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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不掉前夫 第6章(1) 作者:佟蜜
    白璦琳請他進屋。

    花店店面後是客廳和廚房,傅聿恆打量環境,空間不大,整齊溫馨的氣氛,像他們婚後的家,有屬於她的溫柔情調,他一踏入就不想離開了。

    他挑了張沙發坐下,沙發上有個兔子布偶,甩著長長的兔耳朵,他和兔子的小紅眼睛對望,問:「茉茉呢?」

    白璦琳的廚房準備水果。「我們吃過飯後,去我爸媽那裡,她留在我父母家了。」

    「對方不介意你約會還帶著小孩嗎?」但他很介意,她帶著女兒和別的男人約會,還帶他去面見父母,他很不是滋味。

    「菲利浦很喜歡孩子,是他要我帶茉茉一起去的。茉茉和他很親。你呢?飯局怎麼會提早結束?」

    「因為和我吃飯的人突然腸胃炎,吃到一半我就送他去醫院了。」

    「真的假的?」她吃驚又好笑。

    「當然是真的,雖然這麼說對他不好意思,但是他肚子痛,我其實很高興。我想,這樣我就可以提早脫身來找你,只是沒想到你也有約會。」他歎息。「當我在路邊喂蚊子時,你在吃大餐。」

    「嗯,今晚去的餐廳很漂亮,茴香羊排也很美味。」客廳傳來一陣飢餓的呻吟,她笑了。「我不知道你要來啊!」

    「我晚餐沒吃多少就去醫院了,那些消毒水味害我更餓。」

    「冰箱還有點材料,我做涼面給你吃。」她端著水果走到客廳,將水果放在桌上,避開他的眼神。「吃完就回去吧。早點休息。」夜深了,和他獨處,有點曖昧,讓她不自在。

    傅聿恆挑眉,看著她轉身進廚房。「你趕我走?怕被你的菲利浦先生發現嗎?」

    「他不是『我的』誰。」

    他很滿意這答案。「是啊,我跟他不同,可以留久一點。」

    「你和他一樣,也不是『我的』誰。」

    「我是你女兒的父親,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立足點根本不同。「我還是你前夫——」

    「你不知道前夫是地球上最討厭的人種嗎?」

    他語塞。好樣的,伶牙俐齒,夠狠。「就算是,前夫也有分等級,我應該屬於最不討人厭的那級。」厚起臉皮,不走就是不走。

    「我不是故意趕你,你想見茉茉,但她不在,不如就先回家休息,改天再來看她,不是比較好?」

    「如果我是為了你來呢?」

    她心跳漏了一拍。「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意思。」

    「我什麼也沒想。」她不會承認對他心動,寧願藏起感覺,所以希望他離開。萬一她敞開心胸接受他,才發現是她自作多情呢?萬一他其實別有目的呢?

    在同一個男人手上栽一次,是天真,栽第二次,是愚蠢。

    「好吧。」她顯然急於自我保護,他不急,緩緩道:「那在我們討論這個『意思』是什麼之前,我想先說一件事,很重要的事——我沒和郭依佩外遇。」

    她瞪著牆,覺得荒謬。「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那時你看到報上的照片,就斷定我和她在旅館過夜,一定發生不可告人的事,完全不讓我解釋,你想一想,我當時有承認報紙的指控嗎?」

    她仔細回想……確實是沒有,她一看到報導,就判了他的罪,他又不解釋,就這麼將錯就錯的離婚,這四年分享,不就是毫無意義?她懊惱。「如果是誤會,你應該把真相說出來,不是嗎?」

    「是我不對,那時我對你父母有很多不滿,但我認為只要有你的支持,我都能忍耐,結果你不相信我,看了一篇報導就提離婚,讓我痛得失望。我想,既然連你都不相信我,這個婚姻我也不要了。」

    他歎口氣。「我一直有個感覺,從你知道我和女同事走很近之後,你就想放棄我了,你只是在等一個時機,或一個理由,讓婚姻結束。」以為問心無愧,就不怕體諒她的感覺,他實在孩子氣得可以。

    白璦琳沉默。因為他完全說中了,看過那美麗的女同事,她下意識地自卑,不相信他能對美色無動於衷。但既然他明白她的心結……

    「假設你和她真的是清白的,理清這些能改變什麼?」

    「我不知道。」傅聿恆苦笑。「但我知道,要是不把誤會解釋清楚,我們永遠停在四年前,無法繼續。」

    「但是,說清楚就能繼續嗎?環境造就了我們的個性,和我們面臨的問題,四年前的情況,很多到今天並沒有改變,我依然是白家的女兒,你還是在我爸的公司裡,如果我們又在同樣問題裡觸礁呢?」不止她有心結,他也有呀,他又該如何處理他的困境?

    「那我們就溝通、協調、解決它。我們沒辦法改變外在狀況,但我們自己可以改變。我已經改變了,你沒有嗎?」不敢說他已是完美無缺的好男人,但他在改進,不會再犯過去的錯。

    「我不確定……」她是比較有自信了,但若出現第二個郭依佩,她真能用平常心面對嗎?

    「其實都是一些能解決的問題,卻讓我們分開四年。」他歎息。「我們都是傻瓜……」

    「我不是。」她應該是膽小鬼。

    「好吧,只有我是。」他嗓音飽含笑意,語氣很感性。「有個傻瓜,以為就這麼和你錯過了,沒想到你回來了,而傻瓜發現他依然愛你,你願意給他一次機會嗎?」

    他說完,廚房裡也安靜了。她沒有回答他,是被他突來的告白嚇一跳吧?可至少她沒馬上拒絕他,就有希望。

    想說的都說出來了,他很滿足,有點睏。這晚真累,但,累得很有價值……

    廚房裡,白璦琳臉頰發燙,被他的最後一句話震撼。他還愛她?他希望他們之間重新開始?

    的確,假如他的外遇是她錯怪了他,他們原來不該離婚,但剛才討論的那些問題是確實存在的,像隱形炸彈,即使沒有郭依佩,早晚會被其他事件引爆。

    既然他們都意識到這些問題,應該更謹慎地先想出解決之道,而不是急著重新在一起,他們是成年人,不是初戀莽撞的少年少女……

    但她的胃裡好像多了一群急躁的蝴蝶,狂熱撲翅,小聲急切地耳語:她願意,她也愛他,她願意給彼此機會……唉,真正急的好像是她。她羞愧,臉更熱。

    他不出聲了,是在等她回答嗎?

    沉默害她緊張,她拖拖拉拉地準備好涼面,端到客廳要款待他,才發現他的沉默不是因為在等她答覆,是因為他——睡著了。

    他和她縫給女兒的兔子布偶一樣,癱在沙發上,身體歪斜一邊。

    「聿恆?」她喚他,他不醒,睡得很沉。

    她將他鬆開的領帶解下,放在茶几上,她替他脫鞋,挪動他,幫他在沙發上調整個好睡的姿勢,他渾然不覺,還發出細細鼾聲。

    她微笑,他很累了吧?看他的睡臉好無辜,睫毛垂落,眼下有淡淡陰影,這幾年來,他過得好嗎?他忙起來連睡覺也會忘記,肯定忘了好好照顧自己。

    真奇妙,把彼此缺點揭露,赤裸裸地檢視過,卻覺得更親近了,彷彿過去是戴著面具,如今用真面目相對,他們對彼此的認識,似乎從這刻才真正開始,有新的體會、新的感情,溫柔滋長。

    她凝視他,悄悄地,伸手貼住他臉龐,他好像感受到溫暖,唇角微彎。

    遇到對的人,錯過一次,是疏忽,或是傻。錯過兩次,則是愚蠢。

    她無聲對他說:是的,我還愛你,願意給你機會,也給自己機會。等你醒來,給你答覆。睡吧,祝你好夢。

    傅聿恆一夜好眠。

    他很久沒睡得這麼熟,睡夢中,隱約感覺自己身處一種熟悉的氛圍裡,捨不得醒,沒有討厭的鬧鐘打攪,他一覺到天亮。

    醒來後,他茫然,面對陌生的環境,好一陣子才想起,自己在前妻的住處。

    張望四周,不見白璦琳,他走到前頭店面,店還沒開,後頭廚房卻傳來說話聲。

    他走到廚房門口,看見他的女兒踩著小凳子,站在流理台邊,給吐司抹果醬,還背著昨晚見過的兔子布偶。

    另一個小男孩,他認出是昨晚和租書店老闆娘在一起的。小男孩拿著菜刀,正在切小黃瓜,兩個小孩背對他,很是忙碌。

    「茉茉,果醬抹太多了,會太甜。」

    「可是我喜歡吃草莓果醬。」他的女兒搖頭晃腦地說,那甜嫩的嗓音,聽得他心頭一陣暖。

    「這又不是做給你吃的,是我要吃的啊!」

    「可是我也要吃草莓果醬啊。」

    「你不是說你要吃葡萄果醬……」小男孩搖搖頭,似乎懶得糾正。「算了,這個給你吃,幫我另外抹一片,不要太厚,我不想吃太甜。」

    「好!」白唯茉應得好高興,彷彿樂於被指使。

    傅聿恆聽得皺眉。這小子是誰,竟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對他女兒說話?

    「還有,做早餐就做早餐,你幹麼背這隻兔子?」

    「我昨天去爺爺奶奶家,忘記帶『咪兔』去,它哭哭了,所以我帶它一起做早餐。」她邊說邊忙,兔子的長耳朵甩來蕩去。

    「metoo?這隻兔子叫做『我也是』?」小男孩嗤笑。「好奇怪的名字。」

    「不是『我也是』,是『咪兔』!」

    「metoo就是『我也是』啊,哼,你別想騙我,雖然我不像你住過國外,也知道metoo是英文好嗎?」

    「可是上次你搞不清楚book和desk……」

    「你不要老是記得我的糗事好不好?」小男孩惱羞了,一不注意,刀子割破食指。「你看,都是你,一直跟我講話,害我切到手指了。」他放下菜刀,拉開抽屜找OK繃。

    「對不起嘛。」白唯茉湊過去看他包紮傷口,忽然在他頰上親了一記。

    這一吻不只傅聿恆看呆,小男孩也呆住。

    「你……你幹麼親我?」他呆呆握著受傷的手指,耳根都紅透了。

    白唯茉很認真地解釋:「好好說,受傷的時候,親一下,痛痛就會飛走。」

    「……那也是親傷口才對吧?」還是國外和台灣的做法不同?

    「咦,是喔?」

    夠了,他看不下去了!傅聿恆咳嗽一聲,兩個小孩同時回頭看他。

    白唯茉燦爛綻笑。「叔叔早,你要不要吃果醬吐司?」

    竟叫他叔叔?看來女兒的媽還沒把他的身份告訴她。

    「嗯,好,麻煩你。」他對女兒溫柔微笑,面對小男孩則蹙眉。這小傢伙和他女兒似乎很熟稔,那個吻雖然是女兒主動,他還是覺得這小子佔了女兒的便宜,很礙眼。

    他問女兒:「你媽媽呢?」

    「批發花市那邊有問題,白阿姨過去看了。」紀修瑞代為回答。

    「她就這樣留你們兩個小孩在家?」

    「我媽在隔壁,等一下就過來,我會照顧茉茉。」紀修瑞昂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是嗎?」他犀利地掃視不到他胸口高的小男生,很想拿抹布抹掉他臉上被女兒親過的地方。

    「小瑞哥哥很厲害,會做早餐給我吃喔!」白唯茉幫腔,幫他倒了杯鮮奶。「叔叔,請你喝牛奶。」

    「謝謝。」他對女兒露出好親切的笑。「你昨晚不是去爺爺奶奶家過夜?」

    女兒點頭,他試探問:「你爸爸呢?」沒注意小男孩古怪的臉色。

    小女生笑咪咪道:「和媽媽離婚了喔。」

    這歡樂的口氣是什麼意思?「你……不想念爸爸?」

    白唯茉搖頭,背後的兔耳朵跟著一陣亂甩。「不會,爸爸是壞人。」

    「為什麼說他是壞人?」傅聿恆表情和善,內心淌血。為什麼女兒說他是壞人?她直到今天才和他第一次相處啊!她哪來這種認知?

    「菲利浦叔叔說,我爸爸和媽媽離婚,是因為爸爸害媽媽難過,所以他是壞人。」

    「那是他的猜測,你沒見過爸爸,不能確定他就是壞人。」那加拿大人背後中傷他,想離間他們父女是吧?他不會放棄的!

    白唯茉搖頭。「菲利浦叔叔說的是真的,爸爸會害媽媽哭。」

    「你看過媽媽哭?」他心一扯。

    「有時候。」晶瑩大眼掠過一抹陰影。「媽媽跟外公講電話,講到爸爸,她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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