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可還有其他朋友願意上來與武某較量一番嗎?」擂台上,武仲連環顧著台下嘩然的人群,心中甚是志得意莆。
再一步,只要再一步,他就可坐上武林盟主之位了。
欣喜暗忖,他掛著一貫的謙虛微笑,心知只要沒人再上台挑戰,那麼他就會是新任的盟主了,只是當掃視的目、光來到台下黑風堡所盤據的一方地時,他看著面無表情的應無赦,心中升起了警惕。
他知道此回應無赦領著黑風堡數十名部屬千里迢迢前來參與此次盛會,絕不可能沒有動靜,也清楚應無赦的武功絕不比他弱,若真要打起來,誰勝誰負難以預料。
然而,從開始至今,應無赦始終端著一張肅穆臉龐按兵不動,實在令人費解。
思及此,武仲連戒備更甚,然而臉上依舊謙虛如昔,只是說話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了不少。
「如果再無朋友願意上來一較高下,那麼請恕武某不才,恬不知恥的取得此屆盟主……」
「慢著!」驀地,一道清朗的嗓音打斷了他未完的話語,華丹楓霍地跳上擂台,不顧台下群眾的喧嘩聲,神色自若的笑道:「我來與你較量較量!」
武仲連的記憶甚佳,一見到他,馬上想了起來,當下笑道:「原來是華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啦!」
「好說!好說!」裝模作樣的回禮,實則噁心的想吐。
而就在此時,台下群眾也有不少人曾目睹過半年前,華山之巔的新四大公子比武大賽,所以也認出人未了,當下紛紛叫了起來——
「嚇!那可不就是玉面雙龍的華丹楓嗎……」
「哎呀!真的是他……」
「呵呵……這下可有趣了……」
台下,群眾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討論得熱烈異常;台上,雲淡風輕的禮貌拱手作揖、互道聲請,隨即二話不說,立刻欺身上前開打。
霎時可,就見兩人以快打快——身子快速交纏又分開,空中掌影翻飛,對掌聲不絕於耳,幾難辨認出兩人身形,而在屈於黑風堡眾人瘟據的那一小塊地上,頭戴白紗竹笠的瘸腿男子在台下渾身輕顫的緊握著雙拳,心中激動異常,若不是旁人攔阻著,他早就衝上台去將那狗賊撕成碎片,就算啃骨噬血亦不能消解他心中的仇恨。
「那小子的武功倒是精進了不少啦!」台下,應孤鴻看得心癢難捺。
似笑非笑的瞅他一眼,沈待君回道:「我代師弟向應師兄多謝你的謬讚了。」
就在她「謝」字一出,應孤鴻的表情又開始扭曲了。
心下暗笑,沈待君把注意力轉回擂台上,只見兩人打得難分難解、掌風四起,一個經驗老道,一個初生之犢不畏虎,一時也難分高下。
擂台上,華丹楓戰意高昂,攻勢益發猛烈;而武仲連則愈打愈是心驚,萬萬沒想到這個曾被他視為無名小卒的年輕人,武功竟這般厲害,若是時間拖久了,一個不小心,恐怕自己會栽在他的手上。
想到這兒,武仲連更是心急,手上攻勢益發凌厲,甚至失了名門風範——些上不了檯面的陰招也頻頻在暗中使出,讓台不懂看熱鬧的人直歡喝,而看得懂門道的高手則是猛皺眉。
嘿!來陰招?這邊是受過姓應的那小人「指點」過的,不怕!
巧妙格開對方又襲來的陰招,已經在華山與應孤鴻打過一場的華丹楓已經很嫻熟應付這種損招連出的比武了,昕以現下倒是不慌不忙,非常的駕輕就熟。
眼看久攻不下,武仲連使出了險招,逼退對方,也讓自己退至擂台一角,暗暗調勻氣息後,他強笑道:「華公子果真是武藝高超,武某甚是佩服。」
「哪裡,武莊主也不錯啦!」嬉皮笑臉的回應,華丹楓的神態顯得非常的輕鬆。
點點頭,武仲連神色肅穆,頭不轉、眼不眨,只是輕輕的喊了一聲「劍」,霎時,擂台下的武家莊奴僕立即捧來一把青光湛然的寶劍。
接過自己的佩劍,他朗聲道:「華公子,再讓武某以劍會友,好生討教一番。」
聞言,華丹楓嘿嘿一笑,隨即轉頭朝台不大喊,「師姐,我的劍!」
擂台下,沈待君抿唇輕笑,纖手一揚,那把在石洞內尋得,看似樸實無華的玄鐵劍便被拋往台上,隨即被他以瀟灑的姿態接住。
「來吧!」抬起下巴,華丹楓揚眉哼笑。
嘿嘿,他在石洞內苦練了多時,雖然「殘月劍法」還沒全部學成,但剛好可以拿這老傢伙試劍,看看威力怎麼樣。
只當他那把烏漆抹黑的黑劍毫不起眼,武仲逛完全沒放在心上,當下道了一聲「請」後,立即持劍攻上,招招直襲要害。
而華丹楓也不是省汕的燈,於是一時間,劍影漫天、精芒四射,晃得看戲的群眾眼花撩亂,不斷驚呼。
「師姐,何時師兄多了那把劍了?」台下,華妙蝶忍不住好奇詢問。
「君兒,莫非?」沈雲生看著華丹楓使出的劍法炫目又奇詭,常常以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角度直攻要害,逼得對手手忙腳亂,非得回劍自救,他不禁激動的抓住女兒,嗓音還有些微的顫抖。
「是的!」點點頭,沈待君波瀾不興的微笑道:「我們找到了。」
昨日,她與師弟千里迢迢趕到武家莊,與眾人相會後,沒聊幾句又忙著哄癲狂發作的爹親去歇息,所以尋得寶藏之事倒沒時間告知了。
她這話一出,沈雲生不由得歡心大笑,連聲讚好,就連向來大而化之的華妙蝶也聽出了她話中之意,開心得也頻頻鼓掌。
三人沒頭沒腦卻歡喜莫名的模樣,引得應無赦、應孤鴻父子的側目,不過也只是奇怪的瞄覷一眼後,便又將注意力放回打得熱火朝天的擂台上。
台上,武仲連幾回攻勢皆被巧妙化解,甚至還得回劍自救,心中震驚至極,幾回下來,已被華丹楓那手奇詭華麗又殺意十足的凌厲劍法打得冷汗涔涔、自顧不暇,狼狽之態盡現,看得台下江湖眾人目瞪口呆,怎麼也不敢置信成名許久的江湖「武仲裁」竟被一名年輕新秀打得如此難看。
眼見劣勢益顯,武仲連一咬牙,孤注一擲的盡放空門,劍勢氣勢萬鈞的直攻華丹楓的心口,誰知卻聽「噹」的一聲脆響,那把不起眼的黑劍竟直抵眉間,而他手中的寶劍則已斷成兩截。
如此結果,讓台下眾人嘩然聲不斷,皆對華丹楓又驚又歎,讚賞不己。
「武某輸了!」臉色灰敗,武仲連拋開斷劍,縱然心中波濤凶湧,可卻依然強笑道:「華公子技高一籌,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好說!」微微一笑,劍尖依然直抵武仲連的眉心,似乎沒有因為對方認輸就打算把劍收回。
皺起眉,武仲連沉下臉。
「武某既己認輸,華公子這又是什麼意思?」
「啊——抱歉!抱歉!」口中說著道歉,華丹楓的臉上卻無絲毫誠意,甚至還笑嘻嘻道:「只是想說難得打敗聞名江湖的武莊主,想多享受……下勝利時刻罷了!」
邊說邊有些不情不願的收回劍,似乎很是不捨。
如此言語與舉止,擺明是在蔑視人,武仲連頓時臉色劇變,甚是難堪,可偏偏是對方的手下敗將,他也沒別的話好說,只能吞下這口怨氣,轉身就想下擂台,誰知——
「慢著!」懶洋洋的出聲,華丹楓沒打算放過他。
「華公子還有何指教?」自覺備受污辱,武仲連的臉色當然不好看。
「沒什麼,只是想說……」聳了聳肩,他眨眼笑道:「難道武莊主不想知道自己是敗於什麼劍法之下嗎?」
嘿嘿,他也沒料到殘月劍法會是這般厲害,若不是他還沒整套學成,豈容這狗賊拖延這麼些時間。
頓時,武僕連的神色變化莫測,一來,他確實對這套從未見過的詭奇劍法感到好奇與強烈渴望;二來,他又覺得若是真的問出口,豈不是自貶身價,讓人看笑話。
所幸華丹楓沒讓他為難,逕自問自答。
「武莊主可知在兩百年前那位留下藏寶圖的武林盟主最聞名於世的武功是什麼?是的!你猜中了,就是這套殘月劍法啦!」
這話一出,台下眾人齊聲嘩然,各個又驚又訝,畢竟這是一個廣為人知的傳奇,只不過這麼多年下來,沒人真正知道藏寶圖的下落,自然也沒人能尋得那位武林盟主所留下的寶藏與絕學。
可如今,卻有人說他習得了殘月劍法,自然是立即引起轟動了。
然而武仲連聞言後,瞳孔卻是倏地一縮,臉色忽紅乍白又反青,似乎是在。驚惶著什麼,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見狀,華丹楓裝出一臉恍然大悟樣。
「哎呀!你是想問我從哪兒學到這套劍法的嗎?瞧我多糊塗,廢話了這麼一堆,竟然忘了介紹正主兒出場了。」
自責般的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他轉頭揚聲叫道:「師爹,該你出場了!」
霎時間,眾人的視線一起順著他的目光找到了頭戴白紗竹笠,掩去真實面容的瘸腿男人。
而那男人在被黑風堡堡主拍了拍肩膀後,便在女兒的攙扶下慢慢的步上了擂合。
「蠢貨,對一個狗賊,你確實廢話太多了!」一上台,沈雲生就狠狠的開涮,將兩人同時罵了進去。
已經習慣被罵蠢貨,華丹楓只是扮了個鬼臉,佯裝傷心的退到師姐身邊尋求安慰,惹得沈待君失笑不己。
倒是武仲連的臉色一變,怎麼也不能讓自己無緣無故在眾人面前被污辱。
「這位朋友,武某自認沒有得罪過你。你無端辱罵是什麼意思?」
「朋友?」沈雲生忽地嘶啞大笑,隨即猙獰怒吼,「我可沒那種榮幸當你這狗賊的朋友。」
「夠了!」不想再被一句一個狗賊的辱罵著,武忡連剛著臉,沉聲道:「武某敬你來者是客,故以禮相待,可並不代表武某就怕了你,若你再口出穢言,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哦?不客氣又怎麼著?」冷笑一聲,沈雲生譏刺道:「難道你還能再次下藥,趁我功力潰散時,將我一掌打落涯底嗎?」
這話一出,武仲連瞬間雙目大瞠,血色盡失的瞪著他,臉上滿是驚駭。
「你……你到底是誰?」
再次嘶啞大笑,沈雲生緩緩地取下白紗竹笠,露出他那瘦如枯骨卻依然有幾分清雋的面容。
「狗賊,你瞧清楚了嗎?當年,你為了奪取藏寶圖,乘機下藥並將我打落絕崖,可我沈雲生命不該絕,苦熬了二十多年,就是要來取你狗命的。」
如此急轉直下的變化讓在場眾人簡直是看傻了眼!
尤其「沈雲生」三個字一出,許多出道多年,並曾見過沈雲生的江湖人紛紛仔細的打量著那名瘸腿的枯瘦男人。雖說已是二十多年前時記憶,可這一瞧之下,果真發現他與記憶中的面容頗為神似……
不,應該說就是本人了!
天啊!失蹤了二十多年的昔日四大公平之一的沈雲生竟然現身了,而且還揭發了如此驚人的秘辛,一下子就將武忡連古道熱腸、廣結善緣的良好形象徹底翻轉。
眾人霎時間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看向武忡連的眼神從原本的友好敬佩,漸漸轉為唾棄與鄙夷,同時懷疑也在二十多年前既然能做出這種陷害朋友的惡行,那麼這些年來,或許干下更多不為人知的醜事。
眼看眾人神色的轉變,武仲連不由得暗自心驚,深恐從此受人唾棄,成了武林公敵,再難在江湖上立足,他連忙強笑道:「雲生,你、我當年交好,我怎麼可能如此待你?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住口!」厲聲喝斥,沈雲生渾身顫抖,五官扭曲的厲聲咒罵著。
「你這狗賊,沒資格叫我名字!我今日前來,就是要來取你的狗命,以消我心頭之恨!」
話落,他手中的枴杖往地上重重一擊,身形迅如雷電般的朝他飛掠而去,以雷霆萬鈞之勢一掌直襲武忡連胸前要害。
可武忡連早有防備,驚險的閃開後,轉瞬間就往沈雲生的下盤掃去,逼得他不穩的連退了幾步。
而武忡連則是趁這空檔,立即往人最少的地方竄逃。
而就在這時,突然一枚暗器忽地從後方直襲而至,意欲逼武仲連停下,奈何他卻咬牙犧牲了一條臂膀硬生捱下這枚暗器,腳下未曾稍停的逃離而去,轉瞬間便從眾人眼中消失了蹤影。
「爹!你沒事嗎?」急忙上前扶住爹親,沈待君擔憂詢問。
「沒事!」搖了搖頭,沈雲生心中一降憤恨。
可惡!若不是自己的腳殘了,豈容那個狗賊如此容易逃脫!
「那狗賊真是不要臉,欺負師爹腳不方便,下回見了他,我也把他的腿打斷,看看他多會跑!」為師爹抱不平,華丹楓忿忿怒罵。
迅速躍上擂台,應無赦來到三人面前,語帶懊惱。
「師弟,是我大意了!雖然傷了那狗賊一隻臂膀,可還是讓他給逃了。」
「師兄,這怪不得你,是那狗賊太好險狡猾了。」咬了咬牙,沈雲生恨恨道:「總之在眾人面前揭露了那狗賊拘醜事,他勢必難在江湖上立足,日後要再抓他就不難了。」
「這自然!」頷首贊同,應無赦轉而對台下議論紛紛的江湖眾人朗聲宣佈,「各位,武仲連那狗賊人人得而誅之。日後不論是誰抓到他,或是殺了他,只要將人帶到我面前,我黑風堡必辜為上賓,並賞以萬兩黃金酬謝。」
此話明擺著就是一道追殺懸賞令,所謂重賞之不必有勇夫,更何況所要追殺之人還是如此令人鄙夷唾棄,一時間江湖眾人紛紛同仇敵愾的出聲響應,想來武仲連日後恐怕就要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此回計劃以半成功收尾,雖不甚滿意,但也勉強可接受,沈雲生等一行人正欲離去,卻有好事之人出聲了——
「那這回該算是誰贏得武林盟主之位呢?」
「應該就是華少俠吧!他確實打贏了武仲連……」
「的確該是華少俠,而且他也習得兩百年前的武林盟主的絕學,這也算是一種傳承……」
「是極!是極!說得沒錯啊……」
眾人紛紛表示贊同,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射向華丹楓,看得他頓時寒毛猛竄、冷汗直流一一
「干、幹嘛?我只是幫師爹上台教訓那狗賊,武林盟主什麼的,我才不幹!」
猛搖著頭,他一臉驚恐。
拜託!他年紀輕輕,太好時光都要留著跟師姐談情說愛,當什麼武林盟主啊?
又不是腦袋壞掉了!
「說起來,咱們「華少俠」確實是名副其實的武林盟主沒錯啊!」口氣又嘲又諷的訕笑著,應孤鴻完美的示範了什麼叫落井下石。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華丹楓氣急敗壞罵了回去,要他閉嘴。
「武林盟主這行業,聽起來就是錢少事多離家遠,不是什麼好選擇啊!」搖頭晃腦的評論著,華妙蝶覺得幹這行真是虧大了。
「師兄,你好好想想,千萬別入錯行,耽誤了前程。」
被兩人無意識卻默契十足的一搭一唱給氣得險些噴淚,華丹楓悲憤怒吼,「誰說我要當武林盟主了?師姐,你看他們就只會欺負我!」末了,直接找師姐尋求安慰。
強忍著笑,沈待君安撫的拍了拍他,隨Bp轉身對眾人道:「各位前輩,我師弟還年少,就算武功好了些,做人處事依然稚嫩,豈能擔起武林盟主之責?江湖上,高手雲集、人才濟濟,豈是我師弟能及得上的?要我說,不如請各位另推有才有德的能人擔此重任,亦或是當此事不曾發生,沒有武林盟主,大家不也這樣過嗎?」話落,她也不管眾人的反應,扶著爹親、拉著師妹,順便向師弟使了下眼色後,便在眾人的注目禮下,一行人神色自若的緩緩離開武家莊。
直到他們消失在大夥兒的視線中後,熱烈的議論聲才再次轟然響起。
想必未久,今日所發生的一切便會傳逼武林,成為人人茶餘飯後熱烈討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