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恩納悶地反問:「女朋友?!」不明白她怎麼又扯出這個名詞?
今天丹楓怪怪的,不但老是說些他聽不懂的話,脾氣也很暴躁,可憐的他還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火她了?
事到如今,她乾脆一舉說出心底話。「我……我喜歡你,我想當你的女朋友。」說完後,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再偷偷地用眼角偷瞄他。
賀伯恩傻愣愣地張大嘴,嚇得說不出話來,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似地震退一大步,又立刻「飛」回原位,膽戰心驚地確認。「你剛才說的是開玩笑的吧?」
「我是認真的。」她清澄的眼睛直視著他,讓他輕易讀出其中的認真。
怎麼會這樣?!他無法接受事情的演變。
他一直將她當成哥兒們對待,沒刻意去想過她的性別,當然也就不會對她產生男女之情。
事實上,男女之情是他極力避免的關係,因為他的戀愛運特差,他可不希望丹楓成了下一個分手的對象。
所以為了友誼長存,這麼多年來他選擇漠視她的性別,刻意以同性的態度待她,避免讓彼此的關係牽涉到情愛。
他還以為她對他也是同樣想法,誰知……
「你會不會是搞錯了?你對我的感情只是朋友之情,就像其實我也喜歡你,所以才會跟你成為好朋友的道理一樣……」他像以往一樣搭著她的肩膀,試著將她所說的「喜歡」解讀成一般朋友間的喜歡,而非男女之情。
那A阿ㄋㄟ?是她說得還不夠清楚,還是他太過駑鈍?
則一把揮開他的手。「我說的喜歡,不是朋友的喜歡,而是指男女之間的喜歡。」既然都說了,就乾脆將話一次說個明白,免得一顆心老是上上下下,不踏實。
「但……我們是『哥兒們』ㄝ!」說到底,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變化。
在他單細胞的腦袋瓜裡,丹楓就是「哥兒們」的代名詞,不是女朋友。他從沒將丹楓當女孩子看待,更沒考慮過讓她當女朋友的可能性。
因為當他的女朋友都不長久,而「哥兒們」卻是長長久久的關係。
雖然他很喜歡丹楓,甚至比他前幾十任的女朋友都還喜歡,但對他而言,她是丹楓,他的死黨好友,他的「麻吉」,他不想改變這樣的關係!
「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她認真地說出心聲。
當他的「哥兒們」已經不能滿足她,她希望自己不只是能陪他打打鬧鬧或是聽他發牢騷的朋友,更希望自己能成為他共度一生的對象。
她想眼其他女孩一樣對他撒嬌、發嗲,讓他好脾氣地寵著;而不是在一旁心酸地看著他跟別人卿卿我我,卻一句話也不能說。
「可是……我們如果走在一起,不認識我們的人可能會以為是同性戀哩!」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賀伯恩,選擇以玩笑的口吻迴避問題。
他自以為幽默的說法嚴重傷害到丹楓,連同剛才被花疑女錯認的惱怒一併發出怒吼。「我是女的!」
她雖然個頭、長相、打扮都比較男孩子氣,但她是個道道地地的女孩子啊!
為什麼要說跟她交往會被當成「同性戀」?這種說法很傷人ㄝ!
「我當然知道你是女的。」他苦惱地避開她痛苦的神情。「可是我一直把你當成好朋友,沒辦法將你當作女朋友看待啊!」
「你的意思是……我無法當你的女朋友?」事到如今,她非要間出個結論不可。
面對她的堅持,他一臉為難。「我們現在的朋友關係不是挺好的,為什麼要複雜化呢?」
用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來形容賀伯恩是再適合不過了。
他喜歡凡事簡單化,朋友就是朋友,女朋友就是女朋友,不要混為一談。
他認定了丹楓是他的「好朋友」,是可以談心、分勞解憂的那種;不是動不動就吵著要他陪,在他耳邊鬧的「女朋友」。
「女朋友」在他心中的評價頗低,根本比不上「好朋友」。他不懂為什麼丹楓偏要「往下沈淪」?他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幹麼要改變呢?
「你好,我不好!」他逃避的態度令她心痛,爆發不滿。「每次看到你跟其他女人卿卿我我,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為什麼你可以接受其他女人的告白,唯獨我不行?」
「因為……你是丹楓,不是其他女生啊!」他的意思是,和其他女生交往,就算以後分手了,他也不在乎;可是她不一樣,他不願冒險嘗試。
可是聽在丹楓耳裡卻完全走了樣,她誤解為在他心裡她比不上其他女生,所以她不夠格當他女友。這個認知讓她大受打擊地退開一大步。
「原來在你心裡,我根本比不上那些來來去去的女生!這樣還能稱為『好朋友』嗎?」因為自小父母離異的關係,她的心思非常纖細,甚至可以說是敏感。
表面上看起來活潑爽朗,但其實她是個想法相當悲觀的人;自然而然地會將事情解讀為最負面的說法,尤其事關自己最在乎的事情時,更是如此。
語罷,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丹楓飛快地逃離,留下一臉茫然的伯恩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什麼話,竟然讓她難過到眼眶發紅?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至少他喜歡她這個好朋友勝於其他女朋友是不爭的事實,他不希望改變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以免到最後連她這個朋友都沒了。
雖然看她傷心,他也不好受,可是為了長久考量,他仍然堅持維持朋友關係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模式。
起碼「朋友」是長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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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賀伯恩一進教室,一如往常地來到靠近窗口的最後一個座位旁,跟丹楓打招呼。「丹楓,早安!」
雖然她昨天的怪異表現困擾了他一個晚上,但他相信過了一晚就會沒事,因為丹楓不是個會記隔夜仇的人。
「早。」她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以往的熱絡。
「你昨天有沒有看NBA?麥可?喬登的灌籃真的是太棒了!還有空中挺腰……」伯恩手舞足蹈地連說帶動作,可惜丹楓根本沒在聽。
她拍拍坐在她前面的吳欣姿。「欣姿,你的英文作業借我,我忘了寫。」
「哪,拿去。」欣姿轉過身來將課本交給她。
「謝啦。」丹楓無視於一旁站立的「大樹」,翻開課本拚命抄寫。
「大樹」後知後覺地想起第一堂課就是「母老虎」的英文課,急忙想要分一杯羹。「丹楓,你抄完借我,我也沒寫。」否則被「母老虎」檢查到,會被罰站一堂課。
她沒有回應,只是振筆疾書,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經過昨天的告白失敗後,丹楓有了深刻的體認──她無法再跟他做朋友;因為他將別的女生看得比她還重要的事實,讓她心灰意冷。
虧她還將他當成最重要的人,真是讓人心寒!
「欣姿,還你,」丹楓抄完作業,將書還給吳欣姿。「謝謝。」
還在一旁等候的伯恩,一臉傻笑地伸出手來。「丹楓,你的借我抄。」
她頭也不抬地拒絕。「對不起,我還要複習,你跟別人借吧。」態度冷淡得可以。
「呃……好……」沒想到會被拒絕的伯恩,愕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傻愣愣地坐著,忘了要跟別人借作業來抄。
沒一會兒,上課鈴聲響起,「母老虎」跟著駕到,一進教室就開始檢查作業。
「沒寫作業的人,站起來。」
伯恩老實地站起來,看看前後左右,竟然只有他一個人沒寫!
不會吧!他暗叫一聲慘。
「賀、伯、恩,又是你!」「母老虎」第N次發飆。「雖然你已經確定保送進A大,但是你也不要太混了。」
「呵呵……」他抓抓頭髮,回她一個傻笑。反正「母老虎」是標準的刀子口豆腐心,只要乖乖被她罵兩句就沒事了。
「還笑!」看到他那張帶著笑容的桃花臉,「母老虎」縱使有再多的氣也發不出來,只能無力地歎道:「罰站一堂課。」
「是。」他還是一臉傻笑,不過眼神和注意力卻飄到教室另一頭的丹楓身上,剛好與她視線相對。
他忘形地跟她揮手,壓根兒忘了自己正被罰站,而好死不死地,他這個不自覺的舉動又剛好被「母老虎」捕捉到,氣得她放聲大吼。「賀、伯、恩!」
但得到的還是一個傻笑,和一句小小聲出自丹楓之口的「活該」。
慶幸的是「母老虎」沒聽到丹楓的「評語」,否則又有一棵「小樹」要被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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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伯恩第一件事就是趕到丹楓的身旁。
「丹楓,你怎麼了?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其實你誤會了……」他才想要詳加說明自己的想法,卻被她打斷。
她突然站起身來拉起吳欣姿。「你不是說要去廁所嗎?我陪你去。」既然都拒絕她了,還來獻什麼慇勤?
吳欣姿一臉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說要上廁所?」
「走吧!」丹楓不讓她有說完的機會,使出蠻力將人拖走。
「欸……丹楓,等等……你抓痛我了……」只聽見沿路不斷傳來吳欣姿的叫痛聲。
伯恩呆立原地,看著丹楓快速遠離的背影。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正眼瞧過他,像是徹底忽略了他的存在。
難道經過昨天以後,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的「好朋友」關係?
怎麼會這樣呢?
他就是因為不想失去她這個好朋友,所以才不敢改變他們之間的關係啊!
原以為拒絕她的提議後,他們依然會是好朋友,情誼不會改變;但如今看到拒絕的結果,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
他好像正在失去一個好朋友……
「丹楓,你到底……要拖我到哪兒去……啦!」被她拖著跑了大半個走廊,鮮少運動的吳欣姿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一心只想逃離賀伯恩身邊的丹楓,總算停下腳步。她們來到了走廊另一端的儲藏室,平時較少人經過。
丹楓低頭剛好看到好友手上的紅痕,大感過意下去,頻頻鞠躬道歉。「對不起,抓痛你了,真的很對不起……」
吳欣姿甩甩痛得快斷掉的手腕,強擠出一個安慰的苦笑。「沒關係啦,等一下就沒事了。」
「對不起……」丹楓還是不斷道歉。
「別管我的手。」吳欣姿直接切入問題重點。「我問你,你是不是跟他告白了?」
丹楓遲疑了一下,坦白承認。「嗯。」她並不想多談,以免又傷心。
昨晚是自她父母離婚後,她首次流淚。個性向來倔強的她,絕不輕易示弱,但他的拒絕卻徹底傷了她的心,讓她的淚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關都關不住。
吳欣姿看看丹楓一臉難過的表情,猜出結論。「你被他拒絕了?」
這次她沒有猶豫,痛苦地點點頭,眼眶也跟著泛紅。
怎麼會這樣?!這個結果大出吳欣姿意料之外,難怪今天丹楓的眼睛紅紅腫腫的,像是哭了一夜。
「他有沒有說出拒絕的原因?」就她多年的觀察,她不相信伯恩對丹楓沒有感情,他會拒絕丹楓,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說他只將我當成朋友,而不是女孩子看待,所以他不想讓我成為他的女朋友。」丹楓倚著欄杆,抬頭看向蔚藍的天空,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不會吧?」吳欣姿無法置信,難道她看走眼了?!難道伯恩真的只將丹楓當成好朋友而已?
丹楓露出無奈的苦笑。「我騙你幹麼!」告白被拒也不是什麼光榮事跡,能拿來炫耀嗎?
欣姿瞭然地點點頭。「難怪你今天不想理他。」換成是她,也不想理一個拒絕她的人。
「我想我跟他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經過昨天之後,她已沒臉再跟他做朋友。
但她一點也不後悔跟他告白,起碼她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不上他之前那些女朋友。虧他還老是口口聲聲說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哩!
他真是個大騙子!
吳欣姿走到丹楓身邊想安慰她,卻剛好看到一滴淚從她臉上滑落,心下更是內疚。「對不起,要不是我勸你去告白,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我太雞婆了。」
原本的出發點是想推波肋瀾,促成一樁姻緣,沒想到卻反倒讓他們的緣分提早結束。
她怎麼也猜不到形勢會演變到這地步,否則絕不會出這餿主意。
「算了,知道他的想法也好,免得自己還繼續抱著希望。」她自嘲道。
「其實你就假裝沒這回事不就得了,幹麼連朋友都不做呢?這麼久的交情,不覺得可惜嗎?」吳欣姿極力勸說,要不然她的罪孽會更深重。
伯恩和丹楓原本的情誼堪比兄弟,若因她的餿主意而決裂,她會良心不安哪!
「昨天從他的談話中我才知道,原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還遠遠比不上他以前那些女朋友,這讓我覺得心寒。」她抹去眼中的淚,看向吳欣姿,問道:「你說,這種朋友還交得下去嗎?虧我將他當成至交好友,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會不會是你誤會他了?你看他今天頻頻跟你示好,不像你所說的那麼無情。」事實上今天伯恩跟平常一模沒兩樣,對丹楓還是一如以往熱絡,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在跟他告白之前,我還可以漠視自己對他的感情,讓自己變成他的哥兒們;可是告白失敗後,我跟他之間已經回不到從前了。我沒辦法假裝事情從沒發生,繼續像以前一樣跟他打打鬧鬧,我做不到。」她的掩飾功夫沒那麼高。
「丹楓……」吳欣姿還想再繼續勸說,卻被丹楓一手制止。
「別說了。」她故作樂觀地繼續說道:「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我跟他會上不同的大學,也不可能再跟現在一樣朝夕相處。現在,只不過是提早幾個月分開而已,沒什麼不一樣。」
既然如此,還不如趁早斷了心中的想望,以免自己對他還存有不該有的幻想,一顆心也老是放在他身上,備受影響。
只是,她心裡頭很清楚,感情又不是水龍頭,哪能收放自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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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楓,我……」伯恩又來到丹楓的座位旁,鼓起勇氣喊她,但還沒開口說到重點,又被她藉口逃離。
「對不起,我今天是值日生。」說完,她立刻走到講台前擦黑板,拖拖拉拉的,就是不回座位,直到上課鐘響。
伯恩很清楚今天又沒機會解釋了,這幾個星期以來,他鍥而不捨地拚命找機會跟她攀談,甚至放學時還找到她家去,但她總是找逼各種理由逃避,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他無奈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不理會同學們看好戲的眼神,只注意著刻意迴避他的丹楓。
他沒想到她這麼會記恨,都已經快一個月了還是不肯原諒他,搞到現在班上同學沒人不知道他們吵架。
偏偏她又不給他機會解釋,就連吳欣姿都不給他好臉色看,他是招誰惹誰了?
他之所以會拒絕她的告白,無非是希望能跟她繼續當長長久久的好朋友,難道這也錯了嗎?
其實他現在也很後悔當初拒絕了她,因為在她不理會他的這段時間,他更加發現了她的重要性,也開始意識到她是個女孩子的事實。
尤其看到她和其他男同學談笑時,他倍覺礙眼,心裡酸酸澀澀的,像是喝多了醋一般,讓他恨不得將那些臭男生趕跑。
他終於體悟到丹楓看到他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時的感受,這種不舒服的情緒,就叫做嫉妒。原來他對於丹楓的喜歡,不只是朋友間的友情,也有著男女之間的情愛。
只是之前他只感受到顯而易見的友情,忽略了慢慢抽芽的愛苗,直到這段時間她不理他,他才終於覺悟。
倘若他們之間只有友誼,他犯不著因為失去一個好友而鬱鬱寡歡,因為她雖然是他最好的朋友,但他還有許多好朋友,並不差她一人。
身旁少了她的陪伴,他悵然若失,彷彿心也缺了一角。
這段時間的他追她跑,讓他越來越沒信心。每次看到她因他的介入而突然斂起笑容,更是讓他覺得自己好像打擾了她,也許,她現在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他好懷念她的笑容、她的純真、她的豪爽;少了她,他才發現自己的身旁沒有可以談心的人。
算算日子,再過一個月就畢業了,如果到時候他們上的是不同學校,那就更沒有機會和好了,這該怎麼辦呢?
擦完黑板回到座位的丹楓,視線也不自覺地瞥向伯恩坐的角落,神情複雜痛苦。
她不懂他拒絕她後,為什麼又三番兩次地來找她?難道他不知道他們已經不可能再回復以往的「好朋友」關係?
一面已有裂痕的鏡子,照出來的影像絕對會變形扭曲,不可能完美無缺。
雖然她的心裡也不好受,也希望能再像以前一樣跟他打打鬧鬧、稱兄道弟,可是她很清楚裂痕已存在,他們之間的情誼已有疙瘩,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現在她只希望能趕快畢業,到時候她會申請南部的大學,跟他再拉開更遠的距離,希望時間和空間能沖淡她心裡的缺憾,讓她能漸漸忘了他……
在丹楓的刻意迴避下,曾是至交好友的兩人漸行漸遠,再也沒有任何交集和互動;那段為人津津樂道的「友誼」已不復見。
只是在彼此沒注意的時候,經常可以看見兩人的視線緊緊追著對方的身影,其中蘊涵著豐富的複雜情感,但從沒讓對方發現。
隨著驪歌初唱,丹楓如願考上南部的學校,與伯恩的距離拉得更遠,兩人見面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雖然她知道他曾不時上她家找她,但是她家在大二時搬離舊址,他們之間的聯繫更是徹底斷了……
自高中一別後,他們這對自小就認識的「麻吉」就完全沒有聯絡,彼此音訊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