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最重要的小妹,要嫁也應該嫁一個跟康家兄弟旗鼓相當的人,楊笙固應該還夠格吧?
多一個寵愛奶酥的人,康氏兄弟的陣容勢必更加堅強……
腦袋不斷浮現美好的前景,沒半晌,一個決定在他心中形成。康哲華決定以乃愫的未來做賭注,把他們送做堆,明年的此時,搞不好他就可以當舅舅了。
「你在想什麼想到入神?」
猛然回神,康哲華心中主意已定的露出奸險笑容,有所保留的說:「沒有,我只是在想我來找你的事——」
「你找我果真有事……」手摩娑著下顎,楊笙固嚴陣以待的眼神,正經八百的投向他。
「拜託,不是什麼大事,先別緊張。」壓下笑意,他緩緩說道:「是這樣的啦!我有個遠房親戚前一陣子在『笙陽』的門口看到一張徵人的啟示,知道你想找滬漪有經驗的專職保母看顧小桔,又知道我跟你很熟一最少做過同學,所以叫我來做說客,讓她來做做看。」
「峨?你那位親朋戚友是做什麼的?」康哲華怎麼看都像是那種唾棄關說的人,今天居然會為一個小保母降低他的格調,實在有點給他奇怪。
挑高眉,楊笙固一反剛才不具危險性的懦弱男人樣,拿出談判生意的精明,興味盎然的問他。
「她呀,前一些時候剛結束一項保母的工作,在家裡當伸手牌。你也知道,現在不孝子孫不少,吃幾天白食就有人要說話了,她受不了每天看人臉色過日子,只好重作馮婦,當個勞碌命的歐巴桑,繼續出來覓錢羅。」接下來的不用多說,楊笙固縱橫商場數載,他相信他聽得懂。
唉!為了乃愫,他也很用心良苦呢。
一小心翼翼的扯謊,就是盡量不要講得太離譜,他怕將來乃愫無法圓謊.楊笙固火起來,會打爛她的小屁股。
反正她當「伸手牌」、「吃白食」是事實,「看人臉色」度日更是事實,康哲華扯謊也不算扯的太大。
「喔!那她的容貌呢?」瞥見老友一臉莫名其妙的呆愣表情,楊笙固忙不迭地解釋,「別誤會,我還沒有飢不擇食到連兒子的保母都想凱覦的地步。我詢問她的長相,實在是有道理的——」
「我洗耳恭聽。」康哲華的表情,看起來就是一副不怎麼信他的模樣,不過他還是捺住性子,等他說出個能讓人接受的理由來。
男人!食色性也。
為了尋找真愛,甘願自動放棄繼承權的男人,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成為他妻子的女子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嘛!
對著他狐疑的表情,楊笙固只得歎口氣,似怨似慎的訴苦。
「從小薇跑掉後,我的日子,真的只剩『焦頭爛額』四個字可以形容。」眼睛望向遠方的一點,楊笙固往事不堪回首的說:
「小梏當時也還不到兩歲,雖然長得像我,卻因為他是我老爸老媽不愛的媳婦生的小孩,所以並不得寵。他們擺明了不帶孫子,只說趁他們還走得動,想到世界各國走走,就把小梏丟給我一個人,跟著小薇後面跑掉了。」
「聽起來有點複雜。」康哲華點頭示意他還有在聽,心裡卻納悶:小薇到底是誰?
雖然平時也有在注意財經消息,康哲華卻對名人望族的花邊新聞沒啥興趣。
他的工作之一就是翻譯外國言情小說,風風雨雨極盡煽情的愛情故事,比現實人生,精彩的太多,他看也看膩了,巴不得敬而遠之,又哪會留意到有關楊家的消息?
要不是乃愫要他到楊家幫忙說項,他還不曉得楊笙固有小孩。
「是啊!」對於妻子逃跑的部分,楊笙固無意多說,倒不是他沒將康哲華列為推心置腹的朋友,而是丟臉的事,還是不提也罷吧!
乾笑兩聲,他繼續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小梏就是排斥『保母』這一號人物。每一位請來家裡的婦人。都為了某些奇怪的原因,不是被他整到頭髮被燒掉,就是晚上躺在床上,坐到一些蛇、青蛙之類,有害無害的昆蟲。隨著年齡增長,他惡作劇的本事越高竿,常嚇得人家哇哇大哭辭職不幹。就算我用再高的薪水,也留不住任何一個經驗豐富的保母照顧他。讓我十分頭疼。萬一她的長相不好或年齡過大,都有可能成為下個被小梏整的對象——」
「這你大可以放心。我介紹的人絕對可以投他所好,保管他馬上服服貼貼,不用再換保母。」
牛皮隨人吹,反正乃愫要是做不來,最多是跟前面的前輩一樣,哭著回家就是了,應該沒什麼關係才對。
「是嗎?可是你還是沒說她到底多大年紀、長得如何……」
「保證和藹可親、長相安全、年紀適中,我介紹、你安心,多年朋友,我不會害你的啦!」拍著寬闊的胸膛,面不紅氣不喘的保證,康哲華想著,暗叫才怪!
「那待遇問題——」
「細節問題你跟她談就好了。」康哲華豪氣萬干的打斷他,瞄了手錶一眼,站起身,舒展四肢,像是放下心頭大石的嚷嚷:「終於解決掉一件大事,替人『關說』果然是件很累的事,該回家睡覺羅。」
「這怎麼行?你難得來一次……」基於禮貌,楊笙固竭誠歡迎多年不見的同窗留在楊家做客。
「來日方長,將來有的是機會。」康哲華頗有深意的允諾,一面掏出紙筆,飛快寫下一串電話,一面說:「要是真有問題,再打電話跟我聯絡吧!」
看著他龍飛鳳舞的字跡,楊笙固當然不詫異畢業紀念冊上的電話(包括地址)全是假的。
康哲華行事向來神秘、遮遮掩掩,像他家見不得光似的怕人知道。
幾年來的同學會,更沒有人聯絡上他過,更別提誰有幸在街上跟他來個不期而遇了。
一向只有他找人的份!偏偏大家對他又服膺的很,鮮少人不買他的帳——就像他,所以康哲華介紹來的保母,不消說當然是被錄用羅。
只是,他介紹來的人,長相又豈只是長得很「安全」而已?
楊笙固看著她,不屑的嘲諷:搞不好把她整個人摜在牆上避邪,都還綽綽有餘哩。
從「她」踏進書門到現在,足足一刻鐘的時間,楊笙固無法把直直膠著在她頭上的眼睛挪開半分。
移木開雙眼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她的頭髮比鋼絲軟不到哪去;而是在即將邁入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居然還有女人肯梳兩個山東銀絲捲出門嚇人,令他大張其口——不敢置信。
記得第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髮髻,還是在陪兒子年「威龍闖天關」的時候。搞不好梅歌後戲中一柱擎天式的髮型,就是她設計出來的也很難說。
敢頂著如此「壯觀」的頭顱,在光天化日下活動的大,不僅是勇氣可嘉,還讓人深表同情。
她恐怕是聽說了小梏頑皮成性的風聲,才想到以這副恐怖的模樣,先給他一個下馬威吧?
難怪康哲華說她能「投其所好」,如果她真的能夠敬業樂群到讓他咋舌的地步,不僱用她,顯然說不過去。
瞪著她的頭怔忡須臾,楊笙固在好不容易拔開他無理的目光後,更忍不住呻吟出聲了。
聖母瑪莉亞!她還不是普通愛作怪而已。康乃愫女士——居然一對泡泡龍的眼睛。
也許她在家裡哭足十天十夜,才勉強接受子女不願奉養她的事實,想到要出門謀生養活自己吧!
為她假設答案,楊笙固心裡才好過些。
視線順著一對駭人的大腫眼往下挪,他以打量BT的眼光,盯著一個塌到不能再塌的鼻子和一張血盆大口。
真的,他從沒見過五官搭配的如此奇怪的女人。
視線滑過她渾圓的身軀,口哨聲不由自主的從他嘴裡滑出來。
哇塞!她的身材,簡直可以媲美日本相撲手貴乃花。
楊笙固實在難以想像,以她龐大的身材,追在好動的楊元梏後面跑是什麼狀況。
她——會不會追到一半臉色發青,休剋死亡?
兒子沒人看管事小,楊家謀害人命事大,他越想僱用康乃愫可能會發生的狀況,就越忍不住四肢發冷
「楊先生?」
康乃愫當然知道她把楊笙固嚇壞了。
暗笑到下巴都酸了,還不能太囂張讓他看出破綻。康乃愫覺得好累。
急促的深吸幾口氣,等她平靜下來,康乃愫也已經把他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悉數打理完畢。
要是楊笙固能夠又俊又酷又帥到完全不打折扣的地步,也就難怪他會繼他的寶貝兒子之後,成為台灣當今最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
上回在「笙陽機構」,康乃愫因為工作無望,極度挫敗到不可言語的地步,才沒將楊笙固從頭到腳的看個仔細;不過沒看仔細也還有一點概念,知道他長得不賴,三不五時腦海裡浮現他的臉部線條,便會不由自主的心頭悸動不已。如今他的人就在她眼前,她更肆無忌憚的讓眼睛享受吃冰淇淋的樂趣,將他得天獨厚的外表盡收眼底。
聽方茵的話來當沒啥身份地位可言的「保母」果真是對的。芳心竊喜的康乃愫,挪動笨重的身體,捺著性子等楊笙固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她那張黑炭臉,黑到讓他瞧不清她的面部表情,不過楊笙固敢以楊元梏的身家財產打賭,她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正寫著無庸置疑的淘氣,像是等著把他身上所有的秘密都挖掘出來,各個擊破似的。
挪動倚在書房桌緣的臀部,清清喉嚨,他斟酌著言語做開場白:
「康小姐,履歷表上寫明你曾經受過學前兒童教育?」
看來康乃愫要是存心放縱思緒,就很難收回來了。
低沉帶點逗弄的男中音,源源不斷地侵入她腦神,經足足超過十秒後,康乃愫才乍然「覺悟」到她正在面試,暗叫糟糕之餘,倒也還記得五哥苦心計較,為她辛苦掰出一套劇本,給她做臨場模擬。誰叫她既沒看過豬走路,也沒有機會惡補「千年老豬母」,生育教養豬仔的功夫?只好乖乖的照著小哥說的做羅。
暗自扮個鬼臉,康乃愫刻意壓低嗓門、輕柔緩慢地說:「是的,我曾經進修過一些兒童心理學。」
康乃愫細緻的輕柔嗓音,輕易地勾去楊笙固的三魂七魄,愣了半晌,才又找回他的聲音,繼續他的問話。
「可以談談為何離開前面那位僱主嗎?」顯然他並不怎麼相信康哲華的說詞。
相當然爾,一個有著一對水汪汪、淘氣眼瞳的女士,是不可能過得多淒苦的。除非她生性豁達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解他為何有此一問的康乃愫,表情古怪的像是看到他的頭頂突然長角般的充滿錯愕。
「慘了!慘了!」小哥的劇本裡,沒這一段啊!
一時之間,康乃愫腦袋一片空白,不會回答了。
「呃……這個……」康乃愫,快想想看要怎麼回答他呀!你忘記前面五十一份工作是怎麼丟掉的嗎,都是你這張笨嘴害的啦!再不快點發揮你虛應五位哥哥的本事,你這份工作就沒著落啦!
凌波大眼在一片朦朧中抬起,正好望進楊笙固俊逸有神的靈魂之窗,看得她心兒怦怦直跳;繼而想起方茵耳提面命的重責大任。
低低歎息,康乃愫以一種很認命、很閒散的口吻,隨口應道:「我想是他們家的小孩已經大到不需要保母監管了吧。」
「是這樣——」還算合理的答案,不甚滿意又想不出有哪裡不對的楊笙固,給她一個恍然大悟的笑容,接著在另一段冗長的沉靜後問她:「接我這件CASE之前,你有沒有打聽過未來的小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就是個小孩嗎?」一手撥開掉落鬢旁的烏絲,康乃愫綻放出恬淡的笑容,輕輕柔柔的應他。
她說話的習慣,要是一直這麼富有禪機,楊元梏想要欺負她,恐怕得大費周章才行。
吐口氣,楊笙固決定將決定權留給兒子,他笑容和煦的告訴她。
「如果小梏接受你,我們再來談價碼的事。」就在康乃愫眼神一亮的同時,他似乎頗煩惱的伸手搔頭,有點尷尬的警告她。「小梏——也就是我的兒子楊元梏有時候很皮,你如果真的有心,帶他會辛苦些。所以我希望你能住進『寧靜園』,當然待遇方面我不會虧待你……」
就在他提到要住進楊家的條件時,原本已經認定大功告成的康乃愫,倏地將原本就不可小覷的大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嘴巴略略微張,她口吃地打斷他問:「要住在這裡嗎?」
上帝!光看她這身行頭,要是她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以這張「橡皮」臉示人,她肯定很快成為中外古今完人——完蛋大吉的人,早日躺進棺材常伴佛祖,高唱阿彌陀佛。
「有困難嗎?」
是呀。在心底暗自叫苦的康乃愫,除了以再燦爛不過的笑容給他保證外,她還能說什麼?
硬著頭皮,她拍胸脯道:「當然沒有……呃……困難。
得到她的保證,楊笙固點了點頭,在她一陣錯愕下,楊聲叫喚躲在書房外的楊元梏。
「還不出來了躲在門後面做什麼?」
他凶人的聲音,硬朗有力,充滿自信、不容置喙,跟剛才對她說話的溫文有理截然不同。
一時之間,康乃愫突然心生迷惘,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爹地。」盛滿敵意的眼光,只差一點點就把康乃愫千刀萬剮十倍不止。
被老管家牽進門的楊元梏,正拗著性子耍少爺脾氣咧。
「不會叫人嗎?」
「叫誰?」站定在楊笙固面前的楊元梏,涎著一臉天真反問。
開玩笑,他可是恨透全夭下叫做「奶媽」、「保母」的人呢,沒來個「視而不見」怎麼行?
小狐狸左顧右盼的把脖子扭轉一圈,他正眼面對老爸時,卻又靈巧的把足以射穿康乃愫心臟的憎惡眼神收起來,換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兒給楊笙固看。
「康嬤嬤是你新來的保母,以後她會留在家裡陪你吃飯睡覺,你要是老把她當隱形人可不行喔。」七歲的兒子少年老成是一件悲哀。
為了推崇「愛的教育」的實施,楊笙固罵他罵不得,打又捨不得,只好好言好語、語帶恢諧,笑念他兩句作罷。
「人家不要保母。」楊元梏嘟起的嘴,正好可以掛上十斤豬肉。
寵溺地揉弄他的短髮,楊笙固打商量的說:「老管家年紀大了,你不希望他每天氣喘如牛的跟在你後面,追著你團團轉吧?萬一他跑不贏你,會死翹翹喔!你忍心讓他死嗎?」
筆直站在楊元梏身後的老管家,聞言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只不過楊笙固並不理會他的抗議就是了。他繼續威脅恐嚇小主人,直到楊元梏略帶躊躇的看看這、又看看那,噙著淚,叨叨絮絮的哭著願意「考慮接受保母」,用來監視他的生活,他才停止他嚇人的話。
「可是她也很老啊——」
順著他的手指比過去,視線全停留在神遊太虛的康乃愫身上,而少根筋的她顯然沒注意到自己成為眾人討論的對象,只是一個勁的發她的呆。
「應該還好吧!至少比起老管家來,她年輕太多了。」楊笙固看她浮現出年輕女子才有的嬌態,略為遲疑後,肯定的告訴兒子。
「真的嗎?」楊元梏的表情寫滿懷疑。
「小子,質疑你爹地的話嗎?」往他小巧的腦袋一敲,楊笙固佯怒道。
護住天靈蓋,楊元梏好奇的眨眼,不忙著跟他頂嘴,先向:「什麼是『質疑』?」
「質疑就是不相信你爹地的話,拿一些奇怪的歪理一直跟他『頂嘴』的意思。」老管家面無表情的在他身後,以他聽得懂的方式解釋給他聽。
似懂非懂點頭,他跟著不服氣的嚷:「可是爹地的話又不是全是對的,為什麼我不能問?」
「楊元梏!」
楊笙固凶神惡煞的警告,迅速堵住楊元梏的嘴。嘟起嘴,他磨蹭了幾乎有一輩子那麼久,終於不甘不願的點頭。
「好嘛,好嘛!人家給她照顧就是了,爹地別生氣——」
一把抱起他,在他臉上香一個。楊笙固很滿足的說:「這才是爹地的乖寶貝。」
嘴角擴散出一個好漂亮的笑靨,楊元梏笑得既乖巧又懂事,充分表現出小將風範的點頭,接受父親的褒獎。
暫且不論他準備怎樣陽奉陰違、竭盡所能的整康乃愫,反正年僅七歲的楊元梏,成功安撫住他的老爸,這就夠了。其他不重要。
而一直被當做話題人物討論的康乃愫,依然不曉得別人在講什麼,她只知道要回家告訴小哥跟方茵她終於有工作了。
雖然不是什泛沃事業,但好歹也跟「笙陽」扯上一點邊——唉!好不容易。
☆☆☆
「小哥開門!我回來了。」
坐在門外的長廊上,康乃愫低頭脫掉便鞋,唱歌似的叫。
「回來啦!結果如何?」來開門的不是康哲華,而是不該出現在此的店頭小二——方茵小姐。
一聽說康乃愫回到家,方茵就直接朝玄關飛奔而來;也許就是她跑得太快,一個煞車不及,整個人剛好跪坐在乃愫腳邊,正對整副陌生的怪臉及龐大的身材,她失控地指住她,結巴的問:「你……是誰?」
「你怎麼在這裡?」沒好氣地斜睨她一眼,康乃愫直接繞過她走進客廳,倒進椅子,她差點昏迷不醒。
「喂!我到底是誰?怎麼可以隨便闖進別人家裡?〞方茵到底不是省油的燈,驚嚇過後,立刻懸崖勒馬,站起身來追著她入屋。
質問的聲音,不用想當然是震天價響的驚人。
「奶酥,回來啦!被錄用了嗎?」康哲華聽見聲音探頭出來,正巧瞥見方茵嘟著一張嘴,氣呼呼地站在她身後張牙舞爪。皺起眉,他頗不悅地瞪她,「你還在這裡?我不是叫你走了嗎?」
「我說了要等奶酥回來,我才要走。」抬頭挺胸,方茵挑釁地反瞪回去。
「懶得理你。」闊手一擺,康哲華很有風度的不理方茵,直接走向乃愫,幫她把頭套面具拿下來。
看著她一臉蒼白,暗叫糟糕的大失冷靜。「我跟你說了不要勉強,看看你的臉色!我的天,『超絕代風』會為了這個,把我打成魚肝醬。」
「哪有這麼嚴重!」將近一天的時間沒讓臉皮透氣,她臉色會好看才有鬼。
康哲華未免太大驚小怪了。
「你……」捏緊拳頭,康哲華拿她沒轍的舉手投降。「算了,反正我怎麼說都沒有用。」
「幫我把海棉脫掉,好熱。」夠不到背後的拉鏈,康乃愫現在才嫌熱的說。
「我看不用兩天,你一定大起疹子。」嘴巴是念,康哲華還是乖乖的替她把身上『充闊』的道具海棉脫下來。
唉!誰叫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康家小妹康乃愫在她四個哥哥前面參他一本?
沒盡到「小心疼愛」她的重責大任,四位哥哥肯定會有志一同,將他殺無赦,有什麼話,全擺在痛毆一頓後再說。
「奶酥——,真的是你呀!」一直沒機會插嘴的方茵,找回聲音說話,下巴也跟著掉下來了。
怎麼回事?康乃愫以為她是易容大師蘇蓉蓉嗎?
「正是小女子我。」
「酷斃了。你這身行頭打哪來的?」摸著似真亦假的人皮面具,方茵讚歎得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小哥的一個朋友幫我設計的,不賴吧!」頭偎過去,康乃愫像個孩子般的露出甜美笑容,跟她興高采烈的討論著。
天知道她有多崇拜那些個會飛天遁地、巧扮易容的武術大師,可惜生平無緣相識一人半仔的,讓他失望的要死。康乃愫倒好,生在武術世家,不但自己會一點拳腳功夫,還認識那麼多能人異士,令人髮指。
「好棒。」愛不釋手的摸了又摸,她猛然想起自己上康家的目的,盯著面具問她。「你不是到楊家面試嗎?結果如何?」
「也不看看是誰出馬,當然是成功咯。」
康乃愫的眼裡有說不出的得意與自滿,跟在「超絕代風」的面前,表現出來的柔弱依賴,相差何止十萬人千里,看在康哲華眼裡,忍不住要唾棄她的大搖其頭。
』「不過楊笙固說我得住進『寧靜園』……」
「那才好咧——」
兩個小女生耳語的聲音迴盪在康哲華腦海,可把他嚇壞了。倏地跳起來,他大嚷:「住他家?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行?」方茵就說康家這幾個兄弟討人厭嘛!人家乃愫的工作肯供應食宿,已經不錯了,他還挑剔個什麼勁?
「要是給『超絕代風』四位哥哥知道,會殺了我。」跌坐在地板上,康哲華光是想像被」絕代風」八隻腳同時踩在下面的盛況,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康家五位兄弟,就屬你最沒用。」一手推開康哲華的額頭,方茵嘖嘖有聲的大肆批評。
「那是因為你沒嘗過,同時讓八粒拳頭打在身上的滋味。」
康家兄弟對待背叛者的方式,永遠採取聯合陣線攻堅。這次看顧康乃愫的重責大任,落在他頭上,沒做好,就算身為其他哥哥最「寵幸」的么弟,照樣死的非常難看。
「要說風涼話,誰不會!媽的,那感覺比站在大馬路上給車連撞三次、讓滂淪大雨洗身還痛,你到底懂不懂?」
有骨氣的男人,通常不長命。康哲華長相福泰,豈能跟短命種相比?
「我聽你臭蓋。」撇嘴嘲弄他,方茵壓根不信。
「我不跟你說。」起身坐到小妹身旁,康哲華可憐巴巴的哀求。「你不住在家裡,大哥他們要是打電話回來『臨檢』,我怎麼交代?別去啦!」看康乃愫露出遲疑的表情,他趕快打鐵趁熱的遊說她。
「再說你這身行頭,也不能老是穿在身上呀。那會不透氣嗆!要是不小心露出馬腳,楊笙固肯定會氣得暴跳如雷,把你一腳踢回家,然後四位哥哥,就會罰你禁足(而他是共犯,難辭其咎,結果肯定跟她一樣慘),不許你再出門半步……」
交男朋友是一回事,住到男方家裡又是一回事,她還沒正式入楊家的門,不要說是「超絕代風」了,連他,都不會答應。
「奶酥,你別聽他胡說,他故意嚇你的……」匆匆打斷他,方茵拒絕讓他再嚇康乃愫的尖叫著。
上次康乃愫回去後,方茵突然覺得環遊世界的壯舉不算什麼了,把楊笙固跟康乃愫送做堆,才是當務之急。真奇怪,她跟康哲華竟然有志一同。想撮合楊笙固跟康乃愫、幹嘛不明講?拐來拐去的結果,當然是自食惡果,誰也甭想達到目的。
俊男美女,看起來多賞心悅目呀?說什麼也不能夠讓康哲華破壞掉。
再說她曾經立過誓,非把康乃慷救離五位哥哥戀妹情結的魔掌,免得被他們害得嫁不到好老公;康哲華想從中作梗,她就跟他沒完沒了。
「你——」康哲華的表情吃人,他大概很想把方茵的脖子扭斷。
「怎樣?不服氣單挑啊!」臉幾乎貼到他臉上,方茵不怕死的捋鬍須。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直覺她不講理的康哲華眼看就要動手了,康乃愫只好大聲喊停。
「你們要打架到庭院去,少在這裡吵人好不好?我餓扁了。」結果最後的贏家,依然是康乃愫小姐。
「我弄餓給你吃。」瞪方茵一眼,康哲華恨恨地轉身走開,以免他真的沒風度到給一個女孩子吃拳頭。
「真受不了你這些哥哥。」朝他離去的背影做鬼臉,方茵忿忿地說。
「你們要是相看兩相厭就別再鬥了。」拿起桌上枕著保溫盤的水果茶,康乃愫舉止優雅的輕啜一口,遲緩的說。
「人家我是好心幫你吔。」方茵說的委屈。
「是是是,謝謝你,方媽媽。」
跟康家五個壯丁生活在一起久了,自然體會出一套生活哲學。康乃愫從來不在哥哥面前爭強鬥狠,因為那太自討苦吃了。對付他們,就要聲東擊西、溫柔婉約,包管最後鯨吞蠶食,讓她抽絲剝繭,挫骨揚灰。
聽完她嗜血的論調,方茵不禁張口結舌。瞪大了眼,她不可置信的嚷:
「我才不信你會對他們那暴力,再說,你打得過他們嗎?」
「武學上著重四兩撥千斤的技巧,對付我五個人高馬大的哥哥,光靠蠻力是不夠的。」康乃愫的眼神裡,醞釀著不可言語的奇異色彩,看得她毛骨悚然。
「奶酥,你在想什麼?」
縮起兩腳,康乃愫將下顎抵在膝蓋上,眼睛看向遠方一點,淡淡地說:「要通過哥哥們的考驗,楊笙固應該沒有問題吧!」
樹上知了的聲音變大聲了,方茵看著她,突然驚愕的發現:原來軟腳蝦並非如外表所見的那般脆弱。
當楊笙固碰到「超絕代風華」,會是個什麼樣的局面?
嘴角往左右兩側逐漸擴散,方茵決定: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