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裳將手握的死緊,逼自己不去理會他。
「無話可說?」見羅裳不理會,勒馬火上加油著。「是該無話可說,沒有這個能耐就別說大話。」
羅裳緊握的手微微顫抖,他若敢再說一句,她會割了他的舌頭。
「勒馬。」擎北王見氣氛怪異連忙出聲喝止,羅裳的脾氣,他清楚。「出了什麼差錯嗎?」這話是對羅裳說的。
「不會有下次。」羅裳立誓般道。
這次會無功而返,全怪那男人多事,耽擱了她的時間。
知道羅裳不願言明失敗的原因,擎北王也不想多問。「經過這一回,『他』的防備會更嚴密,要再侵入他的地盤會難上加難,咱們得想另外的法子。」
「王,您有什麼好法子嗎?」勒馬洗耳恭聽。
「本王下月初八的壽宴,『他』應該會出席。」
「王是想……」勒馬比了一個趕盡殺絕的手勢。
「不,這麼做太明顯了,他不是笨蛋,一定有備而來。」擎北王賊賊地笑了,望著羅裳,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王,您想怎麼做呢?」勒馬不明白,不在他自投羅網時將他解決掉,更待何時?
「本王想的法子,得羅裳願意配合才行。」
羅裳眼一抬。「如何配合?」
擎北王但笑不語。「到時候,你便明白。」
他相信這次的計謀一定會成功的。哈哈哈!
*****
被擎北國奉為上賓的封邑堯,安適自若地坐在大殿上,俊逸的臉上,漾著淺淺的笑。他的眼眸半斂看似慵懶,但屋內的一舉一動卻逃不過他的眼。
他在品味著,品人、品酒也品絲竹。
品人——他從來都不知道,擎北王的人緣何時變得如此好,舉凡達官貴族、鄉野市民、甚至連三教九流的人都來了。如此大費周章的拉攏人心,居心叵測。
品酒——色純、味甘、順喉。頂級的好酒,信手拈來處處皆是。鋪張浪費的行事風格,惹人生厭。
品絲竹——充耳儘是欲振乏力的靡靡之音與急欲表露的亡國之恨。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將鄙夷的笑,隱藏在飲酒入喉的動作中,封邑堯靜靜的等著,等著別人先露出狐狸尾巴。
終於,狐狸忍不住了。
「將軍,本王小小的壽宴,勞煩將軍看得起,招待不周之處,請勿見怪。」擎北王虛偽的態度令人作惡。
擎北王雖然戰敗失去國號,但他仍稱自己為王,這是他個人的堅持,從不管別人認不認同。
「擎北王太客氣了,即使在我朝中,也未必有如此盛大的排場。」封邑堯的諷刺並不難聽出。
「嘿嘿……只要將軍能夠盡興,就是本王莫大的榮幸。」刻意忽略封邑堯的嘲諷,擎北王忍住氣,他有更重要的計畫要執行,現在絕對不能搞砸了。
「前些日子本王特別訓練一批歌舞伎,今日獻舞給將軍,請您賞光。」
歌舞伎引這就是擎北王要的手段嗎?使用美人計?
這種伎倆是老套了點,不過他封邑堯絕對捧場到底。
封邑堯拱拱手。「擎北王,請。」
擎北王抬抬下巴示意隨從準備,隨從揚手擊掌,一群身形婀娜、裝扮妖嬈的女子魚貫而入,帶起陣陣香風。
每位女子皆為上上之選,尤其為首的女子更是花中之冠。面如芙蓉、腰如柳,不知迷煞了多少人的目光,唯獨封邑堯例外。
他冷冷地注視著在大殿裡舞動的女子,意興闌珊的眼隨意掃過舞群中女子的臉孔,卻觸及一雙熟悉的眼眸。
是她?!
他猜的沒錯,她再次現身了,這也證明了,她的確是擎北王派去的殺手。
證實了這一點,他一點都不覺得欣喜,反而有說不上的奇特感受。
不過,從這一刻起,這場壽宴不再枯燥乏味了,因為他等的主角終於上場了。
羅裳認真地擺出最嫵媚的舞姿,秀出最完美的身段,雖然這種場面時常在「迎客居」裡頭上演,她應該最熟悉不過的,但觀賞別人表演,與親自上場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她必須調適過來。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的她特別緊張,就算她在殺人時,也未曾如此緊張過。
她總覺得似乎有一雙眼睛、帶著灼人的烈焰正在窺伺著她;似猛獸般,彷彿準備一口吞了她!讓她心緒不寧。
一曲舞畢,如雷的掌聲慢了一會兒才響起,尤其是擎北王,掌拍的特別起勁,因為他樂壞了,這招美人計,果然成功地擄獲封邑堯的心,瞧封邑堯緊盯著羅裳不放的雙眸,果然英雄還是難過美人關!
「好!跳得太好了!羅裳,來見過『北冥將軍』。」擎北王向羅裳招手,笑意不曾稍減。
羅裳壓抑下滿腔的不滿與憤怒,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與擎北王有任何牽連,更何況是被他利用。
她半垂螓首,施施上前。「羅裳見過北冥將軍。」
「你叫羅裳?」封邑堯口氣平淡,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是。」羅裳低聲應著。這聲音好熟悉。
「你長得很美。」
「謝謝將軍誇讚。」
「把頭抬起來。」封邑堯半命令著。
「是。」羅裳慢慢地抬起頭來,卻在看清楚北冥將軍的面貌時,容色丕變。
「你……你……」羅裳睜大眼。「你是北冥將軍?」
怎麼會呢?救她一命的人,卻也是她要殺的人!
羅裳的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無法思考,她的心緒因這場意外而來不及反應。
封邑堯的鎮定與羅裳的大驚失色,讓擎北王隱約覺得不對勁,卻又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不過現在的他沒時間探究。
「將軍,我看羅裳得您的緣,不如我將她送給您當侍妾,您意下如何?」
「給我當侍妾?」封邑堯玩味著擎北王的話,心中不禁覺得好笑,以羅裳的性子當得了稱職的侍妾嗎?
不過,擎北王果然是一隻老狐狸,送一個女人給他,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死在牡丹花下,的確不費吹灰之力。
「王要將我送人?」羅裳的語氣有些冷。
這根本不在他們之前的協議之中,她只答應「引誘」北冥將軍,卻沒有答應被「送」給北冥將軍。
她現在才明白自己掉入了擎北王的陷阱中,充其量,她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樣東西,想留就留,想丟就丟,簡直比一條狗還不如。
擎北王警告地盯著羅裳,卻對封邑堯開口。「羅裳無禮之處請將軍見諒,也希望將軍不要辜負本王的一番好意。」
「女人並不是可以送的禮物。」
「但是對本王而言,女人卻是世上最好的禮物,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將軍若是推辭,就表示看不起本王,不屑收本王的禮。」他一定得將羅裳送到封邑堯身邊不可。
封邑堯笑了笑,對上羅裳的眼。「你可願意跟我?」
羅裳聞言一愣,他明明知道她要殺他的,為什麼還這樣問?!
「將軍您真愛開玩笑,羅裳當然是願意的,是不是,羅裳?」擎北王代替羅裳回答,帶笑的眼中殺意立現。
羅裳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她根本無法拒絕。「羅裳會盡心伺候將軍的。」
強忍的怒氣使她的身軀微微顫抖,她不能反抗,至少現在還不行。
封邑堯炯亮的眼沒有放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對於她的同意並不意外,畢竟這是他們想要的結果,但她眼瞳中一閃而逝的哀愁,竟莫名地牽動他的心。
究竟經歷了何種境遇,才會流露出這種令人窒息的憂愁?纖細美麗的她,到底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苦楚?
封邑堯突然興起一股想瞭解她的慾望,這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念頭。
「擎北王您將此等絕色美人送給我,不後悔?」
「本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後悔?他根本求之不得。
「好,我收。不過,日後您若是後悔了,我可是絕對不會歸還的。」
*****
外表樸素、內部卻舒適寬敞的馬車內,兩人對坐著。
昏黃的油燈隨著馬車的行進而晃動,卻一點也不影響封邑堯看書的興致。他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後,便像入定般,靜的過火。
反觀羅裳,黑白分明的美眸因為怒氣而熠熠生輝,她一瞬也不瞬盯著封邑堯,心裡閃過千百種念頭,卻無法開口對他說出一句話。
她氣他的冷靜沉著,更氣自己的心浮氣躁。
她也是安靜的,卻是風雨前的寧靜。
「有話想說?」封邑堯頭也不抬道。雙眼未離開過書冊,卻可以明顯感覺到她逼人的怒意。
「你騙我!」
「我騙你什麼?!」封邑堯對她的指責感到好笑。
「你就是北冥將軍。」
「你有問過我是不是北冥將軍嗎?之前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麼騙你?」
「這……」的確,她是沒問過他。「但你知道我要殺北冥將軍時,也未表明身份,不是嗎?」
「怎麼表明?」封邑堯雙手環胸。「說『我是北冥將軍,快來殺我嗎?』如果我這麼說,那晚你就不會走,也走不了了。」
「我不需要你放過我。」羅裳有些難堪地別過臉,那晚真要動武起來,她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不是放過你,而是給你一個機會。」封邑堯的眸光飄向車外。
「機會?」羅裳揚高尾音,她下懂。
封邑堯平靜的開口。「一個與我公平決戰的機會。」
「殺手只要機會,不需要公平。」她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但,你不是殺手。」
「我是!」羅裳反駁著。「我心狠手辣,下手絕不留情,我殺過的人之多,連自己都記不清了。這樣的人,你敢說不是殺手?」
她眼中的防備與刻意掩飾的傷痛,牽動了他一向平靜的心湖,沒多想,他伸手撫上她的頰。「若你是殺手,那晚用的就會是毒藥,而不是迷藥。」
他的手掌好溫暖,讓她一時捨不得避開,自他掌心傳來的,是一種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關懷,讓她迷惑了。
「你若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殺人有很多方式,我喜歡將人迷昏,再一刀一刀讓他痛醒,我喜歡折磨人致死,讓他們血淋淋的死。」她半垂著眼眸說著,平淡的口吻像說話一般自然。
封邑堯無聲歎口氣。「這些話,你在心中演練過多少遍了。」真正的殺手不會流露出悲傷的神情。
羅裳神情一僵,撥開他的手道:「別多管閒事,你只要顧好自己的命就行了。還有,別以為擎北王將我送給你,你就可以胡來,想活久一點,就安分點。」
她的話,讓封邑堯興起逗弄的念頭。
「你遲早都會殺我,不管我有沒有對你胡來,既然如此,還不如享受一下美人在抱的感覺。」封邑堯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你敢?!」她伸手入懷,握緊藏在懷中的匕首。
「哈哈哈!」封邑堯開懷地笑起來。「收起你的殺意,我不喜近女色,女人只是麻煩而已。」他自然地說出他對女人的看法。
在她面前,他似乎可以暢所欲言,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她有一種感覺——她或許會懂他的感覺。
「哦?」羅裳猶豫了會兒,沒有男人是不好色的,至少她遇到的都是,他會不同嗎?
不對,他既然不好女色,怎麼會同意收她為妾?
不過,好不好色,試試看下就知道了?
試驗的念頭方生,眨眼間,她已開始付諸行動。
柔軟的嬌軀一下子便挨上封邑堯的胸膛,潔白瑩潤的手臂勾住他的頸項,她輕聲細語、吐氣如蘭,甜甜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垂,竄入他的鼻閭,她在用她的手段考驗他。
「你對女人沒興趣嗎?若是有女人像我這樣對你,你會怎麼做?一樣無動於哀嗎?」羅裳靈巧的手指有意無意地捲繞著他的髮絲,豐潤柔軟的紅唇只差一點便會貼上他性感的唇瓣,噯昧的姿勢令人臉紅心跳。
封邑堯清冷的眸光在她細緻的臉蛋上梭巡,這女人的確很誘人。
她丕變的態度令封邑堯訝異,同時他也想知道,她能「演」到什麼程度。「你在玩火?」
羅裳柔媚地一笑,嗲聲嗲氣道:「告訴我,你會怎麼做?」
「想知道?」封邑堯一手托住她的後頸。
羅裳望見他邪美的笑容,心中閃過一絲不安。「當然。」
「像這樣!」他稍一施力,她的唇就這麼不偏不倚地貼上他性感的薄唇。
她的唇,異常柔軟,令人忍不住想嘗的更深。在她錯愕之際,他的舌便趁隙而入與她糾纏,採擷著屬於她的甜美。
羅裳沒料到自己的一句戲言,竟換來她不曾體驗過的經驗,她的玉手抵上他的胸膛想推開他,卻不知道為什麼使不出勁來,呼吸之間儘是他獨有的男性氣息。
她的心,慌了。
封邑堯克制著自己的慾望,不好女色的他,原本只是想嚇嚇她,給她一個淺嘗輒止的吻,不料一觸及她的唇,他卻瀕臨失控,讓他的心倏然一驚。
費了一番掙扎,他離開她的唇,但她酡紅的雙頰,迷醉的眼神,讓他在心裡囈出一聲呻吟;撫著她微腫的紅唇,他眸中閃著尚未熄滅的火光。
她對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驀地,車身一個顛簸,讓羅裳清醒過來,望見他帶笑的臉龐,羞憤立即填滿她的心,沒細想,玉手一揚便往他臉上甩去。
封邑堯即時掃住她的手,這是她第二次賞他耳光了,但他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不貳過。
第一次被賞耳光純屬意外,但這種意外絕不會發生第二次。
封邑堯不怒反笑,刻意將唇貼近她的耳朵道:「嫌我吻技不夠好嗎?我可以改進。」
「無恥,你說你不喜近女色的。」羅裳咬著唇指控,心中氣自己的失態。
「不喜近,卻不是不近,像你這樣投懷送抱的美人,若不一親芳澤,豈不辜負你的一番美意?」
羅裳杏眸圓睜。她被耍了!而導致此難堪下場的卻是自以為是的自己。
用力抹抹唇,想拭去他留在唇上的獨特氣息,她瞪著封邑堯威脅道:「今日之事,你若敢向第三人提起,我要你死無全屍!」
封邑堯抿抿唇,不允諾也不抗辯,能不能對別人提起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她在他心湖掀起的陣陣漣漪。
*****
「封邑堯!」一聲叫喚後,一名男子未經通報便掀帳而入。
「有事嗎?」封邑堯正背對著來人更衣,敢這麼隨意入帳的,也只有姜子宇而已。
「我聽說……啊……你真的帶女人回軍營?」姜子宇指著坐在角落的羅裳,嘴巴大張。
的確是個美人胚子,不過,什麼樣的美人封邑堯沒見過?
以他高貴的出身與出眾的外貌,多少美人前仆後繼而來,卻從未見他對誰鍾情過,害他一度懷疑封邑堯根本不喜歡女人,可今日……今日卻見他帶個女人回帳,而且是自擎北王那兒帶回來的,這這這……教他如何不吃驚?!
「外頭說吧!」封邑堯跨步出帳。
今晚若不立即向姜子宇解釋清楚,他會不得安寧的。
在他離去之後,羅裳才敢伸手撫上她那微微發燙的雙頰。適才不經意見著他更衣時所露出的精壯體格,害羞之餘,又忍不住好奇多看兩眼。
男人與女人果然是不同的,男人結實有力,充滿陽剛之氣。
之前在馬車中,當他攫住她的腰肢,掃住她的手時,無論她怎麼掙扎,仍是逃不出他的掌,再加上他灼熱的氣息與誘人的……
天啊!她想到哪去了?
羅裳煩躁地想起身走動,卻教身前黑漆漆的「東西」嚇了一跳。
「啊!」羅裳一聲低呼,身軀自然地往帳外移去,恰巧撞進聞聲而入的封邑堯懷裡。
「怎麼了?」封邑堯銳利的眸光一掃四周,並無異狀。
驚覺於彼此過於親密的舉動,羅裳向側退開一步,卻又不敢離他太遠,目光戒備地看著前方。
「封邑堯,叫你的「朋友』離我遠一點。」她方才聽見有人這麼喚他,說來好笑,她現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順著她的眸光,封邑堯倏然了悟。「你說黑曜?!」
黑曜聞聲抬頭望向主人,表情很無辜。
「叫它以後別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黑黑一團,說不定哪天我會失手殺了它。」羅裳捂著失序的心跳,沒想到會被畜牲嚇著。
「黑曜不會傷你,它只是想保護你。」封邑堯替黑曜說話。
羅裳柳眉一挑。「保護我?我又不是它的主人。」她的口氣軟化了。
封邑堯勾勾唇,走向黑曜寵溺地摸摸它的額。「它之前見過我救你,現在你又與我在一起,自然把你當成我的朋友,只不過……」
「不過什麼?」羅裳討厭人不把話說完。
「畜牲就是畜牲,永遠無法瞭解人的世界,它們不知道,人雖然生活在一起,卻並不表示是友非敵;今天是朋友,說不定明天便成為敵人。不過,這也是它們單純可愛之處。」封邑堯發自內心的歎息。
「你話中帶刺。」羅裳懷疑封邑堯說這些話的用意。
聳聳肩,封邑堯繼續道:「說也奇怪,除了我之外,你是它第一次主動想保護的人,果真重色輕友。」封邑堯抓住黑曜的前腳,一人一畜竟開始玩了起來。
「哼!無聊!」羅裳轉身走到一旁去,美麗的瞳中閃著疑惑的光芒。
朋友?!以他們之間對立的身份,可能會是朋友嗎?!
「堯,你快出來,你還未把話說完呢!」姜子宇在外頭等的不耐煩了。
封邑堯放開黑曜,無奈地往帳外走,這個姜子宇還真不死心。
「等等。」羅裳突然喚住他。
封邑堯停下腳步,等著羅裳開口。
「把你的朋友一起帶出去。」
*****
羅裳眨了眨方甦醒的眼,映入眼簾的陌生環境讓她驚坐而起。
「怎麼?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門口傳來的聲音有一絲絲的嘲笑意味。
一回頭,見到封邑堯,羅裳立即反唇譏道:「在哪裡不重要,能殺了你才是重點。」
封邑堯挑挑眉。「要與我決戰,隨時奉陪,不過得等我填飽肚子。」揚手將一件衣衫丟給羅裳。「把這衣衫換上,準備用膳了。」
男裝?羅裳攤開衣衫在身上比了比,倒還挺合身的。「為什麼要換上男裝?」
「方便行事。」
「是方便你還是方便我?」羅裳反問。
「怎麼說?」
羅裳放下衣衫。「依我看,你是為了掩人耳目,怕眾多士兵在背後非議你,才要我換裝。」
「喔,非議我什麼?」這點封邑堯倒是挺好奇的。
「說你目無法紀、好色貪歡、縱慾無度,竟然將女人帶回營。而上樑不正下樑歪,你怕屬下有樣學樣,所以要我換男裝,配合維持你的聲譽。」
封邑堯頗贊同地點頭。「這些我倒是沒想過。」
羅裳聞言狡檜一笑道:「我向來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不會配合你。」意思是她絕不會換上男裝。
明白羅裳的意思,封邑堯反倒無所謂地攤攤手。「隨你意,但你別後悔。」
「後悔?」羅裳冶哼一聲,她從來不知道什麼是後悔。
「稟將軍,送早膳。」士兵在外頭通報著。
「進來。」
士兵掀帳而入,先送上饅頭,卻在瞧見羅裳的瞬間,愣在原地。
女……女女……人?將軍的帳內有女人,還是個貌美如花的女人?這實在太令人驚奇了!
士兵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她還在耶,真的不是做夢。
最討厭被盯著瞧的羅裳,蛾眉一蹙、杏眸一瞪,立即讓士兵清醒過來,他笨手笨腳地放下東西後,便急忙退出去。
不一會兒,送奶酪、送酥茶、送烙餅……的全來了,平常只是兩個人的工作,今兒個卻多出了七八個人來,不用多問,全都是為了羅裳而來的。
看來,消息傳的真快。
開玩笑,將軍帶女人回營,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啊,不趁這個時候看,要等到何年才會再有機會?
只見士兵一個個擋在門口動也不動,卻拚命地往羅裳身上瞧,她的怒火逐漸上揚了。
「看什麼?再看,把你們的眼珠子全挖了。」羅裳將劍操在手上。
若不是她現在身陷敵營,她的劍早就揮出去了。
「將軍。」一名士兵大膽諫言。「您帶回的姑娘美是美,但是脾氣不太好,將軍得自己小心點。」
「你說什麼?」羅裳的聲音冷到骨子裡。
那不怕死的士兵還真的接口。「我說姑娘您應該更有笑容一點,能跟在將軍身邊,是多少姑娘夢寐以求的事,既然將軍選上了您,您應該開心才是。」似乎覺得意猶未盡,士兵又轉向封邑堯道:「將軍,您快用膳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封邑堯強忍住笑,粗線條的男人果真不懂得察言觀色,若目光能殺人,這士兵早被千刀萬剮了。
他朝羅裳比一個「請」的手勢,羅裳冷著臉坐下,開始用膳。
但不論羅裳的臉轉到哪、位子換到哪,士兵總是看到哪,羅裳終於翻臉了。
「出去,叫他們全都出去,包括你。」羅裳對著封邑堯沉下臉。
「怎麼?」封邑堯望著全身快冒火的她,未下命令。
倏然起身,羅裳一把拉起封邑堯往帳外推。「出去,出去,全都不許進來。誰要是敢探頭進來看,我要他死無全屍,不信的話試試看。」
「你到底想做什麼?」
「換你那該死的男裝!」她受夠了,她可不是來這讓人「觀賞」的。
一旁,一同被趕出帳的士兵也語重心長地對封邑堯道:「將軍,這位姑娘的脾氣真的很不好,您上哪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