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煙在穿衣鏡前轉了個圈,為鏡中人的改變而滿意地微笑著。
經由霜曉天的手,經過歲月,她已經是個女孩兒,是個姑娘,不再是個小鬼。
而且,鏡中人已不是個公主,只是個平凡女子,能無牽無掛長伴他身邊的人兒。
只要他願意,這事便成了,而她有滿滿的信心、耐性和他耗下去,耗一輩子,再也不讓他逃走,讓他遵守他的諾言。
彼此都是有心人,她不會讓雙方抱憾終生的,永不離棄之諾,若他做不到,那就由她來執行吧!
朱煙環顧簡樸的屋子,走到床邊坐下,任身子一倒,便浸在霜曉天的味道裡,她不由得微笑了。
她好昏、好累,好久沒有辦法安心睡了,在沒有他存在的地方,她睡不安穩。
待日落後,霜曉天一掀簾進房,便看見朱煙含笑而眠的畫面,沒料到她不僅又跑來吊腳樓,還自作主張地睡下,這二、三天來鎮日躲著她的霜曉天不自覺便要轉身。
突然,一聲嬌斥劃破寧靜的空氣。
「不准你走!」
朱煙說完,人便坐了起來,利落走下床,一步步地逼近霜曉天。
霜曉天放空表情,佯裝未聞,朱煙卻呵呵笑著,明明是悅耳之聲,卻好生刺耳。
「呵呵!我穿了阿塵的衣服,怎樣,好不好看?不像個公主了吧?』朱煙一個快步偎進霜曉天胸前,聽著他心音狂舞,輕輕吁道。
霜曉天沒有接受,卻也沒有阻止,單單站在那兒,不予響應,太多的情緒在發作,他怔住了。
以為閉上眼就看不見陽光,可那光線的熱度燙貼在皮膚上,是那麼令人著迷、舒適,於是更加迷亂不已。
他無處可逃!
面對霜曉天的冷靜反應,朱煙不但不以為忤,還笑得更是開懷。
他愈極端的反應,正代表她在他心中有愈大的存在,過去她刻意不去算計他,但從現在起,不能怪她卑鄙了。
是誰說過「在情愛裡,每個人都得自私些」的?
「不回答也無妨,我決定不再和阿塵住在私塾,我是為你而來的,從今天起,我就睡這兒,省得每天來找你時,你都逃到山林裡。唉!這裡不是碧山院,我老找不到你,所以我要守著你,你沒有資格拒絕唷!這是你自己許下的諾言,快一點想起來吧!」
那熟悉的任性和刁蠻,讓霜曉天再也忍受不了。
「妳仍是個公主,這點是不會變的。」他不可能自欺欺人,但此話一出,他仍是椎心一痛。
朱煙聞言綻笑,手抱得更緊,更不願放開。「是嗎?」
「難道不是?妳叫朱煙,是朱棣之女,是大明的永憶公主!」
「我叫朱煙,而你叫霜曉天,是嗎?」
「廢話!」
「才不是廢話呢!陽青,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朱煙話一落地,便感覺霜曉天……不!是陽青週身一震。
陽青幾乎無法承受,將朱煙推開,她含笑帶怨地望著他,筆直而真誠的視線,讓他扭過頭去不能看她。
但下一秒,右手紗布外傳來緊勒感受,陽青低下頭,一個墨黑手銬扣在他的手上,十五來尺的鎖煉另一頭,則扣在朱煙手上。
「意外吧?」朱煙頓了下,又笑著說道:「聽阿塵姊姊說,這叫寒鋼,天底下唯有海兒姊姊的赤驍刀能砍斷這玩意兒,反正你的右手傷了,也不能用,正好和我一起扣著。」
朱煙笑語之姿,卻有種魔性之狂。
狂亂的不只是他,要知道,她雖生亦死,沒有痛快半秒,教她怎能不瘋狂呢?
陽青一聽,長歎一聲,像是失了氣力,落坐在床邊。仇還未報,他不能叫那個名字,那是個提醒烙印。
「我不叫陽青,我叫霜曉天。」陽青說道。
見他坐下,朱煙也跟著坐下,依偎在他懷裡,神思俱迷、心馳神蕩。
她想起大前年的夏天,那個酷暑的夏天。
「在詩經裡,陽青是春天,而我是朱煙,明朝公主,自然是朱明,朱明是夏天呢!咱們是相連的,分不開的,春至夏隨,沒有春天,便不會有夏天。在我的生命裡,總是冬寒,直到你出現後,才有了溫暖,我才活了。」
朱煙聽是英說,他在她毒發那日曾不自覺地喊了個怪名字,加上他色目人的血統,追溯到十七年前,恰巧有個名叫「陽青」的色目神童,以十五歲的年少便取中科舉榜眼。
而他的親爹和哥哥,便是鎮守山東,當年在靖難之役中讓她爹吃盡苦頭的兵部尚書陽鉉,和他的兒子陽橙、陽靛、陽紅。
一門忠烈,誓死不降,全族殉主。
不能怪他這麼恨她爹,可她無能改寫過去,只能看向未來,她會用盡一切,補好他心裡的傷。
突然,陽青放聲狂嘯,連帶的手上寒鋼鎖煉也因甩動發出錚鳴巨響,他眉立目豎地和朱煙四目相對。
「哈哈哈,我不是陽青,這仇一日不報,我就是霜曉天,冷霜徹天,我一族之蒙天大冤呀!」陽青恨恨說道。
朱煙斂了笑,淡淡地看著他,試圖要找出一丁點的未來跡象,可供他們一起走下去的可能性。
可惜,她看不到。
「若你真報了仇,接下來呢?」
這一問,讓陽青啞口無言,腦子閃過朱煙的淚和她淡然轉過身的背影,無法作答。
猜到幾分,朱煙又笑。
「咱們就要在無盡的仇恨裡度日,你殺了我爹,然後我不能不恨你這殺父仇人;你雖取回了名字,到達了從未有過的未來,卻沒有活下去的目標。陽青,將恩怨看得淡薄一些,未來在咱們的一念之間。」
陽青的雙眼,迷惘地看向遠方,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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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鎖、上了枷,形影相隨的陽青和朱煙雖然從不交談,卻好似回到在碧山院時的日子。
日昇月落,霧散雲流,日子一天天過去,代替朱煙的朱塵由方元護送離開,於是在朱煙身邊,已無任何一件當初隨身之物。
反正也沒有差別,她不需要那些,她只要有陽青就足夠了。
偶爾喚他曉天,偶爾喚他陽青,朱煙很滿足,能看見他的面容,縱然是冷漠,也不礙著什麼。
在無限的時光裡,總能改變些什麼的,她不急,而陽青也不急。
因著陽青過人的醫術,雖然凡事要自行打理,但他們衣食無缺,在笨拙的日常生活裡,他們重新又在彼此身上發現新的感動。
朱煙什麼都不會,而陽青剛好是個極簡主義者,兩個人在一起,很多事都輕輕鬆鬆就過去了。
很平凡、很普通的幸福,便是相依相守,朱煙再無所求。
常常,她看著陽青,看著看著便悲從中來,總是笑一回、哭一回、嗔一回、罵一回,然後累倒在他身邊,等醒來,不知不覺回到床上,又是在他懷裡,她眸一柔,便又笑了。
幸福有太多樣貌,病公主加上鬼大夫,只是其中一種。
任著幸福降臨,不去奢望、規定它的規格,便能從內心感受到快樂。
有一天,朱煙突然領悟到,原來那感覺也是一種自由,她是一陣輕煙,飛出了碧山院,跨越大海,追隨著他。
她很幸福,幸福得快要不能呼吸,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因為愛,她更是無懼。
而陽青在朱煙日日夜夜癡纏之下,總被仇恨和愛意交替炙燒著心房。
當他磨藥時,她偎在他身邊無聊睡著,纖纖小手緊抓他的衣袖……
當他讀醫書時,她窩在他懷裡睡著,小手還是抓著他的衣襟不放……
凡此種種所在多有,而他不能不看著那容顏出神。
像抱著易碎的琉璃人偶,他輕柔地將她抱上了床,為了她在睡夢中皺緊眉心而心疼不已。
他想忘記過去,可他卻忘不掉……
朱煙依憑著堅強,無畏地待在他的身旁,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種解脫的感覺。
他無法主動要她留下,但他需要她在身旁:所以,也可以說是一種救贖。
她何時變成這麼迷人的姑娘?在他的心裡,那個又瘦又干的小小少女還在,一轉眼,卻又變成暖香溫玉投入他的懷中。
命運難以預測,他們又聚首,他不禁想起師父的話--
丟掉過往,活在當下,一切世事自有其因果,不必空掛念,各人來世上,都是為了個人的債,誰又替得了誰?
陽青的過去,是否也因隨那斷劍、碎玉珮、墨髮帶,全留在陽家故宅的柳樹上,消失在大火之中?
他沒有答案,也沒有師父的大智慧,但他至今終於能體會,師父所說所做,全是為了他好。
他心好亂,可又好歡愉,因為他中了名為「朱煙」的毒。
但他心甘情願,所以,請老天再多給他一點時間去想清楚,然後再也不讓朱煙的眼裡不經意流出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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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天後
墨黑的夜色中,打火石一閃,光芒由星漸片,照亮了紅衣人的凝重面容,正對面的大床上,一個嬌柔身子依依不捨地起身。
若是往常,警覺心異於常人的男人早就醒了,可現下他卻昏迷不醒。
朱煙輕輕撫摸著陽青的俊容,一臉不捨。
「決定了?」龍海兒輕問。
她真不願棒打鴛鴦,可為了大局,她們都無奈,只能被洪流推著走。
朱煙含著笑,沒有流淚,卻像在哭。
「唉!妳也是不得已,沒想到事到臨頭,方元將阿塵姊姊給搶走了,還攻擊了大明水師,我再不回宮,便是戰火連天、青史留名的紅顏禍水。」朱煙不在乎地回答。
三天前,海鷹飛書回攏港,方元的確將朱塵送到太倉瀏家港,可卻在世人面前搶了大明公主,隨即不知去向。
此舉,讓大明朱家和龍家陷入更白熱化的衝突,況且是龍家先開火的,朱煙怕萬一瀧港被攻落,陽青會被五馬分屍。
她知道父皇手操生殺大權,所以她不能讓陽青身陷危險。
得知此事後,朱煙便知道,幸福的日子得結束了。原還以為是無止盡的,但她忘了事上沒有永遠不變的事情,唯一不變的正是變化此事。
天長地久都是別人的,書裡可供笑談的不屬於她,被局勢牽著走到死路一條,但她只能接受。
「妳願意嗎?」
「由不得人呀!海兒姊姊,幫我們斬斷這煉吧!」
龍海兒冷著臉走上前,長刀一抽,轉瞬間,至堅之寒鋼便斷了。
朱煙捧起陽青的傷腕一吻,呢喃輕語:「這樣就好了,咱們果然無緣。」
龍海兒看著朱煙逞強的面容,幾乎不忍卒睹,但還是得鐵下心。「我派船隊送妳回碧山院?」
朱煙一聽,搖了搖頭。
「父皇派了探子在妳手下不是?就讓他悄悄送我回宮吧!哎呀,當年靖難開啟了宮廷鬥爭,我明明是個皇女,又不會爭皇位,可是要我小命的人還是不少,我得活著直接回宮面見父皇、母妃,才能好好拆開這一局。」朱煙瞭然地說。
龍海兒一聽,沒想到向來以玩笑面世的朱煙竟有如此細緻的洞悉力,心驚之餘,卻忍不住歎息了。
她這個妹妹命太苦了,上天開了她好大一個玩笑,讓她投生在皇家,身中劇毒,又過上了對立的霜曉天。
「妳有了打算?」龍海兒柔問。
「回去就是要嫁人嘛!可我不願,妳也清楚的,所以我想將這條命還給陽青,讓他放下仇恨,從此不再為恩怨所困,這也算是最適合咱們的結局;至於更多的情愛、咱倆的未來,就取決在他的選擇了。」朱煙豁達地說。
這一個月來的幸福,也許是孤單黃泉路上最溫暖的陪伴。
她被太過幸福的感覺催動,滴下清淚,正好打在陽青面容上,像是男人也溢出眼淚。
朱煙倩然一笑,灑落地起身,在夜色中隨著紅影,頭也不回地悠然離去,將未來交給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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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十七年三月初
一匹快馬避人耳目地來到太倉沿海,一婦人戴著笠,在大霧中坐上一艘久候的小船,劃了兩盞茶,登上一艘氣派的海船,不在大明沿海多作停留,馬上起錨揚帆往西方走。
那婦人懸著心,好不容易又過了五日,一登岸,便見到龍海兒正在等她,忙脫了笠上前拱手。
「少主。」是英語音哽咽,不能成句。
「我領嬤嬤去見霜曉天。」輕拍著如同朱煙親娘的是英,龍海兒輕輕說道。
是英點了下頭,她是女中英豪,揮了淚,便讓龍海兒領路,穿過農田森林,來到崖邊的吊腳樓。
屋子裡有個清瘦男人,一言不發地坐在窗邊,眺望東方。
看見霜曉天整個人枯瘦了一大圈,是英又淚流不止,而龍海兒也只能歎氣。
半個月前,知道朱煙走後,霜曉天便不吃不睡,日夜都坐在窗邊,看著大明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被人的哭聲驚動,陽青慢慢轉過頭來。
「好久不見,是嬤嬤,怎麼是妳?妳沒有隨朱煙嫁到定遠侯府嗎?」陽青淡淡問道,語意好似驚喜,但面容卻波瀾不興。
打朱煙走後,他便頓失生活重心。
是英搖了搖頭,走了兩步上前,將一朵已枯萎的含苞待放紫色芙蓉放在陽青面前。
「小姐不肯等花開之日嫁人,所以她仰藥自盡了。」是英艱難地說道。
陽青一聽聞此悲音,雙眼迷散混亂,而後急火攻心,眼前黑去,嗓中一甜,竟吐出大口殷紅鮮血。
是英忙要來扶,卻被陽青抓住手臂,扣出五個窟窿。
「她怎麼會尋短見?這是不可能的!」陽青發了瘋似地咆哮。
是英一聽,哭得更慘,亦是哀淒,卻不能否認這話。
陽青唇邊全是血,被眼淚沖淡後,慢慢化開。
她該嫁人生子,而後子孫環繞,年老祥歲,在幸福的睡夢中,沒有痛苦地離開人世;怎能讓她如花一樣含苞,可再也沒有綻放風華的機會了呢?
「命運,你要罰,要殺,就來殺我呀!為什麼要讓我心愛的人死?你太不公平了,她這一生坎坷,為何不許她一個幸福的婚姻?」
陽青說完,失心癲狂至極,左手打開玉匣,便捻起三根銀針,往自己眉心、氣穴紮下,正要落第三針,眼尖的龍海兒一刀射穿他的衣袖,不讓他繼續自殘。
陽青右手帶傷,無法移動,只能目光炯炯地仇視著龍海兒。「放開我!龍海兒,我說過,我不是妳的手下,我要做什麼,妳管不著!」
龍海兒心痛至極,也大聲吼回去。「我看不慣有人不愛惜生命,更討厭有人不努力就放棄,難道你不知道,小煙的幸福,只有你能給嗎?男人真是蠢物!」
陽青一聽,笑到愴惶,心上人已死,他縱有一身醫術,也拉不回無氣的人呀!
「妳要我努力什麼,讓我死不是更好嗎?讓我去陪朱煙,她是個寂寞的孩子,我不能讓她在地府還是個孤鬼!我不能啊!」
陽青一嘯完,不知哪來的力氣,撕開了衣袖,拔起那刀,往自己胸口插去,淚流滿面的是英忙搶了那刀丟在地下,改將幾柄金屬物事交給他。
「霜公子,求你救救小姐……」是英哀聲說道。
陽青一聽,不明所以,淚眼雖看不清手上為何物,但可以感覺那是鑰匙之類的事物。
他全身顫抖,眼前一片水霧,用大手硬是抹去了淚,扶住身前哭到快斷氣的老婦,睜眼望著龍海兒。
「這是怎麼回事?我需要一個解釋。」陽青為了壓下悲愴,只能抖著音,咬牙問道。
「知道回宮只有嫁人這條路,朱煙說不如用來還你一命,父債女償,若你視仇恨至重,那她這一死,正好可以讓你重生,不用再做霜曉天,好好地活下去。她臨走前再三拜託,絕不可以讓你自殘。」龍海兒冷笑道。
陽青一聽,心又碎了。天哪!預言是真,他讓心愛之人生不如死!
回想起她的一言一笑,陽青痛不欲生,抓緊手中事物,生硬地又再啟聲。「然後呢?」
空氣凝結了半晌,龍海兒冷眸又掃,看霜曉天至悲至慟的模樣,便不再吊他胃口。
「若你能放下仇恨,看輕恩怨,和她攜手一生,不再過問紅塵俗世,那麼,就去大明皇陵救醒她吧!」
龍海兒話一落地,陽青怔怔不能言語,算了時間,三個赤紅大字在他腦海湧現。
「續命丸?!這東西不是失傳了嗎?」陽青激動問道。
龍海兒不答反笑,旋身作勢往外走去,陽青一個箭步上前揪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讓美艷姑娘回眸瞪他。
「我龍族能養毒姬,奇人、異士,難道有幾枚你師父聖心老僧的丹藥會很奇怪嗎?」龍海兒輕啟唇齒笑問道。
陽青大吃一驚,依師父雲遊四海、普渡世人脫離病痛的個性,可能因故到過瀧港,這一點是毋庸至疑的。
而當年師父唯一不肯傳他的絕活,便是續命丸。
傳說中,續命丸服下後能呈現假死狀態,然後在七三二十一天後會醒來,也就是說--朱煙詐死!
陽青因為朱煙的任性和至情,驚愕到不能言語,龍海兒便用力揮開他的手,逕自向港口走去。
看見那景,是英忙拭了淚,急急走到陽青身邊。
「若霜公子不快點去救小姐,她被釘在棺木裡,等醒來也是會悶死的。」是英說道。
陽青臉色突轉陰沉,他決計不可能讓她死的,但他力有未逮呀!
「皇陵有守陵軍隊護衛著,縱有開棺室的鑰匙,我也不可能像如入無人之境……天啊!朱煙,妳為何是大明公主,我該怎麼救妳呢?」陽青吼問蒼天。
聽見那吼聲,龍海兒輕盈的步伐停下,回眸一笑,顧盼有威。
「那正好不是嗎?」龍海兒頓了頓,眼神泰然,「你這幾天不問世事,大概不知道,我已準備好要攻打應天府,到時候,所有的軍隊全被引到河岸邊,尤其是孝陵的一萬守軍,呵呵!不如順勢一道走吧!」
龍海兒講得輕鬆,陽青也聽得平常,回房拿了玉匣,便隨著龍族戰船隊,正式對大明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