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晚,雕花鋁門在羽婕的拍打下發出砰然聲響,隨著閻世鈺的步伐一路逼近,敲門聲也跟著愈來愈急促。
「開門啊!裡面有沒有人在?喂——」
她朝著雕花門內叫喊,但回答她的仍是夜裡的詭譎的靜謐,她聽見他冷冷的笑聲從後面傳來,彷彿在嘲弄她的愚笨。
「我警告你喔!你別再走過來!」
羽婕轉身,身子靠著鋁門,伸手指著只離她一步之距的閻世鈺。
「你有什麼理由讓我聽你的?這裡只有我們兩人,就你剛才自己說的……男人和女人之間,不就是那麼回事?你現在何必那麼害怕?」
看著他勾起嘲諷的唇瓣,輕慢的望著她,羽婕真是後悔自己方才怎會藉著一絲酒意,為自己招惹來這頭野獸!
「閻世鈺,你不要亂來!」
她喊出了他的名字,試圖阻止他前進。
聽見她的喝阻聲,閻世鈺不由得挑起眉峰,看樣子,這個女人接近他,可不是他所想像的那麼單純。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已經那麼出名,隨便一個女人都知道他的大名,這是不是得感謝那些八卦的商業雜誌,總喜歡把他的名字和照片亮在封面上,為他打響了不小的知名度。
「既然你認得我,那就更好了,我對女人總是十分慷慨,陪我一晚,你不會有任何損失。」
他一笑,大步跨向前,離她只有半臂的距離。
羽婕拿起皮包擋在胸前,它彷彿成了唯一能保護她的盾牌,卻不知這模樣看起來只是十足的可笑。
「我要你別再靠近,你聽不懂嗎?」
羽婕緊握著皮包,然後迅速從裡頭翻出了那只尖銳的指甲刀,小而精美的利剪,雖不是十分駭人的武器,但總能起一點威嚇的作用。
「女人,若是面對真正的歹徒,那把剪刀保護不了你的。」
暗夜裡,小剪刀在微弱的月光下泛出淡淡的鋒芒,閻世鈺舉起手略退了半步,要她別輕舉妄動。
他並不怕她手裡那把微不足道的剪刀,只是擔心自己把她逼急了,她會因為過度緊張而誤傷了自己。
「你走開!走開聽見沒有?」
羽婕見他退後,以為他害怕了,便拿起剪刀在空氣中胡亂揮舞著。
「不管我離你多遠,這裡還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走啊!」
她尖叫,見他比了個0K的手勢,然後一步步後退,她又再度轉身拍打身後那扇雕花鋁門。
「救命啊!裡面有沒有人啊?快開門!」羽婕這會兒更是不顧一切的扯開嗓子朝裡頭求救。
但裡面依然未傳出任何聲息,她顫抖著手握著那把銳利的剪刀,低頭看著鋁門上的鑰匙孔,她慌亂的試著想用那把剪刀去撬開門鎖,卻聽見耳後傳來閻世鈺的聲音。
「別亂來!該死——」
當金屬的剪刀一接觸到門鎖,頓時屋內的警鈴大作。
羽婕先是嚇了一大跳,但一聽見警鈴聲響,她反倒像是吃了顆定心丸,朝閻世鈺露出笑容。
「一會兒就有警察會出現在這裡,你要是再不滾開,明天你不但會上雜誌封面,恐怕還會上社會版頭條——哼呵——」
看著街燈下的閻世鈺臉色變了又變,她的得意卻撐不到三秒鐘,因為當她說完話時,就見閻世鈺舉起手,手裡拿著一顆類似遙控鎖的東西往上頭的按鈺一按,屋內的警鈴聲戛然停止。
「你——」
羽婕望著後方的紅色警鈴停止轉動,不禁訝然的望向閻世鈺。
「你的想像力十分豐富,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閻世鈺話一說完,隨即大步向前,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前,扳住了她的手腕迅速搶下她手上的尖銳剪刀,棄置在一旁的車坪上。
「放開我!放手——」
失去了武器,羽婕就像只無助的小雞,只能任人宰割。
「我好不容易逮住你了,怎麼會輕易放手?」
他那雙深邃的黑眸在夜裡顯得更加勾魂攝魄,當他用那雙眼瞅望著自己時,羽婕真懷疑自己的靈魂早已無法克制的跌進了那潭黑色的湖底,找不到真正的出口。
「閻世鈺,你那麼有錢,要是你真的想的話……可以花錢去找一個甘心情願的女人。」
她掙扎著,卻看見他拿著手裡的遙控鎖朝身後的鋁門一按。
那扇門「嗶!」的一聲應聲開啟,羽婕頓時愣在原地,然後就這麼被他半推半扯的帶進了別墅裡頭。
搞了半天,原來這棟別墅根本就是他的,他從頭到尾就是在耍她,看著她愚蠢的做著困獸之鬥,他肯定在心底恥笑她的愚笨。
「我從不花錢買女人,而我想要的女人,也向來都是心甘情願的。」
他冷睨著她,扳著她的手將她帶進別墅內,大門關上的同時,他也放開她的手腕,還給她自由。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不肯,你也不可能對我……」
羽婕輕輕扭動著發疼的手腕,半信半疑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我沒有強暴女人的習慣。」
閻世鈺冷嗤了一聲,在此同時,他的手機發出一陣陣聲響。
他優雅的打開摺疊式手機接聽電話,羽婕聽見他不慌不忙,卻諷刺味十足的對著話筒說話,彷彿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是,剛才的確有只『潑辣』的野貓去動到了紅外線設備,不過我已經處理好了,沒問題——」
說完,他依然維持著優雅的舉止切斷電話,然後瞅望著防備的躲在沙發後頭的羽婕。
「你剛才說誰是野貓?」羽婕不悅的噘起唇瓣瞪視著他。
「現在不就有人承認了嗎?」
他哼笑了一聲,見她雙頰一陣緋紅,他的眸光不自覺變得深邃。
「我並不潑辣。」她從來就跟潑辣沾不上邊。
「難道你這樣叫做溫馴嗎?呵——」
「任何女人在剛才那種情況下,都會力圖自保,我還算冷靜了。」
分明是他故意嚇她,讓她以為他是只披著羊皮的狼,隨時會獸性大發。
「是,你很冷靜!哼呵——」他嘲諷的搖頭一笑,緩步定到一堵象牙白的櫃子旁,輕按一下上頭的銀色按鈺。
羽婕小心翼翼的瞅望著他,深怕他從裡頭拿出什麼武器來。
不過,當那扇象牙門打來,裡頭冒出了陣陣白煙,他從中拿出了兩瓶冰啤酒,隨手扔了一瓶到她的手中。
羽婕見一瓶啤酒從他手中飛來,她趕忙蹲低身子接下冰啤酒瓶。
冷冽的瓶身讓她緊張發熱的掌心降了溫,但她的心依然未敢鬆懈,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瞪著閻世鈺。
他面對著她往柔軟的大沙發坐下,修長的手臂悠閒的橫掛在沙發把手上,一雙黑眸靜靜的打量著站在沙發後方的她。
「坐呀!你那麼緊張做什麼?剛才不知是誰說自己很『冷靜』呢!」
他邊說,邊拍了拍沙發,發出砰砰的響聲,但羽婕還是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處,手心緊握著那瓶快凍傷她的啤酒。
「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冷冷的瞅瞪著他,覺得他看她的眼神,簡直就像只老鷹在玩弄一隻無肋的小雞,他根本是在看著她的笑話。
「我什麼也沒想,我只覺得很累,累得很想闔眼休息。」閻世鈺傭懶的聳了聳肩。
「讓我離開這裡。」
要是她繼續呆站在這裡一整晚,她肯定會渾身僵硬成木乃伊。
「NO!NO!」閻世鈺微笑,朝她搖了搖手指。
見他舉杯灌了一大口啤酒,微瞇起眼看著自己,他那雙眸子太過野性輕佻,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看什麼看?你不讓我走,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她話說到一半,見他突然站了起來,她嚇了一大跳,反射性的向後退開一大步,手裡的那瓶啤酒也應聲掉落在地面,發出不小的聲響。
「怕什麼,我這麼恐怖嗎?哈哈——」他突然仰首笑了起來。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她一步步的後退,直到她的身子抵上了樓梯欄杆,無處可退時,閻世鈺也在同一時間摟住了她的腰,低下頭瞅望著她。
「你到底想幹什麼……放開我……」
羽婕伸手抵著他的胸膛,心臟跳得像是要衝出胸口一般。
「想想……你長得這麼美麗……」他的指尖畫過她的粉腮。
「拿開你的手!」羽婕一掌撥開了他修長的指尖。
「再看你的身材,這麼玲瓏誘人……」他一笑,視線瀏覽著她的身體,甚至故意拿著手裡的冰啤酒輕輕滑過她腰際的曲線。
「啊……你究竟想怎樣?!」
羽婕被冰了一下,身子一縮,怒視著他。
他挑眉回望,看著她的眼神像是將她整個人赤裸裸的看透了一般。
「我不會放你走的!笨女人——」
他輕嘖了一聲,指尖輕點她的鼻尖,嘲弄著她。
「你——」
「現在幾點了?」他瞄了一眼手上的金錶,「凌晨三點,你以為現在離開這裡就安全了嗎?」
「……」羽婕不由得安靜下來。
他的話沒錯,現在走出這棟別墅,她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如何能回得了家?而此刻,外面黑壓壓的一片,光是走出去就夠嚇人了。
「如何,考慮清楚了嗎?要走還是要留,嗯?」
閻世鈺輕哼了一聲,鼻息輕呼到她的臉頰上,讓她的臉龐感到一股燥熱感。
「走開。」
她瞪著他,冷冷的喝止他繼續無止盡的對她騷擾著。
「呵……小野貓發飆羅?」
閻世鈺攤了攤手,拉開彼此的距離。
「好,今晚我留在這裡,但是你——必須離我一尺距離。」她說著,舉起皮包往他胸口一推,將他推離了自己的身邊。
「我要是真的想對你怎麼樣,你現在已經躺在我的身子底下——」
「閉嘴!閻世鈺,你要是真的敢侵犯我,我明天就算鬧上報紙頭版也要讓你身敗名裂。」
「噢喔!你這麼說讓我好害怕,我恐怕連你的一根頭髮也不敢碰了。」閻世鈺配合的拍了拍胸口。
看著他那副裝模作樣的神情,羽婕咬住了紅嫩的唇瓣,忍不住想笑。
「要笑就笑吧!憋著多難受。」閻世鈺挑眉,決定不再逗弄嚇唬她了。
「你這個人真的怪怪的。」
「你不也正常不到哪去,還好意思這麼說我。」
閻世鈺突然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往沙發,將她壓坐在柔軟的沙發上。
羽婕不自在的坐在柔軟如棉絮的沙發上,身子卻依然緊繃,直到他那雙溫熱的大手離開她的手時,她才輕噓了口氣。
「放輕鬆點吧!來都來了,你既然已經決定留下,就別再緊張兮兮的了。」
「只要你別輕舉妄動,我會非常的輕鬆。」羽婕回嘴道。
「小姐,你也不想想,今晚我們為何會相遇、你又為何會來到這裡?要不是你先誘惑我,我們根本不可能坐在這兒說話。」說到底,他是無辜的。
「是啊!都是我自己招惹來的。」
羽婕垂眸,想起自己今晚去「華耀」俱樂部買醉的原因,想到自己原本想要放縱一夜,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人給甩掉,她的臉色便更益發凝重。
「怎麼?不高興了?」
「不關你的事!」聽見他的刺探,她突然對閻世鈺一陣叫吼。
他被她這麼一吼,感到錯愕,卻只是直勾勾的望著她,似乎想探索她眸底的失落。
「看什麼看!不要這樣看我。」羽婕撇開了臉龐。
「你失戀了?」
「你——關你什麼事!」
他居然一腳就踩到了她的痛處,讓她像只刺帽般對他豎起了自我防衛的尖刺。
「因為失戀,所以你去俱樂部裡吊凱子?因為被拋棄了,所以你也想找個男人遊戲人間,發洩苦悶?因為心裡受了傷,所以——」
「你能不能閉嘴!自以為是的傢伙,你們男人全都是一個樣子!欺負女人就能讓你們快樂,傷害女人就能滿足你們的狂妄自大嗎?」
他拚了命的撕開她的傷口,這樣拆穿她,根本是存心想讓她難堪。
羽婕對著他嚷,心裡的悶氣被他一古腦的擠壓著,讓她好想放聲大吼,一次發洩出來,
「生氣就說出來,想哭就哭出來,一直憋在心裡,會心理不正常的。」
閻世鈺看她吼得眼眶都紅了,再這麼一說,只見她的眼淚就這樣無法控制的落下。
「你才心理不正常,變態!」
她站起身,背對著他罵道,但卻偷偷擦拭著眼角邊不停落下的眼淚。
她以為經過一個星期的心情沉澱,她已經不會再為狄澤亞落淚,誰知只是被一個陌生人輕輕撩撥,她便無法壓抑住心底的痛,那樣輕易的又將傷口揭露。
「化妝室在前面左手邊的方向。」
看著她不停輕顫的背影,閻世鈺心疼的提醒著。
「誰說我要去化妝室,你們男人總是這麼自以為是!可惡——」
羽婕抹著淚水,話一說完,便往前面左手邊的方向奔去。
沒錯,她的確需要好好的再哭泣一場。
這個閻世鈺居然看透她了,真不是普通的令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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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閻世鈺的身體斜倚在化妝室門邊,輕敲著門板。
「別煩我,走開!」
隔著門,裡頭傳來低啞哽咽的聲音,閻世鈺拍了拍額頭,努力讓自己清醒。
「小姐,我也不想煩你,不過你在裡面半小時了,我必須確定你是不是還活著。」
閻世鈺忍不住打了個呵欠,看了看腕上的表,居然已經清晨四點了,這女人還真會哭,一哭就是半小時,難怪人家都說女人是水做的。
「你別……別理我……」
羽婕坐在浴室裡的豪華浴缸上,面前是一片落地鏡,她直瞪著鏡裡已經哭腫了雙眼的女人,眼睫上的睫毛膏因為淚水而融化,暈成了一圈難看的黑眼圈,她的鼻翼一開一闔的,正努力的將眼淚吞回肚裡。
「我可以不理你,不過你先出來吧!我可不希望明早醒來,看見你哭昏在浴室裡頭。」
閻世鈺邊敲著門板,邊揉著疲倦的眼瞼。
聽見他鍥而不捨的聲音,羽婕看著鏡裡妝糊成一團的自己,那模樣真像個棄婦,真的好醜、好難看。
因為職業,在人前她總是維持著光鮮艷麗,所以很少素淨著一張臉出現在人群的中,但此刻她只能低頭洗去臉上糊了的殘妝。
「喂!女人,你還活著吧?」
閻世鈺又打了個呵欠,他簡直快累昏了,偏偏裡頭的她還蘑菇著不肯出來,看樣子,他今晚不但什麼便宜也沒佔到,還惹了一身腥。
「我如果想死,也不會死在你家裡……」
門悄悄打開,羽婕的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她埋怨著閻世鈺,卻看見他蹲坐在化妝室旁,也同樣一臉的疲累,心裡突然對他感到很抱歉。
「你哭完啦……」
閻世鈺捂嘴又打了個呵欠,抬眸望了一眼再次出現的羽婕。
他看見她不施脂粉的乾淨臉龐,那樣的清秀靜雅,一張粉臉因為哭泣而紅撲撲的,這樣的她看起來比起她濃妝艷抹時更令人心動。
「你……看什麼……我哭得眼睛都腫起來了,很醜對不對?」
羽婕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化妝的她,覺得好沒安全感,當他看著她時,她簡直恨不得拿一頂帽子把整個臉給遮住。
「不會……你真的長得很漂亮,就算不化妝也一樣那麼漂亮。」
他望著羽婕幾乎出了神,原本已經失去思考的腦袋,也漸漸清醒了過來,聽見她那麼不安的問句,他更是毫不保留的讚美她。
「是嗎?」
羽婕聽見他的讚美,卻覺得那只是他善意的謊言,她哭得雙眼又紅又腫,又怎麼會美麗。
如果她真的夠美麗,為什麼狄澤亞會不要她?如果她真的美麗,為何他寧願選擇一個身材樣貌都不如她的女人呢?
想著想著,她的眼眶又紅了。唉!為什麼今晚的她特別的脆弱?
「欸,別又哭了呀!再哭真的變醜八怪了。」
閻世鈺見她眼眶盈著淚水,卻不知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向來他讚美女人只會令她們高興,他不懂為何她會聽著聽著又流淚了。
「你根本是在說謊,你們男人都一樣……花言巧語,沒一句真心的……嗚……」
羽婕壓抑不住胸臆間的悶窒感,一股心酸的感覺又刺激了她的淚腺,她摀住唇,想再躲回化妝室裡哭。
但閻世鈺卻拉住了她,一把摟住了她的腰,將她的臉頰按在他的溫暖寬厚的肩胛上。
「別再躲到裡頭了,想哭就在我的懷裡哭吧!」
靠在他舒適厚實的胸膛上,羽婕彷彿找到了一堵安穩可靠的胸膛,既然他願意借她,那麼她就不打算客氣了——
「嗚……哇……你們男人真的好壞……」
羽婕索性揪住他的襯衫領口,盡情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