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大陸 >> 青梅竹馬,別後重逢,情有獨鍾 >> 雙瞳國師作者:陳毓華 | 收藏本站
雙瞳國師 第9章(1) 作者:陳毓華
    天朝二十六年。

    這兩年,朝廷一直處在非常動盪不安的情況下。

    先是三皇子的寢宮藏了宮廷最忌諱的厭勝物,被清查出來以後三皇子非但不承認,還失心瘋的破口大罵,令皇帝氣得摘了他的名號,發配邊疆,讓他好好的冷靜去。

    而體弱多病的二皇子也在又濕又冷的冬天過去了。

    可事情到這裡還沒完,在宮裡忙著發喪的同時,年紀已經老大的太子怕繼位無望,擔心自己到老都還只是個空有虛名的儲君,居然聯合四、五皇子逼宮!

    此舉徹底惹怒了心情低落的皇帝,一舉廢了太子,四、五皇子則貶為庶民,驅出京城。

    家事不寧靜,怎知國事也煩擾人心。

    遠在蠻荒之地的占城、爪哇、蘇門答臘、泥八刺、滿刺加南、勃利哈烈、沙哈魯、撒馬兒這些小國,此時居然聯合拒絕再向王朝入貢,意欲掀起戰爭。

    滿朝文武一派主和一派主戰,主和派商討著要派誰去當和事佬,主戰派則爭論要選誰去打仗,而令滿朝嘩然的是,在這亂哄哄的當頭,七皇子李旭竟挺身出來自動請纓,願意率軍去打這場戰爭。

    派皇子去打仗,這可是十分少有的事。

    「微臣也去。」晁無瑾往前一站,滿頭銀色長髮竟再無一根黑髮。但這不算什麼,最令人畏懼的還是他的雙瞳仁。

    也不知從哪天起,無瑾大人的瞳仁居然如蜘蛛絲般的散裂了,身上的妖氣也越發濃郁,滿朝大臣沒人敢直視他那雙眼。要是不小心碰上了,也是連忙閉上自己的眼,要不就慌忙走開。

    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無瑾大人完全變了一個人,以前的他雖然談不上親切,但卻也不像現在這樣,只要多看上一眼就令人直打哆嗦。

    往事如此美好,一去不回頭了。

    「你不必——」早朝後,李旭在殿外攔住晁無瑾。

    「我已經決定的事,你來說也沒用。」

    「抱璞,都過去兩年多了,我們都放手吧。放掉那些過去,不要再執迷不悟,鴉兒是不會回來了。」那雙承載太多悲傷的眼,說明他是一個沒有快樂的人,李旭沒法眼睜睜看好友毀掉自己,可是也救不了他。

    晁無瑾冷冷地道:「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我不跟你爭這個。」

    別人都當他瘋狂了,他卻十分清楚,要是真能瘋就好了。時間都過去了那麼久,但是可怕的想念還活著。

    看著眼前執迷不悟的男人,李旭知道自己是白勸了,那種難以言喻的悲傷他也懂,事情過去了,大家雖然看似若無其事,其實內心都破了一個大洞。

    原來兩年的時間還不夠久,不足以療傷。

    點了兵、緊鑼密鼓的訓練,立了軍令狀後,李旭率領紮實的十萬大軍,揮軍往邊疆而去。

    兩年過去了,每個人看似都在往前走,沒有什麼不同,但是,又的確有什麼不一樣了。

    為了填補那個空洞,汝鴉身邊的男人都變了。

    以前的李旭就算打死他也不會攬下戰爭這種苦差事。國家養那些武官將軍不是養來供奉的,戰爭發生要是無人可用,這個國家也有問題了。

    大軍移動的速度非常快,半個月後,就駐紮在黑水河邊。

    渡河不難,但是戰場步步皆險,為了防範敵軍偷襲,十萬軍隊還是決定先在河畔駐紮一晚,待清晨渡河。

    星河稀,天色陰翳,細細的小雨從天而降,河畔的巨石上,晁無瑾負手而立,雨水打濕了他的睫,他卻無動於衷。

    「大人,這膳食……您多少用一點吧?」火頭夫端著原封不動的晚膳找到晁無瑾,一臉無可奈何。

    「撤下吧。」

    「您這樣不行的,行軍至今您什麼東西沒吃,小的怕您身子撐不下去啊。」

    「我不餓,不許再囉唆。」他很少感覺到飢餓,就算吃進東西也常吐出來,與其這樣,不如不吃。

    火頭夫歎了口氣,只能無奈地退下去。

    大軍抵達前線,發現戰事比事先預估的還要亂,除了這些不成氣候的小國,背後的指使者,竟是國力幾乎要與王朝相當的靳國。

    靳國火藥事業發達,有個野心勃勃的皇帝,對於併吞其他國家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也是個惡名昭彰的國家。

    各據山頭的兩軍靜靜地對峙著。

    晁無瑾很少跨出帳篷,他負責運籌帷幄,行軍佈局,在尚未完成前,他不讓我方軍隊打草驚蛇,而是讓敵方放鬆戒備。但是一旦開打,他便把敵方困在陣法中,不得越雷池一步。

    至於破陣殺敵的事,就由李旭去執行;王將和軍師兩人默契好得令人嫉妒,神機妙算加上軍官將士的誓死信任,也讓王朝大軍每戰皆捷。

    可每戰皆捷並不代表沒有傷亡,有時為了穩定軍心,晁無瑾還是會奮不顧身地站在最前鋒。

    戰事結束了,他和李旭雖然活著,卻好像已經死了很多次,也因為這一役,他們倆的威望傳遞全國各地,甚至遠播海外。

    班師回朝那天,前一天大軍已經在城外駐紮,這是為了要重整軍容的必須程序,而遊街過後,景盛帝將親自出中門迎接。

    朝廷裡的那些老臣每個都心裡有數,皇位是七皇子接走了。

    晁無瑾對那些官僚排場厭惡至極,沒打算應付皇帝和其他大臣,解了盔甲,輕車簡從的從小路回到自宅。

    反正皇上有李旭會應付,而且那些官場應酬對他來說以後只會多不會少,多多練習對他有益無害。

    轎子忽地停住了,小廝掀開簾子的一角。

    「稟大人,是一位宮裡的大人物,說非要見上大人一面不可。」

    小廝有些不知如何措辭,顯然對方的身份非常矜貴。

    轎子裡的晁無瑾沉默著。

    「那位大人物要請大人移駕到東邊角門,小的不敢做主答應,還請大人定奪。」

    「鬼鬼祟祟的,不見!」

    「無瑾大人,小的是皇后娘娘跟前的大侍女,娘娘為了見大人一面,已經在這裡等候許久,請大人看在娘娘這片誠心上,就見娘娘一面吧。」

    小廝沒了聲音,說話的竟換成女聲。

    沉寂片刻,晁無瑾終究是掀開轎簾,踏出轎外。

    大侍女一看見他,喜出望外,見過禮後撩起裙子,腳底生風似的回稟主子去了。

    一輛布緣油頂的小馬車停在角門的隱蔽處,此處是豫園的一道後門。

    頭戴紗罩的皇后已經等在車輦外,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不留。

    「見過皇后娘娘。」晁無瑾冷淡地行禮。

    「孩子……」皇后每次看到晁無瑾的白髮,心裡的那分艱難就會變得更加沉重,這兩年他不願見她,她也不知能拿什麼理由去見他,時間就這麼蹉跎了過去……

    「不要叫得那麼親熱,我已經不是孩子了。」再見這個親生母親,晁無瑾意外自己的心中已無怨無恨。

    「你大可放心,除了已死之人,我從未告訴任何人你我的關係,不用擔心你的過去會被揭穿,到老,你都可以坐在皇后的位置上,安安穩穩。」

    「我當年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父親早去,我一個弱女子根本養不起你……」其實是因為不想吃苦,更想要榮華富貴,所以她才在一生下他後,就將他扔給山上一間道觀,買通了檢查的嬤嬤後參選秀女,自此進了宮,就這麼一路扶搖直上。

    「過去的事我不想知道。」那些舊事與他無關,他已經走得很遠很遠,不再是幼年那個渴望母愛的孩子了。

    皇后欲言又止。

    「以後請不要再來了,你這高貴的身份要是跟我扯上關係,不怕讓人借題發揮嗎,對大家都沒好處。」他只想眼不見為淨。

    「孩子,你難道不能原諒我嗎?」皇后眼神渴望的說。

    她與景盛帝毫無所出,誰都知道宮中妃子要是沒有子嗣依傍,一旦年華老去,失寵於君王,那便是生不如死。

    晁無瑾無疑是受寵的,她自然得好好牽住這條線。雖然位居中宮,后妃不得問政,但宮廷要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唇齒相依的後宮也絕對無法倖免,她太明白了。

    就算陛下往後退了位,還有與他交好的七皇子,他的恩寵必是長長久久,若他們母子能和好,她就不必憂心自己的晚年。

    「已經無所謂原諒不原諒,你只是選擇自己想要走的路而已。」

    晁無瑾冷漠的轉身就走,聲音冰寒徹骨,令皇后如墜冰窖。

    「你這不肖的孩子,不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娘親啊!」

    「娘親?」晁無瑾笑得陰冷,頭也不回的道:「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喜歡誰?可曾為我縫補過一件衣裳、餵我吃過一碗粥?」在他需要安慰的時候,給他一抹微笑擁抱?沒有,什麼都沒有。

    皇后怔忡了許久,默默流下淚來。

    被兒子這樣一指責,那埋藏在她內心深處、不敢省思、不敢窺探的歉疚,霎時湧上心頭,如同大片浮冰包圍住她。

    的確,開口閉口說自已是人家母親的她,就連一口母乳也未曾哺育過他,這樣的娘親算什麼娘親?

    半晌後,皇后抹掉眼淚,挺直腰桿,喚回侍從,起駕回宮。

    她是皇后,不論如何,人前那完美的面具都必須一直戴下去,這就是她選擇的路。

    「哎唷,相公,拖拖拉拉的,動作快一點啦。你可知道天上一日,人間三年,地府又是怎麼算時間的?要是姐姐的屍身腐爛了,就算拿回她的魂魄也沒用了。」

    「娘子,我這已經是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了,你以為要從地府裡把人要出來很容易嗎?再說地府辦事也有一定的程序啊。」

    被綠珠拖著跑的土地公鬍子在飛,長袍也在飛,枴杖更是無用武之地。

    總之,他現在的狀態就是被性急的小妻子又拖又拉的趕往那什麼豫園。

    這件事要是不快點了結,他每天被妻子這樣吵,壽命大概會縮短好幾百年。當然,這句話他很聰明的悶在肚子裡。

    不過因為實在飛得太快,撞上異物往後倒的力道也就格外驚人,不知碰到什麼東西的兩人狠狠地摔了出去。

    「啊,這小子真有兩把刷子,連具有神格的我都被擋在外頭。」牽起妻子,土地公摩娑著鬍子,研究小樓門外貼著的禁咒。

    「那表示我們進不去了嗎?」綠珠沒空管摔痛的屁股,也湊了過來。

    「誰說的?不過為了不耽誤還魂時辰……汝鴉、汝鴉,速速出來吧。」土地公說著,從寬大的袖口拿出一隻葫蘆瓶,瓶口對準門內。

    畢竟是魂魄,畏強光日照,他好神做到底,可不能讓魂魄受到一丁點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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