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哦!吁了一口氣,藍綺屏直起身,捶捶彎得發酸的腰,環顧四周的景象。若非找球找到這裡,進學校快一年,她還不曉得校園裡有這片秘密天地。
樹林在教師停車場附近,學生們本來就少涉足於此,高聳的柏樹圍成一排樹牆,像擋去所有光明,有種生人勿近的陰鬱意味,但直至走進才發覺,那只是假象,點點燦陽透過樹梢和煦灑落,徐風拂過葉間發出沙沙的聲響,安撫人心,環繞出遠離塵囂的舒寧氛圍。
以後要是在圖書館念不下書,可以把陣地轉移到這裡吧?藍綺屏將散落頰旁的細發撥向耳後,著迷地看著頭頂上那片翠綠。
發什麼呆啊?還得找球呢!憶起自己的任務,她吐吐舌,繼續彎身尋找。前方有片矮樹叢,中間有個缺口,專心找尋的她立刻踏了進去,腳步才一落下,她的動作就硬生生頓住。
球,找到了。
但頓住她的,是那顆球的所在位置——白色的壘球靜靜地躺在綠色的草地上,偏偏旁邊有個人,而球正安穩地被圈在那人的身體與左手臂的空隙間。
視線從球挪到那人臉上,藍綺屏微微一怔。怎麼那麼巧?前兩天被她目睹打架的江禹學長,現在正睡在樹下。
光看那寧和的睡容,根本和他昭彰的惡名無法聯想。藍綺屏咬唇,略一遲疑,緩緩邁步朝他接近。
「學長……」她輕輕叫喚,怕叫得太大聲會驚嚇到睡夢中的他。
江禹仍睡著,右臂枕於後腦,深刻的臉部輪廓完美無比,精實的胸膛在敞開的領口下規律起伏。
這算巧合嗎?藍綺屏悄步走近一點,眉有些擰。
這個原本只出現在傳聞中的風雲人物,幾天來卻接二連三地闖進她的視線,而且還都是做壞事的時候,打架、抽煙、蹺課,她若是訓育主任,早就大過、小過記得滿天飛了。
「學長?」她定到他身邊,蹲坐下來,睡夢中的他仍不為所動。
盯著那顆近在咫尺的球,再看看那張魅惑眾生的俊容,藍綺屏不懂,為什麼只是隨便一擊球就可以飛這麼遠,還剛好落在他臂彎中,而他,竟然睡死到完全沒被驚醒。
「學長?」加大音量仍沒有回應,她決定!直接拿了球趕緊走人。
怕驚動他,藍綺屏不敢太靠近,改坐為跪,前傾上身,左手撐地、伸長右手準備拿了就跑,卻在指尖即將觸到壘球的前一刻,目標物突然消失眼前。她一驚,連忙抬頭,正好迎上一雙邪魅深闇的眸子。
他醒了!藍綺屏倒抽口氣,急忙後退,卻退得太急一時失去平衡,跌坐草地。
「痛……」她低呼,撫著摔疼的小屁屁,窘紅了臉,用指責的目光看著他。
他絕對是故意的!
江禹拿著球撐坐起身,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唇角有著淡淡的笑意。
這片鮮少有人踏進的隱密處是他獨處時最愛的地點,剛才聽到愈走愈近的憲牽聲,不希望被入侵犯的他本想翻臉趕人,但看到她的面容和落在樹叢下的球,他反而改變主意,拾球裝睡等她前來。
「怎麼?那天英雄救美讓你念念不忘,想以身相許是不是?」他右手拿著壘球一拋一拋,慵懶投去的眼神足以讓人心跳加快。
才不是!藍綺屏水眸圓瞠,用力搖頭。什麼英雄救美?她是無端被捲入的無辜者奸不好!
「學長,能不能請你把球還我?」她指著不斷被拋高落下的壘球說道。
江禹挑高了眉。見了他的人通常只有兩種反應,一種是想接近他,一種是想逃離他,原以為像她這種好學生應是三言兩語就會被撩撥得落荒而逃,她竟然還有勇氣向他要球?
他的興趣完全被撩起了!江禹握著壘球的手抵著下頷,矍鑠的視線在她身上打旦裡!!
直視向他的眸子清靈透亮,沒有任何閃躲畏懼,細緻的小臉因運動染上兩抹嫣紅,娟秀的五官柔媚中帶有不容忽視的執著,體育服包裹著玲瓏軟馥的少女身軀,藍色短褲露出修長無瑕的雙腿,千篇一律的無害服裝,卻反而誘人遐想。
怎麼?這種好學生隨處可見,又有什麼好稀罕的?江禹輕蔑一笑,將脫韁的心神斂回。「憑什麼?球又沒寫你的名字。」
藍綺屏有些不敢置信。只不過球剛好落在他身旁,沒必要就這樣佔為己有吧?
「可是它上面印有體育組的字樣,我們上完課要歸還的。」要是沒把球撿回去,康樂絕對會砍了她。
原來是上體育課,和他蹺課待在這裡的理由完全不一樣。
江禹雙臂枕於腦後,朝後方的樹幹倚去。「說球丟了不就成了?我老頭捐的錢夠學校組織整個球隊了。」他掏出煙點燃,輕輕吐了個煙圈,微瞇的眼底有種情緒一閃而過。
藍綺屏跪坐,雙手絞扭,遲疑著該怎麼開口。眼前的他,和那天屋頂的他在腦海中重疊。雖然他說得傲然跋扈,但……他不快樂。
「我覺得……有很多事,是錢買不到的。如果你不快樂,還有很多其他的方式可以讓自己……」話還沒說完,就被他銳利的視線凍得凝在喉頭。
「你什麼意思?」江禹眸色變得深奧難測,表情冷凜。「誰跟你說我不快樂?」
慘了呀,她是不是踩到地雷了?那瞬間冰寒的語調凍得她全身發冷,藍綺屏忐忑,偷覷他一眼,冷板的表情嚇得她趕緊調回視線。
「說啊。」音調不曾微揚,卻讓四周氣溫頓時下降數度。
屋頂上的身影又浮現腦海,想到那畫面,她的心就沒來由地揪緊。藍綺屏咬唇,決定豁出去了——
「沒有人說。你不快樂,卻沒有人知道。」她深吸口氣,直直迎視他的目光。「所以你很寂寞。」
江禹沒有動靜,只是挾著煙送到唇畔抽著,視線越過她落在遠方,四周滿是將人凌遲的沉默。須臾,他笑了,卻笑得讓她心驚,心陡然漏跳一拍。
「原來品學兼優久了,會讓人自命為心靈導師,想拯救無可救藥的頑劣份子。」將球放在草地,江禹蹲跪,緩緩朝她接近。
他、他想幹麼?藍綺屏想後退,反被他扣住腳踝,用力一扯,整個人平躺草地。俏臉一紅,她雙肘撐地想要起身,卻被他驀然俯低的臉嚇得趕緊平躺回去,她的退讓反而讓他更加逼近,近到她的視界除了他之外,容不下任何事物。
「學……學長?」她囁嚅,唇辦不敢掀動太大幅度,怕不小心會刷過他的。她伸手使力抵住他的胸膛,想拉出一些距離。「我只想拿球,我還要回去上課……」
江禹攫住她的手腕,輕易困在她身體兩側。「既然你覺得我不快樂,就讓你看看我平常排遣寂寞的方式,怎麼樣?」他低笑,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縈繞。
第一次和異性如此貼近,讓藍綺屏緊張得不知所措,透過衣料熨貼的體溫比夏日高溫更將體內血液焚燒,但有種莫名的情緒卻凌越了所有的慌亂羞怯,佔據她的心思。
「這樣真的會讓你快樂嗎?」他的笑聲,讓她覺得好空好空。若雜亂的男女關係真能讓他排遣寂寞,他抽煙的模樣也不會那麼孤寂了。
為什麼她的話,總像把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入他隱於深處的情緒?望進她清澈的眼神,江禹覺得自己彷彿再無所遁形。
貼近的柔軟膚觸,所引起的不是火熱慾望,而是深沉的怒意,像是被人揭露內心的惱怒!
那她呢?她的弱點是什麼?打架嚇不了她,壓制她也看似無動於衷,為什麼偏就只有他被攻得節節敗退?他受夠了!
「是不行,你這種澀果子根本滿足不了我。」江禹倏地鬆開對她的桎梏,翻坐起身,臉上的笑容冰冷又滿是惡意。他掏出手機,按下號碼,接通後說道:「十分鐘後側門見。」
藍綺屏坐起,隱約聽到手機另一端傳來女孩的嬌嗔媚語,她輕咬下唇,沉默地看著他。
「……沒關係,我找別人。」冷語一吐,原本還玩著欲迎還拒把戲的對方立刻答應。「那好,別遲到。」
結束通話,江禹站起,一回頭,見她仍望著他,唇角勾起嘲諷的笑,內心的激動已壓抑得平靜無波。
「如果你想嘗試這種快樂,我倒是可以委屈教導一下。」視線輕佻地溜了她一眼,江禹將手上香煙彈開,頭也不回地離去。
凝視他離去的方向,隔了會兒,藍綺屏撿起煙蒂,模仿他的姿勢用手指挾著,看煙霧繚繞而升。
抽著煙,他想著什麼?看著煙霧,他體會到什麼?
她輕歎口氣,將煙在地上捻熄,直至看不到一點星火,才拾起壘球,轉身離開。
☆☆☆
粗重的喘息聲在房間裡迴盪,地毯上散落制服,旅館內絲質床單包裹床上交纏的赤裸身影,交織出曖昧艷色的畫面。
「禹……輕點……」女孩雙腿纏住他勁瘦的腰,隨著他的衝刺激烈搖擺,滿臉潮紅,不斷嬌聲呻吟。「不行了……」
汗濕的發貼在額上,更顯性感,江禹用力挺進,在她到達高潮時,放任自己也一起攀上巔峰。
女孩虛軟地躺在床上,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手朝他攬去,卻只抱住滿懷的空氣。她臉色一變,翻坐起身,看到方纔還壓在她身上的江禹已下床,將用過的保險套朝垃圾桶一扔,逕自朝浴室走去。
關上門,江禹扭開水龍頭,強勁的水柱自蓮蓬頭衝下,雙手抵牆,任由水流自他頭頂、身上流洩而過。
他以為逃離那雙眼,就可以躲開被剖析的狼狽慌亂,沒想到,那光芒卻猶如鬼魅般緊隨不離,即使身體依循本能將所有慾望全數發洩,腦海中浮現的,依然是她的眼神,和她的話。
你不快樂,卻沒有人知道。所以你很寂寞。她說。
這麼做,真的會讓你感到快樂嗎?她又說。
將水柱關掉,江禹用浴巾繫住腰際,抽下毛巾用力擦拭頭髮。
一個只見過他兩次的小女生懂什麼?他又何必為了她隨口胡謅而心神不寧?江禹冷冷嗤笑,將毛巾扔進置物籃裡,走出浴室。
見他走出,女孩立刻擺出撩人的姿勢,他卻看也不看地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開始穿上。
「禹,陪我躺一下嘛!」抑著不悅,女孩嬌俏嘟唇。
「你如果累,我會告訴櫃檯再買兩個小時。」江禹撥順半濕的發,拿起機車鑰匙就要離去。
他走了,她留在這房間裡有屁用?女孩趕緊下床,拉住他的手。
「人家特地蹺課出來陪你的,你就這樣走了?」她知道江禹不愛人家糾纏,但會特地找她,應該代表她在他心中佔了一定的份量。
「我說過,我可以找別人。」江禹唇角半揚。「放開,你知道我的忌諱。」
帥氣的笑容卻冷得讓她發顫!女孩不由自主地放了手,目送他大步離去。
他的心,根本不曾有人進駐。
☆☆☆
傅俊凱站在書店櫥窗前,斯文挺拔的身形招來不少注目及竊竊低語,循聲望去,來不及收回視線的一群女生頓時臉紅扭捏,他禮貌地點頭示意,這個無心的舉動立刻引來一陣嬌笑,女生們又推又尖叫地奔跑過街,還下忘朝他投來幾眼。
「喂,身為學生會長還招蜂引蝶,要記大過哦!」戲謔的聲音傳來,傅俊凱一回頭,看到江禹唇畔噙笑,在路旁倚車而立。
「那你遠播的花名讓你退十次學都不夠!」傅俊凱笑著走到他身旁。「不是說好今天去我家嗎?」
「看到你在那裡呆站,想說順路載你一程。」江禹搖晃手中的安全帽,遞給他,意識到週遭投來的詫異目光,臉上的笑容有著淡淡嘲諷。
這目光,他早習慣了。他和傅俊凱若分開,各是不同的發光個體,但若聚在一起,所引來的視線完全變質,只因一個是學生會長,一個是退學邊緣的不良少年。
若說江禹是誘人邪魅的惡魔,傅俊凱就是溫文儒雅的天使。高大英俊、十項全能,功課優異、獲獎無數,俊秀的臉上總帶著笑,擄獲不少女同學的芳心。
傅俊凱父親原本受雇為江家主廚,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即使五年前傅父離職自己開了間日式食堂,即使江禹成了師長鄙夷的朽木,傅俊凱仍不曾遠離他。
「不了,我等人。」傅俊凱將安全帽推回。「你先過去,我媽念著要見你念到我耳朵都快長繭。」
「等人?」江禹挑起一眉,立刻聽出弦外之音,揶揄輕笑。「是約會吧!我趕快走,免得壞你好事。」他跨上機車,扭轉鑰匙就要發動。
「真的是等人!」傅俊凱趕緊拉住他,臉尷尬微紅。「她去書店買東西,等她出來我就回去了。」他知道阿禹在顧忌什麼,在學校,阿禹總是和他保持距離,甚至對他視若無睹,因為阿禹怕自己會拖累他學生會長的名聲,但他根本不在意。
這小於,還真藏不住事。江禹忍俊不禁,露出只在好友面前才會顯露的真誠表情。「我餓了,等不及吃傅爸的拿手好菜,不陪你等。」
傅俊凱還想解釋,此時輕柔語音自後傳來。「學長,不好意思讓你等那麼久。」
一回頭,看到來人,傅俊凱溫柔笑開。「沒關係。」他身子一側,朝江禹說道:「我幫你們介紹一下,這是一年級的學妹藍綺屏,在學生會擔任書記。」
江禹瞬間斂起笑,取而代之的是難以捉摸的冷漠表情。怎麼又是她?這幾天和她還真是有緣——孽緣!
看到他,藍綺屏怔愣了下。從書店走出就看到博學長和人有說有笑,但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他。
「學妹,這位是三年級學長江禹。」見了他的表情,傅俊凱不禁歎氣。阿禹只要外人在場總是板著張死人臉,真希望別嚇到學妹。
「學長好。」藍綺屏乖巧點頭打著招呼,偷偷睇了江禹一眼。完了,那天在樹林不歡而散,他好像還在生氣。
「嗯。」江禹隨口悶哼當作回應,拿起安全帽戴上。「我先走了。」丟下這句,完全沒朝她投去一眼,發動機車,油門加速呼嘯而去。
要撇清關係也別撇得這麼乾淨嘛!傅俊凱輕歎,趕緊幫他挽救形象。「學妹你別放心上,阿禹個性就是這樣,他其實人很好。」
「學長跟他很熟?」藍綺屏有些驚訝,好奇發問。
「是啊。」她的反應讓傅俊凱微笑,很高興她並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其實阿禹並不像別人說的那麼壞,很多事他沒做,但他不屑去解釋,別人對他的誤解也就愈積愈深。」
「可是……他好像常蹺課、抽煙,還有……」招惹女生。這些是她親眼所見,可沒半分渲染。
「這不能怪他,他家庭並不幸福。」傅俊凱急得搔頭,不希望心上人誤會好友,一心忙著解釋的他沒發覺已洩漏江禹的隱私。「他媽媽很早就過世,江伯伯後來再娶,後母對他……很不好,加上江伯伯不關心家人,只曉得用高壓和金錢解決事情,所以阿禹才會用放縱來反抗一切。」
這就是他不快樂的原因嗎?藍綺屏覺得心好沉。「他後母虐待他嗎?」
「……總之,很不好就是了。」傅俊凱避重就輕。「別用先入為主的眼光去看他,這樣對他不公平。」
破碎的家庭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她根本無從得知,因為她有疼愛她的父母,還有常吵鬧但感情很好的弟弟。可只要一想起江禹抽煙的神情,她似乎能夠稍微體會加諸他身上的苦痛壓力。
「嗯。」藍綺屏微微一笑。「學長,謝謝你陪我來買文具。」
「買的是學生會的東西,客氣什麼?」看到她手中的袋子,傅俊凱找借口不想就此分開。「很重吧?我幫你提回家好了。」
「我騎腳踏車,沒關係。」藍綺屏搖頭,編起的髮辮在胸前輕晃。「學長,明天見。」她揮揮手。
即使心裡萬分失望,傅俊凱還是只能揮手道別,目送她走向停車處,置物、牽車、離去,雖然她沒再回頭,他仍捨不得調回目光。
要怎麼做才能像阿禹那樣自然和女孩子相處呢?他怕太急會嚇到她,但再過不久畢業生就要停課,加上最近在交接會長事務,交接完他就少了在學生會見到她的機會,讓他更急著想找適當的時機向她告白……
傅俊凱長歎口氣,轉身踏上歸途。
★★★
剛從訓導處離開的藍綺屏穿過文化走廊,正要上樓回教室時,看到大樓旁圍了一群人,她好奇走近,看到班上同學也有人在那裡。
「發生什麼事?」她走到同班同學旁邊問道。
「有人發現小狗,好可憐,眼睛都還沒睜開呢!」看見是她,同學回答,指著人群中央。
藍綺屏順著看去,看到兩團被人抱在懷裡的小小物體正微微瑟縮,此起彼落的關懷憐惜聲包圍著它們!!
「好可憐哦,都餓得發抖了!」
「趕快去買牛奶回來給它們暍。」
藍綺屏環顧四周。「它們的媽媽呢?」
正踮著腳尖看小狗的同學聽到,抿唇低語:「它們的媽媽死了,要不是有人聽到它們的叫聲,再下去它們可能也會餓死。」
「怎麼知道它們媽媽死了?」看到同學餘悸猶存的表情,藍綺屏立刻明白。「在哪裡?」
「很噁心,不要看!」同學急忙搖頭,一點也不想回憶那個畫面。「都長蛆了……」要不是有男同學鼓起勇氣先把小狗抱去用濕布擦拭乾淨,那兩隻小狗也沒人敢碰。
「在哪裡?」心頭像被壓了顆大石,藍綺屏不死心追問。
同學沒辦法,只好朝那個地點一指。「我不陪你過去哦!」
大樓後方有個堆放掃地用具的凹陷設計,但因各班的掃地用具都自己保管,所以那裡都空置著,只隨便用個紙板遮擋。
藍綺屏咬唇,深吸口氣,才有辦法將紙板拉開!幾乎是同時,她立刻將紙板合上。雖然已有心理準備,那慘不忍睹的情景仍輕易擊碎她的防備,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此時上課鐘響,聚集的學生們一陣騷動,開始離去。
「綺屏,走了。」同學喊她,打死不敢接近。
藍綺屏抹去淚水,看到小狗已被人抱走,她難過不已。「可是……可是它們的媽媽不能就這麼丟著啊……」
她若有足夠的勇氣,就能將它安葬,可怯懦和理智在拉扯,她做不到……
「下一節下課再找工友伯伯來處理,別管了!」見她不動,同學過來拉她,說什麼也不敢朝那裡投去視線。
藍綺屏躊躇,卻又無計可施,不得已只好被拖著離開。
接下來兩節課,藍綺屏都無心聽講,她的心思全懸在大樓後頭。
方才下課她去找工友伯伯,但伯伯忙著整修車庫,沒空理她,再經過樓下,已不見方才圍繞的人群,引入注目的小狗被帶離,麻煩的腐屍根本沒人想碰。
「嘿,綺屏,吃飯了。」有人幫她拿起便當,拖來桌子合併就要開始快樂的午餐時間。
藍綺屏看著眼前的便當盒,完全不想動。
「綺屏怎麼了?」有人察覺她的異樣。
「看了噁心的東西。」方才和她一起在樓下的同學做了個吐舌的表情。「剛叫你別看就不聽!」
「什麼東西?」有人好奇追問,那人說了,四週一片鬧哄哄,不時發出驚呼聲。
不行,她不能棄之不理!將便當收入便當袋中,藍綺屏霍地起身。「我到學生會那裡吃飯!」不讓旁人有詢問的機會,她提著便當袋快速離開教室。
雖然綺屏常因開會到學生會吃飯,但從沒走得那麼急過。同學們並沒有想太多,只是一聳肩,繼續笑鬧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