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悅明現在才瞭解,原來幸福是如此甜蜜的感覺。
跟想像中那種驚濤駭浪的感情相比,跟守雲開談戀愛反而簡單多了,但她卻不會排斥這種純純的愛,一點點一滴滴累積的感情反而讓她心動。但是從開始交往到現在,他們也只到手牽手肩並肩的程度,他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如果把親密關係比喻成烤麵包,他們現在才剛在揉麵團的程度,離進烤箱大功告成還有很遠的距離。間悅明期待進一步,但又很伯如果進一步之後會破壞了現在的曖昧感覺,如果感覺不好的話,那她跟他之間會不會變得很尷尬呢?「啊!好煩啊!」間悅明忍不住大叫。
坐在房間裡修指甲的王君,忍不住回了她一句:「活該。」
「說什麼風涼話啊!快幫我想辦法啦!」間悅明好哀怨,扯著王君要她幫忙當愛情顧問。「你覺得我要怎麼辦啦!」「有什麼好想的,兔子不吃窩邊草,如果吃了之後就得洗澡啊!」聽了一下午的愛情煩惱,王君故意講俏皮話逗她。「喂喂喂,我不需要你的瞎掰啦!我要良心的建議!」間悅明放開王君,窩回沙發裡哇哇亂叫起來。「哎喲喂呀,為什麼談戀愛這麼麻煩呢?為什麼不像打電玩一樣,只要等級夠就可自動升等?」「你那麼早就想被人破關嗎?」王君壞心地說。
「你說到哪裡去了!」間悅明聽懂了,臉紅了起來。
「你想的不就是那回事嗎?話又說回來,該發生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發生了。」瞄了她一眼,王君想想又補充道:「唔,說真的,如果我是他,想要跟你「自然而然」也有點難度……」「什麼意思?」間悅明下意識有種被侮辱的感覺。
「我說實話啊!一來你又沒經驗,不懂得怎麼取悅男人,更不懂得自己要什麼,真的想把你推倒來個霸王硬上弓也很難啊!」王君聳肩道。「奇怪了!我幹嘛要取悅男人啊!」間悅明白了她一眼。「為什麼不是他來取悅我啊!而且我為什麼要主動啊?那不是好女孩的行為耶!」「拜託,你活在哪個年代啊,小姐,現在都講求男女平等了,又不是你躺在那裡就能完事的了。如果你只想那樣的話,那樣他幹嘛找你啊,去找充氣娃娃不是更有反應?」王君經驗老道地說。「什麼充氣娃娃?」間悅明完全不能理解王君在講什麼。
「嗯咳……」王君懶得解釋。「總而言之,在某些程度上,女人也該懂得一些技巧,一來可以讓男伴愉快,二來也能享受掌握男人的快感。性愛關係對於情侶間的感情來說,也算是一種潤滑劑,可以增加彼此的親密度,畢竟已經到了裸裎相見的時候了……」「停!你也講太遠了,我只是想跟他……再好一點點,不是要跟他上床啦!」間悅明聽得臉都紅了,連忙阻止王君繼續講下去。「你滿二十歲沒有?」王君突然問。
「滿了啊。」間悅明點頭,不知道她突然這麼問做什麼?「二十歲已經是成年人了,已經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了,只要你願意,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但是如果你還未成年,我就不會這樣建議你了。」王君吐舌道。「拜託,又不是滿二十歲就能隨便跟人上床了!」間悅明搖頭道,在她的觀念裡,有些事還是得結婚之後才能做的。「別賴我,是你先起頭的,而且我只是提供意見,你也不一定要幹嘛啊,蓋棉被純聊天也不壞。」王君瞄了她一眼,怕她不懂又補充說明:「可別說我沒事先提醒,因為有些事不是你說不會發生就不會有的,有時候聊著聊著會有什麼發展也很難說喔!」「我好像問錯人了,你是不是「慾望城市」看太多了啊?」間悅明倒在沙發裡,已經拿王君沒轍了。「我想知道的不是那麼深入的,OK?」「好吧,當我沒講好了!」王君手一攤,指甲修好了。「話又說回來,如果一個男人對女人沒有那種慾望的話,那就真的可以分手了,因為那樣根本只能當兄弟姊妹了!」「情侶一定會走到那一步嗎?」間悅明問。
「每個人情況不同,但是你怎麼知道跟他接吻的感覺跟真的上床的時候的感覺會不會不一樣呢?」王君放下指甲刀,開始抹護手霜。「當你好不容易親到了一個王子,以為就是他的時候,結果一上床上就打回原形!」「有那麼誇張嗎?」間悅明懷疑地問。
「不誇張,王子有時候也會變成青蛙的。」說到這裡,王君歎了口氣。
「呃……」間悅明吞了口水,終於問出她最想問的事:「第一次做……做那個……會不會很痛啊?」
「做哪個啊?」王君反問。
「做……做……哎呀!就是那個嘛!」間悅明頭低下來,臉紅到耳根。
王君這時才會意,忍不住大笑道:「拜託,你連「做愛」兩個字都講不出來,還想跟人上床?算了,你還是去當你的千年老處女好了!」「問一下嘛!」間悅明雖然臉紅,但還是不死心。
「這個嘛!有的人會,有的人不會,像我就不會,可是我有的朋友說會,每個人第一次的感覺都不一樣,這也跟遇到的對手有關係哦!」說到性,王君馬上變身金賽夫人,滔滔不絕起來。「這樣說好了,第一次就像挖鼻孔。」「嗯,好髒的形容。」間悅明皺眉道。在她的印象裡,男女之間的纏綿是很浪漫的,結果竟然被當成挖鼻孔?「拜託,你不吃飯下拉屎的嗎?挖鼻孔有什麼好髒的!」王君罵道。
「好啦好啦,我說錯話了,然後呢?」間悅明還想知道細節。
「哼,這還差不多。來!你試著用小指挖鼻孔看看。」王君叫間悅明照做,觀察她的反應。「會痛嗎?」「不會。」間悅明無奈地說。
「那換中指,會不會痛?」王君又吩咐。
「有一點……」鼻孔被撐得有點痛,間悅明按著鼻子說。「你要我做這個幹什麼啊?有什麼意義嗎?」「先別問,你換大拇指試看看。」王君還是要她當實驗品。
「不要!」這回間悅明打死也不肯照辦了。「哪有可能伸得進去啊,痛都痛死了,要是變成澎恰恰你賠我啊?」「好了,實驗結束。」王君抽了張紙巾給間悅明,讓她擦手。「如果你的第一次遇到的是大拇指,那當然就會很痛:可是如果遇到的是小指,那就不會很痛。不過這也不一定啦!如果技巧好的話,遇到大拇指不見得會很痛……」王君的解釋很清楚,不過間悅明還是聽得很糊塗。
「你在說什麼啊,我完全聽不懂?」間悅明搞不懂挖鼻孔跟做愛之間的相關性。「總而言之,每個人對痛的感覺不一樣,所以痛是多少會有的,但重點在於你個人的感覺上。就像打我一下跟打你一下,即使下手的力道一樣,可是每個人反應不一定相同啊。」王君說。「呃?你講的怎麼好像兩個人在打架一樣?」間悅明的浪漫綺想被王君的話狠狠打碎了。「也沒錯啊,做愛就像肉搏戰一樣,打得不好也是會受傷的。」
王君又不厭其煩地解釋了男女間的活塞運動,讓間悅明聽不下去了。
「又在胡扯了,懶得理你,我要去洗澡了。」聽了這麼多,間悅明覺得她要去洗耳朵了。「我怕我再聽下去,真的滿腦子小玉西瓜了,我可不想晚上作一個充滿黃色廢料的春夢哩!」「哇,重點還沒說完你就要下課了,真是不受教。」王君意猶末盡地說,她還有很多秘訣還沒傳授哩。「好啦好啦,老師大人,您還想教學生什麼哩?」拗不過王君,間悅明只好繼續上課。「喏,這個你拿去。」王君從她的皮包裡翻出一個寶貝。
「這是什麼符啊?不會是咒語之類的怪東西吧?」間悅明接過這個紅色的小布袋,看不出所以然來。「什麼怪東西,這可是我的寶貝耶!」王君拍了她一下,要她好好收下禮物。「這東西如果不到緊要關頭,絕不輕言打開,等到你有需要的時候再打開來看就知道是什麼了。」「這麼神秘?」間悅明還是覺得怪怪的。
「反正你收下就對了,如果你不好意思跟他開口要求下一步,把這個拿給他看,他就知道了。」王君按住她的肩旁,慎重地交代:「不到最後關頭,絕對不能輕言打開哦!」「不會是情書吧?」間悅明研究著這個小布包,上面只有「戀愛御守」一行小字。「別問了,快去洗澡吧,我要去睡覺了,晚安。」王君伸了個懶腰,準備下課走人。「晚安。」看著這個小布包,間悅明愣了好久。
這個小東西真的管用嗎?
工作的宗旨,是為了賺取生活所需跟肯定自我存在價值,但是當收入與自我價值不成正比的時候,就會產生意識上的挫折感。間悅明以前只是求溫飽,所以只要工作安定、收入穩定、事情固定這樣就可以了,但是當她不再做收銀員,換到現在這個工作的時候,她對自己的薪水跟工作上的表現產生了質疑。如果照她為新工作付出的,她應該得到的不只這些,但是薪水單上就是只有這麼多,那幾個數字顯示她是一個非常廉價的勞工。「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又胃痛了嗎?」守雲開關心地問。
「沒……」間悅明雖然知道做人不應該跟別人比較,但是她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她想知道這個世界不公平到什麼程度?「你的薪水條借我看一下!」「不會吧?這麼快就要我繳款入庫了嗎?」他笑嘻嘻地說,但還是聽話地拿給她。「你要給我還不見得想要咧!」白了他一眼,接過單據的時候,間悅明臉都綠了。「不會吧?你怎麼會這麼多?你跟我做的工作明明差不多,為什麼你的薪水比我多一萬?太不公平了!」「小聲點。」他要間悅明看場合說話,辦公室有的是聽壁角的小人。「有什麼話回去再講吧。」「有什麼不能講的,你看看,這明明是差別待遇嘛!」間悅明拿出兩人的薪資單對照了一下,發覺基本底薪就差了兩千塊,加上額外的津貼跟油錢的補貼,在總額上面的數字硬是少了他一萬塊。間悅明的嚷嚷引來了經理的關注,她輕移蓮步紆尊降貴的走過來。「你們在吵什麼?有什麼問題嗎?」「經理,我想請問一下,我在這裡好歹也做了那麼久,論年資也比他這個新人高,為什麼我們的薪水會差到一萬塊?」間悅明不服氣地問。「唔,這個嘛……因為他是男生,所以起薪本來就比較高。」經理的理由聽起來很合理。「是嗎?」不過間悅明一點也不認同,她覺得有必要爭取她的福利。「我跟他都一樣做事、一樣辦公,我做的事也沒他少,更何況這裡又不需要工人搬搬抬抬的,扣掉這種體力勞力的加給,為什麼女生的起薪會這麼低?是只有我一個人這樣,還是所有女生都這樣?」「小姐,注意你的態度,如果你不滿意可以不做,別在這裡跟我大小聲。更何況這已經比你當收銀時的薪水高了,如果你不滿意可以調回去。」經理生氣地說。「我覺得我的態度並沒有任何問題,我只是提出我的疑問罷了。」間悅明看著經理,一步也不退讓。「照你的意思是,在這間辦公室其他人跟他一樣都拿這樣的薪水,只有我是內部升等的關係所以才這麼便宜嘍?」「公司有公司的規定,而且你只有高中學歷,也不去外面探聽一下行情,進來這個部門的學歷不是大學就是研究所,像守雲開就是研究所畢業的,拿的也已經比市價低了,這樣算算你還拿高了!」經理冷哼道。間悅明愣住了,沒想到她的能力竟然比不上她的學歷?「你如果不滿意我也沒辦法,要不就做,要不你就去念個學位回來,公司自然會加你薪水。一分錢一分貨,如果你有能耐做他做的事,自然拿高薪沒問題。」經理說。「可是他做的我都能做啊!」間悅明生氣地說。
「是嗎?」經理隨手拿了一份文件,交給間悅明。「那你看看,這份文件裡面在講什麼?」「呃……這個……」看著那堆蝌蚪文,間悅明只能看懂幾個簡單的單字,但要把內容全部翻譯出來,這就難倒她了。「不懂對不對?你連最簡單的商用英文都看不懂,還想跟人家拿一樣的薪水?你都不會覺得臉紅嗎?你到底以為自己多能幹啊?要是這麼厲害,經理的位置讓你都沒問題。」經理毫不留情面地說。間悅明從來沒有被人這樣侮辱過,但是對方說的都是事實,她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不能動彈。「好了好了,她只是問問而已,不需要這樣責備她。」守雲開出來打圓場,試圖緩和氣氛。「哼,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到底以為自己是誰啊?」經理還在罵。
間悅明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扭頭,轉身就跑向門口,她不要待在這個地方了!嗚嗚嗚嗚嗚……
逃出辦公室,間悅明才發現自己沒把皮包帶出來,身無分文的她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只好在街上閒逛。「等一下!」守雲開追了出來。
「你來幹什麼?」間悅明有點生氣,也有點高興:心情很複雜。
「我來追你回去啊!」他拉著她,要她跟他回公司。「別這麼任性。」
「我說不回去就不回去,你拉我幹什麼,放手!」間悅明把氣全發在他身上,又踢又打的。他拿她沒辦法,只能歎氣說:「這時候你看起來真像個小孩子。」
「我本來就是,怎麼樣,不可以嗎?不然你咬我呀!」間悅明控制不了自己,在他面前,她就是想要性子、要脾氣,因為她知道他會忍她、包容她。她也很想知道,他的底線到底在哪裡?「吻你倒是不錯的主意。」他壞壞地說,拉她到路旁的涼椅坐下。
「我警告你別想碰我,不然我就大喊「非禮啊!」你要試試看嗎?」話是這樣說,但她還是乖乖跟他排排坐。
「好好好,算我失言好不好?」他道歉。
「算你識相。」間悅明冷哼道。
「那你就這樣跑出來,之後呢?你打算怎麼辦?」他問。
「管它咧!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現在不想去思考那個問題。」間悅明只是想逃避問題。「你幹嘛那麼在意薪水的問題?」他也不廢話了,直接問重點。
「我工作那麼努力,結果只得到那麼一點點錢,如果是你,難道你不會想翻桌子嗎?」間悅明生氣地說。「那你可以跟老闆好好講,不需要弄得那麼僵吧?」他反問。
「不用你囉嗦,我自己知道分寸。」間悅明低頭,剛才的場面真的很丟臉。她第一次感到跟他之間原來有那麼大的差距,原來她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能幹、那麼聰明,那幾行英文字徹底擊潰她的信心。「回去吧!不然會被當成曠職的。」他提醒她道。
「你很煩耶!你自己還不是也跑出來了?」間悅明白了他一眼,做賊的還敢喊抓賊?「我可是奉旨出來找你的,經理很擔心你呢!」他笑著說。
「哼,才怪,她才不會叫人來找我回去,她一定會記我一筆無故曠職!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幹了,管她呢!」間悅明愈想愈氣。「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他正色道。「做人不可以這樣子,就算你要辭職也要事先通知,辦好交接才能離開,不能這樣一點責任感也沒有,想走就走,太任性了。」「奇怪!你憑什麼凶我啊!」被他說教,間悅明也生起氣來。
「不是凶你,而是在跟你講道理。」他歎氣道。
「你說的都對,我做的都錯就是了,你最行我最笨,你最厲害你最棒,這樣你滿意了吧?」別過頭,間悅明賭氣道:「我不想跟你說話了,你走。」「你真的不回公司?」他問她最後一次。
「Noway!」間悅明大叫。
看著她一副頑劣的樣子,再好脾氣也會忍不住火大,他盯著她好一會兒,終於也放棄了。「好吧,隨便你。」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間悅明知道他真的生氣了。
可是要她跟他回去低聲下氣,這口氣她吞不下去,所以就算知道錯在自己,她也不願意先低頭。悶悶地,她坐在椅子上望著天空。
藍天飄著朵朵白雲,悠閒的和風拂過臉頰,懶洋洋的午後陽光正暖著大地,很適合暍咖啡的天氣。怎麼才剛想到,就聞到咖啡的味道呢?「咦?咖啡?」回過頭,就看見守雲開捧著兩杯咖啡站在那裡。「你不是走了嗎?」「我去買咖啡。你不覺得現在很適合來一杯熱熱的焦糖瑪琪朵嗎?」他微笑,遞給她一杯。「謝謝。」除了這句話,間悅明暫時想不出其它的話。
他的手不知何時,疊上了她的,然後輕輕地握在手心。但是兩人沒有交談,只是靜靜地啜飲著香濃的咖啡,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她忽然有種感覺,那是一種遇到知己的悸動,不用言語也能交心,或許默契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咖啡,真香啊。
隔天,間悅明像個沒事人一樣去上班。
不過很明顯地,同事間的氣氛變得很詭異,大家見到她彷彿就像見到鬼一樣,雖然平時沒怎麼往來,但是這種避若蛇蠍的感覺還是讓她很心寒。算了,反正大不了再調回去當收銀,沒什麼了不起的。反正橫豎也是死,乾脆大方一點,死就死吧,她一點也不在乎。不過她已經打定王意,一定要去上課學好英文,她不想再被人瞧不起了。她已經很清楚,無論她多麼賣力,如果沒有學歷就不會被重視,不會被當成一回事,她討厭這種被人看輕的感覺。她要證明自己的能力,得先培養自己的實力才行。
「中午一起吃飯吧?」守雲開拿著一疊文件走過來。「我先下樓辦點事,午休時間餐廳見。」「又是吃自助餐啊?」間悅明擺了張苦瓜臉,天天吃一樣的她會受不了。
「省一點是一點嘛!」他笑著說。
「可不可以吃別的?」間悅明還想上訴。
「等發薪吧,請你吃大餐。」他笑著說。
「好吧!待會兒見。」間悅明也認了,希望到時候他不要忘記才好。
辦了一早上的公,也沒見經理還是任何人來打擾她,很快地,她就把手邊的事情做完了,乾脆就閒閒地開電腦玩起接龍來。「上班這麼混,不怕老闆查你嗎?」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嚇了間悅明一大跳。
回頭看,原來是伊克勤。「二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找你吃午飯的,有空嗎?」伊克勤語氣很輕快,但是眉間的皺紋卻洩漏了他的煩惱。「有是有啦,不過時間還沒到耶。」間悅明看手錶,才十一點半。
「放心,我跟你老闆打過招呼了,走吧!」伊克勤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間悅明來不及留張紙條給守雲開,連皮包也沒拿就被伊克勤拖定了。
身在氣氛一流的餐廳裡,享受著精緻的法國料理,不過間悅明卻食不知味,因為伊克勤還沒說重點,只是一直叫她吃東西。「好啦!我不想吃了,你來找我絕對不會只是來灌我食物的吧?」間悅明只想早死早超生,跟伊克勤玩心機是要不過他的,還不如一次問個明白算了。「你的脾氣一點也沒改啊。」伊克勤還是笑。
「這不是讚美吧?還是你是特地花時間來損我的嗎?」間悅明不高興地說。放下刀叉,伊克勤喚人收走餐盤清場,然後他才冷冷地進入正題:「你差一點就要被開除了,你都不知道嗎?」「是嗎?」間悅明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只是沒想到他們會通知家裡。「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沒想到他們會告狀。」「爸都快急死了,打了一晚電話你也沒接,只好派我來你公司堵你。你晚上到哪去了?我跟大哥去你家找你也沒人在。」伊克勤生氣地說。「對了!你的手機呢?」「呃……我忘了帶!」間悅明不敢說她晚上去擺夜市了,否則肯定馬上被逮回家關禁閉,只好隨便扯個理由敷衍。「晚上因為我心情不好,所以跟朋友出去逛逛了。」「是嗎?」伊克勤不相信。
「幹嘛,你懷疑啊?」間悅明心虛地問。
「倒不是,只是覺得奇怪,你怎麼會突然爆發。之前你當收銀員的時候不是乖乖的嗎?怎麼一調職就變得這麼衝動?」伊克勤說。「做一行論一行啊!而且我只是據理力爭罷了,沒想到他們這麼沒眼光,憑學歷斷生死,那樣我再怎麼爭取也是枉然,不如不做算了。」間悅明說。「那你怎麼今天還會來上班?」伊克勤覺得她的話前後矛盾。
「因為我要做一個有責任感的人啊!就算我要辭職也得做好交接才行。但如果公司願意補我三個月薪水開除我也可以,如果是這樣當然最好嘍!」間悅明把守雲開的話拿來現學現賣。「你想得美啊。」伊克勤被她逗笑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間悅明覺得他來找她不會只為了這麼簡單的目的。「你來只是為了這件小事?」「回家吧。」伊克勤說。
「咳!幹嘛突然講到這個。」間悅明差點把剛才吃的橘子鴨嗆出來。
「你想工作,也不必委屈自己,回家裡當小公主不是很好,為什麼一定要到外面吃苦才甘心呢?」伊克勤繼續遊說在家千日好。「回來吧,我們都在等你呢!」「讓我考慮一下。」間悅明不想面對伊克勤灼熱的眼神,那會讓她心跳加速,即使他不是故意放電,但是她還是會情不自禁。「你捨不得他嗎?」伊克勤突然道。
「誰?」間悅明還沒回神,過一會兒才知道伊克勤指的是誰。「喔,你說他啊。」「你跟他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伊克勤緊張地問。
「你問那麼多幹嘛?什麼時候跟狗仔隊勾結了,專門打聽人家八卦?」間悅明吐舌道。「關心你嘛!」伊克動心虛地說。
「省省吧!關心二嫂不是更好。」間悅明不希望被另一個女人怨恨,她可不想做一個壞心的小姑。「她……」伊克勤想到妻子的話:心裡就怪怪的。她竟然會說他對自己的妹妹有非份之想?「幹嘛吞吞吐吐的?」間悅明好奇地問。
「沒什麼,她也很想念你。」伊克勤忽略心底的聲音,但是他卻愈來愈不能理解自己,竟然會嫉妒妹妹交男友的事?「好啦好啦,我會考慮回家的事,你就不要一直重複那些廢話了。」間悅明聽出他話中的敷衍。「什麼時候呢?總要給個期限吧。」伊克勤不放鬆地問。
「我只說我會考慮,沒有說一定啊!更何況我還跟人租了房子打了合約,房租都付清了,不住滿很可惜啊!」間悅明理直氣壯。「住到什麼時候?」伊克勤問。
「還有幾個月吧。」她一定會再續約的,到時候他們也拿她沒轍。
「好吧,那你自己好好想想,我還有事,先走了。」伊克勤不想再坐下去,他也很怕自己會把持不住,會真的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來。「慢走,不送!」
看著伊克勤離開的背影,她的心裡忽然有種失落的感覺。
他從來都不會回頭,那她還要對他抱任何期待嗎?她是不是該從暗戀他的背影裡畢業了呢?10回到公司,看來伊克勤已經交代過了,氣氛跟之前差很多。
有背景果然不一樣,間悅明現在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希望找個靠山,原來如此。不過守雲開卻一反常態,臉繃得緊緊的。
「對不起,中午我爽約了,因為我哥臨時來找我……」間悅明以為他是為了午餐失約而生氣,難得先低頭道歉。不過他不領情。「喔。」
「你吃飯沒?」間悅明又問。
「吃過了。」他冷冷地說。
「這樣啊……」
看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間悅明也懶得自討沒趣,摸摸鼻子回到座位上繼續工作。直到下班為止,兩個人都沒有再講一句話。
跟著他走到地下停車場,搬到他家的這兩個月來,都是由他載她上下班的,所以間悅明也養成了跟他一起坐電梯下樓的習慣。不過他今天很奇怪,平時呱啦啦的話很多,現在卻像啞掉的青蛙,半句也不吭一聲。間悅明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他不講,她也不問。
反正憋不住的絕對不會是她。
「你怎麼沒有跟我說過你是間段的女兒?」他終於發作了,這咆哮在空蕩的停車場顯得特別大聲。「這很重要嗎?」間悅明反問,她有點莫名其妙,他在生什麼氣?「該死!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過?」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吼她,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你這是什麼意思?」間悅明皺起眉,瞪著他問。告訴你又怎樣,是要你知道以後能來巴結我還是做什麼?我先講清楚,就算我爸很有錢也是他的事,我還是我,想拿我當踏板就很抱歉了,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幫助!」「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愣住,火氣頓時消失了。
「你明明就是,不然你生什麼氣?」間悅明咄咄逼人地問。「你還想知道什麼?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幫助,你很失望吧?」「我……好,算了,不講了。」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乾脆閉嘴,免得多說多錯。「奇怪了,你幹嘛一副我欠你的樣子,我都不見得知道你爸媽叫什麼名字了,為什麼你以為你有質問我的權利?」看他不說話,間悅明以為他默認了,火氣更飆上心頭。「你以為你是誰啊!」
「那你以為呢?你認為我是你的誰呢?」他反問。
「我……」這下換間悅明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你說的對,我的確沒有權利,對不起。」間悅明的反應讓他的心涼了一半,只能隨便找個台階下:「間小姐,很抱歉,今天就請你自己回去吧,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事沒辦。」看著他托詞離開,間悅明愣在那裡。聽見那一句「間小姐」,比起他平常親熱的「明明」,第一次覺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忽然變得好遠、好遠……第一次,她有被男人甩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