
潘亞迪深吸幾口氣,提醒自己他是三年來這個家唯一的客人。她的神色緩和下來,「這裡曾是我的家,我們剛到美國時,我父親買下來的,我爸爸、哥哥和弟弟全住在一起,那時我們都還在唸書,我父親在外面工作。」她有些黯然地看了看昔日溫暖的屋子,「可是美好的東西似乎總是不長久,才過了二年,房子燒了,人也死了,這個家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是因為毒品?」
她淒然一笑,「我爸爸替毒販賣毒品,而買主居然是我哥哥,這很可笑,也很可悲,我和弟弟以死相脅,他們是後悔了,卻後悔得太晚了,想抽身只有死路一條,爸爸、哥哥全死在毒販手裡,而弟弟」她微微哽咽,「我弟弟就燒死在這棟房子裡」
「亞迪——」
她背過身去,用顫抖的手拭乾了淚水,「不必擔心,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不會再傷心的,只是偶爾仍免不了有點感傷」
林磊走到她的背後輕輕環住她,「我只擔心你太堅強而不肯讓我承擔你的傷痛。」
亞迪有三秒鐘只是僵硬地站著,他溫柔地輕輕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滿懷憐惜地擁著她,不帶半點壓力、半點需求。「我寧可你哭泣,即使把我的心哭碎也比你獨自悲傷來得好!」
她的淚水再度湧了出來,所有壓抑的悲傷和苦痛全流洩在淚水之中!
三年來,每當夜闌人靜,她獨自承受著辛酸,如今終於找到一副比她更堅強的臂膀,任她依靠,她終於可以盡情的宣洩心中的悲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似乎是將心中所有的傷口全都清洗過一遍之後,她偎在他的懷裡,坐在沙發上,完全放鬆的聽著他說話。
「我父親是個很有才能的人,他四十年前來到美國,赤手空拳打天下,不到幾年就成就了『林氏』企業;可是同時,他也是個該死的混蛋,如果你見到我兄弟姐妹就會明白我的意思,我家根本是個小型的聯合國!」他自嘲地笑笑,「我父親換女人的頻率比換衣服的頻率還高,大哥林奇的母親是個印地安混血兒,二哥林捷的母親是個法籍女星,而我的母親是個中美混血的傳統美女,我還有個妹妹林雪,她的母親則是個德裔美人。
這說起來很好笑,但我父親雖是個情場浪子,但他在關於兒女的監護權這一件事上卻又極為認真,我們這些孩子,沒有一個在三歲以後有母親的;小時候,我很恨我父親,但到了現在」他輕輕地哼了一聲,聲音中有太多的無奈,「我覺得麻木,或許我家的孩子們每一個都覺得麻木吧!」
「林磊!」
他輕柔地撫撫她的短髮,「其實我們都已經很習慣了,你不必替我難過,這些你都早已知道,說了出來也得不到同情票了,不是嗎?」
她破涕為笑地拉拉他的頭髮,聰明的轉移了話題,「你是個石油專家,為什麼會選擇警察這門行業?在美國當警察很悲慘的!」
「或許是為了遇見你?」
「林磊!」
他輕笑地吻吻她的面頰,「其實是因為我厭倦了商場的應酬,你應該知道我在十八歲以前就已經在我爸的公司工作了,採礦是我的興趣,但應酬卻不包括在內,我沉溺過一陣子那種五光十色的生活,直到我厭倦,我猜我是個很討厭思考的人,可是在商場上,你很難不去思考別人對你的企圖,所以我退出了,將所有的事全讓大哥林奇去做,一頭便栽進了警界。」
亞迪點點頭,「或許吧!但當警察要思考的東西也不少,只是少了一些應酬而已,大概不會有毒販想和你應酬。」
他輕笑,「這倒是事實,我現在思考的東西簡單多了,比如說你愛不愛我之類的。」
「林磊!」她羞紅了臉,企圖掙脫他的懷抱。
他搖搖頭,捉住她的雙手,溫柔地望著她,「別逃啊!早晚要面對的,你逃也沒用,我是個固執的男人,這次不會再輕易放手了。」他另一隻手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怎麼樣?我已經暴露了我最大的弱點了,難道你連一點反應都不給我?我正在向你求愛呢!」
「我——」
驀地一聲槍響打碎了他們之間的甜蜜!
林磊詛咒一聲,抱著她躲到沙發之後,「該死!他們可真會挑時間!」
亞迪忍不住吱吱咯咯地笑了起來,「我倒覺得這個時間挑的好!」
「不要開玩笑」
又是幾聲槍聲響起,屋子四面的玻璃全給擊成碎片!
林磊和亞迪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槍各自閃到窗邊。「看得到有多少人嗎?」
「看不見。」
「趕快通知傑姆,讓他」突然一顆小型手榴彈自窗外擲了進來,亞迪大驚失色,「林磊快逃!」
林磊僵硬半秒,拉住她躲到牆角,將一大張沙發拉過來擋住他們
然後,一聲巨響,房子立時化成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