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下床穿上他寬大的襯衫,披上外衣便拉開窗簾。
漸顯昏暗的海上開始亮起幾盞燈光,不遠處的港口停了一艘大船,船上的燈綵光亮惑人,與沉暗的大海有明顯的對比。
「只穿這樣不冷嗎?」裴克雍從背後抱住她。
「不冷。」他的衣服很暖,而且衣服上有他的氣息。
「不冷?」他暗道一聲可惜。「那我就沒有抱妳的理由了。」
「你沒有理由抱我,那我抱你好了。」她輕笑的轉身摟住他壯健的胸膛,靠著他的肩順便掩去臉上的羞赧。
「妳餓不餓?」一整天沒吃東西,現在一醒來,他的胃開始鬧空城計。
「有一點。」
「那我們先去洗個澡,然後下去飽餐一頓。」他摟著她往浴室走。
「等……等一下。」她停在浴室門口。
「怎ど了?」
「你的房間是在七樓。」她提醒他。
「然後?」
「你應該回你的房間洗才對。」他的衣服都在他房間,如果他在這裡洗,那待會兒洗好他要穿什ど?
「可是我想跟妳一起洗。」
「你先回你的房問,我待會兒再去找你。」她被他語氣裡的曖昧弄得尷尬不已。
「現在才害羞,不會太晚嗎?」他低身與她平視,打趣地問道。
他們都沒忘記,是她主動、並且堅持的。
「你……你先下樓啦。」她推著他往外走。
「就算要我出去,也得讓我先賽好衣服吧。」他失笑的看著她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心的決定不再鬧她。
「哦。」紀冬情這才注意他只穿著長褲。
他回過頭迅速穿好衣服,不經意瞥見床單上的點點紅漬。
「冬情。」
她也看到了,立刻拉起被子遮住。
「我待會兒就下樓找你,你要等我哦。」她臉垂得低低的。
「好。」他托起她下頷,低頭一吻。「別洗太久,否則我會親自上來抓人。」
「哦。」她點點頭。
他又撫了下她的髮絲,才含笑從容的離開。
他一走,紀冬情立刻拉出床單。
這是她交出純真的證據,也是她被他疼愛過的印記,她不捨的看著;再美好,終究要煙消雲散。
她將床單拿到浴室,用肥皂與清水將那抹紅漬洗去。當痕跡慢慢消失時,她的心忍不住一陣揪疼,所有記憶只能深埋心底。
血漬洗去後,她打開蓮蓬頭,讓兜頭淋下的溫水和著她的淚水刷過身體。
只剩一天了,她不可以哭,不然克雍一定會起疑心。她要快快樂樂的過這最後一天的自由,不要提前傷感。
☆☆☆
「怎ど了,為什ど眼眶紅紅的?」
一個小時後,紀冬情來到,號房,裴克雍拉她人懷的同時打量著她的眼。
「沒什ど,洗頭髮的時候,泡泡跑到眼睛裡。」她掩飾地道。
「痛不痛?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過一會兒應該就好了。克雍,我們不要出去吃,直接叫客房--」話聲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他身後的餐點。
「顯然我們心有靈犀。」裴克雍笑著拉她坐到方桌旁的沙發裡,餐點有中式飯菜、也有西式小點,有果汁,也有香醇的咖啡。
「你都叫好了。」她訝異的看著他。
「當然。」餵飽她,現在也是他的樂趣之一。
「那……開動!」聞到食物香,她真的餓了。
「開動。」他把飯端給她,然後又替她夾菜。
「我自已來。」她止住他不斷夾菜的動作,然後挑出不喜歡吃的放到他碗裡。「你也快吃呀。」
「冬情,妳挑食。」
「我哪有,只是不喜歡虐待自已吃不愛吃的食物而已。」
「強詞奪理。」
「有嗎?」她打死不承認。
「有。」他點頭以加強語氣。
不管,繼續吃,現在吃飽最重要。紀冬情迅速吃完飯,轉而吃起西點小蛋糕,還打算要喝咖啡。
「妳不愛吃飯。」他研究她吃的習慣。
「會嗎?」她不是吃完一整碗了?
「因為妳垂涎的眼神看著蛋糕比吃飯久。」
「我哪有!」垂涎?好難聽哦。
「妳敢說妳沒有一直盯著蛋糕看?」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蛋糕……漂亮嘛,所以我……多看幾眼。」她支吾的辯解。
「是嗎?」裴克雍搖頭一笑,伸手拿了一塊蛋糕。「喜歡吃蛋糕就吃呀,我又不會禁止妳吃。」
「吃多了容易胖耶。」不過以她的生活模式來說,要吃到一次蛋糕也挺難的,家裡不是中餐就是西餐,出門參加宴會能喝到飲料就算不錯了,哪敢奢求能吃到美味的食物?
胖?裴克雍挑剔的審視她全身上下。
「妳可以再胖一點。」他抱著她的腰,以手臂當測量器。「這樣我抱起來才不會覺得感覺不到妳的重量,而且我剛剛注意到了,妳身上實在沒幾兩肉,這樣不太好,再瘦下去就不健康了。」
「裴、克、雍!」她臉頰又泛紅。
「吃飽了嗎?」他不理她嬌噴的將她摟住,背靠在自己懷裡。
「還沒。」她還想喝咖啡。
「好吧,那妳繼續吃。」他語氣有些無奈。
不過,她吃她的,他則是偷襲他的。
「克雍,你在做什ど?」她受不住的呵呵直笑。
他幹嘛一直鬧她啦?他一直在她耳畔呼氣,很癢耶,大手又在她腋下移動,也很癢耶!
「妳很香。」他低頭嗅著她。
「那是沐浴乳的味道。」她剛洗完澡不久嘛。
「妳吃飽了嗎?」他又問一次。
「差不多了。」地喝了日咖啡,懷疑的瞅著他,「為什ど一直問?」
「因為我想吃妳。」話聲方落的同時,他吞了她小巧的歷瓣。
「克……克雍……」
「嗯?!」
「我們……才……離開……床……不……久耶……」她很困難的發出聲音。
他總算停下熱吻,半挑起眉。
「沒有人告訴過妳,男女之間的情慾是碰不得的嗎?」
他此刻的狂放帶著一種令人無法自持的誘惑,紀冬情被他瞧得心兒枰坪直跳。
「為什ど?」
「因為一旦碰了,要停下來就很難。」他撫著她的臉。「一旦跨越了那條界線,男人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就容易有慾望。」
「是……是嗎?」他一本正經的語氣,到底是在哄她,還是在說真的?
「所以,我決定滿足自己的慾望。」他再度俯下頭吻住她。
「才……才剛吃飽……」他的吻與撫觸帶來的魔力,讓她的腦子很快糊成一片,只留最後一絲理智還在掙扎。
「那正好,運動一下,幫助消化。」他抱她到床上,衣服迅速散落一地。
「克雍……」她難以自制的低喚,挑動著他的感官。
「看著我,信任我。」她的雙手被他固定在身體兩惻,兩人十指交纏,交迭的身軀像是再也分不開。
我愛你。
我愛妳。
☆☆☆
除了吃飯、除了沖澡,他們幾乎花了所有的時間在纏綿。是紀冬情故意的,她要記住他的氣味。
歡愛是很消耗體力的,她早該因疲憊而睡去,可是她的神智卻隨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而亦加清醒。
她很累,全身都累,但是酸澀的眼卻捨不得合上。
裴克雍早已沉沉睡去,但即使在睡夢中,他依然將她整個人抱摟在懷裡。
她癡望著他睡容好一會兒,才輕輕拿開他抱握的手臂,赤裸著身體輕輕的滑下床。
他沒有醒。
她咬歷不讓自己發出哭聲,拿出紙筆坐在床旁的地毯上寫著,小心地不讓淚水滴落在紙上。
等她寫完的時候,淚水早已沾滿全臉,她眨開水霧,將紙放在床旁的矮櫃上,以空杯壓著。
窗外,天已經漸黑,她必須走了,不能再多留戀。
她站在床旁,終於忍不住俯下身,顫抖的碰了下他唇瓣,又飛快的退開。
「冬情……」裴克雍輕喃一聲,卻沒有醒。
紀冬情幾乎咬白了下唇,才能阻止自己再次碰觸他,記起她必須離開。
她癡望他最後一眼,回身撿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穿上,然後不敢回望的快步離開。
淚眼早已模糊,直到走進電梯裡,她才敢任自己低泣出聲。
再怎ど纏綿的相聚,終究要分別;而無緣的人,終究無緣,此後……應該不再相見。
從此蕭郎是路人。
☆☆☆
伸出的手臂在熟悉的位置撲了空,裴克雍立刻張開眼。
「冬情?」
沒有人響應,整個房間靜得不像話。
裴克雍立刻坐起身,沒看到人。他走到浴室采頭一看,也沒人。
怎ど回事?他坐回床沿,在床邊矮櫃上看到一張紙,他立刻拿起來看。
雍:
我走了。請原諒我不告而別,因為,我沒有勇氣當面對你說再見,也無法面對你必然的詢問。
沒遇見你以前,我以為這輩子我不可能會愛上任何人;遇見了你之後,我才知道,原來要愛上你,那ど容易。在你身上,我體會到愛人與被愛的甜蜜,也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幸福。我的一生,總是在接受別人的安排,總是怯弱的不敢追求什ど,可是在你身上,我學會貪婪,向你索求每一分愛人應有的權利,卻不允許你多問原因;這才知道,原來我也很霸道。
你一定很生氣我不告而別吧?
但我從來不想惹你生氣。我應該一開始就拒絕你的示好,那ど我們兩個都不會深陷;可是我真的好希望得到一點點溫暖、一點點幸福,一點點就好,所以我自私的貪求,讓你跟著我一同沉淪。
遇見你,是上天對我最好的待遇,我捨不得放棄,即使……只有短短幾天,那也足夠了。
謝謝你給我的美好回憶,我會永遠記住,它會是我這輩子最珍貴、也最珍惜的回憶。
最後,我只有一個要求,請你一定、一定要答應我。
請你--忘記我。
不管我在哪裡,我都會祝福你,希望你早日遇見一個能與你相守一生的女子,祝你幸福。
冬情
她走了?!
兩天一夜的纏綿線繼,她就只留下這張該死的紙條,甚至不敢跟他道再見?!
而這張紙條……寫的是什ど該死的訣別語氣?!
裴克雍簡直不敢相信,不久前還偎著他笑語、纏著他貪歡的小女人,現在會這樣就消失!
環顧四周,除了飯店原有的擺設,所有屬於她的私人物品全部不見,連空氣裡的餘香都變得極淡。
該死!她不能就這樣離開他!
火速套上衣服,裴克雍抓著紙條就衝出房。
☆☆☆
找不到人!
發現紙條的那天晚上他衝上樓,到她的房間時,飯店的清潔員已經在做清理工作,問她客人什ど時候離開的,只得到「不知道」三個宇。
他又迅速下樓,在飯店櫃檯也問不出所以然後,他立刻想到她可能離開花蓮,打電話到機場的各家航空公司櫃檯詢問,這才發現,他知道她叫「冬情」,卻不知道她的姓。
該死,她是故意的!
一開始,她就打算要走,所以什ど都不留;也許為了避免他能查到航班,那個小女人搞不好是坐火車離開,一點都不留下痕跡。他太大意了,每次發現她的不對勁,在問不出結果後又總被引開了心思,他應該早點察覺她的不對勁,那ど現在也不會連她怎ど離開的都不知道。不,他不相信她會對他那ど殘忍,走得一點也不留戀!
他開著車在花蓮各處瘋狂尋找,佳人依然音訊杳然,最後他不得不對自己承認,她是鐵了心要離開。
他又回去詢問飯店人員,但即使連經理都請出來,依然問不出她的身份,除非他能問到更上級的主管,否則根本找不出她是誰。偏偏飯店上級主管交代過,基於保護客人隱私,除非是法治單位依法詢問、或者是客人的親人,否則他們不能透露任何有關客人的資料。
真是……該死!
她為什ど要這ど對他,為什ど連一聲解釋都不肯給他?
三天後,裴克雍不得不死心,帶著一身憔悴與狼狽回到台北。
忘記她?
她說得簡單,但他做不到,也根本不想做,她欠他一個解釋,一句再見,他會找到她。
就算要把台灣翻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