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黛一開門,見是王爺,惶恐的喊了聲,手足無措的呆站房門口。「能否同你說上幾句話?」這回並未有嚴肅不已的聲調,有的只是客氣。
婉黛還是誠惶誠恐的應了聲:「好。」
「咱們到花園談談吧!」馬上,婉黛關上房門,尾隨王爺來到花園中的小亭子裡休息。
「你不用如此懼怕我。」王爺突然開口。
婉黛還是無法撤除畏懼之心。
畢竟,王爺曾要求她離開鎮王府,而她也答應,又被韓方追了回來。所以,她無法不懼怕他。
王爺歎口氣,搖了搖頭。
「也許你就快成為本王爺的兒媳婦了,怎能見到本王就手足失措呢?」愕然的婉黛抬起頭,楞楞的盯住王爺。
兒媳婦?是說地嗎?真的是嗎?不是她聽錯?
「你……婉黛是吧?」婉黛點了點頭,王爺才又接下去。
「並非本王愛權貴捨貧窮,而是,方兒自小即和楊大人之女楊幀訂下親事,不可毀之,在方兒末遇見你之前,一切都不變,也許是命該如此,誰教他救起你,並愛上了你……」愛?婉黛苦笑的自問,韓方愛她嗎?之前,以為喜兒說的是,韓方是愛她的,可是現在呢?不僅僅楊幀一人,還有……徐昭雪!韓方整日忙著徐昭雪之事,想接她入鎮王府,誰知王爺怎麼比她還糊塗?誤認韓方愛她。
想阻止王爺繼續往下說,王爺揮手要她別打岔。
「既然方兒愛你是如此堅定,又非你莫娶,唯一能解決的法子,只有娶楊幀還有你。」
「王爺,您誤會了,少爺他……」
「我沒有誤會!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而今,唯一折衷法子便是兩女共侍一夫,不過,答應你嫁入王府的唯一條件是,幀,必須是元配。」
淚水奪眶而出。
婉黛是感激的淚水,並非傷痛。
她感激王爺能點頭答應她嫁入王府,可她也許沒這分,因為,她留在鎮王府只是想求證,她上輩子真是郡主?真是虧欠他如此多的情?是真的吧!否則,何以她用心愛他的,發覺他已不再愛她了。
是對她上輩子的懲罰嗎?好累呵!真的好累。
「你……別哭,沒啥好哭的呀!我只想讓你心裡有個譜,早早適應罷了!」
「是!謝王爺!多謝王爺!」她淚水還是一顆顆直掉。
王爺歎口氣,不知該如何表達他的安慰,最後只好丟下一句:
「想開一點,元配和妾差別並不大,好好想一想,待方兒回來時,同他說個清楚明白。」
說完便留下她一人,轉身離去。
***
「王爺真這麼說?」喜兒一臉羨慕的問。
「嗯!方才在你來之前,王爺同我在花園裡談的。」
「真好!」婉黛望著喜兒一臉欣羨,只輕輕歎口氣。
「怎麼了?這是好事呀!」喜兒說道:「王爺說的沒錯,元配和妄也沒啥差別。」
「喜兒,你認為少爺會納我為妄嗎?」
「一定會。」喜兒肯定的猛點頭。
「是嗎?」婉黛又低頭歎口氣:「你以為少爺真會納我為妾?那麼,你告訴我,那徐昭雪呢?他不也愛著徐雪昭?他整日忙她的事呵!」她落寞又淒慘的開口,淡淡的訴說。
她慘白的容顏中有著絕望。
「也許……我不該和他回來的,也許我該離開才是。」
若是,上輩子她真如白髮童子所的負了他,也許,這輩子她活該受此情罪,不該捨望他愛她。
眼見她陷入痛苦絕望,喜兒不免心疼。
「小姐,你別哭,少爺是愛你的。你別暗想!都是喜兒,是喜兒不好,忙著別的事忘了來告訴你,徐昭雪不是少爺的愛人,徐昭雪只是面容酷似逝去的夫人,王爺懷疑她是失足跌落黃河的韓雪罷了,你休再胡思亂想。」
都是她害婉黛小姐傷心落淚,「都怪喜兒,怪喜兒多嘴,事情沒弄個明白就胡亂瞎說,喜兒不對!喜兒不對!」喜兒忙拉著婉黛解釋。
「真的嗎?喜兒!」
「是真的,是真的。」
喜兒一適點頭,「少爺回來會同你說個明白的。」
「那他人呢?」顰眉凝視喜兒,眼睛裡有著悲哀的疑問。
「怎麼不親自告訴我?」
「是的!少爺是該親自告訴你,可是,他忙著帶兵前往六盤山救人哪!」
「救誰?」
「徐昭雪。」
想也不想,喜兒衝口而答。
徐昭雪三個字打擊了她,她閉上眼睛,遽然的低下頭去,淚珠沾濕了黑且長的睫毛。
迷糊的喜兒赫然一醒,立即明白徐昭雪三個字又刺傷了婉黛。
她又慌得趕忙開口。
「別胡思亂想呀!救人第一呀,少爺救了她回來,自會給你交代。」
「喜兒……」
「小姐,喜兒敢保證,少爺絕不會負你的。」
是!韓方不會負了她,可是,若往上扯到上輩子呢呢?難道他不恨她上輩子負了他,他還會愛她嗎?若是他上輩子負了她,那麼,她這輩子也會摒棄一切愛他嗎?她茫然了。
***
「該死!人怎麼看的,居然讓小姐給跑了。」
楊風回到宅第時,卻也發現他軟禁在房的女兒失蹤了。
「真是該死!」楊風吼。
難道……靜揚也同她逃了:他楊風的女兒竟和江湖人私奔?該死!「傳令下去,追回蕭靜揚和小姐。」
怒不可抑的揚風咆哮。
一旁從未見老爺發如此大脾氣的小卻嚇壞了,她哭哭啼啼的跪了下去。
「老爺,只有小姐跑了,只有小姐!蕭靜揚人還在地牢裡。」
「只有小姐跑了?」楊風一勝訝異。
「為什麼只有小姐逃跑?蕭靜揚呢?」
「是……是……是……」小卻明白自己應該告訴老爺實情,可她一緊張一害伯,字句便會說得不完整、不清晰。
雖然她很想說個清楚。
看來小卻知道楊楨上哪兒去了。若沒猜錯,也許楊幀就是讓小卻給放了。
「小卻,放輕鬆!放輕鬆點。」呼出一大口氣後,小卻已緩和緊張情緒。
「老爺,您別氣了!小姐不是同人傢俬奔了,她只是想上鎮王府,想自己將事情解決清楚了,否則,她知道老爺」左右為難,成了背信之人……「」該死!幀兒上鎮王府?「」是……是……小……小姐……她……「小卻一緊張又口齒不清了。
她恐懼的張大眼瞪著楊風。
「她說……她會自……請……請……處……分。」
「小卻!」楊風沉聲又拉下臉。
「小姐是不是你放的?」
「啊!」小卻驚呼一聲。
果然!「小卻!事情我會想法子解決,你們豈可自作主張?現在可好,你放走幀兒前去鎮王府,萬一她惹出什麼大麻煩,你擔擋得起嗎?」
「老爺原諒!老爺原諒小卻,小卻只是不忍心小姐肚中胎兒呀!」小卻說著又啜泣起來。
「小的娘就是因為拿掉腹中小孩而……死……的!」她哭出聲音來。
「該死!誰要拿掉胎兒?」
「您不是和李嫂這麼說著。」
「小卻,偷聽話也該全聽完呀!現在可好了,話只聽了一半,讓衝動的幀兒往鎮王府去了,真是該死!」
「老爺……」
「算了!多說也無益,我得即刻趕往鎮王府才是。」
***
鎮王府,王爺正等著韓方歸來。
「發生什麼事了?」王爺只知韓方帶了人馬上六盤山,回來時見他帶回歐陽青龍及徐昭雪。
韓方簡潔的將事情清清楚楚的票明王爺後,便同王爺告退,打算回房休息,他已累了一天。
就在他轉身之際,一塊晶瑩剔透的翠玉珮掉了出來,教王爺瞧見他彎身撿起來。
當王爺見此玉珮時,臉色大變。
「方兒,」韓方快步退出大廳,又遭王爺一喚,他迅速的回轉身,見王爺手持玉翡翠。
「糟了!將昭雪姑娘的玉翡翠給掉了。」
韓方一拍額際,伸手取過父王替他拾起的玉珮。
不料,王爺暴喝:「玉珮是昭雪姑娘的?」韓方這才發覺父王的異樣。
「玉珮是昭雪姑娘的沒錯,爹……」根本末讓韓方問完,王爺已語出驚人。
「這玉翡翠是你娘的,她在昭雪出生那年即替她戴上,玉翡翠世代傳女!」赫!玉翡翠是昭雪掉在地上教他給拾獲的!他尚未有機會還她,怎麼……「玉翡翠是娘戴在雪兒身上的?那為何出現在昭雪身上?」韓方困惑的望向父王,見父王沉著臉。
若玉翡翠是真的,該和雪妹沉入黃河底呀!「只有一個可能……」王爺道。
韓方訝然瞪大眼。
「難道……難道昭雪真是……真是雪妹……」
「一定是!」王爺鐵青臉肯定道。
「爹!」韓方抬頭望住王爺。
「找徐錠福!」那日,王爺派他沒頭沒腦的前往徐家,遭徐老轟出來的情形韓方還印象深刻;而今,他們有了證據,證明徐昭雪即是韓雪呵!帶著緊張又企盼的心,未曾通知他由賤人手上救回的昭雪和青龍,他便上徐家求證去。
當王爺出示玉珮時。徐錠福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他老淚縱橫的朝王爺跪了下去,將事情一五一十全說了。
***
王爺和著韓方,帶著徐昭雪養父徐錠福,一同回鎮王府。
雖然王爺答應不告訴昭雪事實真相,但徐錠福含著淚在心裡暗付:一定要告訴昭雪真相。
否則,他無以為報王爺對他的大德大量。
回到鎮王府後,王爺命丫翠兒喚來昭雪和歐陽青龍。
在迴廊裡,翠兒遇見喜兒,她見翠兒急匆匆的奔跑,忍不住拉著她,好奇追問。
翠兒一樣是一頭霧水。
「王爺只命我快快喚來昭雪姑娘。」
「那麼,小王爺也回來羅!」在韓方前去徐宅時和王爺的對話,喜兒不巧正聽到,玉珮應戴在韓雪身上,而今出現昭雪身上,只有一個可能:徐雪即韓雪,韓雪即是徐昭雪。翠兒向喜兒點頭,便急急忙忙奔到昭雪廂房喚人去了。
而喜兒在翠兒離開時,也轉了個方向,往婉黛小姐廂房而去。
這麼說來,昭雪還不知情。
也許……王爺和少爺已證實昭雪身份了。
那麼,他們請昭雪前去大廳一趟,不就是打算告訴她實情。
唉!那得快點告訴婉黛小姐實情,免得她又胡思亂想哩!讓她自個明白,省得她說破嘴她還一逕猜疑。
於是,喜兒匆匆奔向婉黛,婉黛正在房門外聞著花香。
「怎麼了?喜兒?」發覺喜兒匆匆忙忙的奔向這兒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臉興奮不已,婉黛納悶道。
喜兒不由分說,拉著婉黛就往前跑。
「做什麼?喜兒?」
「跟我來就對了。」
被拉著跑的婉黛根本沒機會問出口,只求能追得上喜兒快如風的身影罷了!一直到達前廳喜兒才停下來。
還來不及喘口氣,喜兒已將她推在一旁,偷偷瞧著廳堂動靜。婉黛不敢出聲,她也瞧見廳堂內擠滿了人。
王爺、韓方,以及才到達的昭雪、歐陽青龍和一個她未曾見過面的老者。
還納悶著喜兒拉她到這做什麼時,那老者已然開了口。
「你不叫徐昭雪,也不是我徐錠福的女兒!」他朝昭雪道。
王爺還來不及阻止,徐錠福已開口。
原本王爺只想認她為女,並不想拆散他們父女倆呀!怎料徐錠福自己將實情公佈了。
只見徐錠福眼眶一紅,而徐雪昭則瞪大眼睛,呆在當場。
「我不叫徐昭雪?」昭雪無法置信,她喊了一輩子爹的人,居然不是親生爹爹,一時間令她無法接受,「我不叫徐昭雪,那我是誰?我什麼?」她衝動的上前拉著徐錠福追問。
「你本名叫韓雪,是鎮王府的郡主。」
徐錠福含淚告知徐昭雪事實,「你是爹爹從黃河邊救回來的。」
「這……這……」昭雪不相信的猛搖頭。
她不是徐昭雪,而是韓雪,堂堂鎮王府的郡主,這是怎麼一回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明白!誰能告訴她?彷彿看穿她的疑慮,韓方於是將十五年前的往事說了。
「為此,娘親悲勵欲絕喪了命。」
不難察覺韓方語氣中的悔恨。
「原諒我,原諒哥哥……」哽咽著的韓方再也吐不出半句話。
望著王爺、爹爹和韓方全紅了眼的昭雪,忍不住也紅了眼。
莫怪乎!莫怪乎她對韓方有莫名的親切之感,原來他們是兄妹!「爹找你找得好苦,十五年來不曾間斷過……」強逼把話說完的韓方,迅速背過身拭去淚水。
昭雪也含淚望著徐錠福。
「去吧!王爺才是你親爹。」
徐錠福推推昭雪,昭雪轉向王爺,淚水忍不住滾落,一句話硬是卡在咽喉。
「快喊爹!」王爺眸中的淚光及親情撼動了昭雪,在徐錠福及歐陽青龍的鼓勵下,她終於張開口。
「爹……爹……」她奔向王爺。
王爺張臂擁住昭雪,淚水不斷的滑落。
找了十五年的女兒,終於還是回到他身邊,夫人!你安息吧!彷彿見到妻子安祥的臉龐,王爺終於笑了。
躲在一旁的婉黛也忍不住哭了。
她看出韓方的臉龐是一種釋然的神情。
是的!是的!年幼的他就要背負著心靈的傷痛,因著小小的失誤而傷痛至今,現在終於尋回妹妹。
喔!他年少的時候,是如何提過這等傷痛。
一思及此,婉黛淚水不禁又潸潸而下。
猛然,一條帕子出現在她跟前,她以為是喜兒,不料頭一抬……「呀!你……你怎麼知道我躲在這?」韓方笑了,溫和的笑了。
「你和喜兒出現時,我便知道了。」
霎時,婉黛漲紅了臉。
「你……你知道我和喜兒偷聽。」
「嗯!」婉黛臉更紅了。
而韓方只是笑。
她偷抬眼看他,心忍不住抨然一跳。
悄悄,婉黛近韓方。「對不起!誤會你和昭雪姑娘……」她小聲的說著。
「沒關係!」韓方放下了十五年來的心上重石,心情也開朗起來,忍不住取笑婉黛,「可別再避著我好嗎?」婉黛羞紅臉,羞的躲進韓方懷裡。
韓方爽朗的笑了,這就是他何以會相信白髮童子所說的一切因果。
因為他愛她,這就是他要給她的答案。
「頭還會痛嗎?恢復記憶了嗎?」他還是關心問道。
婉黛還是搖頭,韓方溫柔道:「別急,總是會恢復記憶的,別急。」
婉黛笑了一笑,有如出水之蓮。
她並不急,因為,她和韓方一樣信白髮童子,兩年,會有兩名女子帶著碧血蓮珠幫助她恢復記憶的,不是嗎?
***
在韓方扶持下,婉黛順從的回到西廂房。
本以為他會陪著她的,不想,他是扶她到床上休息。
「你累了嗎!休息一會,我就在隔壁書房,有事喚我。」
言下之意是他想到書房看書。
「你……」不陪我了嗎?張著企盼的眸子,婉黛無言的盯著他。
好想依偎他身旁。
都怪自己不探明白事實真相就誤會他,害得白白損失了更多相處的時間。
她想他陪在身旁,好彌補那段時光。
「怎麼了?」他問。
「我……呃……」討厭!她討厭女孩子的矜持,使得她開不了口留他下來,只忙道:「整日待在府裡悶得人快發慌。」
最後,她瞎謅些話來。
韓方笑了。
「改明兒我帶你到黃河畔散散心,好嗎?」一來可抒解抒解她的煩悶,二來也許對她恢復記憶多少有幫助,因為她是他在黃河裡救起的不是嗎:上輩子的事不清楚是正常,可是這輩子的記憶總該恢復才是。
而黃河是她打算努力恢復記憶力的第一步。
雖白髮童子曾告知兩年後自會有人幫助,可他還是希望帶她到黃河時能有奇跡出現。
「嗯!」婉黛忙不迭點頭答應。
韓方見了忍不住笑笑,「休息吧!來,閉上眼。」
才閉上眼的婉黛隨即又睜開眼盯著韓方囁嚅。
「什麼事忘了?」他溫柔地問。
「呢……我……想……想……呃……」吞吞吐吐老半天,韓方本無法聽清。
「直說吧!否則誤會不解,怕你不悶出心病?」
「我……相……那日你不在……我誤會著你喜歡……呃……昭雪……呃……」婉黛臉紅得如熟透的番茄,她活該!誰教她沒事自尋煩惱亂吃醋,一提這事,免不了又要臉紅不已。
韓方鼓勵一笑,要她繼續說完:「……呃,那時,王爺曾來找過我!」
「什麼時候的事了?」韓方緊張地捉住她的手:「別再做順從的小孩,別答應他!」
「不是的!你誤會了。是這樣,昨兒個你帶兵救昭雪時,王爺找我談了好久,他……他……呃……答應了。」
答應?答應什麼?韓方不解的皺眉,一臉憂愁,心急如焚。
婉黛笑顏逐開。
「答應我入鎮王府當他的兒媳婦。」
「真的?」韓方愕然:「他真的答應你嫁入鎮王府?」
「有個條件!」婉黛調皮說道。
「什麼條件?」
「王爺是個重情重義、明事理之人,當然,他要求的條件是人之常情,」頓了一下,婉籬深吸一口,「他要求幀姑娘是元配,你的長夫人。」
空氣霎時陷入冷凝,良久、良久,韓方才打破這吃人的靜默。
「你……作何感想?」
「為妾為婢我都願意,只求你的愛罷了!倘若沒有感情的巢,築起來也沒啥意義呀,所以,身份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愛我這事實。」
「婉黛……」韓方感動得鼻一酸,聲音粗嘎得嚇人。
「留下來陪我,好嗎?」她終於輕聲的出口。
韓方雙眸閃著火花,輕輕攬過她來,讓她的頭擱在胸口輕搖了搖起來。他還是留下來陪她了。
***
一路從杭州趕來開封,楊幀累壞了,她從小到大未曾出過遠門,如今為了愛、為了肚子裡的小寶貝,馬不停蹄地進到了開封城外。
滿是倦容的她,隨意問了路人,這兒離鎮王府還有多遠路。
「大約再走三個時辰吧!若是騎馬就快多了,一個時辰要吧!」路人好心告訴她。
「謝謝你!」楊幀謝道:「再請問你,鎮王府該怎麼走?」雖然長途跋涉累人,她想,再三個時辰,還是挺得住,就伯她不識得鎮王府的路罷了。
「你一進城,沿著黃河水直走,約莫半個時辰,再問問路人,會有人告訴你怎麼走。到那兒再問較不會迷失方向。」路人又開口。
楊幀想想也對,進了鎮上再問問住戶,或者較好找著鎮王府。
無比疲倦的楊幀如此告訴自己,接著賣力的又提起腳步,順著黃河進入開封城。
***
在楊幀離家後的第五天,楊風跟著也從杭州趕往開封,想趕在楊幀到達開封之前趕上她。
楊幀,他的獨生女,處理事情總是衝動莽撞,就連起意上開封找王爺都一個樣,唉!尤其是和蕭靜揚的事,唉!真是該死!歎口氣,他又施展輕功快速趕路。
大抵再一天,他即可到達開封,想封幀兒懷有身孕,應該腳會慢些才是,他該會趕在她之前才是。
楊風這麼算著的同時,竟忽略到,楊幀愛蕭靜揚愛得甚深,為恐親父處決他而日夜趕路,就盼能趕在處決他之前,得到她想要的首肯再回杭州。
這就是楊風的失算。
***
另一方面,在楊風前腳才跨出,小卻已通風報信於地牢中的靜揚。
「糟了!糟了,老爺得知小姐趕往開封鎮王府去,跟著也趕去了啦!」小卻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小姐一定會被老爺活活打死的!」蕭靜揚一聽,霍地自地牢中一躍而起,黑白分明、又大大亮,比女孩子還漂亮的眸子,閃出恐懼。
捉著鐵門,盯著小卻。
「你說什麼?小卻,你說老爺要打死小姐?」
「嗯!老爺很生氣小姐不聽他的話,老爺他要趕往鎮王府,他要追回小姐。」
蕭靜揚的臉整個刷白了。
他知道楊幀懷了他的骨肉,而這也正是楊幀所希望的,她要以此要脅父親退了和鎮王府的婚事。而今,怎麼楊幀一人至開封上鎮王府?她懷有身孕呀!她不適合長途跋涉呀,她竟然……「小卻!那日小姐托你帶來的紙條,不是要我婁心待在地牢裡嗎!她不是告訴我,她會說服老爺這門親事,怎麼會一人獨闖鎮王府?」蕭靜揚急切切的追問。
這會兒,小卻才明白,原來小姐並未告知蕭靜揚,她打算上開封。
事情既已到了這等地步,不說恐怕也不行。
於是,小卻又將聽來不完整,而老爺在趕至鎮王府前又未糾正她的事情,全悉數說結蕭靜揚聽,只說到她聽到的部分——將胎兒打掉的部分。
蕭靜揚臉白得嚇人,雙眼噴出憤怒之火。
難道,他一介江湖中人不配他楊風之女?楊風竟是如此勢利之人。
深吸口氣後的蕭靜揚,已作了決定。
「小卻,能否想辦法幫找將鎖開了?」而小卻一聽嚇得往後頭大跳一步,離他離得遠遠的。
「小卻不敢再次,小卻不敢,蕭大哥。原諒小卻,老爺已是很生氣了,小卻現在只剩楊邸能淒身,若再讓老爺不快,只怕……」見小卻一臉恐懼,蕭靜揚明白自己帶給她太多的麻煩了。
小卻幫的忙已夠多「小卻,你走吧!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
小卻只能低著頭,默然離去。
蕭靜揚一見小卻離去後,望一眼這地牢,拍拍跟前這道門,也許他深一口氣,緩緩吐出後,將全身內力提起,全凝聚在掌中,使勁往阻礙他的牢門一拍,「砰!」地一聲,鐵門應聲而倒。
蕭靜揚在武林武功無人出其右,他的內功已是無人能及,而這道小門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但為了楊幀,他只能君子般地被囚著。
如今,若繼續君子風度,只怕他會失去幀和孩子。
不!不能失去她!她是他畢生所摯愛的,絕不能失去她。
楊風已離去好幾個時辰,那麼,以他的輕功要追上他,不該是件難事,只怕差個幾步,會來得及嗎?別想了,他告訴自己先趕路要緊。
***
「你答應帶我到黃河邊逛的!」一大清早,婉黛即等在花園裡,守著韓方的到來,一見到他身影,馬上笑顏逐開,撒嬌道。
「好!好!全依你!」說得多像是她死賴活賴似的。
嘟起嘴,婉黛又開口:「這可是你自個答應的!」她不依的提醒他。
「好!我的好姑娘!」韓方疼惜的盯著她。
「喚喜兒替你梳發,好嗎?」
「好!」她聲音興奮得連帶感染了他,韓方不自覺的總是帶著笑。
婉黛才想回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你……呃……方便嗎?」她突然問。
「為什麼不方便?」
「昭雪……呃……我是說昭雪,你失散十五年,如今尋回的雪妹,你不多陪著她點,卻……」韓方還是笑。
「恐怕她也煩我陪她吧!」
「為什麼?」婉黛傻傻間。
「因為有個歐陽青龍呀!」韓方狡黠一笑。
是呀!還有個始終守護著她的歐陽青龍呢!真傻!真遲鈍!婉黛不免暗罵自己!朝韓方羞澀一笑。
「我回房梳洗,馬上好。」
說著,便提起腳,小碎步的跑回廂房。
***
天哪!還多久才能到得了鎮王府……步伐已然顛跛的,楊幀拭拭額上的汗水,累得跌在地上。
若她非緊咬唇,只怕早已哭了出來。
步行已是兩天一夜了,若非她在城郊遇到土匪,只怕她早已到了鎮王府。
如今,全身上上下下的財物全劫走,差點連命也沒了,幸而她懂得裝扮成男人,否則,鎮王府怕也到不了。
方纔的路人告訴她,想到達鎮王府若是步行恐得花上三個時辰,而此刻算算才兩個時辰,呼!她大大的吐口氣。
她真不想走下去。
可是,靜揚還在等她呀!不行!得快快尋到鎮王府才是,否則,爹若回來,定會發現她離家的。
於是,楊幀努力用力的站起來,冷不防的一陣昏眩、噁心。
淅瀝嘩啦吐了一堆,吐得苦水都吐出來了,體力再也不支,她倒了下去。
楊幀昏倒在黃河邊不省人事了。
***
「耶,前面?」
婉黛折回,指指前方楊幀昏倒的地方。
「什麼?」他們游黃河已快近正午,正是最懊熱的時分,韓方擔心著婉黛虛弱的身子。
尤其,她狂言要走到開封裡黃河的盡頭,走了大半天,她該累了,也該休息了。
可她還興致勃勃叫他繼續走著。
歎口氣,「要玩下次再來,我們先回轎子裡歇歇可好?」韓方開口柔聲道。
「不是的嘛!」婉黛嬌嗔。
「不是叫你玩啦:是要你看看前頭,似乎有個人……」話還未完,韓方已抬頭往婉黛的方向看去。
「沒錯!是個人!呀!他似乎是昏倒了。」
韓方也焦急地道:「咱們過去看看。」
說著已邁開步伐往前面倒地的人而去。
「死了嗎?」婉黛恐又不安的問著韓方。
為那名倒地的人連個呼吸也沒了,教她不免驚懼的害怕了起來。
「婉黛,你轉過身去,我探探他的鼻息!」韓方體貼的調轉她的身子,深怕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恐怖模樣,而婉黛也順從的轉過身。
於是,韓方才扳過他的臉,卻發覺他的身子溫熱,心還在跳動,只是相當微弱罷了。
「沒死!」韓方轉頭告訴婉黛。
「喔!」婉黛也趨下身查看。
「他看起來好蒼白呢!」
「嗯!」
「怎麼辦?」婉黛不安的問著韓方,「這人看來並不像本地人,而且……他看起來……像個女人!」
「沒錯!」韓方飛快的抱起已昏迷不醒的陌生女孩。
「她的確是女孩,貨真價實的女孩。」
「她為什麼男扮女裝?」
「總有她的原因。」韓方回答婉黛。
「這就得等她醒來再問了。」
「喂!那麼……現在怎麼辦?」
「帶她回鎮王府。」
「理所當然。」韓方道。
「你和喜兒守著她,我去找大夫來。」
韓方一把將女孩往東廂房床上一擱,便開口告訴婉黛。
「嗯!你快快去。」
婉黛點著頭。
韓方離開後,喜兒接著進來,端了一盆水和一條毛巾,婉黛順手接過來,開始替她拭去臉上髒污。
「小姐,你和少爺在哪兒撿了這個男人?」喜兒望著俊俏得不得了的男人問。
「少爺怎好放心你伺候他?」婉黛替她撥開額際流劉海後,縛頭瞥一眼喜兒,發現喜兒紅脹臉,眼珠直在他陌生的臉上轉。
她對他好感得不得了哩!噗哧!婉黛忍不住輕笑出聲。
喜兒呆呆的盯著莫名其妙發笑的小姐,只聽見她似乎能讀人心思般地瞅住自己猛搖頭。
「別對她動感情!她可是個女的!」失望馬上躍進喜兒眼中。
「她是女的呀?」很不甘願的又問。
「沒錯!否則少爺怎會叫咱們守著她?」說得也是,喜兒嘟著嘴,瞪著床上的女人。
「她沒事幹嘛扮男裝嘛!」
「那可得等她醒來才知曉喔!好啦!將水端出去。」
婉黛滿臉笑的告訴喜兒。
喜兒正將水往外潑之際,恰巧韓方少爺帶著府內專屬的大夫賽華陀前來。
「大夫!」喜兒禮貌的喊聲,而賽華陀只是點了點頭,在韓方的指示下進了廂房。
一踏進廂房,赫然瞧見婉黛,不禁大吃一驚。
「小姐醒過來了?」賽華陀對著婉黛驚叫後,又轉向韓方,大喜:「真有白髮童子!不是傳言?」
「是的!真有白髮童子。」韓方笑道。
「哪!那我也得上天山一趟,尋那白髮童子求得救人醫術。」賽華陀喃道。
「大夫,能否替我看看床上女子如何了?」婉黛憂心床上女子忙道。
「是!是……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