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艾麗傷重不治,在送醫急救途中嚥了氣,在她用盡最後一口氣前,將謀害斐冷鷹母親的前因後果一一吐出,真相終於大白。
江文誠一把老骨頭被揍個半死,然後開堂口大會開除長老一職,將他踢出薩天幫,隨後被警務人員帶走,罪名是——綁架、傷害、禁錮人身自由以及一級謀殺。
由當事人的律師洪立扈提出控訴,他被判處死刑。
但因顧及年事已高,改判終身囚禁,不過,他因受不了監獄的不自由,在入獄的第二天便上吊身亡,結束他罪惡的一生。
「彌彌,我認為你要去度個假。」風天亞非常好心的建議。
唐彌彌用尼絨布擦拭圓型水晶球。「我不這麼認為,橫豎都是一死。」做善人人嫌,早知就不當雞婆婆。
「豬呀你,人家都要拿刀砍你,你還白癡似地坐在那等人砍。」正在插花的藍中妮揮動著手上的桔梗。
「秀氣些,中妮。遠看是朵幽蘭,近看才知是朵喇叭花,維持一下美感行吧!」
什麼叫氣質,只能看她的臉,千萬不能叫她開口。唐彌彌感歎造物者的錯手。
「拜託,你看好自己吧!自以為是稀世珍寶,原來是頑石一顆。」還敢說她。
秤坨不離,咱們是半斤八兩。藍中妮是這麼嫌惡著。
風天亞失笑地搖搖頭。「爭氣點,先別窩裡反,好戲還沒畫上句點呢!」
兩人一聽,眼睛倏然一亮。
「對喔!那對愛情鳥怎麼還沒下樓,又不是受了什麼要不得的大傷,躲在樓上裝死呀!」
唐彌彌就沒藍中妮惡毒,她只是很委婉的說道:「如果她肯接受我的治療就死不了。」
她說得很清楚,卻可聽出無限的埋怨。
枉費她發揮難得的善心,從貯藏室挖出百年搜集的聖藥,只為治紫若那毛毛蟲般的小傷口,可有人死不領情,誣指她是專吃腐屍的夜叉。
哼!不知好歹的女人,下次就算在她面前被砍上千萬剮,她絕對秉持見死不救的原則。
「臭咪咪、暴女妮,不要以為我沒露臉就當我死了在討論,論人是非最沒品。」還是瘋子亞公道。
其實不是風天亞公道,而是她有一對相當靈敏的雙耳,當足音從上層傳來,她立刻發揮「獨善其身」的偉大精神,陷兩人於不義。
惡人也,不惡難矣!
藍中妮的脾氣最禁不起激。「喲——原來你腳斷了,得坐人肉輪椅。」她有些輕蔑地盯著那個寡廉鮮恥的人。
自從斐冷鷹在江文誠別墅中看見愛人墜樓,整個人像瘋了似地想跟著跳樓,卻被突然站起來的斐再馭拉住,他指著載白紫若離去的敞篷跑車。
在看到愛人無恙後,一顆心才稍微定下來,但接下來他看見應該坐在輪椅上的斐再馭「走」到面前,他訝異得下巴差點掉了。
百味雜陳的內心受了不少衝擊,原來他被騙得這麼慘,他當場丟下幫務賴進惡人窩,專心去談情說愛,一切善後就讓奇跡「康復」的斐再馭去處理。
什麼叫不孝他不懂,因為沒人教過他嘛!
他這樣的「惡」,應該夠資格進駐惡人公寓吧!
「羨慕吧!羨慕的話也去找一個活抱枕來賴。」
白紫若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抱枕」斐冷鷹好笑地親親她,抱著她在專屬座位坐下。「你喔!做人要謙虛,不要太刺激乏人問津的女人。」
至今敢踏入惡人公寓並習以為常者,只有房東石奇——因為他住這裡嘛!另一名就是薩天幫的幫主斐冷鷹,因此「客人」不多。
所以她們都有自己最愛的位置,各自佔據一角,統稱專屬座位。
至於其他看起來很新卻沒人用過的椅墊,則給走錯路的人暫時歇息,不過到現在為止,除了斐冷鷹外,還沒人敢走錯路。
怎麼消遣斐冷鷹……惡女們的臉上閃過一絲怪異,快得令人捉不住。
惡女自有報復法。
唐彌彌一個轉身,抱出一個比巴掌大的水晶球放在桌面,開始喃喃些深奧難測的語言,雙手不住地來回撫觸水晶球。
幾乎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見水晶球上的影像,只有一個人例外。
「唉!大好的人生就毀在此地,可憐乎、可哀乎、同情哦!」
「嘖嘖嘖,現世報哦!這個活歷史在警告我們不可貪歡呀!」
「哎喲!要死了,你是豬呀!不懂得保密防諜人人有責嗎?你還防不勝防,護士是當假的呀!」
三個女人幸災樂禍地齊往井中扔石頭,企圖讓溺水者淹死。
惟一臉色難看到極點的白紫若,用著殺蟑的狠絕眼神瞪著毫不知情的斐冷鷹,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休想。」
被瞪得有些奇怪的他無奈地問道:「到底什麼事?我沒招惹你吧!」他現在是標準好男人。
「你去死啦!」她氣得扭頭就走。
「若若……」咦!他做了什麼?「喂!你們搞什麼鬼?」
答案就在他身後。風天亞很無辜地手一張,「女人嘛!晴時多雲偶陣雨,誰捉得準。」
「蟲玩多了,腦筋也變得像條蟲,你該勸她節制點。」始作湧者唐彌彌涼涼地挑起戰火。
藍中妮更是當著他的面打哈欠。「好困哦!你要幫我鋪床嗎?」
遇著這三名惡女,斐冷鷹有深深的無力感。
想打架,找不到名目;論口舌,一人難敵三舌;耍老大,她們是主人,隨時可以將他掃出門。
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只有認了。
「咪咪小……」
「彌彌。不要學那女人講話,口水吃多了是不是?」沒禮貌。不過唐彌彌有風度原諒他,因為他被蠱女帶壞了。
「好吧!彌彌。你剛才做了什麼?怎麼若若一臉——我是兇手的模樣。」他根本什麼都沒做。
原本好好的,她像只饜足的貓兒乖巧地窩在他懷裡,誰知看了一眼鬼水晶球,馬上風雨變色地伸出爪子,朝他心口上劃上一痕。
而所有的秘密,他敢打包票,就在那只不起眼的小水晶球裡。
唐彌彌眼中散發詭異的眸光,神秘一笑。「不是我做了什麼,而是你。」
「我?」斐冷鷹指著自己鼻頭。
「以後你自會知曉,你還不快去安撫心上人,小心她『棄夫』。」嘖!她真是……好心。
「你……算了。」他還是追「妻」重要。
等他一走遠,三個女人互相擊掌歡呼。
※※※
唉、唉、唉!
當斐冷鷹在蠱房找到白紫若時,她正對著幾隻蠕動的幼蠱歎息,那份沉重的表情令他好想發噱。
她不適合這種表情,非常不適合。
「怎麼了?若若,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看得他好心疼。
她沒啥力氣地看了他一眼,往甕中丟入切碎的夾竹桃。「唉——」
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若若,」他把她身子扳過來,很嚴肅地抵著她的額頭直視那雙無神的眼。「有事我們一起處理,不許一個人悶著不吭氣。」
一起?!這個敏感字眼又讓她想起水晶球裡一幕。「不要一起,不要一起,我不要。」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他也不知道她不要什麼,先順著她。「你打算以後住哪裡?」
哪裡?白紫若無神的眼中出現困惑。
很無措的斐冷鷹有些喪氣地聽不懂。「我是說婚後。」
「婚後?」誰要結婚?「我當然住在家裡,你……你不會是在……」她倏地眼睛瞠大。
他證實她的揣測,「求婚。」
「求……求婚?」她嚇得有些結結巴巴。「你腦袋壞了,幹麼向我求婚?」她已經老得該嫁人了嗎?
斐冷鷹真想一頭撞死,也許他該剖開她的大腦研究一番,看裡面全裝了什麼,稻草還是漿糊。
他深呼一口氣,免得被她的粗線條氣得掐死她。
「你愛我嗎?」
白紫若很認真的想了一下。「應該愛你吧!」人總要深思熟慮。
「喂——應該?」
「呃,嘿嘿!我說錯了,是很愛你啦,非常非常愛哦!」人還是不能太深思熟慮。
斐冷鷹鐵青的臉在聽見她甜甜的愛語後,稍微舒緩了一下。「既然你愛我、我愛你,那相愛的最終目的呢?」
「目的?!」權?利?他兩樣都有呀!「相愛為什麼要有目的,有目的的愛還是愛嗎?」
一剎那,斐冷鷹楞住了,被她那句「有目的的愛還是愛嗎?」給搞糊塗,害他差點忘了原意而附和她,真是可怕的影響力。
惡女就是惡女,連一句很普通的反問話都差點考倒聖人。
「我問你相愛的人是不是想永遠在一起?」他提著心,生伯她又冒出一句話似是而非的句子逼瘋他。
「是的。」她肯定地點點頭。
正當他鬆了一口氣,打算切入正題時,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氣得冒火。
「也有人不在乎是不是終身相守呀!所謂兩情若是長久,又豈在朝朝暮暮。」她微笑,發現自己頗有文學素養嘛!
斐冷鷹氣得橫眉豎眼。「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我有這麼說嗎?」她眨著無辜的清瞳。
鮮少露面的房東大人石奇在蠱房外聽了好半天,終於忍不住要替國人叫屈,遂而做了件「好事」。
「小伙子,你很沒有誠意喔!」
斐冷鷹納悶地問:「你是誰?」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幢公寓裡惟一的男性。
「笨蛋,他是房東。」白紫若小聲地告訴他,一轉頭,「石老大,散步呀!」
「白丫頭,我可不像這小伙子,傻傻地被耍得團團轉還氣得個半死。」他還不夠……壞。
「石老大——」嘩!慘了,石老大沒事幹麼出來攪局。
「你們談,我去找其他幾個丫頭聊聊。」放了一把火後,石奇拍拍屁股走人。
惡人公寓。唉!既住惡人公寓又怎麼善良得起來。他邊走邊歎氣,眼底有著濃濃笑意。
但挑起的火該由誰熄?
白紫苦心虛地撒著嬌。「鷹——你知道全世界的男人我最最愛你了。」
「全世界的男人?嗯——」再拗呀!斐冷鷹的腹內有一把火在燒著。
「我是說我只愛你一人。」有愧之人總是比較乖。
「為什麼不嫁給我?」他直接不囉唆地問。
她擠命地想藉口。「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不必急著踏入戀愛的墳……結婚禮堂。」
「時間不能阻止相愛的人,我們已夠成熟去面對婚後的一切。」斐冷鷹堅定地說。
他成熟不代表她成熟呀!她在心底暗啐,可就是不敢說出口,「我臉上的傷還沒全好,當新娘子不好看啦!」
其實她的傷早好了,連疤都淡得看不見,她堅持不用唐彌彌的魔法藥,自煉美容聖藥來塗抹。
一隻紅線蠱磨成漿,混上白芷和通陽草,抹上兩次就成了,根本不需要看醫生,可她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他。
有秘密的女人最漂亮。
斐冷鷹挑起她的下巴,仔細瞄了幾眼。「多擦些粉就蓋過去了。」哪有傷,愛說謊的小妮子。
「啊!嗯——這個……對了,我結婚要經過很多人同意,爸爸、奶奶、外公、外婆、叔叔、嬸嬸、舅舅———」
她一口念了六、七十個親戚名單,只差沒把幼稚園老師也給排上去。
「沒問題,我一一去拜託他們把你嫁給我。」他允諾,看她還能變出什麼花樣。
瞧他一臉篤定,一直低聲下氣的白紫若可火大了。
「喝!給你三分顏色,你倒給我開起染房,本小姐不嫁就是不嫁,你想怎麼樣?」
翻臉了。「我哪敢怎樣,只要你告訴我為什麼看了水晶球之後就臉色大變。」這才是他惹怒她的原因。
嗚……她都忘了這件事,他為何要提起。「那是……」
白紫若皺著一張臉,非常沮喪地說明原因。
斐冷鷹終於知道是誰搞的鬼,他氣得破口大吼,「唐彌彌,你給我死出來。」
※※※
哇!好大的雷聲。
唐彌彌掏掏耳朵,心想天亞的建議不錯,她是該去度個假。
她只不過是在水晶球上灑了與現實相反的魔法嘛,而白紫若看到的是——
一個可憐的黃臉婆帶著十幾個孩子在洗衣服,她的丈夫則輕鬆地蹺著腳,而他身邊圍著一大堆穿著薄紗的年輕美女,正在和她的丈夫調笑。
這些身穿阿拉伯服飾的女子是他的妾,一群人正快樂地花她的嫁妝。
但事實如何呢?
相信不用她說,大家都有腹案,請為她可憐到無自尊的未來老公默哀,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