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丘,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那個冷天寒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我害的。果然,沒有女泥娃兒作伴的男泥娃兒性格上就是會出現缺陷。
「啊?」
「對啊,要不是我把他命定的另一半給打破,他現在一定不是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小丘不解的搔搔頭。
「冷漠啊!」小童很用力的說著,「如果不是他少了命定的另一半,他應該不會這樣。」
「為什麼?」
「因為他少了愛情啊!」小童一臉小丘沒救的表情。
「虧你還被人類稱為愛神,你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啊?」
「這個和愛情又扯上什麼關係了?有些人冷漠是個性使然嘛!」
「當然有,要是冷天寒有了愛情的滋潤,那麼他的生活一定是玫瑰色的,他的心情當然也會跟著轉變,只要心情一轉變,就算他想冷漠也很難吧?」
「說得也是。」
「小丘,我們一定要幫他!」小童激動萬分的叫了起來,「我們不能讓這個可憐的男人一輩子活在不知道什麼叫愛情的日子裡。」
「嗯,那我們該怎麼做?」
「走,我們再回到他的房子去找些可用的資料。」
「好!」
「這回我們一定要弄清楚他的一切!」
就這麼的,原本愁眉不展的小童在確定了努力目標後,一掃先前的憂鬱,小臉上有的儘是成事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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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星小童和小丘的最新計畫,便是要小竹整理行囊上學去,以便更進一步瞭解身為大學教授的冷天寒的生活。
於是,小竹今天開始上學。
「好好的叫我上什麼學嘛!」嘟著嘴、低著頭,小竹對於上學這件事壓根不感到興奮。「真是的,他們兩個想知道冷天寒在學校裡都做些什麼事不會自己來,偏偏要叫我……」
她的確抗議過,但是小童和小丘的說法是,他們有更重要的事待辦,所以只好很誠懇的拜託她,到大學裡幫他們注意一下冷天寒都從事哪些活動、和哪些人接觸。
而想要知道這些信息,除了去上冷天寒的課之外,她還得和學生們交際交際、打打必要的關係,才能從學生口裡得知更多的消息。
其實,她還真的不得不承認,小童這次的思考邏輯的確相當縝密,懂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的道理。
雖然她真的不怎麼想去學校上課,但是又想到萬一她拒絕的話,小童不曉得又會拉著她去做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兩害相權取其輕。
到學校上課雖然挺無聊的,但至少是個安全、不冒險、不違背常規的事。
反正她只要在學校混個幾天、上個幾節課、交些普通朋友、聊些與冷天寒相關的話題,那麼她的任務就達成了。
轉了兩趟公車後,終於抵達冷天寒任教的大學,拜小童不曉得哪次的偵查所賜,她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他授課的班級。
一進教室,她意外的發現,這裡頭居然坐著近百名的學生,今她不解的是,這些學生裡百分之八十以上全是女生。
「怪了,」看著眼前的異象,小竹不禁自言自語,「理工科系不是男生比較多嗎?怎麼這裡都是女孩子啊?」
雖然覺得奇怪,但是她也沒多想,直接走到教室的最後頭,找了個靠牆的位置坐了下來。
「喂,同學,」一個頭髮染成棕紅色的男生看到她坐下後,立即將椅子拉到她的桌邊。「上學期沒看過你耶?」
「啊……」怎麼會這樣呢?她才一坐下,就立刻面對難題了?「這個……因為……這學期沖堂,所以才會到這裡來上課。」
天啊,她好佩服自己喔!幸好平常偶爾也會看看書、看看雜誌,知道一些些大學生活的點滴,要不然這紅頭男的第一個問題肯定就會讓她露出馬腳的。
「同學,不會吧!」紅頭男搖搖頭,「你什麼教授的課不好選,偏要選到冷教授的課?」
「呃……那是因為別的時間都沒有……所以……」
「唉,同學,你真是太不幸了。」紅頭男惋惜的搖頭。
「啊?選冷教授的課有那麼不好?」
「不、不、不!」紅頭男舉起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晃了晃。「冷教授的課上得很好,淺顯易懂、深入淺出、內容豐富,是個很好的老師。」
「那……那麼為什麼選他的課會不幸?」小竹真的不懂耶!上一個好老師的課不是應該很幸運嗎?怎麼會不幸呢?
「同學,你是真的不知道啊?」紅頭男有些訝異。
「我真的不知道啊!」
「同學,你難道不知道冷教授開的可是聞名全校的當鋪耶!」
「啊?當鋪?」
問號在小竹腦袋裡出現。
她明明記得小童他們說,冷天寒目前只在大學裡教書,沒說他還兼營當鋪啊?現在這個紅頭男卻說,冷天寒開的是全校都知道的當鋪……這麼說來,能讓超過萬人知道的當鋪,規模一定很大、名號也肯定非常響亮的羅?
對啊!」紅頭男用力的說,「冷教授的課不論多少人來選修,他一律刷下一半的學生。」
「啊?刷?」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一下於是開當鋪?一下子又是刷學生?小竹真的被弄糊塗了。
「不會吧,同學。」紅頭男十分訝異的看著她。「你該不會不知道、刷是什麼意思吧?」
「我真的不知道啊!」他的用語這麼奇怪,她怎麼可能會知道嘛!
「哎呀,同學,你還真的是不食人間煙火喔!」紅頭男有感而發,「連這個都不曉得。」
不食人間煙火?小竹聽他這麼一說,趕緊低下頭來看看自己,是不是哪裡露出破綻來了?要不然他怎麼會說她不食人間煙火?
其實早先來到人界時,她的確是不食人間煙火,因為沒必要嘛!可是吃飯在人界佔了很重要的一部分,也因此她入境隨俗,吃了好些時候的人間煙火,照理說一般人應該不會察覺她有哪裡和他們不一樣啊!
「這個…這…」
怎麼辦?有人對她的身份起疑了,她要怎麼解釋呢?小竹低頭苦思解套的方法。
「唉!同學,別皺眉頭啦,要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了。」紅頭男在她面前揮了揮手。「你不知道我就告訴你啦!」
「啊?」她訝異的抬起頭來,看到他的表情後才比然大悟。根本不是她被人給識破,而是她誤解了他的意思。「好,那就麻煩你了。」
要不是因為坐在椅子上,小竹真的會對紅頭男深深一鞠躬,懇請他指教。
紅頭男聽到她的回答,先是哈哈大笑,然後才說「同學,你是不是日劇看太多啦?哇咧,還麻煩你了。」笑完後,他才轉回正題,「這個呢,所謂開當鋪就是這個教授超會當人,所謂的當就是讓你不及格,必須重修這門學分,懂嗎?」看到她點頭,他才繼續說道:「而像冷教授這樣的老師呢,對學生的要求特高,所以不管每學期有多少學生來修他的課,他一定會當掉一半以上的學生。」
「喔……這樣啊……」小竹點點頭,「不過,還是有很多人來修他的課啊。你看,這裡這麼多人。」
「同學、同學……」紅頭男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你在學校待了幾年啦,居然不曉得這件事?」
「哪件事?」事實上,她連半件都不曉得。
「冷教授可是校園裡頭的超級偶像耶!」
「偶像?」怪了?偶像不就是上電視的那些人嗎?她不記得在電視上看過冷天寒出現啊?
「對啊,他可是公認的帥耶!」紅頭男歎了口氣。「雖然我是個男人,不過我還真的得說,冷教授長得還不是普通的帥啊!」
「嗯……」這點小竹倒是深有同感。「可是,他帥和學生有什麼關係?」
「我問你,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物理系會有這麼多女孩子?」
「是滿奇怪的。」
「我告訴你,那些女生有百分之九十不是我們繫上的,她們全是衝著冷教授來的。而反真有膽量選冷教授的課的人,在這裡頭不到四十個。」
「啊?那你是?」
「笑話,我當然是那四十名勇士中的一個。」紅頭男很得意的笑著,「還有,同學,咱們也聊了這麼些時候了,我還不曉得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我叫……」小竹還沒想過這問題,突然間,她腦袋浮現了個字。「我姓石,叫小竹。」
「石小竹。」
「對。」
嗯,她決定了。以後要是真有人再問她,她就這麼回答吧!
她是石竹花精,叫石小竹可是名正言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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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天寒很快的發現,他的班上來了個新學生。
不是因為這學生很引人注目,也不是因為他能認得每個舊學生的臉孔,而是在上他的課時,她居然像做賊似的將身子直往牆邊縮,同時還怕與他的視線打個正著,從他一進教室後,便只敢以眼角餘光瞧他的學生著實不多。
「我注意到班上來了個新同學。」他一反常態,不像從前每一次進到教室後,第一件事便是要所有人翻開上次做的筆記,來個隨堂抽問。「今天就先請她到台上來自我介紹。」
冷天寒授課時常有些陌生面孔出現,而他從不會去過問,今天他居然會叫新來的同學上台自我介紹?
這是怎麼回事?
「報告教授,」班代舉手後自動自發的站了起來。「這學期來了不少新同學,是每個同學都要上台自我介紹嗎?」
班代的問題讓冷天寒頓了會兒,因為讓他心生好奇的只有一個,不過要是讓每個新來的學生都做自我介紹,那麼這堂課的時間可能會浪費一半。
因此他說:「就請那個靠牆邊、綁著兩根髮辮的同學上台吧!」讓他感興趣的學生就只有她一人。
坐在講台下的小竹從他進教室後,就沒敢再抬起頭來用正眼瞧他,雖然心裡明知他應該沒看到她才對,但是做賊心虛的心理,讓她不敢面對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露出了破綻,那可就完了。
所謂「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
她這廂才在擔心會被認出,下一刻卻成了冷天寒指名上台自我介紹的人。
「小竹,不錯喔,教授特別照顧你呢!」坐在她身旁的紅頭男——洪隆易,語帶曖昧的說,「我上了一學期的課,也沒看過教授特別欽點誰上台過,嘿嘿,小竹同學,你是不是和教授有什麼暗盤關係啊?」
她現在的心思全放在被點名上台的這部分,哪有空去理會他的揶揄?
還來不及細想,她又聽見冷天寒說:「這位同學,你對上台有什麼其它意見嗎?」
聽到他再度點名,她立即站了起來——眼觀鼻、鼻觀心,怎麼樣就是不敢讓自己那心虛的眼神對上他的。
「報告教授,沒有。」她戰戰兢兢的回答。
「沒有就上來吧!」
冷天寒讓出講台,退到第一排同學的位置,準備聽聽這個小女生的自我介紹,同時觀察她為何始終低著頭的原因。
小竹的小手緊張地不停揪著自己的衣擺,雖然不願意,但在全場近百人的注目下,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場。
用力的、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她終於找到一絲足以向前的勇氣,雖然她的眼神還是盯著磨石子地板,但是穿著運動鞋的腳已經慢慢的向前移動。
對她來說,每一步都是舉步維艱,她盡可能的放慢腳步、盡可能的讓自己不要那麼緊張;可惜不論她怎麼對自己做心理建設,都起不了什麼大作用。
終於,她步上講台,轉身面對台下黑壓壓一片的男女學生。
「大家好,」她聲如蚊蚶的說,「我……我叫……」
就在她準備將方纔想到的假名給報出來的同時,有個坐在後排的男同學舉手了。
「同學,你的聲音太小了,我們這都聽不到。」
「噢,」依舊是低著頭的她點了點頭,這回注意到要放大自己的音量。「各位同學好,我叫——」
「同學,你一直低著頭,我們看不到你喔!」發言的是另一個男同學。「你要抬起頭,不然我們以後在路上見到你也認不出呀!」
小竹聽到這個男生這麼說,不自在的皺了皺眉頭。
「對啊,這位同學,不要這麼緊張嘛,我們又不會吃人。」第三個男生也開口了,「我們可都是善良又體貼的喲!」
小竹一步上講台,台下的男學生立即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冷天寒看著這群二十左右的小男生,再看看站在台上的小竹,不難理解他們之所以會對她產生興趣的原因。
雖然她一直低著頭、身材也不特別的好、穿著打扮平常得緊,但是不知怎地,她就是有股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瞧她兩眼、多和她聊幾句的特質。
雖然不清楚她的長相,但是她給人的感覺就是可
「其它的同學安靜,」冷天寒開口要大家不要再插話,「讓台上的同學好好做個自我介紹,如果有問題,等她自我介紹結束後再問。」
站在台上的小竹聽到冷天寒這麼說,知道自己最好早點做完該做的事,然後可以早點下台,不再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用力的再吸了口氣,順著這姿態,她終於?起頭來,迎向所有好奇的目光。
「各位同學好,」看著台下一張張不同且好奇的臉孔,她想,其實站在台上也沒那麼可怕。「我叫石小竹。」
語畢,深深的對所有人一鞠躬,在眾人有反應之前,她已經步下講台,一溜煙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自我介紹簡短有力,在短短幾秒鐘內留給眾人不可磨滅的印象。
因為,真的、真的、真的沒有人像她這樣,被人叫上台自我介紹,只報了自己的姓名後,便立刻回到座位上坐好。
當小竹抬起頭的一剎那,冷天寒頓時有種異樣的感覺在心頭蕩漾。
他彷拂在某處、在不久之前就已經見過她,那熟悉的感覺在他腦海裡盤旋著。他一直努力的想從記憶深處找出與她相關的人、事、物,但經過一番搜尋後,竟然發現他所記得的每一件事當中沒有一件與她有關。
也就是說,他之前沒見過她……那麼為什麼他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小竹同學,」有個男學生說話了,「你的自我介紹也偷工減料得太厲害了吧?」
「啊?」聽到別人這麼說,她不解的看著對方。「有嗎?我已經把名字說出來啦!」
「那樣不夠。」其它男同學跟著附和,「你要讓我們多多瞭解你啊!你平常喜歡做什麼事、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這些都可以說嘛!」
坐在原位的小竹此刻只能用「坐立難安」來形容。
照理來說,有人問她話,她應該是要站起來回答的,可是問話的又不是冷天寒,那麼她應該坐著回話就可以;可是她如果繼續坐著,就好像和別的同學在隔空聊天,這麼一來,又好像有點不尊重冷天寒。
那麼,她現在是該坐著好呢?還是必恭必敬的站起來回答呢?
唉!為什麼上課不到五分鐘,她就遇到這樣的難題呢?
「喂,你們這些男同學,注意一下好嗎?現在可是上課時間,你們要打探別人的私事,拜託你們下課問,不要佔用到大家寶貴的上課時間好嗎?」有位女生代表發難了,「冷教授是要來上課,可不是來聽你們去問一個新來女同學的私事!」
很明顯的,小竹引起課堂半數以上男學生的興趣,卻讓半數以上的女性對她冷眼相待。
「這位同學說得對。」冷天寒決定,該開始上課了。小竹的自我介紹稍稍滿足了他的好奇心——雖然她等於什麼都沒說,但至少他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現在我們開始上課吧!」
至此,她仍讓他感到困惑,不過困惑歸困惑,課還是要上的。
他相信,他一定會找出其中的緣由。
現在,該是讓課堂恢復平靜的時候了。
若說有什麼是冷天寒足以自豪的,那麼必定是他在上課時專心一致的表現,以及務求將自己所學、所知教授給每一個來上他課的人。
但這次,他必須說,他分心了。
而造成這結果的原因,則是坐在講台下的學生之一——而這個學生還是個年紀可能未滿二十的女孩。
沒錯,讓他分心的就是在進教室之初,便引起他注意的石小竹。
雖然他還是一如平常的講課、教學,但是他始終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神飄向她的身邊。
這情形就好比蜜蜂無法抗拒芳香正盛的花兒一般,無論距離有多遙遠,它始終知道自己的目標何在。
不論他站在教室的哪一個角落,他就是知道,而反本能的知道,她就在離他不遠的角落。
在成長過程中,不乏女人追求她,渴望與他有更進一步的關係,她們希望成為他的唯一,成為他最在意的女人。
但是他始終認為女人倒不如追求學問有趣,遠不及在實驗室裡等待結果刺激。
這種情形只造成了一個結果:沒有任何女人曾經在他的心裡、腦海裡留過印記。
女人之於他,就如同人之於時間,只是短暫的過客,當時間一到,任何足跡都不留。
此時此地,有個女人引起了他的興趣。
而這個女人卻是他的學生,一個小他十多歲的女學生!
不管他對她的興趣是從哪一個方面出發……他想,這都是被禁止的。
理智上,他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但情感上呢?
他看到有個男學生正不斷的朝石小竹的方向遞紙條。
「這位同學,」冷天寒走到一個身穿藍色套頭毛衣的男學生身邊,將紙條給攔了下來。「請告訴我,剛才我問的問題可以用幾種方式回答?」同時將紙條給打開,發現裡面寫著兩行小字——他的手機號碼,以及反問石小竹的手機號碼。
男學生發現拿走紙條的就是冷天寒時,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來,你的注意力似乎集中在不該集中的地方。」
冷天寒以慣用的平緩冷靜語調說道,「我想,為了補強這點,下次上課我要你交一份完整的課堂報告過來。」
冷天寒接續著先前被這個男同學打斷的思緒——在情感上,不論他對石小竹的異樣情愫是否該被禁止,他知道,他絕不願看到石小竹對別人產生情愫。
除了他以外,誰都不行。
小竹注意到冷天寒的眼神不時的投向她,她沒膽子承接,但是她可以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他的眼神讓她十分不解,又讓她非常好奇。
不解的是,他投向她的眼神似乎沒有敵意……至少她感受不到敵意;可是他的眼神卻讓她有些坐立難安。每當他的眼神投向她時,她總是非常不自在的低著頭,左看看、右瞧瞧,說什麼也不敢抬頭迎向他。
讓她好奇的是,既然那次的偷窺沒讓他發現,那為什麼他還是一直看著她呢?
是她穿了什麼奇怪的衣服嗎?小竹再度低下頭來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很正常啊,長袖T恤、藍色牛仔褲,和一般學生一樣啊!
那麼,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很刻意的保持低調啦!
像現在,當他轉身面向黑板時,她才敢?起頭來,抓住這個空檔,仔仔細細的觀察冷天寒。
她發現,他還真的不是普通的好看耶!
雖然前幾天曾經被迫去偷窺他,但是礙於他身上沒有任何遮蔽物,累得她只能將視線定在他的臉部,壓根不敢隨便移動,免得看到什麼非禮勿視的部位。
現在,他是穿著衣服背對她,就算她將他給從頭到腳看個仔細,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因此,她放任自己的視線在他全身遊走。
從頭到腳,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十餘秒的觀察後,她發現,穿著衣服的他身材真是好,一件簡單的淺灰色套頭毛衣、一件深灰色的毛料長褲,加上一雙質感極佳的黑色皮鞋,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好有……格調!
嗯,對,就是格調。小竹在心裡加強語氣。
還有,他的頭髮好黑,就像她漂浮在雲層頂端,從頭向上看到的那種沉靜而無邊無際的黑,當光線反射時,還能映照出燦爛的金黃光輝。
「真的好帥耶……」
由衷的,她讓自己內心的感受脫口而出。
是啊,她來人界的這些年,看過的各國帥哥不知凡幾,但是能讓她衷心這麼說的男人,在她印象中好像沒幾個。
「是吧,你現在瞭解班上這麼多女同學是為何來的吧?」坐在旁邊的洪隆益看到她迷離的眼神,以及無意間自口中逸出的呢喃後,心下明白得很,又有個懷春少女拜倒在冷天寒的西裝褲下了。
小竹是聽到他說的話了,可是他的話卻無法被轉化為腦部所能接受的訊息,因此她只是面向他,一臉茫然。
他用力的歎了口氣,好笑又無奈的重複:「我說,你現在應該可以明瞭那些女同學的感受了吧?」
終於,她明白他那一張一聞的嘴巴所攜帶的訊息為何,她紅著臉點頭了。
「唉,小竹同學,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啦。」他不在意的揮揮手,「反正呢,冷教授的帥是整個學校都知道的事。不說別的,我家裡還在念高中的小妹一看到冷教授的照片,立刻將第一志願改成我們學校啦!」
「這樣啊……」小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話,「其實,你妹妹的心情我很可以理解。」
「不過,小竹同學,你真的不認識冷教授嗎?」
她用力的搖頭。那種情形哪叫認識啊……充其量只能叫……觀察。
「可是我怎麼覺得教授好像認識你?」
「不可能。」她立即否認。
「喔?」他皺起眉頭。「你難道不覺得教授朝我們這個方向看的次數特別多?」
「有嗎?應該沒有吧……」她有點心虛的回答。
「嗯,可能是我的錯覺吧!」而且是種很強烈的錯覺,尤其是每當他和她有類似交頭接耳的動作出現時,他總可以感覺到,冷天寒投注在他身上是種近乎警告的眼神。害得他想與石小竹說話,總得等到冷天寒轉向黑板寫字的時候,不僅如此,聲音還得壓低到近似耳語的地步。「不過,我倒覺得這是種挺有趣的現象。」
「為什麼?」
「我覺得教授喜歡你喔!」他神秘兮兮的將心得給說了出來。
「啊?」
「真的。」他口氣十分肯定,「我上冷教授的課也上了一年半了,還沒看過他哪次像現在這麼反常。」
「我不懂……」小竹真的不懂,為什麼洪隆益會說冷天寒喜歡她,又說他反常?
正當洪隆益打算向她解釋時,冷天寒再度面向講台,而那含著精光的眼神不偏不倚的投向他,識相的洪隆益立即噤聲,專心一致的抄著冷天寒剛才寫在黑板上的資料。
小竹實在很想向洪隆益問清楚,為什麼會認為冷天寒喜歡她?也很想知道他今天是怎樣的失常?
但是她沒膽子在冷天寒的監視下,大大方方的做這些事。
於是,她只好按捺那迫切得知答案的心,拿起筆,依樣畫葫蘆的將冷天寒寫在黑板上的一堆字和符號盡數抄在她的筆記本上頭。
此時,冷天寒步下講台,直直的走向小竹。
他的舉動讓不少學生紛紛引頸而望,想要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
「石同學,」冷天寒的聲音在喚她時不自覺的放柔了,「我剛才發現點名簿上並沒有你的名字。」
當他走近她時,小竹對天發誓,有股她無法分辨的熱流自腹部蔓延開來,等到他站在她身旁,近得可以察覺到自他身上幅射而出的體溫時,她的頭皮彷彿遭到微量的電流襲擊,在瞬間,一種又麻又癢又……說不出來的感覺籠罩著她。
老天爺啊!小竹在心裡喊叫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前所未有的感覺著實將她給嚇了好一大跳。
那一次偷窺他的經驗,她直覺的認為自己病了,所以才會無緣無故的體溫上升:心跳加快。
可現在呢?難道她又病了嗎?
可是不對啊,生病應該是很痛苦、很難受的,怎麼她現在所感受到的壓根和難過、痛苦一點關係也沒有啊?
相反的,她覺得好極了,雖然有點頭暈目眩、四肢發軟,可是那感覺……那感覺就是好極了。
「石同學?」冷天寒腰下彎,視線與她的平行,這才發現她的眼神迷離,顯然已經不曉得神遊到哪兒去了。
「啊!」那近在耳邊的聲音讓小竹嚇了好一大跳,而他出乎意料之外的靠近更是讓她驚訝的將身子用力往後拉,力道之猛連椅子都弄翻了。
冷天寒在她就要翻個四腳朝天之際,使勁的拉住她的手臂,就這麼的將她往他的胸懷帶。
「砰」一聲,椅子重重的倒在地上,椅腳朝前,而小竹則是牢牢地被緊鎖在他的懷中,毫髮無傷。
「你沒事吧?」冷天寒關心的問。
「沒有,沒事,」在他懷中,原本就紅潤的雙頰更是無法抑制的發燙。「一點事也沒有。」
現在,他們兩人的距離如此的近,近得連他的心跳聲都可以聽到,而這距離讓她沒來由的心慌了起來,不由自主的開始掙扎。
在察覺到她的掙扎後,他放開了她:心頭卻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湧了上來。
「對不起,教授,你剛問我什麼?」在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後,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剛在點名簿上沒看到你的名字。」他重複了他的問題。當他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問題根本就是多餘的。
想想,學期才剛開始,學生的加退選仍在進行中,他的點名簿裡除了上學期的學生以外,自然不會有新加選的學生名字出現。
「那是因為……」小竹咬著下唇,努力想著合理的解釋。
「你的選課單還沒交出去吧?」他問。
「對。」就在這時,下課鈐響了。
「嗯,我知道了。」
冷天寒點了點頭,然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走回講台。
看著他的背影,小竹如釋重負的吐了口長長的氣,慶幸自己幸運的避開了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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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鈐響,小竹像是逃難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在任何人有機會攔住她之前離開。
會讓她如此慌張的主因,除了冷天寒那緊迫盯人的眼神外,還有其它同學的好奇到人界以來,她幾乎不曾成為焦點人物,在人群中她悠哉得就像大海裡的魚一樣,從沒人會特別注意她、會停下來和她說話、會把眼神停在她身上久久不曾離去。
可是在這教室裡,她好像成了水族箱裡的魚,每個人都以好奇的眼光檢視她的一切,這讓她非常不習慣。
就在下課之前,冷天寒走到她身邊,問了她一個問題,可是她直覺的知道,他還有許多話要問,而她不曉得自己是否能回答,或者是否會回答。
「這真的好奇怪,」小竹走在林蔭之間,不禁自問:「他那天洗澡時又沒發現我,為什麼會對我這麼感興趣呢?」
要不是下課鐘響,有群愛慕他的女學生、和打算問他課業的男學生將他結團團圍住,也許她現在還困在教室裡,小心翼翼的回答著一些她不知該怎麼回答的問題。「對,冷教授真的對你很感興趣喔!」洪隆益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將小竹嚇了好一大跳。
小竹驚魂未定的看著他,差點以為他也會乾坤大挪移,所以才有法子在她未察覺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她身邊。
「洪同學,你不要嚇我啦!」她拍拍自己的胸脯,有點抱怨的說,「我膽子很小的。」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過,我剛才一直跟在你後面,要你走慢一點,你好像都沒聽到。」
「啊?有嗎?你剛才有叫我?」
「有啊,不過你好像都沒聽到。」
「喔,對不起,我真的沒注意到。」她有些抱歉的看著他,「你剛才說冷教授對我很感興趣?」
「對啊!」洪隆益興奮異常,「你就不曉得,自從冷教授到咱們大學來任教後,他的男性魅力風靡了整個校園,女孩子們聊的全都是和冷教授有關的話題。」
「這麼說來,他很受歡迎羅?」嗯,想來也是,連她這個天界、人界帥哥看過不知凡幾的花精都不得不承認他帥了,想必人界女子和她也有同感。
「豈止受歡迎啊?」他嘖嘖有聲的說,「什麼校花啦、系花啦、班花啦,反正你想得到的花全都出籠了。但是,他故意賣個關子,在此停了下來。「卻沒有任何一朵花能使得冷教授停駐。」
「沒有任何一朵?」她有些訝異。
「對,沒有。」他點頭,「他對待那些美女們的態度沒有任何的特別待遇可言。」
「這不是有點奇怪嗎?」男人都愛美女的,這是她到人界後的心得。
「不是有點奇怪,是非常奇怪。」他加強語氣,「後來就有人傳出,冷教授其實是個同性戀者。」
「啊,同性戀?」
「是啊,那傳言甚囂塵上,」他活靈活現的描繪著;「我們學校的男同性戀社團甚至為他製作專題,出了份特別報導,簡直將他當成偶像來崇拜了。」
「是嗎?」當她問這個問題時,緊張得連手汗都流了出來。
「我也不清楚,」他想了想,然後這麼說:「畢竟他是不是同性戀,並非從外表就可以看得出來的。」」嗯,也是喔!」沒有答案的答案讓她的心持續懸在高空,久久無法落地。那你為什麼說,冷教授對我特別有興趣?」她這才發現剛才的問題到現在都還沒得到解答,於是她只好問第二次。
「你還不明白嗎?」洪隆益自覺已經解釋得夠清楚了。
「我真的不明白啊!」
「冷教授除了你之外,從沒對任何人表示過興趣。」他誇張的說著,「我上他的課也一年半了,可還沒看過他問過哪一個名字不在點名簿上的人,更甭提他還走到你座位旁邊問。」
「這很特別嗎?」聽他這麼說,她的心裡有一絲絲的竊喜。照他的意思聽來,不論冷天寒是否對她有興趣,至少在他眼裡,她是特別的羅?
「我的大小姐啊,你難道沒看到教授走到你身邊時,那些女同學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嗎?甭提他在你差點摔個四腳朝天時抱住你,她們的表情扭曲得簡直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了!」
小竹抿抿嘴,回想一下當時的情況。那時,她的確是感受到一些負面情緒圍繞在她身邊,可她沒想到居然會是這種原因。
「可是……我又沒有長得很漂亮,」她摸摸自己的小竹臉,表情儘是疑惑。「連那些很漂亮的女同學都沒法子引起冷教授的注意了,我……」她皺了皺眉。「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同學,漂亮又不是只有一種定義。」洪隆益頗有見地的分析,「美醜與否是主觀的看法,再說,你真的長得很可愛啊!」
嬌小的身軀、甜甜憨憨的笑容,再配上一雙圓圓大奉的眼睛,任誰見到她都不會否認,她是個十分甜美可愛的小女人。
「是很多人說過我可愛啦!」小竹點點頭。「不過,他們都把我當成小孩子來疼愛。」
講到小孩子,」他審視的看著她,然後懷疑的問:
「小竹同學,你今年到底幾歲啦?」她看起來根本還像個末成年少女。
「我?」這問題她從來沒想過,因為以前沒人問過,可現在有人問,她就得回答。「我應該比你大幾歲吧?」她保守的回答。
「比我大?」他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我今年已經二十一喔!」
「那我的確比你大一點。」
「啊?」
「嗯,我今年二十四。」撒謊實在不應該,但是小竹又不能對他說,她大他好幾百歲,甚至是千歲。
「你二十四?」
「我真的二十四。」說起來有些心虛,但她還是必須這麼堅持。
「不會吧!」
「真的。」
「哎呀,那我得改口叫你一聲小竹姐姐啦!」他呵呵的笑著,「小竹姐姐,改天有空,你一定得告訴我你的保養之道,好讓我在十年後看起來還像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不過,小竹姐姐,你怎麼還在念大學?」
「呃……那是因為……我從五專畢業以後,先工作了幾年,去年才考上插班考。」她想了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回答了他的問題,然後她說:「還有,你不要叫我小竹姐姐,叫我小竹就可以了,我朋友都是這麼叫的。」
「這樣啊……」他點了點頭,「好啦,小竹,那咱們就是朋友啦。現在呢,你朋友我要趕去上下一堂課了,咱們下次再見啦!」說著,洪隆益就像方才出現般突然的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她實在搞不清楚他特地叫住她的用意何在?難道就只是為了告訴她,冷天寒對她有興趣?
這件事讓她光用想的就已經滿臉羞紅了,當然也不敢去深思這個「興趣」是哪方面的興趣了。
捂著臉、低著頭,小竹快步的離開校園,免得再有好奇的人攔住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