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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撿到高跟鞋 第9章(1) 作者:梵朵
    連繽葵走著走著,走過了雜貨店門口,走到了熱鬧的街頭,左右張望,而她該往哪裡去?何處有收容她的歸所?

    雨,開始不停地飄落,連繽葵躲在打烊的店家屋簷下,冷得直打哆嗦。

    「李綾,你好殘忍哪!你害苦我了——」她不禁掩面而泣,將她從不敢在人前崩潰的淚,傾洩而出。

    原來歡樂也有限度!她不是不能忍受他從來沒愛過她這個事,而是無法接受嚴棣心那一句「她只是我的看護」的淡漠。

    她已經很知足,沒要求過天長地久、也沒強求過曾經擁有,她只是想在嚴棣心沒記性的記憶中,成為一個不會忘記名字的朋友,即使可有可無,她也沒半句怨言。

    但,嚴棣心的那一句,不也同樣讓她痛得無話可說。

    風雨不斷地呼嘯著,多像她呻吟的痛。

    而她此刻才發現,她的一隻鞋子早遺失在某個街口,只剩另一隻還不牢靠地擱在她的腳下。

    這時,她想起了許磊欽,想起了他今天或許會放假待在家裡頭,或許她該到他那裡躲一躲……是的,躲一躲,雖然他不能給她真正休息的肩頭,可是,他卻是她唯一想到的朋友,唯一會收容她的居所。

    而不論是「唯一」或「朋友」,嚴棣心都吝嗇得半點也不給留。

    她不自覺地又哼起一首歌曲,歌詞裡像是說著——我將你的背影留給我自己,將自己,給了你……

    嚴棣心拿著一隻被雨淋得濕爛的高跟鞋,不停地來回踱步著。

    「怎樣?有沒有消息?」他已經叫人出去找了三、四趟,除了找回來這只鞋子外,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都找遍了,還是沒見到她。」幾個替嚴棣心辦事的人說著。

    「不可能啊,她根本沒地方去呀,會不會出事啦?」他這一想心頭更慌了。

    「你明知道她無處可去,偏偏這麼欺負她,你知道你剛剛說的那一句話,是怎樣刺傷了她嗎?」嚴棣音為連繽葵不平地說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哪!我哪料到這一回她會——」

    「那不一樣的。」嚴棣音提高嗓門說著:「難道你還認為她對你的付出,僅僅只為了李綾的原因?還是,她天生活該來受你氣的?」

    當然不是,「她說——說我們是朋友。」嚴棣心的確讓嚴棣音的話給震撼到了。

    「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嚴棣音重複著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因為能解答的只有嚴棣心,而他,不敢解謎。因為,早把愛給了李綾的他沒有資格,而連繽葵也有了許磊欽……許磊欽?她會不會在他那裡?

    「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找出許磊欽住在哪裡。」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去處,然而,是或不是,?同樣讓他的心揪得不像話……

    天已微亮,而嚴棣心在漫漫長夜中,讓等待成了一種煎熬。

    此刻的他,才恍然明白,原來,連繽葵不知在什麼時候早已進駐了他心中的城堡,成了他生命中燦爛耀眼的花園,讓他枯燥煩悶的黑白世界,也能有色彩繽紛的時候。

    是的,他們真的不只是朋友,她在他的心裡,有著超乎他想像的地位。只不過,如果真的不是朋友,他與她該算什麼?他又能承諾她什麼?

    「報告嚴先生,許磊欽還在部隊,他的住處根本沒人。」回來的人,一臉疲憊地帶來這個壞消息。

    「怎麼會這樣?那她——」嚴棣心跌坐在椅子裡,臉上的懊惱與焦慮同時現形。

    「少爺,少爺,回來了,少奶奶回來了。」突然,門口的福伯大聲地喊著。

    「繽葵,繽葵。」嚴棣心立刻站起身,在嚴棣音的攙扶下往門口走去。

    「吱——」門被拉開了,她全身濕透地走進門來。

    「你到底去哪裡了?」壓抑的焦慮,讓嚴棣心所有的擔心全爆發出來,連話都激動不已。

    「我沒地方去,我真的沒地方可去——」連繽葵看著他,神色怔忡,語焉不清,「我走了一個晚上,就是找不到可以收容我的去處——我沒地方能去,我只能回來這裡——對不起,我只能回來這裡打擾你。」說罷,她兩眼一閉,腿一軟,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的冰冷裡……

    一覺醒來,她便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溫暖的臂彎裡,是嚴棣心,他正躺臥在她的身邊,還不放心地用一隻手環著她的肩。

    「你醒了嗎?」他警覺性很高,稍有動靜他就感覺到了。

    「不,我還在夢裡面。」連繽葵直覺地這麼認為。

    「如果真是夢,那我就不會這麼矛盾了。」他溫柔地用手指輕撫著她的背。

    「矛盾?」連繽葵被他的撫觸給迷醉了心思。

    「就是很想好好臭罵你一頓,又萬般不捨。」他加重手的力道,讓他們更加靠近,像是要彼此融合般的緊密。

    「你怎會不捨?天哪!這鐵定是個夢。」連繽葵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哼起歌來了,還哼得挺好的,完全沒走音。

    沒錯,是夢。因為只有在夢中,她才能在人前唱出她原有的水準。別人是靠打耳光來確定是否為夢境,而她則是靠歌聲來驗證。

    「你——你是連繽葵?」嚴棣心突然間不敢這麼肯定了。

    「很奇怪嗎?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連繽葵將回憶拉回到那一年的歌唱比賽,當年的她,才小學六年級,不過在此之前,她已經獲得過多次的歌唱大賽的冠軍。

    「我媽媽知道我很喜歡唱歌,也很有天分,所以,她都會把買菜的錢攢些下來,然後買唱機與卡帶來滿足我的學習……」她說著說著,然後想起了天地變色的那次歌唱大賽。

    那是一次全省性的比賽,而她果然不負重望地過了關,一直比到了決賽。就在那一日,眼看她就要上台了,卻發現向來都會來聽她唱歌的母親,竟然遲遲還沒來,她心裡有點忐忑,不過,她還是盡量專心地比完賽,因為,她想讓母親看到她拿到那一面獎牌。

    「你沒得獎?」他問了。

    「不,我得了兒童組的首獎,我拿到了那個會發亮的金牌——」她的聲音突然哽咽了起來:「可是,就在我把獎牌拿在手裡的那一剎那,我哥哥衝了進來,用著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的聲音哭喊著,媽死了,她是為了要趕來看我比賽,讓一輛車給撞死了……」她再也說不下去,掩著臉,痛哭流涕。

    自此後,她只要在人前唱起歌來,都不自禁地會想起當年的情景,而那像是一口無形的痰梗在喉,頓時讓她甜美的聲音變調走音。

    「喔,不要哭,不要哭。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他也不禁心疼地紅了眼,然後雙手再將她抱在懷裡面,用著他溫柔多情的唇片,安慰著她傷心的一切。

    「棣心,是你嗎?這真的是你嗎?」連繽葵感動得再也無力去分辨,只是接受著嚴棣心不斷給她的繾綣,她只想好好地去愛他一回。

    「喔!我的小乖乖,我的小向日葵——」他的纏綿囈語,讓連繽葵僅剩的一絲理智都沒了。

    「這一定是夢,是夢,也無所謂了。」她的回應透著孤注一擲的堅決。

    是的,堅決。連繽葵想向世界證明,她比李綾更愛他嚴棣心,因為,她可以在這麼無望的前提下,為他交出整個自己。

    「可以嗎?真的可以嗎?」嚴棣心在密不通風的細吻下,游移到了連繽葵早已褪去衣衫的胸口,嫩嫩香香的,是種挑明的誘惑……

    「你說呢?」連繽葵呢噥地淺笑著,然後熱烈地回應著他的舌尖,而原本無措的手指,主動地為他解開了襯衫扭扣和褲頭的拉鏈……她想,電影裡好像都這麼演的。

    誰說她不幸運!至少,這世上能有這樣一位男子,可以讓她這麼付出得無怨無悔;縱然,她終將離他遠去,縱然,他會連她的長相都忘記,縱然,他要的人不是她這樣的一個女子……她依然心甘情願,了無遺憾。

    清晨的風,拂醒了連繽葵的倦意,他睜開眼,心滿意足地看著睡在身旁的男子。

    誰說灰姑娘的夢終究會幻滅?她在這樣的城堡中,與她最心愛的王子共度了這一夜。而這一夜,即成永恆。

    「連繽葵?要不要緊哪?怎麼我才不在,家裡就出事了。」老奶奶一大早才剛從琉球搭機回來,一進門,就聽到了消息了。

    「奶奶,沒關係,她只淋了雨,還昏睡著。」嚴棣音自然是這麼認為。

    「我上去看看,否則我不放心。」說著,老奶奶就直往樓上衝去。

    由於嚴棣心失明行動不便,再加上連繽葵昏倒的事,嚴棣音為了以防萬一,就叫他們房門千萬不要上鎖,好讓他們其他人能方便照應。殊不知,她的一番細心,此刻發生了讓人傻眼的一幕——

    「連繽葵啊!繽——」老奶奶門一開,就愕然地不發一語。

    「奶、奶奶。」連繽葵與嚴棣心都來不及穿上衣服,兩個人頓時尷尬地拉著被單,就這麼跟老奶奶對望著。

    「奶奶,連繽葵她還在睡——」這時,嚴棣音也進來了,同樣是瞪了雙大眼珠子。

    「咳咳——奶奶,您不是要明天才回來嗎?」嚴棣心一時間也亂了手腳。

    「穿好衣服,一會兒全部都到樓下來。」

    老奶奶的臉色顯得不太好,反倒讓他們都納悶了起來,因為,夫妻同睡一房是天經地義的事,她應該不會起疑呀。怎麼會是如此令人費解的語氣?

    不過,他們這等的疑猜馬上就得到了解答,是個讓他們都錯愕不已的謎底,「你們騙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老奶奶難得板起臉。

    「這——這不可能啊。」嚴棣音吶吶地說著。

    「想騙我這老太婆?你們也太小看我了吧,一開始我就覺得古怪,然後又發現棣心跟連繽葵根本沒睡在一塊,我心裡就有點底兒了,所以,我就拜訪那些親戚朋友,試著從他們的嘴裡去套出一點口風。」老奶奶數落著:「你們也真糊塗,竟然會想出這樣的事來。本來我是想拆穿的,可是,我又心疼連繽葵這個傻孩子。」

    「奶奶,對不起。」連繽葵這一聽,內心甚覺歉疚,不禁拉著老奶奶的手,眼眶紅紅地。

    「丫頭,你沒有對不起我,相反的,是我們對不起你,我們不該自私地這樣讓你當李綾的替身,替我們安撫棣心受傷的心。」

    「連李綾您都知道?」嚴棣音吃驚地脫口而出。

    「就是知道,我剛才會那麼生氣。」老奶奶又換了副嚴肅的口吻:「就算當替身,也不能當到床上去,丫頭,這你很吃虧,對你也不公平的。」

    「我從來就沒把她當作是李綾的替身。」嚴棣心總算出聲抗議了。

    「那就給她一個承諾,為你自己做的事負責。」老奶奶聲音也不輸人。

    「不,我不需要承諾,也不想他負責——我是心甘情願的。」連繽葵連讓嚴棣心為難的機會都不允准。

    「除非你說你對檔心根本沒有感覺,否則,我老太婆一定要為你作主到底。」

    「奶奶——」連繽葵突然感動得有些哽咽,而一雙眼不敢望向嚴棣心,因為,她很害怕會看見他臉上的勉強與埋怨。

    「棣心,我就老實告訴你,除了連繽葵,我誰都不要。」老奶奶的語氣很少有這麼嚴肅的時候,因為她知道,只有她這個旁觀者,才能看清楚他們這對小兒女之間曖昧不明的情愫。原本,她還只能苦無計策地在一旁乾焦急,好不容易今天給她逮著了機會,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直接讓連繽葵「名正言順」。

    所以,老人家又說了:「反正生米也煮成熟飯了,再舉行婚禮也沒啥意思,這樣吧,就選個日子邀請所有的親朋好友聚聚,正式地向大家介紹連繽葵的身份。

    唉,我年紀大了,已經沒多少日子可活了,總想見到棣心身邊有個人照顧才安得下心哪。」老奶奶說完,還「嚴重」地咳了兩下子,加強此話的威力。

    自然,大家反對或猶豫的話都再也說不出口。只有嚴棣音在送奶奶回房後,眨著她那心知肚明的眼珠子,朝老奶奶笑說著:「奶奶,這招,你早就算計好了吧?」

    「當然,你沒聽說薑是老的辣?下次就換你囉。」老奶奶得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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