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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頭龍 第六章 作者:小林子
    迎進了兩人,姚老爺子就回房休息了,由姚勝帶著兩人去密室。

    「張捕頭,您瞧瞧……」

    打開了入口後,姚勝領著兩人來到密室的最盡頭。一尊張牙舞爪的雙頭龍就座落在玉雕的座上,怒目相視的兩頭,簡直就像是要嘶咬了起來。材質像是木頭也像是岩石,雕的是栩栩如生。每頭龍口中,還叼著一顆直有彈珠大的夜明珠,圓潤而溫和的光輝,讓楊懷仁不免讚歎。

    「據說以前是木頭,埋在了地底千年,就成了這種石頭。」姚勝說著。「口中的夜明珠,每顆都有千兩以上的價值。」

    「可田環河看不上眼。」張鐵心微微笑著。

    「……沒錯,他看上的是……」姚勝歎了口氣,打開了龍身下的玉座。

    玉座中的空間,約莫只放得下一本略厚的書了。

    「沒有實物,在下實在難以解釋。然而,雖說龍身是一樣的材質,卻只有手掌那麼大。身上的龍鱗,據先人所述足足有兩萬六千枚,雕工之吸,不在話下。」姚勝說著。

    「田環河本就只拿稀世之珍。」張鐵心淡淡說著。

    「……沒錯,至於那兩顆龍珠……卻有上頭這大龍銜的兩倍大。靠著巧妙的平衡,龍身卻能穩穩托住龍珠,工匠巧思,實是令人歎為觀止。」姚勝歎著。「那龍珠的光彩……在下實在是形容不出。不過,只要見著了,就會曉得龍珠與一般夜明珠的不同了。而且,終身難忘。」

    「田環河都盜走了嗎?」張鐵心問著。

    「……」姚勝搖了搖頭。「因為失去了平衡,所以龍珠掉落了。田環河那廝想必是因為我們趕來太快,所以只拿了龍身。」

    「喔?那麼龍珠呢?」張鐵心問著。

    「……送人了。」姚勝無奈地笑了。

    「好大的手筆,這龍珠只怕價值連城。」張鐵心低聲說著。

    「……沒了龍身,這價值就沒這麼高,爹也不介意了。況且……爹不想多事,所以就都送了。」

    「……送了給誰?」

    「一顆珠子第二天就給了一個熟識的大夫。一顆……給了一個乞丐。」

    「一個乞丐?」

    「……嗯。大夫拿了珠子後,隔天就失蹤了,京城裡還有誰敢拿?所以,就在施捨的時候給了一個乞丐。」

    「想必兩位也曉得我的苦處。」領著兩人出了密室,姚勝低聲說著。「我曉得爹不想多事,但是這田環河未免也太過,這麼多珍寶不動,偏偏就要打雙頭龍的主意。您瞧瞧,這是他在書房留的字。」

    掀開了覆蓋著的黑布,正是一行字跡留在了桌上。

    『多謝惠賜田環河』

    用指尖運勁硬生生刻下的字跡,像是挑戰,也像是嘲笑。張鐵心沉默著。

    「就跟以前的那些案子一樣,那賊廝還留了字。」姚勝咬牙切齒著。「真要讓那廝繼續逍遙,這天下可就真沒了王法。」

    「……你還好嗎?」看著張鐵心沉默的表情,楊懷仁低聲問著。

    「……還好……」張鐵心微微笑了笑。

    ●●●

    姚勝的盛情難卻,於是兩人留在了姚府。

    用過了晚膳,楊懷仁先告了辭。

    信步走了一會兒,然而,卻不是回到自己房裡的路。

    經過了姚府裡的池塘裡,池水裡滿滿的都是錦鯉。

    「楊大俠興致倒好。」張鐵心的聲音。

    「……張捕頭?」楊懷仁連忙回過了頭。

    「……既然楊大俠心情好,我也陪著走走。」從樹影後,張鐵心走了出來。

    看了張鐵心一會兒,楊懷仁忍不住搖著頭笑了。「張捕頭不必前來,在下要去的是叫化寮。」

    「說什麼話,一起來辦案,我只挑輕鬆的做?」張鐵心微微笑著。

    「……張公子出身富裕,那地方只怕……不適合去……」楊懷仁結結巴巴地說著。

    「我曉得。你要說的是,我是個公子哥兒,乞丐窩只怕不慣去吧。」張鐵新瞄了楊懷仁一眼,接著就走過了楊懷仁身旁。

    「張公子……」

    「……你之所以一聲不響,為的可也不是為了趕在我前頭?」張鐵心的聲音有些清冷。「怕我先得了手,毀了田環河。」

    「這……我沒有這個意思,張公子……」楊懷仁連忙追了上去。

    「……您啊,可真是楊大俠嗎?」張鐵心忍不住說了。「您真當我生氣了?」

    「咦……是……是啊……」面對著張鐵心的取笑,雖說是黑夜,還是可以清清楚楚見到了楊懷仁脹紅的臉。

    「……好了,不拿你開玩笑了。」張鐵心微微一歎。「我說什麼,你總當真呢,倒叫我不曉得該如何是好。辦案去,別囉嗦了。」張鐵心領著頭走了。

    「張公子……」

    「我自有分寸。」

    京城的小巷弄裡,破舊的房子是乞丐們暫時棲身避雨之所。

    微微捏了鼻子,張鐵心從後門走進。滿地睡著的、身上長著子跳蚤的叫化子,就連睡夢中都在抓著癢。

    張鐵心一邊走著,一邊凝神看著腳邊睡得東倒西歪的乞丐。專注的模樣,彷彿真是要從這群乞丐裡找出田環河似的。

    真是的……還沒走進的楊懷仁微微歎著。

    秀雅而衣裳華美的張鐵心走在衣裳襤褸、還有陣陣惡臭的乞丐群中,真有著說不出來的違和感。不只是楊懷仁隱隱約約覺得不妥,就連幾個已經醒來的老叫化子,都用著警戒的眼神看著他。

    別太張揚才好吧,萬一田環河真的在裡頭,可不就是把羊丟到了老虎嘴邊……

    不過,真沒想到身為富商之子的張大捕頭,竟然叫化寮都能親自進去……

    叩!

    ……

    捂著自己的額頭,楊懷仁微微彎下了腰。

    「……你在做什麼?」聽到了不小的碰撞聲,嚇了一小跳的張鐵心連忙回頭看著。

    「……沒事。」楊懷熱呢說著,頭卻沒有抬起來。

    「……」雖說是不該,然而張鐵心卻是輕輕一笑了。這一笑,彷彿是寒冬中出了春陽,也彷彿是黑暗中露了曙光。

    與先前應酬的笑容不同,這嫣然的笑意讓楊懷仁也不禁看得呆了。

    「呆頭鵝,看什麼看,傷得如何?我瞧瞧。」忍著笑意,張鐵心走了回。

    「皮肉傷而已……」楊懷仁有些尷尬地笑著。

    「……去外頭坐著,我幫你上藥。」

    「楊大俠啊,楊大俠。別沒等到田環河出現,自己就一頭給撞死了。」張鐵心一邊替他輕輕敷著金創藥,一邊低聲說著。

    楊懷仁生來高頭大馬,一個沒注意撞在了門楣上,七年英名就這樣毀於一旦。

    坐在地上的楊懷仁讓張鐵心為他敷藥,只是垂頭喪氣。

    「……好了,起來吧。」張鐵心把金創藥收回了懷裡,朝他一笑。「別想要殺我滅口,我已經下好毒了,每年中秋記得找我拿解藥。」

    楊懷仁只是無奈地抬頭看著張鐵心。

    「放心,幾歲的人了,我不會取笑你的。」張鐵心說著,接著就自己走回了叫化寮。「你好一點了再起來,不急……」

    楊懷仁輕輕歎著氣,正從地上站了起來,就聽得了張鐵心接下來的一句話。

    「沒料到這田環河可真是歹毒啊,楊大俠。等會兒可要留意上了,莫要再著了他的道啊。」

    ……也許,之前張鐵心的氣還沒消……

    「是啊,是阿彩。」一個老叫化子拿了張鐵心的銀子後,就是眉開眼笑地說著了。

    「那她現在人呢?」蹲在了老叫化面前,張鐵心問著。

    「逃了,躲起來了。」老叫化說著。「姚家給了她珠子後,她就躲起來了。」

    「為什麼要躲?」張鐵心問著。

    「嘖,本先我們也還以為是姚老爺子老糊塗了。討碗飯嘛,碗裡竟然是一顆圓滾滾的大珠子!」老叫化比手劃腳著,這明珠的大小登時就比饅頭還大了十倍有餘。然而,張鐵心只是繼續聽著。

    「我們還繞著阿彩要分紅,豈料一到了街上的當鋪……喝!大爺,您可曉得,那當鋪可不是把我們當偷兒啊!而是全京城現在都曉得姚老爺子送了顆大珠子給阿彩!……我們心裡就毛啦,阿彩更是毛啦,好端端的,不是財神是煞星嗎?」

    「當鋪給不給換?」張鐵心問著。

    「表面上說給換,不過後來又說換不起,要阿彩拿去別家。結果,整個京城都換不起!」

    「難脫手?」

    「可不是!後來不曉得是哪裡傳出來的消息……」老叫化突然轉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著。「公子,曉得嗎,田環河盯上了那些大珠子!吳大夫已經是平地裡沒了蹤影,想必那姚老爺子是怕死,所以才把珠子到處扔啊!」

    「……這件事情哪些人知道?」

    「整個京城裡,不曉得的人才少了!」老叫化嚷著。「姚老爺子也真是的,不想要嘛,對溝裡不就得了?害死人啦!阿彩整整躲了一個月,捨不得丟卻也怕得要死!」

    「所以,珠子還在她那裡?」張鐵心問著。

    「……在那裡,可昨夜也有人來問過阿彩。阿彩說要賣了,可不曉得現在還在不在?」

    「誰來問過?」

    「……不曉得,那時我剛睡醒,他就到了。阿彩正回來分飯,就讓他搭訕上了。」

    「男的女的?」張鐵心問著。

    「男的……還挺高的,年紀跟他差不多大。」老叫化指著張鐵心身後的楊懷仁。

    瞧見了張鐵心轉過來的懷疑目光,楊懷仁連忙澄清著。「不是我。」

    「我又沒說是你。我遠遠瞧去,那人的身高恰好過門楣,不會撞上的。」

    聞言,張鐵心緩緩站了起來。

    「曉得他們約在哪裡?什麼時候?」

    「……就在今夜,城裡最東南角的破屋子。」

    「張公子?」楊懷仁連忙喊著。

    張鐵心一語不發地往前掠去,迅如流星。

    施展著輕功、跟著那身淡青色的衣裳,楊懷仁跟得實在有些吃力。

    「我沒空等你,跟丟了就回姚府等我。」前方,張鐵心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了來。

    東南角的破屋子裡,果然有著一點小小的、昏暗的燭火。

    年老的女叫化子搓著手,站在了蠟燭旁,偶爾地四處張望著。

    還沒到?倚著窗戶,張鐵心屏著氣息。

    過了沒有多久,腳步聲就近了。張鐵心猛然回過了頭,然而,卻只是遲來的楊懷仁。

    看著張鐵心,楊懷仁只是笑著。

    瞪了一眼,張鐵心繼續守著他的窗口。而楊懷仁則是站在了他的身後,看著屋外。

    屋影幢幢,月光黯淡,每陣風過,都彷彿有人影閃過似的。

    一刻、兩刻,一個時辰……張鐵心就有如塑像般,就連一動都沒有動。只是,長髮還是會微微飄著,嚴肅的臉龐彷彿是冰冷的石塊雕成的。

    他不動,楊懷仁也不動。知識,提起了神,因為,他聽見裡腳步聲。

    足足等了要有一個時辰,老婦正試著點上另一枝殘燭,一個男人就緩緩走了過來。

    沒有施展輕功,沒有可以放輕步伐,沒有放輕氣息,也沒有蒙著面。只是,面無表情地走來,腳步輕飄飄的,彷彿只是在夜裡巡行的鬼差。

    等到近了,楊懷仁有些愕然。

    那人,不就是當日告別的沈家公子?

    那張鐵心……

    楊懷仁轉過了頭,看向張鐵心。張鐵心的臉色已經慘白,就連雙手,也有了微微的顫抖。

    楊懷仁連忙握住了張鐵心的手臂,試圖安撫他激動的情緒。然而張鐵心只是睜大了雙眼瞪著沈家公子,一雙手握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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