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第幾天了?
打從為了即將到來的服裝秀展開新人模特兒選拔之後,她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人。這次服裝秀髮表的全是男裝,但一連幾天下來,她已經看了太多賣弄肌肉與臉蛋的身材,卻仍舊挑不到對味的。
靳秋蕊斜瞄了一眼坐在身邊的麥基。真不知他是什麼眼光,如果這些人已經是經過初選的,那在初選中便被淘汰的又是哪些料?豈不更加慘不忍睹?!
像是知道靳秋蕊的眼光深藏含意,麥基連忙按下手邊的鈴,示意要台上那個走路略帶外八字的男人下來,接著喊:「下一個,二十八號。」
「我還要看多少人?」靳秋蕊忍不住偏過頭問。
「今天比較少,只排了五十個。」麥基輕聲輕語的回答著。
靳秋蕊的數學再差也會加減法,可是她已經坐不住了。前面那些人讓她對於能在接下來的人選裡發現「奇葩」不抱一點兒希望,與其坐在這兒大傷眼力、浪費時間,她還不如直接到街上去尋找適合的人選,也許瞎貓碰上死耗子,讓她遇見了也說不定。
「我不看了,剩下的交給你慢慢看。」靳秋蕊站起身時還丟下一句:「你知道我們的老規矩,別說我沒提醒你。」說完露齒一笑,離開了會場。
看著靳秋蕊娉婷的身影輕快地離開,麥基的肩膀也逐漸垮了下來。又來了!每次遇到這種情況時,他總是會後悔自己跟錯了老闆。
上一次也是這樣。當時辦的是冬裝發表會,男女模特兒應該各有十二人,誰知道在演出的當天,一個女模特兒卻臨時因為腸胃炎來不了。靳秋蕊急得跳腳,卻在看到他時眼睛一亮……
「麥基,你上。」
「我?」麥基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是不是急瘋了?現在缺席的是個女人,我是個男人,有帶把子的耶!」
「那又如何?反正你又不用。」靳秋蕊聳聳肩說。
麥基的腳一跺地,不依地說:「你這是在做人身攻擊,就算我是個同性戀,在身體外觀上,我畢竟還是個男人啊!」
麥基是同性戀,早在他當初應徵的時候就已經坦白告知,而這反倒成為他被錄取的原因。因為靳秋蕊自己本身對男人而言就像是塊超級大磁鐵,她需要找一個助理能不像個白癡一樣的整日光盯著她看而不做事,所以麥基在感情方面的特殊「嗜好」反而成為靳秋蕊安心的原因。
靳秋蕊靠近他,環著他的肩膀,好言勸慰著說:「你是我的好姐妹,我怎麼可能會攻擊你呢?你看看我們四周,除了你以外,誰還夠稱頭上台亮相?」
麥基的長相十分秀氣,靳秋蕊想把他改裝成女性的念頭早已不下數次,以前一直沒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今天可就不容錯過了。
「你呀!」麥基回答的很快,說:「你自己不就是個活標本嗎?」
「不成,哪有設計師和模特兒搶飯碗的呢?」靳秋蕊仍是笑臉相向的說:「就算是我拜託你,你也不希望我們今天開天窗吧,是不是?」
這句話讓麥基開始猶豫起來。幹這行的,所有的辛苦為的不就是發表會這一天嗎?成功的演出就等於成功地推銷了服裝的品牌與銷售管道,除了獲得豐厚的收人之外,還有一分工作上的滿足感。這是非這行人士所能領會的。
靳秋蕊見麥基的反對似乎已經有些動搖,連忙加把功又說:「你也知道今天來參觀的客人有多少買家,我們這一季的訂單數量全決定在今天的秀上,所以你的角色是很重要的,麥基……」最後那一個字的發音拖得老長,撒嬌味十足。
這種類似發嗲的聲音在別的男人耳裡聽來可能是一陣仙樂飄飄,但卻教麥基渾身起雞皮疙瘩,他不愛女生,自然聽不慣女性同胞這樣喚他。
「你別再那樣叫我了,我答應就是了。」麥基一邊搓著自己手臂上冒起的小疙瘩,一邊說:「我先說好,你別太離譜,要手下留情呀!」
靳秋蕊的手指一彈,輕盈地說:「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即使麥基本身的長相就很秀麗,但變裝的過程還是費了番小小的功夫。臉蛋還好琢磨,上了妝、戴上假睫毛和假髮,倒也顯出了女性的陰柔。身材方而就比較費一點周章。靳秋蕊幫他穿戴胸罩,還塞了兩塊海綿,再用膠帶繞著胸部,硬是擠出了一點若隱若現的乳溝。
上半身解決了,再來就是下半身了。也幸虧麥基的身材修長,穿上絲襪以後將原本就不長的腿毛成功的遮掩住了,等到合適尺碼的高跟鞋套上腳之後,就萇的最大功告成了。
「好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呢!」靳秋蕊帶著麥基來到鏡子前,要他瞧瞧變裝後的自己。
看著鏡子裡陌生的自己,麥基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承認自己在心態上的確很女人,但是他從未想過要做女性化的打扮,現在看見自己嫵媚的女裝,感覺有說不出的怪異。
「麥基,乾脆我出錢讓你去做變性手術如何?我敢保證你一定會成為頂尖的模特兒,成為最閃亮的一顆星,到時我再做你的經紀人,為你安排所有的演出事宜,你說我這主意好不好?」靳秋蕊腦筋轉得飛快,性子又直,想到就說。
麥基只是瞪她一眼,沒好氣地說:「爛透了,我是同性戀已經夠對不起麥家列祖列宗了,要是再做變性人,我擔心麥家的老祖宗會從陰曹地府裡向閻羅王請假出來,狠狠的修理我一頓。」
這樣說也對,把死人氣得從墳墓裡跳出來是件不道德的事。
靳秋蕊偏過頭,不放棄的又說:「要不這樣好了,你答應我,以後要是再發生類似的事件時,你就一定要跳出來當我的救火隊。」
什麼?還會有下次?!
「秋蕊,我只是個助理耶!」麥基苦兮兮地強調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呀!」靳秋蕊應答的也快。「你是我的特別助理,做的都是特別的事,就像現在這樣,夠與眾不同吧!」
麥基當場垮下了下巴,苦著一張臉說:「我希望永遠不會有下次。」
「那很難說,世事難料。」靳秋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的確世事難料。從那次以後,麥基又變裝兩次,還被靳秋蕊封為「窈窕淑男」,直誇他扮相佳,殊不知他心中慪的要死,尤其是當演出完畢,膠帶撕下來的剎那……痛得他叫聲像殺豬一樣淒慘。
漸漸地,兩個人在無形中便有了這個新「規矩」,只要麥基沒找到令靳秋蕊滿意的人選,多半意謂著他必須親自下海了。
冥想中,二十八號已經表演完指定的動作,站在原地尷尬地看著他,麥基只得有氣無力的喊著:「下一位……」
離開了徵選會場,靳秋蕊霎時覺得輕鬆多了。她的專長在服裝設計,而不是流程的編排,那些瑣碎的繁雜事自有心細如髮的麥基幫她搞定。她現在只煩惱人選的問題。真沒想到現在男人的條件都不太優,她希望找到的男人能有壯碩但不噁心的身軀,有著曲線流暢的線條,膚色健康的像太陽之子,臉蛋最好陽剛的夠味……
該上哪兒去找心目中理想的男人呢?靳秋蕊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中一邊穿梭一邊思索。其實她大可以找間模特兒經紀公司配合,要多少人都可以,但是靳秋蕊向來不喜歡讓經紀公司再剝屑一層利潤,倒不是因為沒錢可付,而是不喜歡經紀公司的經營模式,她寧可栽培新秀,然後順理成章的成為自己公司旗下的模特兒,專為自己設計的服裝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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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了幾條街之後仍是一無所獲,靳秋蕊想著這樣在街頭閒逛也不是辦法,乾脆明天和麥基找一間飯店,從早到晚窩在游泳池邊,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對象,也許會有新發現也說不定呢!
主意打定後,她唇畔浮起微笑,這才愉快地享受駕車的樂趣,往回家的路駛去。
桃園鴻禧山莊裡的大溪別館自開放以來,靳秋蕊始終無緣一探當初未能對外開放的神秘,好不容易逮到可以名正言順住宿一夜的借口,她可是帶著萬分雀躍的心情住進房間,但是麥基可沒她那麼樂觀。
打從一進人刻著「鴻禧山莊」四個大字的白色門樑之後,放眼望去儘是宏偉豪華的別墅,麥基不由得猜想靳秋蕊八成是因為最近工作壓力太大,才會讓腦筋秀逗到跑來這裡找人。
瞧瞧這四周的景觀,別墅裡住的十成十是有錢人,有錢人家多半都過著隱形人的生活,哪會為了區區一點酬金就拋頭露而的走上伸展台?而能住進大溪別館的客人,在經濟上多少也有些實力才能消費得起那昂貴的住宿費,在這種地方找人,恐怕是白跑一趟了。
靳秋蕊才不管那麼多,辦好了住宿手續之後,她迅速換好了泳裝,拎著防曬油,對麥基說:「我先下去,你把東西放好後就先四處轉轉,看看有沒有適合的人選,我在游泳池邊等你。」
看著她的穿著,麥基忍不住拿了件薄衫給她,說:「你最好還是披一件衣服,免得待會兒游泳池裡漂浮著一堆血水。」
「什麼意思?」靳秋蕊看看自己的泳裝,不解地問。
「我擔心那些男士會不停的流鼻血,污染了游泳池的乾淨水源。」麥基再一次慶幸自己對靳秋蕊的「免疫」,要不是如此,他恐怕早就爆血而亡了。
「你也太誇張了,只不過是一件泳裝而已,又不是沒穿。」靳秋蕊伸出藕臂,比了比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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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出現會引得眾家男人大亂,卻從不吝惜與人分享自身條件的美好,現在只有一點點布料在她身上,那效果卻比全裸好一點。麥基在心底歎口氣想著,等一下引起騷動的時候,她還無辜的說不知道為什麼呢!
「隨便你,反正待會兒就可以見真章了。」
靳秋蕊猶豫了一下還是順從的套上了薄衫,反正還可以擋太陽,沒什麼不好。
事實證明麥基的預測是對的,當靳秋蕊跨出旋轉門的那一刻起,池畔旁立刻有好幾雙眼睛同時強烈的鎖住她,好像在用眼力窺探衣服底下的春天一樣。不過在這方面,靳秋蕊是大方的,被不同的男人注視又不是頭一回,她早已習慣了。
在眾多男人貪婪的眼中悠然自在的走著,靳秋蕊在尋找適合自己的歇息處。別館裡的露天游泳池並不大,還分為深水與淺水區,中間有個小拱橋可以一讓人行走,拱橋的盡頭有木頭建造的小酒吧,有幾個可供休憩的高腳椅。靳秋蕊決定就是那兒,她可以安安穩穩的坐在那兒喝著冷飲,同時觀察四周有無心目中的人選。
小酒吧前,有人主動起身讓座,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男子。
「想喝什麼?我請客。」外國男人主動攀談。
「啤酒。」有人請客,何樂不為?
那名老外向酒保要了啤酒交給靳秋蕊,高興的和她碰著瓶身,用著自認為最迷人的笑容和眼前的東方美女聊開來。沒一會兒的時間,原本略嫌擁擠的泳池突然空曠起來,而小酒吧反倒一下子熱絡許多,把兩個酒保忙得不可開交。
麥基不用看也知道小酒吧那裡的騷動為的是哪樁,禍源一定是他那充滿了致命吸引力的女老闆。現在可好,找人的反倒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今天注定是要交白卷的了。
勉強擠到吧檯邊,看見靳秋蕊被男人以眾星拱月之姿團團圍住,這樣的場面其實稀鬆平常,常常遇見。但這次不一樣,因為每個男人都光著上身、頂著一頭濕濃濃的頭髮或立或坐,這樣的景象反而讓麥基臉紅心跳,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樣,心猿意馬了起來。
靳秋蕊發現了夾在人群裡的麥基,伸手拉他出了重圍到自己身邊,問:「你這麼快就中暑了嗎?瞧你臉紅的。」她有時還是會忘了麥基的特殊「性向」。
麥基紅著臉,迴避著眾家男人嫉妒的眼光,悄聲說:「如果你再不和我離開這裡,我看會流鼻血而死的人一定是我。」他真想躺在這些男人的懷裡溫存一下。
靳秋蕊驀地明白了麥基的意思。可憐的麥基,他現在在這些男人堆中的心態不就像那些男人對自己的渴求是一樣的嗎?為了善待她的助理,她只好在眾男人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向大家道再見,和麥基離開酒吧,往池邊一排排的躺椅走去。
「你還好吧?」靳秋蕊見麥基拚命深呼吸,不免關心地問。
「再晚一點就要出人命了。」麥基誇大了自己的無助,抱怨說:「早跟你說了這兒不適合,能在這兒出現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兒,誰會願意為區區兒千塊錢拋頭露面?」
「那可不一定。」靳秋蕊自有一番見解,眼光移向不遠處一個俊秀白哲的青年,對著麥基說:「你看看那個男的,條件似乎不錯,但身邊的女伴卻是年齡差距到足以當他姑媽的女人,搞不好這種被人包養的小白臉也嚮往著能破繭而出的一天,欠缺的只是個機會。」
「我不知道你還會看相。」麥基沒好氣地說:「你怎麼知道人家就一定是被包養的小白臉?也許他們真有什麼親戚關係呢!」
「別傻了。」靳秋蕊一副篤定的口吻說:「你看看那女人露出好像恨不得能將那男人一口吞進肚子裡的饞樣。還有,你什麼時候看過侄子會幫姑媽擦防曬油的?」
那倒是,麥基算是服了靳秋蕊的分析。
「現在怎麼辦?總不能直截了當的去問:喂,你是不是被人包養的小白臉?想不想自己闖出一片天吧?!」麥基又提出了問題。
「那樣的白斬雞類型不是我心中理想的人選,不用傷那個腦筋了,」靳秋蕊搖著頭說。
「你究竟想找什麼樣的人?」麥基忍不住問。他一直很好奇靳秋蕊對於這次主秀人選所設定的條件。
這問題讓靳秋蕊陷人短暫的沉思裡。其實一直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她心中,那是個有著陽光般氣味的男人,笑的時候露出一口白牙,結實的胸膛曲線讓人怦然心動,引誘人去撫摸感受,但一切都是感覺,無法具體的描述。
當她試著把那分感覺告訴麥基時,他卻突然暖昧的看著她,說:「嘿,你該不會是到了思春期了吧!瞧你形容的好像是對另一半設定的條件一樣。」
麥基的話讓她驚愕的睜大了眼睛。會嗎?不可能吧!她現在又不乏追求者,也很享受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實在沒有必要為了婚姻上的責任問題而拋棄目前所享有的自由啊!
「我才不像你,光是看著半裸的男人就猛吞口水,發春的人應該是你吧!」靳秋蕊斜睨了他一眼說。
「沒辦法,我的反應就像那些男人看見你一樣,看看那些男人的眼光到現在都還不願意離開你。說實在的,我真是有點吃醋。」麥基垂頭喪氣地說,在這方面,美麗的靳秋蕊是他的情敵。
靳秋蕊笑著拍拍他,說:「既然這樣,我幫你報復回來,換讓他們吃醋如何?」
麥基歪著頭看靳秋蕊,不知道她又想玩什麼把戲?
「幫我擦防曬油。」靳秋蕊拿出手中的小瓶子交給麥基。基本上她根本把麥基當成好姐妹看待,和男女間的忌諱沒有一點衝突。
這招果然夠狠,當麥基的手往靳秋蕊背上滑動的同時,立刻感受到來自背後充滿殺傷力的眼光,將他萬箭穿心射得千瘡百孔。嗚……他只是個有同性戀傾向的小小助理,和靳秋蕊沒有一點感情上的瓜葛,更遑論在肉體上會有什麼冒犯了,他是無辜的,老天爺明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