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飛機的頭等艙裡,看著窗外的天空,一望無際的白雲,一朵朵像是海綿蛋糕似的,回過頭看向身旁的司英理,他正閉目假寐。
「阿司。」她輕喚,當那對俊眸睜開時,映照出窗外藍天的黑瞳,也分外璀璨分明。
「什麼事?」他的笑容,比天還要晴。
「關於下年度春季米蘭的服裝走秀,對方傳真來一份合約,應該……」
「這個小周會安排。」
「噢……」她看回窗外,下一會兒又想到其他事,轉過頭來。「昨天談的那個男士香水廣告,對方有打電話來,我是否該--」
「這個鄧影會處理。」
「喔……」
她的目光又回到窗外,平穩的飛行,在高空上一望無際地瞧去,她身處在另一個世界,很「悠閒」的世界,這幾個禮拜以來,她跟著阿司到處當空中飛人,阿司拍廣告,她就在旁邊伺候,隨時拿水給他喝,肚子餓了就餵他吃點東西,他們住同一家飯店,睡同一個房間,若有人來按鈴,就由她負責開門,過濾訪客。
「那……」她又忍不住開口。
俊眸也回應她似地再度睜開。「嗯?」笑意依然。
「有什麼要我幫你做的?」
「有,幫我擋掉女人的騷擾。」
「我知道,這些你都交代過了,但我的意思是,除了這個工作,我還要做什麼?」
「不必,這個工作負擔夠大了。」
她皺眉。「會嗎?」
「會。」
她一臉的不置信和懷疑。「這陣子不管我們是去拍廣告或是拍MTV,的確有一些瘋狂的女影迷來騷擾,但負擔並不會太大,我所做的,只是把她們擋在門外而已,實在太簡單了。」
「這樣不好嗎?」
「我不想拿高薪,卻只做一點點事。」這樣好像人家只是幫她按個名目而已,小周和鄧影都有正事可做,不像她,只是一個掛名經紀人的跟班,她不是不明白阿司對她的好,但她很不安,因為她不想欠他人情,因為她又不是他的誰,大家不過是朋友而已,他沒必要花這種冤枉錢吧。
兩人四目彼此對望,她的心怦怦然,被他這麼靜靜地盯著,好似要看透什麼,有時候她覺得阿司下像她原先所認識的那個老實又好商量的人。
與他單獨相處越久,越發現他擁有她所不知道的一面,例如上次咖啡潑灑到衣服上的事件一樣,該強硬的時候,他可一點都不妥協。
明明全身上下被「看透」的人是他,但她卻覺得自己才是被看透的那個人,思及此,她又回想起他那傲人的身材,禁不住臉兒臊熱,說也奇怪,她只是心裡這麼想,他卻在此時笑了,彷彿他瞭解她心裡在想什麼,令她有種被猜透的窘糗。
「喂,你還沒回答我。」她試圖用言語來轉移他的注意力,同時掩飾自身的心虛。
「我也不想白花錢請人不做事。」他笑道。
「是嗎?」
「妳很快會曉得,到時候妳連喊閒的時間都沒有,搞不好妳會受不了工作壓力而來跟我哭訴。」
她一聽,立刻反駁。「才不會呢,我恨不得忙一點。」
「可別說大話哪。」俊眉挑得老高。
「你才說大話,要是繼續再讓我當閒閒美代子下去,不管有沒有違約,我都要辭職。」
「放心,會如妳所願。」
他的語氣和淺笑,都彷彿把她當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在安撫,猶記得剛認識時,好像都是她在主導一切,他只有聽任差遣的分,可是漸漸的她覺得自己好像是那個身不由己被牽著鼻子走的人,即使表面上她比較強勢,但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她才剛剛抗議完,司英理的手掌忽爾握住她的柔荑,繼而閉上眼裝睡,心有靈犀似地,她看向走道處,果然見到幾個蠢蠢欲動的空姐,有人手上拿著相機,有人則拿著紙筆,目標是阿司。
「請問……我們可不可以……」
琴樺暄瞄瞄司英理,他正在打呼裝睡,而她也很配合地做出為難的表情,很小聲地幫他婉拒她們。
「對不起,他實在太累了,難得可以休息,請先不要吵他。」
這群漂亮的頭等艙空姐們,只好依依不捨且失望地暫時離開,沒多久,又有另一群空姐來要求照相和簽名,她也同樣為他婉拒了。
這段飛行要十幾個小時,卻每隔十分鐘就有一群女人在一旁伺機而動。
「她們還在嗎?」他閉著眼,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問她。
「還在守株待兔,不死心呢。」她悄聲回答。
「真煩……」俊眉擰出一絲的不耐。他彎下頭,索性將整個人枕在她的大腿上睡覺。
「好歹人家是你的迷,耍大牌喔。」她嘴上忍不住叨念,為他蓋好機上準備的被子,讓他能睡得舒服。
「我就是覺得煩,怎樣。」咕噥一句後,他便像個大孩子賴在她身上呼呼大睡。
她輕輕搖頭歎息,唇角抑不住往兩邊揚起,他那句嫌其他女人煩的話,令她不自覺地感到安心,小小的幸福,嵌進了心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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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司英理說的並不誇大,而是事實,這一點琴樺暄後來才明白。
他不是普通的受女人歡迎,而是超級受女人歡迎,還在國內時,因為經紀公司有安排保全人員,所以不管他到哪,都有保全人員維護,可以免受粉絲的近身騷擾,但是到了國外,原本大家心想出國是一種解放,可以不必像在國內那樣,防這個又防那個的,所以也就沒有安排保全人員。
豈知,有一群極度狂戀他的女粉絲,不知從哪得來的消息,竟也跟來了。
這些追逐天涯的女粉絲,個個像打游擊似的,陰魂不散地跟著他們,所以琴樺暄無時無刻不得不緊繃著。
有時候是在吃飯時,突然有女粉絲衝上前要親吻司英理,好在她眼明手快地擋住,並立刻叫餐廳的警衛把人帶走。
有時候是坐電梯,竟有粉絲女扮男裝,一進電梯就突然抱住司英理,幸虧她力氣大,硬是夾在兩人中間,避免司英理被舌吻攻擊。
像這樣的事件層出不窮,使得她如臨大敵,隨時得注意四周的一景一物,連司英理上廁所她都得跟。
現在,她再也不敢喊閒了。
由於白天繃了一整天的精神,好不容易熬到晚上,還以為可以「下班」好好休息,豈知到了半夜,有人偷偷摸上床,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司英理。
「喂,你幹麼自己的床不睡,跑來鳩佔鵲巢啊!」而且還光著身子,只除了一條內褲遮住重點,想讓她噴鼻血嗎?見到他的身子不只一次了,有時候還完全沒穿,但她就是會臉紅,小鹿給它撲通撲通地亂撞!
「我怕半夜被人摸上床,只好來跟妳擠,這樣安全點。」
阿司說的事不是不可能,因為曾發生過,在他們回到飯店時,有個粉絲不知用了什麼神通廣大的方法,竟潛到他的房間裡,脫光光躺在床上等著向他獻身,後來才知道對方原來是飯店總經理的親戚,自此後,她不但不能跟司英理分房睡,還得跟他共處一室,現在,還同睡一張床。
這時候的他,沒有白天時酷酷的巨星架式,而是一個賴皮的大男生。
「起來!就算摸上床,我也來得及救你,少用這理由佔我便宜!」他們住的是附有兩張大床的房間,他的床就在她的旁邊而已。
「不要。」他任性地說,不但化身為無尾熊把她當尤加利樹死纏,任由她拿枕頭往自己身上亂打。
「放手……哈哈……好癢啦!」因為他的手圈摟著她的腰,觸及到她的敏感點,謾罵最後成了嘻笑。
「妳好吵。」
「竟、竟敢嫌我吵……是誰故意搔我癢……哈哈……哈哈哈……」也不知是誰開的頭,要玩就來玩,who怕who,她不甘示弱地抓他腋下,就這麼翻著、滾著、纏鬥著,然後他很自然地封住她又叫又笑的唇,她詫異了下,猶豫地往後退去,但被他有力的臂膀給拉回。
她還想堅持自己的防線,可惜防守無效,人家的手都突襲到她胸前飽滿的渾圓了,這時候要人家撤退,人家可不願。
「唉--你!幹什麼呀!」
「幹些快樂的事嘍。」她的睡衣被他俐落地扒下,灼燙的胸膛很快溫暖她在冷氣房裡冰涼的肌膚。
「竟敢--吃我豆腐--」
「為了公平起見,妳也可以吃我。」點點吮吻,如雨般灑下,教她躲不得,也逃不掉。
彷彿有預感這事遲早會發生似的,她應允了他的放肆,由情慾主導一切,對他心儀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日久生情的因素下,男女友情只是一種借口。
可以愛他嗎?她好怕,卻抵擋不住他的魅力,也許並不是所有帥男人都是花心的,與他朝夕相處,讓她看見了他對其他女人的免疫力,不管對方是女明星、模特兒或名媛淑女,也不管對方生得多麼傾國傾城,他都交由她對付,證明除了她,他討厭讓其他女人接近。
他對自己的特別,令她逐漸撤下心防,開始悄悄接受他,其實肯跟他同房,就代表她早已接納他的人了。
在纏綿不休的汗濕中,她依稀可見上頭一對明眸在黑暗中綻放著寶石般的璀璨光芒,注視著她因為慾火的燃燒而難耐的表情。
他竟有這樣的眼神?而她一直沒發現。
他很老實,但雙手很不老實,讓她激情慾狂。
他外貌斯文,要她的方式卻很狂野,讓她連一絲理智都不能留。
不!不對!是他不准她留,當她意識到他是如此霸道時,已沒思考的力氣了。
因為,他一整夜都沒給她思考的時間,便已將她燃燒殆盡,終至癱軟在他身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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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棒的事,莫過於清晨醒來,知道枕邊有人愛著你。
對琴樺暄而言,此刻是最幸福的事了,她安靜地欣賞他的睡顏,心下思忖,應該給他一個睡美男的封號才對,瞧著瞧著,禁不住偷偷往他唇上香一個。
他睡得很沈,而她的精神還不錯,看來一整晚的奮戰不休,鐵打的男人也會累壞。
身為他的貼身經紀人,總要事先幫他打點一下,因此她悄悄起身,洗了個澡,換上休閒服後,走出房間,去找小周和其他工作人員,卻赫然發現她母親也來了。
「媽!妳怎麼在這裡?」她瞪大眼,盯著母親一身度假的打扮,而旁邊則跟著經紀公司的總經理鄧影。
「妳能在這裡,媽為什麼不能在這裡?」琴母嗔怪她大驚小怪。
琴樺暄一想,便曉得怎麼回事了,自從她成為阿司的經紀人後,鄧影受阿司所托,時常會帶她母親去參加一些名流的聚會,幫她介紹男朋友,而自從母親有人陪後,便忙著參加各種有趣的宴會不再煩她,讓她耳根子清靜不少,這次母親也出現在這家位於夏威夷的飯店,肯定是跟著鄧影來的。
「妳別鬧了,我們大家是來工作的,妳別給鄧先生添麻煩。」
「誰說我鬧,我是來這度假散心,順便來看看能不能認識一些不錯的男人,鄧影答應要幫我介紹的,不信妳問他。」
「是真的嗎?」她狐疑地望向鄧影。
鄧影討好地笑著點頭。「是、是,是我答應妳母親的,這次來這裡,也是我答應帶她來的。」
「看吧。」琴母得意地笑道。
琴樺暄禁不住納悶,她知道鄧先生是個好好先生,但是奇怪了,他為何對母親如此百依百順?
「不過我說他呀,真沒用,到現在介紹的男人沒一個讓我滿意,你還要讓我相幾次親才夠啊!」琴母不客氣地數落鄧影。
「因為妳開的條件太高了,所以……」鄧影又是哈腰,又是賠罪,很有耐性地安撫她母親。
「哪是啊,根本就是你沒盡力,還敢怪我。」
「好、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不如我向妳賠罪,帶妳好好到各島嶼玩玩。」
「這還差不多。」琴母笑逐顏開,一下子就被鄧影逗笑了。「好了女兒,媽不陪妳了,我還得忙著到處看看呢,走吧。」於是她跟女兒揮揮手,拉著鄧影迫不及待地找樂子去。
望著他們的背影,男的看似溫吞,女的艷麗,站在一起實在不搭,但是一種異樣的感覺浮上琴樺暄心頭,她突然覺得,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存在著……搞不好鄧影很適合母親呢,因為只有他才能忍受母親的刁鑽任性,
她搗著嘴,忍不住想笑,倘若真給她猜中,她還樂見其成呢,這樣她也能了卻一樁心事,也許真正適合母親的,是像鄧影這種願意凡事遷就的大好人。
當她一個人兀自陷入沈思,想得正出神時,突然瞥見飯店花園裡,有一個東方女人在哭。
因為身在夏威夷,見到東方人,難免會多看一眼,尤其又發現她坐在花園的石頭上掉淚,琴樺暄禁不住好奇心走過去一探究竟。
「小姐,請問妳怎麼了?」她上前關心地問:心想不知她是不是中國人?因為是觀光地,所以也有可能是韓國人或日本人。
女子聽到有人詢問,抬起頭來,這一抬頭可不得了,幾乎把琴樺暄給看傻了,因為那是一張漂亮得像個洋娃娃般的美人兒,白皙嫩若嬰兒的肌膚吹彈可破,嫣紅的唇瓣小巧可愛似櫻桃,尤其是那一雙有著長睫毛的大眼睛,因為沾上了淚珠,水汪汪的更是人見人憐,被她瞅著瞧的人,都幾乎要融化在她碧波蕩漾的水眸裡了。
連身為女人的她見了這麼個搪瓷娃娃般的女人,都忍不住驚艷。
「妳……聽得懂中文嗎?」因為對方沒回答,所以她只好再問一次。
女孩點點頭。「聽得懂。」黃鶯出谷似的嗓音輕柔響起。
跟這女孩說話,琴樺暄不由得放輕了嗓音,她真沒想到,這世上竟有像天使般的女孩,美得纖塵不染。
「妳為什麼哭?需要幫忙嗎?告訴我,若我能做到,一定幫妳。」
女孩搖搖頭,她一頭漂亮的鬈發也跟著搖曳生波,飄出淡淡的花香。她可憐兮兮地說:「妳幫不了我。」
琴樺暄也跟著坐在旁邊,輕問:「我是琴樺暄,妳叫什麼名字?」
「我……」女孩抽抽噎噎地道:「我叫翡湘藍。」
連名字都如此清雅不俗,果真人如其名,不知為何,她一見此女,便無法放任她不管,一方面是因為同為東方人,在國外見同胞有難,當然要伸出援手,二方面這女孩我見猶憐,實在丟不下她。
「湘藍,可否告訴我,妳為什麼哭?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幫妳解決問題。」她輕拍女孩的背,極力安撫,
「妳幫不了我。」翡湘藍搖頭。
「說來聽聽無妨,也許我--」突然,一張照片自翡湘藍手中松落,她好奇撿起來一瞧,心知肚明翡湘藍傷心的原因,必定出在照片上。
然而,當她看清照片上的人時,當場愣住了,因為照片上是一對親密相擁的男女,女的自然是翡湘藍,男的卻是她所認識的人--司英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