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子去!」他厲聲嘶吼,神情像一隻誤入陷阱受了重傷的野獸,在月光下低切悲鳴。
他後悔了,他不該放縱自己去見她,不該!不該!
「厲炎……」苗千月怔杵在原地,腦中嗡嗡作響,思緒昏亂翻騰。她被他猶如困獸般的猙獰、痛苦模樣給嚇住了!
「不要管我!」強忍著全身感受到千刀萬剮般的凌遲,他疾言厲色地抗拒她的接近。
突地,一股莫名的想法掠過,她突然想起多年前遇到他時的情景。
當時她知道他被銀蝶螫咬時,曾斷言他遲早會死在銀蝶的毒之下。
苗千月蒼白的臉轉為沉凝,她猜想,極有可能的狀況是,當年救他的人是喀尚日,而喀尚日並沒有辦法為他解身上的銀蝶毒。
所以,至今他身上仍殘留著銀蝶毒。
心猛地一滯,她嚥下心頭的酸楚咽聲開口:「讓我幫你。」
苗千月緩緩走向厲炎,想探他的脈象卻被他失了控制的力道給推開。「我……不要人幫!」
難掩心中的激動,苗千月輕顫著語氣嚷道:「都到這地步了,為什麼不讓我幫你?」
「這些年我都熬過來了,這一次一樣也可以。」
他揚唇嗤笑一聲,笑嗓沙嘎而沉啞,為了拉開兩人的距離,他吃力地與體內的蠱毒對抗。
苗千月看他跌跌撞撞,最後甚至把臉上的面具給跌落了,心口猛地抽緊,擰著既寒又痛的憐意。
看著他冷硬的臉部線條被痛苦的折磨給軟化,少了面具的偽裝,他濃眉緊蹙的臉龐只剩下苦寂與無助。
「是銀蝶的毒嗎?」
厲炎擰起眉,撇過頭,喘息粗重而斷續:「不……不干你的事。」
苗千月蹙起眉,為他說的每句話、為他的抗拒,撼動得幾乎無法承受。
「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為什麼?」她顫慄地伸出手,心口如針刺般痛楚地輕輕環住厲炎的身子。
他的眼底、心底上了一把鎖,鎖住了屬於他的秘密與自我。
就算在這個時刻,依舊不肯放開那無謂的堅持,為什麼?她百思不得其解,因為他,心揪痛地幾乎要跟著他發狂。
他緊抿唇不語,推不開她,極力壓抑的力量轉向雙臂,臂上青筋浮躍緊繃,壓在綠地上的十指用力得幾乎要挖出圓坑。
苗千月環抱著他抽搐的身軀,翻飛的思緒卻不曾停歇。
下一步她得說服他,讓她可以出外尋藥草,配製解銀蝶毒的解藥。
「走吧……不要管我……恨我,你會比較快樂一點……」微微的,讓人發狂的痛楚當中,屬於姑娘的馨香鑽入鼻息,稍緩了痛,卻也矛盾地加深他的愧疚。
他知道他是個徹底的大惡人,面對雪蝶兒那既悲憤又憐人的神情,他竟然不為所動……
厲炎在心中冷冷低笑,像他這樣的惡人,根本不該被救贖。
「走!」他語音虛弱,瞳底堅定而冷絕地發出激動的咆哮。
再強韌的意志,也遏止不了體內蠱毒的奔竄,那詭異的感覺似在下腹又似在喉間,激得他完全喪失理智地不斷咆哮咒罵著。
低斂著長睫,她哽咽的嗓有些顫抖:「我不准你再說這種話,我要救你,我可以救你!」
「不要救我……不要救我……我這種人……不值得……」在劇痛之中,他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再也無力咆哮地低喃著。
苗千月心口一窒,看著他的抗拒與排斥,想起了被他細心收藏的布娃娃,想起了厲家與努拉苗寨無辜亡魂的點滴,心疼得幾要不能呼吸。
轉眼瞬息間,淚水自有意識地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淌落而下。
「不要一直把我推離你的身邊……」她捧著他的臉,用最真誠而堅定的溫柔,虔誠地狠狠吻住了他蒼白而冰冷的唇。
感覺到苗千月柔軟的唇瓣,他在心裡暗咒著她的固執,神智半昏半醒,意識逐漸朦朧。
在他暈過去的那一刻,苗千月緩緩扣握住他瑟瑟顫顫的冰冷大掌,堅定地在他耳畔反覆地軟聲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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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睜開眸,眼底立刻映入苗干月纖雅的忙碌身影,想起身卻發現四肢使不出半點勁。
「你做了什麼?」他以寒驚、不帶絲毫情緒的語氣問。
苗千月聞聲回頭,巧笑倩兮地開口:「我點了你的麻穴,這一時半刻間你就躺著好好休息吧!」
「誰讓你擅自作主的?」他擰眉厲聲問著,為掌控權反落在苗千月手中感到不安。
「你說呢?」端著剛熬好的藥湯,苗千月忍不住嗔了他一眼,似對他說出的話感到啼笑皆非。
看著她手中的藥湯,厲炎五官僵硬地問:「那是什麼?」
熱氣氤氳的米湯和著腥草味及幾種他分不出的味道,讓他感到莫名抗拒。
「這裡藥材有限,我又沒法出去採,只在湖邊尋到這可解蛇毒的紫棘草,再佐以身上可解蠱毒的『米賽龍』,成效雖不佳,但至少可以緩輕症狀。」
銀蝶毒不同於蠱毒,能解的方法又百來種,現在她無法取得藥材對症下藥,只得試試其他方法。
所聿她向來喜歡研藥、配毒、應付蠱毒,再加上巫循這專解蠱的大夫研究出的「米賽龍」,該是可以暫時壓下厲炎身上的銀蝶毒。
「米賽龍」以文酒送服藥丸為壓蠱、用米湯送服為解蠱,她希望紫棘草可以發揮去毒的功效。
他用冷硬的語調開口:「不喝!」
苗千月不以為意地輕輕坐在床沿,柔聲哄道:「我餵你。」
他緊抿著唇索性別過頭,因為警戒,全身每一根神經都繃緊著。「我沒瘋。」
「怎麼,怕我下毒害你?」忖著他的用詞,苗千月沒好氣地笑出聲。
休想用激將法讓他屈服,擰起劍眉,厲炎銳眸中儘是無情與漠然,答得直接:「對。」
苗千月聞言輕歎了聲,清雅的面容有些懊惱。
唉!這男人固執又冷傲,戒心重又難哄騙,要逼他喝下藥,怕是比登天還難吧!
「銀蝶毒不解,你的痛苦只會與日俱增,何必同我鬧脾氣呢?」她軟白的柔荑輕落在他的肩頭,語氣有些無奈。
她把他說得像耍賴的孩子!厲炎目光凜然地回過頭,眼底卻因為落入苗千月傷痕纍纍的軟白柔荑,閃過一絲詫異。
感覺到他瞬也不瞬地冷冷覷著她的手,苗千月赧然地縮回手,吶吶地開口:「不趁熱喝藥涼了、變苦了,你可別怪我。」
扯住她欲縮回的手,他語音持平地問:「怎麼傷的?」
在他那冷漠態度下,苗千月看見一絲溫柔,她怔著任他握著:「還不是為了你,紫棘草很多刺的。」
心猛地一窒,他連忙壓下心口泛起的柔情,無動於衷地開口:「那是你——」
趁其不備,苗千月含了口藥汁,輕輕堵住他的唇與他相濡以沫。
「你——」
柔軟的觸碰伴隨藥汁滑下喉,厲炎怔得無法動彈,正想開口,眼底卻映著她閃爍著俏皮的堅定眸光。
瞬間,他為苗千月那一泓泛著朗澈光暈的眸光傻了、癡了、醉了,連原本沁著寒意的身子也跟著逐漸暖了起來。
什麼時候開始,他冷漠的偽裝不見了;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對立、仇恨也因為她的堅持,薄弱到幾乎不存在……
他可以對任何人無情,偏偏就是無法對她無情,而他,此時此刻陷入苗千月撒下的魔網之中,無法自拔。
「女人!你似乎愈來愈囂張、放肆了。」待味道詭異的藥汁滑入口中,他銜著她的唇啞聲道。
在他深邃黑眸的注視下,她粉頰嫣紅、結結巴巴地窘道:「是……是你逼我的,誰讓你耍賴不喝藥。」
她羞得低下頭,一張粉臉兒赧紅得似天邊紅霞。
厲炎揚眉,看著她羞怯的反應,修長的指抬起她柔美的下顎,笑得狂放。「我都沒羞了,你窘個什麼勁?」
耳底落入他的取笑,苗千月有些懊惱地蹙起眉,明知道他是故意戲弄自己,她還是氣自己禁不住他的撩撥。
「放……開,你要把藥喝完!」
兩人的距離太貼近,當他挺直的鼻樑抵著她凝脂般的肌膚時,讓氣氛都不自覺曖昧了起來。
「可以。」厲炎頓了頓,灼熱的呼吸緩緩拂過她的發:「不過……待我抱你、吻你、愛完你之後再說。」
下一瞬間,不給她思索的空間,厲炎健碩修長的男性身軀已將她緊緊圈抱在懷中。
綴著火苗的薄唇恣意遊走她的每一寸肌膚,讓她情難自禁地微顫著。
狀況的演變有些脫軌,她原本只是想親親他、抱抱他再哄騙他喝下藥,怎料現下她滾進床,任他對自己做那些羞人的事。
「等……炎……」
話未能盡,她的聲音最後已被厲炎略涼的唇瓣吞沒。
「噓,別說話。」
大掌壓下她的抗拒,與她十指緊緊交扣,而別有意圖的唇霸道卻又溫柔地放肆汲取著她的甜美。
在炙熱薄唇的強勢索取下,她臉兒嫣紅、氣息紊亂地反把住他的掌,她不由得思忖著,麻穴的效力過了嗎?要不他怎麼還能有這麼大的氣力,讓她怎麼也掙脫不了他的鉗制,身體每一寸肌膚反而與他更加親密地緊貼著。
這一刻,彼此的眼、彼此的心相互交纏,相互吸引的同時跌進慾望的漩渦當中。
白紗帳內春意正濃,而晨光灑落入屋內,一日正將拉開序幕……
微風徐徐,輕輕帶起白紗帳,呈現出一股怡人的沉謐氣息。
白紗帳內,稍早前激狂的愛慾已平復,而苗千月仍懶懶地枕在榻上,思緒迷迷濛濛。
平撫那意亂情迷之後,她的思緒條理清明了許多,心裡的擔憂卻矛盾又迷惘地更加深了些。
雖然這幾日來,她隱約感覺厲炎對她的態度已有逐漸軟化的趨勢,只是……他們會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嗎?
她清楚感覺到厲炎對她的渴望與日俱增,再這麼下去,她總有一天會懷上厲炎的孩子。
那……她會永遠被囚在這個小屋,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嗎?
還要多久,厲炎才會真正拋開過去,洗心革面、改過自新?
不知所措與惶恐塞滿了腦子,紊亂沉重地讓她腦門發脹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一抹熟悉的曲調在耳畔盤旋——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誰說花衣……銀裝賽天仙,情郎偏偏醉心馳天邊……」
伴著嬉戲穿梭在湖面、蘆花間的風聲,歌聲縹緲,若有似無、似遠似近,教她辨不清這是否出自於自己的錯覺。
這首歌是所有苗家姑娘又愛又恨的曲調。
拍著鼓,姑娘輕輕吟唱的歌聲伴著眼淚與遠古的咒語,會不疾不徐隨風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落入情郎的耳底,引發情郎的相思情蠱發作為止。
在努拉苗寨裡,好姐妹雪蝶兒只要一想起未婚夫,就會哀哀地唱著這首歌,表達心中的思念。
苗千月屏著氣息,那歌聲卻消失了。
她靜靜地愣在原地,卻始終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歌聲,難道這一切只是出自於她的錯覺?
「蝶兒……是你嗎?」
澀澀地拿起掛在頸上的雪玉笛,苗千月抵著笛,輕輕吹著屬於她們好姐妹之間互通信息的特定音律。
在雲貴地區,她、雪蝶兒、洛翩翩、及桐普晴被稱為「邊域之花」,四人更是情同姐妹。
桐普晴出生在努拉苗寨裡製作蘆笙的世家,年紀輕輕便成為寨內一等一的製作蘆笙高手。
因為四人情比姐妹深,卻常處在不同地方。
為了聯絡方便,桐普晴製作了雪玉笛,編了屬於她們的特定音律,佩帶在身上,成為彼此互通信息的暗號。
洛翩翩甚至把雪玉笛拿來當鷹笛使用。
「蝶兒……是你嗎?」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苗千月抱著一絲希望吹奏著。
好半晌過後,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同時,那歌聲又飄來了——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誰說花衣……喲、喲,蝶兒心兒碎……喲、喲……夢裡魂裡牽……喲、喲……」
因為期待,苗千月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迅速下了榻,她不假思索地走向那一扇隱形的石室,雖然歌聲飄晃不定,但她知道,雪蝶兒就在不遠的地方……
而這個地方,或許就可以帶她找到雪蝶兒!
苗千月深吸了一口氣,依著上一次的方法轉動了石室的機關,取了一隻燭台,篤定地走進黑暗當中。
她走進石室,待石室關上後黑暗便迅速將她包圍,緊接著一股冷冽的風由地道襲來。
「不怕……沒事的……」她敏捷地揚起手遮住燭台,成功地擋住了陰闃的冷風,維持地道中唯一的光亮。
風聲迴盪在地道,揉著陰冷的氣息,給人一種詭譎的感覺。
苗千月暗嚥下口水,謹慎而小心地移動著腳步,不知走了多久,她悚然一驚地怔住腳步。
光線不足,她無法肯定映入眼底的情景代表什麼。
不遠處有間小牢房,牢房角落裡蜷曲著一團傳統苗族服飾,在幽闃的光線下,模糊地讓人分辨不出那是人……或只是一推髒衣服。
「蝶——」方逸出的語音因為一股強大的力量硬生生嚥下。
苗千月還沒釐清發生什麼狀況,下一瞬,她感覺自己被鉗制住,倒抽一口冷氣,她的心跳跟著漏了一個節拍。
「別再靠近了!」
一聽到那熟悉的嗓音,苗千月僵挺的背脊陡地鬆懈地喚:「炎!」
「噤聲!」厲炎扯著苗千月的手,拽著她往外走。
「放開我!」她掙扎著,在他耳畔嚷著。
「不配合,你看看雪蝶兒會怎麼死。」下一瞬,帶著厚繭的男性巨掌搗住她的口鼻,教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心一凜,苗千月手中的燭台因為她的震驚輕輕顫抖著,倒映在地道的微光跟著扭曲變形。
「她……真的是雪蝶兒嗎?」她定住腳步,仰起臉瞅著男子戴著銀色鬼面具的臉龐。
「是不是又如何?」俊逸的臉部線條頓時僵冷,厲炎沒想到苗千月比他想像中還聰明。
由這個情況看來,她很可能不止發現了地道,更窺盡了石室裡的秘密,連同他藏壓在心底深處的創痛也一併揭開。
氣氛陡然沉寂,好半晌苗千月詫異地迎向他恢復冷漠的態度,咽聲道:「因為我在乎,雪蝶兒她……」
「與我無關。」厲炎冷冷地打斷她的話,思緒紊亂,心裡暗自為她驟轉的態度做了合理的解釋。
啞聲冷冷一笑再道:「這就是你對我態度大轉變的原因?因為同情所以出賣肉體接近我,再伺機救回你的好友,這是你的打算嗎?」
他眸底的寒意、語氣裡的悲冷直直底穿透進她的心,讓她遍體發寒地打著冷顫。「為什麼要這麼說?」
「事實的確是如此。」他面無表情地扳動機關,沉重的石門跟著緩緩移動,頓時四周大放光明。
凝著他寬大的背影,苗千月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眼前的男子是她心愛的男子嗎?
「對!我同情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好可憐,要背負這麼沉重的過往,而悲劇是苗家造成的,自該由我償還。」
「不用你還!」厲炎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即便答案已昭然若揭,厲炎仍是掩不住心中受傷的感覺。
「除此之外,難道就不能因為是我莫名喜愛上你,才做這樣的決定?」
好殘忍,她苦澀地揚唇,也曾試著要恨他,無奈隨著石室裡的秘密被揭發,她的心也被引導至愛恨兩難的地步。
她無法恨他,只是愛他的心多了一絲苦澀。
厲炎微勾唇,為她眼底沾染不了一絲邪惡的清澈眸光,扯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冷笑。
「你不用把我們之間的肉體關係想像得如此聖潔、清高,充其量你連當個小妾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要為我贖愛償罪!」
這一刻厲炎才明白,他太過放縱自己,以致苗千月一點一滴以著無形的方式將他偽裝的心分解透析。
話裡的羞辱,讓苗千月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錯愕至極地瞅著他波瀾不興的冷淡模樣,心登時涼了一半。
輕斂眉,她別過頭幽幽地開口:「我不和戴著面具的你說話。」
「兩個都是我。」他低咒了一聲,緊抿著唇,銀色鬼面具下的臉繃著凜人的線條。
「戴著面具的是炎鬼,我愛的是還有良知的厲……」她搖了搖頭,蒼白的唇輕顫地喃著。
他握住苗千月的下顎,銳利的目光落在她難以置信的表情之上,嗤聲冷笑道:「不要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果真愛我,就不會這麼說!」
她捧著他的臉,淚似晨露,沁冷而純淨,話落下的同時,眼淚跟著滑了下來。「炎,告訴我這不是你,你有感覺,只是你強迫自己沒感覺……」她苦澀地喃著。
「求求你放了雪蝶兒……讓她回到他未婚夫身邊……讓她的癡情得有所歸……求求你……」
厲炎閉上眼不去看她、不去聽她,心頭紛亂。
她連淚都比他聖潔。
這樣的苗千月更讓他意識到兩人之間的鴻溝,一正一邪、一善一惡,自盤古開天來便是永無止盡的對立。
這樣對立、仇恨的關係,如何能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