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接一杯的酒杯交碰,空氣中瀰漫著一陣酒香,混著濃重的香水脂粉煙薰之氣,散播著一股令人為之昏眩的氣氛。
男人,甘心在此扮演火山孝子。
冷眼看盡一切,鄭明琳覺得自己受夠了這種歡場式的應酬文化。
再等一下,如果這些日本人仍沒有退場的意思的話,那她就要開始抱著頭哀號,借酒裝瘋,管它用的是什麼招數,只要她能達到退場的目的,她不在乎他們下一次要再到何處去尋花問柳。
她真是受夠了,她覺得自己像個十足十的皮條客。
身上所沾染的煙味、酒味,不浸泡個三天三夜怎麼洗得掉,真是夠令人噁心的。她皺眉,嫌棄地低頭望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個合約是雙方周旋了半年多,在好不容易達成共識的狀況之下定案的,事關雙方七十億元的投資,雖然並非驚人的成就,卻是這一組人馬耗費心力好不容易才讓它塵埃落定的。
出來慶祝當然是無可厚非,可是,為何她也要來呢?
自己既非董事長,也不是總經理,更不是專案負責人,她不過是子公司旗下一個小小的副理,為什麼被指定非得來不可?想到這她就嘔!
她的眼珠四處流轉,準備只要一找到「恰當」的時機,立刻閃人開溜。偏偏那個小日本的一雙手不安分的直直朝她胸前襲來,她厭惡地將其撥開,卻又不得不堆著一臉燦爛如花的笑容。
「長谷川經理,你喝多了。」
說話的同時,她在心中暗罵,公司的大頭到現在還不快出現,害得一群人耗費心力地杵在這裡。
雖然其他人頗有樂在其中的感覺,可至少她是如坐針氈,巴不得趕快離開。
「陪我唱歌。」
長谷川裕一裝醉藉機輕薄她的小手,想拉她去唱歌。可惜她無意奉陪。
酒店經理朝她眨了眼,整個人靠向長谷川裕一。「長谷川經理,我來陪您。」
酒店經理的適時解圍,令明琳不由得頓時銘感五內,只差沒有跪地膜拜。
「不,不,我要她陪我喝。」長谷川裕一的祿山之爪又不死心地朝明琳襲去。
死王八蛋,小日本!借酒裝瘋。鄭明琳心中不禁痛咒了他十遍,把所有記得的髒話在心中朗讀了一次之後,才極不甘願地陪他唱了一曲。
一曲過後,長谷川仍舊不死心地糾纏著她。
鄭明琳心裡直歎今天日子不好,出門忘了翻農民歷是否和自己對沖或不宜遠行,否則怎麼會這麼倒楣遇到這個煞星。她現在最想做的是:拿鎯頭、鐵錘敲昏這個小日本,看他還敢不敢像麥芽糖一樣死黏著她。
要不是看在今晚是公司慶功宴的份上,就算拿八人大花轎抬她,甚至把她打死她都不會來。
這個長谷川裕一三杯黃湯下肚,便自以為世界綺麗了起來,一會兒拉拉她的手,一會兒又摸摸她的小臉蛋兒,越來越不安分。
她的俏臉,早已氣得泛白,脾氣隱忍在爆發的邊緣,她開始覺得自己快忍無可忍了。
今晚公司包下這家日式酒店辦慶功宴,供大夥兒喝酒娛樂,原也是無可厚非。但來的人都是高級主管,清一色全是男性,她突然想到,自己會被「點召」前來,八成和這個長谷川裕一脫不了干係。
長谷川裕一是日方派來協商的經理,平日一副道貌岸然、溫文爾雅、幽默風趣,全然是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年紀不大,是個青年才俊。可惜黃湯一下肚,本性便表露無遺。
她嫌惡地瞥了桌上橫七豎八的齊瓦士、威士忌的空瓶,她想自己至少被這個長谷川灌了大半瓶的威士忌,他想要灌醉她?偏偏她仍是面不改色。
想她鄭明琳是什麼角色,半瓶威士忌就想灌醉她?還早得很呢!
「鄭小姐,你知道……我……」長谷川裕一頻打酒嗝,話說得不完整。
拉了拉身旁的頂頭上司,鄭明琳低聲地道:「張經理,我想走了。」
「這麼早就要走了?再多坐一會兒,老闆還沒來。」
「不早了,經理。」都深夜十二點了,還叫早嗎?
況且,誰知道大老闆今天來不來?他總是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來無影去無蹤。
「別急著走嘛!」醉眼迷濛的張明耀安撫著她。
「經理,我不行了。」她撫著額頭,極力裝出醉態,意圖以此來博取同情。
「經理,我再不走,恐怕待會兒就醉得回不了家了。」她再度施展了哀求的功夫。低聲下氣的姿態連自己都覺得想笑。
「好好好。」張明耀寬宏大量的應允她先離開,「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別遇上壞人了。」反正只要走的不是他懷中的娜娜,他才不介意鄭明琳何時離開。
「謝謝經理。」叫她小心遇到壞人,依她看最壞的壞人全在這裡了,哪裡還會有壞人出現?她心裡快速地轉著念頭。
她正想起身,不料手腕卻被人一把抓個正著。
「別……別走啊!我還沒……」
糟糕!是長谷川裕一,她忘了壞人中的壞人還在一旁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她。瞧他都已經一臉迷濛了,究竟還想如何?
歎了一口氣,她再度撥開那只緊抓著她的手。
「長谷川經理,我真的要走了,你繼續慢慢玩吧!」她想自己非閃不可了,不料她的掙扎卻引起了長谷川裕一更強烈的佔有慾。他趨身向前意欲擁抱她,甚至企圖強吻她。
鄭明琳機伶地在他重重的攻擊之下左閃右躲,長谷川裕一的大掌卻直直伸向她的胸前,她開始覺得不對勁,心中響起了一陣陣的警報。
在這種光線昏暗不明的地方,若真的出了事,說不定人家還以為他們是在相好,誰會來替她解圍?
她用力地想掙脫他的箝制,不料反被他抱個滿懷。
這下可好,她開始祈禱今天早上出門時燒的香可以保佑她平安無事。
「小美人,別害羞,來嘛!」
小日本,去死吧!她用力的想將他的胸膛推開,沒想到這個動作卻被長谷川裕一解釋為欲拒還迎,他以為她在玩欲擒故縱的遊戲,一伸手硬是扯開了她上衣的衣襟。
衣扣應聲掉落,上衣一排扣子全掉落在地上,領口敞開直到腰際。
她用盡吃奶的力氣推開了醉得不知自己在做什麼的長谷川裕一,揪著衣襟,拎起皮包,快速的向門口奔去。
她的眼中在不知不覺中悄悄的佈滿了水氣。
這簡直是屈辱!什麼嘛!來這裡應酬還差點被人家侮辱,越想越覺得委屈。淚眼朦朧的她幾乎看不清前方視野,只是憑本能地往前跑。
猛地,她撞進了一個極為寬厚的胸膛中,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及時抱住了軟腳的她。
一道低沉得比電台主持人更有魅力的聲音響起:「小姐,你沒事吧?」
薛敦誠一把穩住這個一頭撞進他懷中的小姐,他看不清她的模樣,卻察覺到她的狼狽。
他心中納悶地思索著,今天這家店不是被公司包下來了,怎麼還會有其他客人出現?可是看她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酒店的小姐。
待他適應了光線,定睛一看,卻覺得這小姐好生面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仔細望進她那一張已哭花的臉,上衣已被扯破,極狼狽之至,不必想也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薛敦誠立刻脫下身上的西裝幫她披上,讓她免去了曝光的尷尬。
他沉聲地向一旁的屬下交代:「進去看看裡面的情況。」二個穿深色西裝的俊逸男人得令立即往裡面走去。
薛敦誠柔聲問:「小姐,你還好吧?」
鄭明琳早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尚未從驚鄂中回魂的她,對方才發生的事仍餘悸猶存。她極力地想穩定自己的情緒,抬頭望著眼前的男人。
如果她不是公司的員工,她會以為現在來的是黑道的角頭大哥呢!
可是她認出了這個舉手投足間都充滿著強悍氣勢的人,正是他們公司集團的首腦——薛敦誠。
縱使她已經進公司四年,只在公司大會上遙望過他一次,但這張酷帥的臉卻是一直深烙在她心中。
薛敦誠反覆思索著這個面容熟悉的女孩,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啊!你是我們公司的副理鄭明琳。」一旁的秘書郭容生眼尖的認出了她的身份。
「總公司?」薛敦誠的眼頓時冷暗了下來,令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服裝公司的副理。」郭容生小心翼翼地回答。
根據他擔任薛敦誠秘書的經驗,他知道老闆目前是一座隱忍、蓄勢待發的火山,閒雜人等勿近為妙。
嗯,總算有人認出她是誰了。鄭明琳哭笑不得的瞄著郭容生,不知該感謝他或罵他在她如此狼狽之際認出她是誰。
鄭明琳?薛敦誠心中反覆地思索著這個名字。
幾經思量之後,他終於想起來了。原來她就是鄭明琳!
四年前她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公司,後來公司以獎學金補助方式送她進了劍橋大學,她在一年之內修完了MBA課程,現在在薛家「虹雲」集團旗下的服裝公司任職副理。
他暗自打量著她,卻又同時發現一件事。
二年前的一天中午,他獨自用餐後步行回公司的途中,在人行道上被一輛來勢洶洶的摩托車狠撞了下,在他受傷倒地的當時,是這個女孩對他伸出援手,送他到醫院去包紮傷口。
當時未來得及向她請教芳名,事後也無處尋找她的下落,但這容顏一直深深印在他心中,未曾忘卻。
沒想到她竟是自己公司的職員,只是……她怎麼會讓自己搞成這副德行?他非常的不解,尤其是在這種場所。
這時,從酒店裡面出來了三名男子,在薛敦誠耳際低語一番後,只見他蹙著眉,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隨後他交代秘書:「我要先送鄭小姐回去,這裡交給你們處理,順便叫車把喝醉酒的人送回去。」然後,他一手環著鄭明琳,極盡保護的離開了酒店。
在車上,薛敦誠除了問鄭明琳的住處之外,便不再與她做任何交談。
趁著停紅燈之際,薛敦誠冷眼看著她,只見她一長串的眼淚像綿綿細雨,無聲無息地滑落,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鄭明琳眼淚掉個不停,想起當初去英國唸書之時,和虹雲簽了一紙六年的工作契約,明天第一件事,她就是去公司丟辭呈。
薛敦誠欲言又止的望著她,決定自己還是專心開車好了。
她的妝都糊了,樣子還真是有點令人敬而遠之。
鄭明琳心想:劍橋一年的碩士管理課就要一百廿萬元的學費,代價是和公司簽六年賣身契。如果這種應酬是必須的,那她寧可當初沒有去唸書。
就算今天那個小日本喝醉了,也不能這麼對待她,還把她上衣給扯破了,這教她以後怎麼見人?更何況公司的女主管雖然不多,也不是只有她一個人,為什麼今天偏偏只點她出席?
思及此,她益發覺得委屈,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交際花般的任人踐踏。
於是才稍停的眼淚又開始像打開的水龍頭般一發不可收拾,她甚至抓起披在肩上的西裝袖子擦臉。
薛敦誠在見到她那如潰堤般的淚水,又看見他那件新買的亞曼尼西裝外套竟被她拿在臉上抹,不由得心疼了起來。
這件西裝上衣要價四萬多,今天才第一次穿出門亮相就這麼被她給糟蹋。
看在二年前那場車禍她曾幫過他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那麼多了。反正東西向來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不久,車子到了鄭明琳公寓的樓下。
向來送人只送到門口的薛敦誠,今天突然慈悲心大發。「我陪你上去吧!」他告訴自己,為免那件可憐的外套受到更嚴重的摧殘,所以他才決定將她送到家。
鄭明琳有些遲疑地揉揉哭紅的眼睛,正眼看著他。
基於他肯把衣服借她遮醜,又送她回家,再加上他是公司的秘書長、大老闆,因此她同意讓他送上樓。
鄭明琳心中其實根本不清楚這個大老闆究竟「大」到什麼地步,畢竟她只是在到英國唸書之前,遠遠的見過他一次而已。僅是知道他的名字,知道大家戲稱他是大老闆,如此而已。
當然,車禍那一次不算,而且她懷疑他對那次的事件是否遺留有印象。
進了門之後,薛敦誠不待她招呼,便自己在沙發上落座,彷彿是自己家一般的自在,完全不像上司對下屬,更不像剛認識的人。
「你自己住?」
鄭明琳冷睇他一眼,心想:廢話!看也知道,十多坪的小套房,一房一廳一衛一廚,他還以為她跟隨誰住啊!
她不理他,逕自走向浴室去洗澡,留他自己一個人在客廳,心想識相的客人應該會自行離去才是。
見她走進浴室,薛敦誠也不理會。好像真當這裡是自己的家似的,他開了電視,讓聲音飄散在室內,接著又鬆開了領帶,自在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報紙便看了起來。
房裡的佈置很溫馨,令他不自禁地放鬆心情想好好休息。
「只可惜沒人泡茶上來。」他喃喃自語。
思及此,他立即走到廚房煮了開水,並且找到茶葉沖泡,完全沒有個客人的樣子,自在的在屋內行動、品茗,好像他才是屋主般。
鄭明琳洗好澡出來時,情緒已穩定多了,她以為「大老闆」已經自行離去,不料卻看見他正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客廳專心看報,不但如此,他還泡了一壺茶在品茗,茶香四溢在空氣中。
「喂,好像我才是主人吧!」這什麼跟什麼嘛!
「我知道。」
挑起眉,他說完後又埋首於報上的財經新聞中。
「那你怎麼這麼自動?」就算他是大老闆,也不能臉皮厚到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你洗澡洗那麼久,我總得找些事情來打發時間吧?」他臉上的表情寫著「無辜」二字。
「那你現在可以離開了。」
忘了他對她的好,鄭明琳毫不客氣地下起了逐客令。一旦恢復精神後,她完全沒了剛剛那副受了委屈的可憐樣。
只可惜他根本沒有要離去的打算。「我還有事要問你。」
「問我什麼事?」鄭明琳的心中畫滿了問號。
薛敦誠抬起他那雙深邃的雙眸,正眼仔細地打量眼前這個卸去所有脂粉,一臉再素淨不過的女人,更加確定了她就是車禍那天送他到醫院就醫的人。
只可惜她似乎已經忘了有那回事。
提起正事,他質疑地問:「你今天為何到酒店去?」
據他所知,今天的活動,只有男性主管才出席的。
「我怎麼知道?我被那個長谷川經理點名要求一定要出席的。」
她的語氣中不只透著無辜,更有許多無奈。
「長谷川?」他思量著這個名字。莫非是長谷川裕一?「是日本紅花的經理,長谷川裕一?」
「沒錯!」就是那個色狼,不過這句話她並沒有說出口。
「縱使是長谷川也沒有權利指派我們的人,你可以拒絕他。」隱約中,他的口氣透著指責。
她老大不高興的回他,「你以為我沒有拒絕嗎?可是張經理一直拜託我去,我又能如何?」
「張經理……張明耀?」薛敦誠瞬間想起這個名字。
這傢伙的確很像是那種會為了迎合日方而委屈自己手下的人。
「沒錯,上面的人都出聲了,我還能怎樣?」她無奈的表露出身為下屬的悲哀。
「那今晚扯你上衣的,也是長谷川裕一?」
「當然是那個色狼。」一想到這件事,她就有一肚子氣,不但害她差點曝光,還差點失身!
「你太不愛惜自己了。」他生氣地指責她,怪她沒保護好自己。
他一定想歪了,鄭明琳急忙得為自己解釋:「你別誤會了,我沒讓他得手。」
「可是你上衣都被扯破了。」他雖然語帶責難,但當他知道長谷川沒有得手時,心裡卻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我也沒辦法,我想走,可是他又死拉著我不放。」
薛敦誠無端地煩躁起來。莫名其妙的,他就是不願她有任何再度面對這種危險的可能。
鄭明琳立即答道:「有大老闆的一句話,我樂於從命。」
看見她轉變的笑顏,他便不覺沉下了聲:「公司當初送你去劍橋讀書,可不是為了讓你回來後到酒店應酬的。」
「你以為我愛去嗎?我壓根兒不想去那個什麼鬼地方,要不是張經理硬是強迫我去,打死我都不會去的。」見薛敦誠沒反應,她又繼續道:「我可明白告訴你,要不是為了和公司簽的工作契約,小姐我早拍拍屁股走人了。什麼嘛!當一個小小的副理還得陪人喝酒,還得幫不長進的上司擋酒,一個不小心還要被人吃豆腐,末了又得挨大老闆你一頓不分青紅皂白的好罵,我心裡有多嘔你知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像極了準備上街和人對罵的潑婦,更加明白眼前這男人自己惹不得,但她就是無法克制自己。
偏偏他依舊安然自在。
「你不喜歡目前的工作?」好半晌後,他才開口問她,並起身在她的櫥櫃中找到了一瓶白蘭地。
「我都簽了六年的賣身契,還談什麼喜不喜歡?」
氣發完了,她又現出一臉的可憐無辜相。
「還是你不喜歡目前的主管?」他逕自拿了二個杯子倒酒。
「只要別叫我去應酬,倒是滿喜歡的啦!」
接過他遞來的酒,她敷衍地回應著,並一口飲盡,才像突然驚覺他的舉動似的大叫:「你幹嘛偷喝我的酒?」
他不悅地抬頭瞪她。「什麼叫偷喝?我是光明正大的從櫃子上拿下來的。」
他不理會她怒火充斥的雙眼,逕自地說:「你害我今晚沒喝成慶功酒,又害我的西裝報銷,加上我護送你回來,喝你一點酒不過分吧,怎麼做人這樣小氣?」
她聞言,立即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瓶。
「那我也要喝。」她正愁一肚子委屈無處發洩,這下正好可以借酒澆愁。
更何況現在是在她的家裡,她可以放心大膽的喝,不會有長谷川裕一之流的人出現來騷擾她。
眼前的這位大老闆,他既然好心的送她回來,應該不會對她下毒手,否則他也不用這麼幫她。
思及此,她開始解除戒心地大口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