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隆隆——
一記拳頭揍向梅先生左邊臉頰,力道之大一拳將他揍到地上。捂著臉,他挨打還不知錯在哪兒。
「你……你是什麼人?」
「尉驟?!」
在這種場合見到他,聶語笑居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異。彷彿她早就料到某一天,他會忽然出現在她眼前,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又或者,其實她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現。
偏過頭打量著兩年不見的他,不再是學生模樣,他渾身散發的氣質一再宣告他已是成熟男人。
兩年的時間讓他變得愈發迷人,想必多虧了他女朋友的功勞吧!都說一個男人有多少魅力就要看他經歷過多少女人的手打磨而出,憑他的模樣,聶語笑有理由相信他們相隔的這兩年,他身邊的女朋友一定像走馬燈一樣在轉。
「你怎麼來了?」看他的衣著打扮應該已經工作了吧!想必是出差路過碰巧遇上了,還有他身後那個高個子男人,看上去有點眼熟,可她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
等草草從洗手間出來,可以問問她,也許她知道。
對了!「你為什麼要打梅先生?」
聶語笑為自己的遲鈍感到慚愧,梅先生的臉都明顯腫了起來,她竟然才想起來尋問他出場的關鍵性破綻。
她居然還問他為什麼打那個男人?
她居然還敢問?
尉驟齜牙咧嘴的樣子看上去有點駭人,那表情好像她紅杏出牆當場被捕,聶語笑忍不住開始反省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尉驟,你好像很生氣哦!」她問得好小聲。
可他還是聽到了,「你還有膽問?」他的怒氣一點即燃,「我用盡各種辦法找了你兩年,足足兩年的時間。這兩年裡我不曾安睡過一天;這兩年裡我無論身處什麼樣的環境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時候聶語笑在幹什麼?這兩年我用了所有可以想到的方式思念裡;這兩年我試了各種最愚蠢的方式想讓你感應到我的情緒……可是你呢?」
她怎麼了?聶語笑捫心自問,偶爾她也會想起他,平均每半年想他兩次,也許有三四次的樣子,也許……也許頻率還要高點。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可見面的第一眼,你居然在這裡跟男人約會!」要找男人也麻煩找個像樣點的,根據尉驟的目測眼前這男人標準的窩囊廢一個,還自視甚高。輸給這樣的男人,叫他怎麼甘心?
「沒有啊……沒有約會啊……」因為被他的怒氣所懾,聶語笑辯解的聲音實在太小了,沒能傳進他的耳朵裡。
尉驟的爭辯之心上來了,一把抓住梅先生的衣領,他要跟他一較高下,「之前我沒有聶語笑的任何消息,現在我找到她了,咱們一決雌雄,勝的人才有資格擁有她!」
「不……不是啊!」
梅先生慌忙搖著手辯駁,別說他喜歡的人不是聶語笑,即便是她,見到如此兇猛的情敵,他也得讓啊!都三十好幾的人了,對愛情的激動早已被歲月蒸發殆盡,為了愛情不要命那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伙才會幹的事。
「我……我對聶小姐絕對沒有冒犯的意思。」
還敢狡辯?尉驟又不是傻子,「那你想冒犯誰?」
「聶……聶小姐……」
「還是啊!」尉驟青筋暴起,居然敢跟他耍花招。他最恨這種不清不楚的男人,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還敢調戲他的神經。
眼見著他的拳頭再次撞向他的臉,梅先生趕緊自救,「我、我、我喜歡的聶小姐不是這位聶小姐,而是……」
聶草草快步從洗手間裡走出來,只注意到梅先生跟尉驟過於親密的肢體接觸,沒留意被尉驟龐大的身軀遮在身後的另一個男人,「咦?梅先生,你碰見熟人了啊?」
梅先生如見到救星一般,指著聶草草高呼:「我喜歡的是這位聶小姐,不是那位。」
他話未落音,只見尉驟的身軀被一陣風擋開,電光火石之間只聽:轟——
轟隆隆隆隆——
啊!聶語笑的腦神經被壯烈的場面激起了火花,她終於想起來這高個子男人是誰了!
她妹夫——草草的老公,布布的爸爸。她見過草草放在錢包裡的小型全家福,那個不愛笑的男人就是他。
難怪覺得面熟呢!
「主意打到我老婆身上,找死!」
衛千暮撣撣袖子上的塵土,走得瀟灑。被打成豬頭的梅先生想要如此瀟灑地離開,似乎有點困難。
光憑這一點,他這輩子也沒膽打聶家姐妹的主意了。
「跟我回去。」男人已盡可能做到心平氣和。
「我不要。」那是女人不知死活的驕傲。
「我說了,跟我回去。」仔細聽,男人在隱忍怒氣。
「我說了,我不要。」天底下不是男人才懂得固執。
「最後說一遍,跟我回去。」暴風雨前的平靜才更顯可怕。
「你要我說幾次都行——我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她聶草草就是專門穿越暴風雨的勇者。
兩人僵持不下,聶語笑只得出來打圓場,「草草,你也出來這麼長時間了,布布還需要你的照顧,你就跟妹夫回去吧!」
「我不!」提到布布,聶草草的表情一下子陰雲密佈,「我這個媽媽不合格,草草有她爸爸照顧就好了,根本不需要我這個只會傷害她的媽媽。」
這是他失去理智時說的話,她到現在還記著?
衛千暮不習慣低頭認錯,但口氣還是放軟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布布需要你。」我也需要你——這後一句他頂天立地大男人實在說不出口。
小女人就是不吃他這一套,先是說陪尉驟來這座城市找四姐順便來見她一面,現在又說要她回去照顧布布。她的存在與否跟他完全無關,那他就別來找她啊!
生氣連著傷心讓聶草草失去理智,脫口而出:「真不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死纏爛打地追在你後面?你根本就是冷血動物,無論我付出多少你都不在乎,更不懂得珍惜。」
「聶草草——」她後悔了,說這話代表著她為當年的付出感到後悔!
這是衛千暮最不願意見到的情形,當初他們約定好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准說後悔。現在她率先違反約定,接下來她是不是會認為他們的婚姻也是一個錯誤?
她在氣頭上,衛千暮命令自己讓一步,「跟我回去,草草。」
他的軟話沒說到位,但好歹給了聶草草一點觸動。只是,她還沒有過自己這一關,她沒辦法回去面對他,面對布布,「我要幫四姐找到男朋友然後再回去。」
她把話題轉嫁到聶語笑身上,讓衛千暮無計可施。他的耐性被她磨光了,既然她這麼不願意回去面對他,那也罷。
「隨便你!」
衛千暮拂袖而去,聶語笑看看這頭,再瞧瞧那邊,最後選擇追上衛千暮,「妹夫!妹夫……」
說起來,聶語笑和衛千暮雖是親戚,這還是第一次見面。他們結婚的時候,她剛擔任寵物老師,沒趕得及去參加婚禮。因為生活在兩座城市,又不方便見面。要不是聶草草這次離家出走,也許她和衛千暮走在街上永不會相識呢!
不過她對衛千暮還是有點瞭解的,那點認知全感謝龐大的家族系統和繁雜的血緣親情。他們聶家雖算不上大富大貴,好歹家大人多,親戚之間又聯繫緊密。所以家人間隨便發生點什麼事,這個今天給你打電話說上幾句,那個明天提醒你多吃蔬菜的時候聊上一段,很快就對親人間發生的事瞭如指掌了。
每個親戚都說草草走了狗屎運,揀了個百里挑一的好丈夫。
她卻也聽說當年草草為了讓衛千暮接受她的感情,費盡千辛萬苦,還差點命喪黃泉。對於做出這樣付出的當事人,他這個做老公的就不能遷就一點嗎?
「你一定以為我對草草太冷酷了。」
誠然,他的確不善於表達情感。但他可以發誓,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從他身上得到的感情多過草草,包括他女兒布布。
「說出來你也許不信,我和草草之間的問題不在於我的冷漠,而是她的改變。」不想承認,可現實擺在眼前。
草草的愛需要回報,很多很多的回報。他天性的冷漠讓她覺得被忽視,於是她開始抽回她的愛,甚至後悔之前的賒賬。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會有種種衝動,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付出多少都覺得心甘情願。可是當兩個人真正在一起生活,彼此之間的不合適會磨上一遍又一遍。直到你痛到沒感覺,才叫磨合成功。若禁不起疼痛,半路放棄便是最終的不幸——也許我和草草就處在這個階段吧!」
他從不知道自己會說出這般感性的話,若被「東方三劍客」其他兩人知道不笑掉大牙才怪。然心情若此,他無力掩飾。聶語笑發怔,她忘了要勸和他們小夫妻倆的事,滿心裡擠滿了一個問題——
他說的像不像她和尉驟的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