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意大利西西里島,台灣 >> 針鋒相對,日久生情,後知後覺 >> 誰才是野獸?作者:希枒 | 收藏本站
誰才是野獸? 第九章 作者:希枒
    「人呢?!」

    和樂融融的飯廳裡突然殺來一句爆裂的怒吼。

    悠閒享用早餐的唐家人停止了動作,紛紛望向門邊那上滿燃料的火車頭。

    「一大清早,你非得吵吵鬧鬧破壞我一天的心情嗎?」唐老爺不悅的開罵。

    唐惟天不甩他,一個勁的衝到唐慕河面前。

    「官雲漾她人在哪裡?」他殺氣騰騰的問。

    唐慕河優雅地放下咖啡杯,淺淺笑著。

    「你怎麼會跟我要人呢?這屋子跟她關係最密切的人,應該是你吧?」

    「你少跟我廢話,我要知道她的下落!」他沒心情跟唐慕河鬥,現在他急著見官雲漾。

    他知道會寫出那張紙條的唐慕河,一定已經預測出情勢的走向,也一定掌握住了所有變化。

    「你先給我坐下!」唐老爺受不了權威被人挑戰,用力喊了一聲。

    「我在忙,沒空跟你吵。」不肖孫子隨便丟出一句,瞧也不瞧他一眼。

    「才剛天亮,你就要忤逆我嗎?」怒極的唐老爺不大聲說話,冷冷吐出他的最後通牒。

    跟他吵了十多年的唐惟天當然清楚爺爺的脾氣,很不情願地在唐慕河身邊的位子坐下。

    這一坐,解除了火爆警報,唐母不認同的瞪了兒子一眼。

    「傻兒子,一大早幹嘛大呼小叫的,關心雲漾也不該這麼衝動呀。」說到最後,她欣慰的軟了口氣。

    她這個兒子雖然又鈍又衝動,至少曉得要疼女朋友。

    唐惟天沒說話,悶悶的啃著麵包。

    唐母不受影響,自顧自地說得很開心。

    「見不到雲漾用不著這麼緊張,隨便找個人問一下就好了,何必對慕河大小聲呢?」

    「你知道?」唐惟天放下手中變形的法國麵包,訝異的望向母親。

    「大家都知道啊。」唐母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為什麼我不知道?」他提高了音量。

    「誰叫你房間門關得那麼緊,雲漾想向你告別也不好意思敲門。」她瞪了一眼這個不解風情的笨兒子。

    「女孩子特地來找你,你也不多陪陪人家,我要是雲漾,鐵定跟你翻臉。」

    「所以她是走了?」唐惟天捉住重點問,「為什麼?」

    一想到官雲漾的不告而別,他就有種不安的預感。

    「你還問為什麼!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笨兒子呢?」對於兒子的遲鈍,唐母想切腹謝罪。

    「為什麼?!」受不了母親誇張的廢話,他吼了出來。

    被他激動的神情嚇到,唐母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沒耐心等母親回魂過來,正要吼出第二聲,一個平靜的嗓音輕輕擋住了他的暴走。

    「雲漾有些事要處理,先回家了。這是她的聯絡電話跟地址。」唐念盈緩緩將桌上一張便條推到唐惟天面前。

    唐惟天一把抓了就走。

    目送兒子的背影,唐母回神念了一句:「這就是所謂的『有了媳婦忘了娘』嗎?」

    「應該是吧。」寡言的唐父安慰地拍拍妻子的背。

    唐母卻是閃亮著眼睛看著家人。

    「看到沒?我家那只笨烏龜開竅了耶!終於有正常男人的表現了。」她感動得想哭。

    「是啊,再不開竅,真的只能跟烏龜比呆了。」唐慕河啜口咖啡,幽幽瞅了門外的人一眼。

    他的提示這麼明顯,唐惟天若再看不懂的話,他以後絕不敢承認他們之間有血緣關係。

    ***bbs.fmx.cn***bbs.fmx.cn***bbs.fmx.cn***

    唐惟天心煩氣躁地開著車,一有空檔,眼睛就往手機瞟,恨不得啞巴似的手機下一瞬間會發出聲音來。

    平常他的手機只是擺在家裡的裝飾品,今天他破天荒的帶在身邊發出奪命連環call,為的就是那只來去無常的小貓。

    「該死!為什麼不接電話?不想接的話,幹嘛留下手機號碼?存心找人麻煩!」雖然沒有立場批評人家使用手機的方式,沒耐心的他卻硬是要遷怒。

    電話找不到人,他就親自上門堵人,要是她敢連門都不開,就別怪他放火逼人。

    唐惟天狠辣的笑了,從清醒開始,他體內充滿了暴力的血液,現在剛好可以發揮一下。

    不必殺到她家門口,唐惟天在路邊見到了目標。

    大大一個回轉,他立刻停下車,跟著人影追進超商。

    「你到底在做什麼?」沒多久,他在零食區中抓到那只失聯的小貓。

    官雲漾訝然的瞪著握住她右手腕上的大手,視線順著手臂緩緩拉到一張噴火的俊臉。

    看到唐惟天,她的眼睛閃了一下,隨即收起早先的驚訝,緩緩轉開頭。

    「在超市裡能做什麼?當然是添購民生必需品。」她的口氣很冷淡。

    看她與昨晚迥然不同的態度,唐惟天不悅地攏高眉頭。

    「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不說一聲就離開,現在又陰陽怪氣的?」他寧願她一見到他就黏過來,也不要她用陌生人的眼光看他。

    官雲漾沒回答,輕輕掙開他鉗制的手腕,在推車中放下剛選購好的洋芋片,然後繼續前進。

    第一次遭她冷落,有種莫名的苦澀,這讓唐惟天很不舒服。

    他一個箭步扳住她的肩膀,火大的問:「你不該解釋一下嗎?」

    官雲漾眼神詭異地睇了肩上的大手一眼,再看看他,嘴巴動了一下。

    「我終於想通了。」

    她聲音很低,聽得他一頭霧水。

    「你想通什麼?」他不懂,短短一個晚上連補眠都不夠,她能思考出什麼大道理來?

    她瞅向他,深深歎口氣。

    「你放心吧,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困擾。昨天的事我會找個時間跟唐家的長輩解釋清楚。」她的語調平板得很沒感情。

    唐惟天快被今天一連串的事給搞瘋了!

    他們是套好了的嗎?

    每個人都變了態度──死對頭會熱心的叫他起床;老愛纏著他的人現在卻冷冰冰地跟他劃清界線。

    這是要他的新招嗎?

    「你給我說清楚。」他沒時間跟他們玩,只想把事情弄清楚,迅速解決。

    官雲漾又歎了一聲,慢慢推著推車,手無意識地抓下架上一包包零食。

    「裴玦說我是一個運勢很強的女人。」她突然自言自語起來。

    「關他什麼事?」一聽到那刺耳的名字,他冷嗤一聲。

    她沒理會,逕自說著自己的話。

    「我想了一晚,終於聽懂這句話的含意。我的確運氣很好。」她虛弱的朝他一笑。

    「因為運氣好,所以我在西西里島上遇見你。因為運氣好,跟你共住了一個月,完成論文,也培養出一些交情,然後發展成現在的局面。這一切都是因為幸運,所以在那個時候踏進你的花園的人是我。」所以現在跟他牽扯不清的人也是她。

    裴玦暗示她兩次,她直到昨晚才領悟。

    如果當初迷路的人不是她,現在站在這裡的就是兩個互不相識的陌生人了。

    一切都只因她的運氣好罷了。

    所以才會在那個時機踏進他的屋子,剛好幫了他的忙,然後牽扯出一堆後續發展。

    但,再好的運勢也有走完的一天,她不該奢望太多。

    她很想給他一個開朗的笑容,卻無論怎麼拉扯肌肉都扭曲得很難看。

    唐惟天越聽她的解釋火氣越大。

    「我聽不懂你的話,也不想懂。」他不喜歡太複雜的道理,聽不懂的一律當廢話。

    「我只問一句,你要不要跟我走?」

    「現在需要去哪裡嗎?」她自嘲的低下頭,望著推車發呆。

    「我們要去的地方可多了。照唐慕河那只惡狼的規畫,我們得先去醫院檢查。」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被分解再被簡陋補合的紙張。

    忽然間,官雲漾紅了眼眶,哽咽吐出一句:

    「我……的……零……食呢?」

    周全的計畫被殺風景的一句全盤推翻,連下定決心的唐惟天也亂了陣腳。

    「我放回架上了。」他粗聲粗氣的說。

    官雲漾抬起泫然欲泣的小臉望向他,滿水位的眼眸隨時有洩洪的可能。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為難地轉開頭,沒一會又轉回來,接著別開一個角度不正眼看她,聲音僵硬。「垃圾食物不要吃太多。」

    「因為我現在有可能懷孕,你才特別關心我嗎?」她忍不住問。

    唐惟天立刻轉正視線,一臉受辱的瞪著她。

    「那種東西平常就不應該吃了!」他不平的低吼。

    在她眼中,他真是這麼現實的人嗎?他不能沒目的的表達他的關心嗎?

    看出他的委屈,官雲漾笑了,這一笑,讓眼淚滑了出來。

    「喂!你不要又哭又笑的嚇人,選一個專心做就好。」他沒了頭緒,只會在原地亂叫。

    這模樣激出她更多的淚水。

    「你為什麼要這麼可愛呢?這樣會讓我很捨不得的。」她模糊念了一句,最後不受控制的往他身上貼過去。

    唐惟天無奈地撐住她的身子,歎了口氣。

    他真的是受夠了這些人反覆無常的情緒反應了。

    「有件事我一定要現在說清楚。你可以不必勉強稱讚我,因為沒有一個男人喜歡『可愛』這個詞。」他對這兩個字很敏感。

    「對不起。」聽到他過近的聲音,官雲漾像驚醒似地馬上跳開他的懷抱。

    她兩極的反應讓他微薄的耐性徹底瓦解。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這樣跳近跳遠的,不累嗎?」他吼出從遇見她開始就累積的不滿。

    「我不想讓你困擾。」她帶上歉意的笑容。「你不需要對我太好,因為我沒懷孕,以後也不會跟你有任何關係。」

    「你說什麼?!」他震驚低咆。

    官雲漾作了一個深呼吸,確定蓄滿了勇氣與決心後,她堅定的說:「不需要作任何的檢查,是我最近情緒不穩亂了生理週期,今天又恢復正常了。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她特別強調最後一句。對他說明,也說服自己。

    是的,一切就要回到原有的軌道,她的運勢只能走到這裡。再繼續,只會讓沒信心的她不停掙扎,帶給他更多麻煩罷了。

    「誰管你有沒有懷孕!我問的是你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從今以後沒有任何關係?」他張著血紅的大眼,殺氣騰騰地朝她逼近。

    被他的氣勢駭到,她膽怯的一步步後退。

    「我們本來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是因為我的運氣好才會走到你屋前。現在所有的事都解決了,本該回到原來的地方,過自己的生活。」她快速說著,深怕下一瞬間他會咬斷她的脖子。

    「你今天幹嘛老把運氣掛在嘴邊?聽了很不舒服。」他擰緊凶眉。

    「那是裴玦提醒我的……」她很小聲的說。

    「又關他什麼事了?!」聽到這個名字,他的眉頭絞得死緊。「你難道不知道他的話有七成不能相信嗎?」

    「可是剩下的三成都是很精闢的實話。」她越說越微弱。

    他的臉已經徹底擠壓變形。

    這輩子他還要受那群禽獸多少氣呢?

    「裴玦也說過我的運勢很強。」他咬牙冒出一句。

    「咦!」她疑惑地抬頭看他。

    看到一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

    沒留意她不捨的神情,他陷在不堪的回憶中。

    「他給的理由是:我身邊有很多人喜歡我、保護我,所以我可以逢凶化吉、長命百歲。」話說到一半,他突然用一種很恐怖的眼神盯住她。

    「不過,我想他話裡真正的含意是:我運勢強,可以命大的不被那群人玩死!」

    她不由自主的倒吸口冷空氣。

    她非常認同唐惟天的解釋,但這跟她有任何關係嗎?

    見她一臉茫然,他搖了搖頭。

    「你果然很笨,連裴玦的小把戲都看不透。」

    「我沒有!」她忍不住反駁。

    昨天她可是整晚沒睡才做出結論的,他怎麼可以一個搖頭就完全否定?

    「裴玦隨便講了一句,你就自以為事情會走到這個局面是命運的安排,好像無論是誰都可以走到同樣的結局。」

    「本來就是。」她嘟囔一句。

    唐惟天看她的眼光多了一絲憐憫。

    「要是當初裴玦拜託的對象是其他迷路的人,你保證會有一樣的結果嗎?那個人真的可以幫我趕走那堆煩人的訪客嗎?而我真的能容許那個人待在我屋子一個月嗎?」他話說得很明白。

    但她消化得很慢。

    「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她好像還沒進入狀況。

    他用力吞下暴力的衝動,試著用她習慣的文明方式溝通。

    「今天早上唐慕河告訴我,我這輩子的麻煩都是自找的。看了他的字條後,我才弄清楚他的意思。他說的沒錯,我會老是被他們欺負,的確是我的問題。是我對他們太客氣,才會容許他們靠近我作亂。」他一邊控制自己的情緒,一邊道出心酸的事實。

    「這個我知道。」她一副她早知道這一點的樣子。

    他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沒發現你跟他們有相同之處,或跟其他找上門來的人不同的地方呢?」

    「相同?不同?」官雲漾納悶地看著他愈加僵硬的臉部線條,和他緊握紙張的拳頭。

    「啊!」突然間,她想通的叫了一聲。「你該不會是……」

    被她清澈的眼睛瞪得彆扭,他機械式的偏開頭。

    官雲漾沒放過他,興奮地扳正他的臉,笑容晴朗無雲。

    她差點被那個半點都不可靠的盟友誤導,最後開悟她的居然是這個未開化的原始人。

    「你真的是太可愛了!」她笑得很甜蜜。

    「我不喜歡被人這樣形容。」他努力想躲開她過於明白的透視。

    「我早就知道你的『不喜歡』是什麼意思,現在更曉得你的『喜歡』是什麼樣子。」她用力抓住他的俊臉,要他也好好看清她的喜歡。

    他的喜歡就是給人特許。

    表面上他跟他喜歡的人們水火不容,其實他特許他們欺負他的機會。

    所以他才會一直跟他們鬥下去,而不是像對待其他人那樣,隨便用借口迴避。

    而她能跟那些人結盟,表示她跟他們有相同的地位。

    所以她可以被特許住在他屋裡,可以被特許對他為所欲為。

    有了他的特許,她敢大聲的說,只有她的運勢可以強盛到得到他的喜歡,其他人不會有這個能耐。

    「我對你的喜歡絕對超過你。不過,我永遠比不上你的可愛。」她真的是愛透了他所有的樣貌,一輩子也看不膩。

    「我說過……」

    「我知道。」

    他的抗議被她一口接收,甜蜜蜜的吞進肚裡。

    現在是表現她的喜歡的時候了。

    趁著理智沒完全飄散,唐惟天有點委屈的想到,他又替自己找來一個會黏上很久很久的麻煩。

    算了,這是他的命,他只有認了。

    關於那張破碎的紙

    不知,是多久之後,有一天,密室裡聚集了一個秘密組織。

    「難得大伙湊齊,新成員的自我介紹可以省略,但道謝是少不了的。」青蛇閃著一雙碧綠的眼眸,看向長沙發上的新人。

    「道謝?謝什麼呢?」沙發上坐得很端莊的小貓輕聲問。

    「謝謝我們幫你成功捕捉到獵物呀。」青蛇不客氣的說。

    「抱歉,沒收到你的幫忙,陷害倒是吃了不少。」小貓巧妙地發出一記怨恨。

    青蛇受冤枉地捧住胸口。「太傷我的心了。你們居然無法體會我的善意。」

    「我們不是爬蟲類。」窗邊的盆栽處突然傳出一句涼柔的聲音,一隻美麗得無法形容的小狐狸走了出來。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對冷血動物格外有殺傷力。」距離窗戶不遠的躺椅上倚著一隻姿態優雅、目光深沉的狼。

    「我教出來的寶貝徒兒當然不是省油的燈。」一個蒼老、卻不失力道的嗓音將焦點引回單人沙發。

    每聽到有人稱讚小狐狸,老狐狸總是義不容辭的站出來沾光。

    「不過,我很想知道你那時在紙上寫了什麼,竟然會讓那顆火山石這麼快開竅。」老狐狸道出這次聚會的最大議題。

    躺椅上的惡狼淺淺彎起嘴角,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張幾乎面目全非的破紙。

    「親眼看看,不是更清楚嗎?」他在桌上放下那張眾所矚目的關鍵紙條。

    不用太近看,只要一眼,就能瞭解這張紙的威力。

    寫滿字的紙上,不用費力就可以看到被圈出的幾個字。

    給我最喜歡的弟弟,到現在還不曉得你的宿命嗎?

    在「喜歡」與「你」這三個字上特地用紅筆畫了線。

    「這一招,夠厲害。」爬蟲類甘拜下風。

    「哈哈哈……」老狐狸大笑。

    小狐狸沒說話,露出一朵夢幻的微笑。

    小貓則是眼神複雜的在紙張與惡狼之間轉動。

    「我很想說聲謝,可是很難開口。」小貓為難的說。

    她知道這張紙告訴迷惘的人許多事,但一想到她最喜愛的那個人注定要過這種人生,她就非常不捨。

    「看你的表情,讓我擔心你會反咬我們一口。」惡狼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心思。

    「小貓的一小口,應該不痛不癢吧。」老狐狸處在興奮狀態,不以為意。

    小貓緩緩抬頭看向長輩。

    「我應該要提醒你們一下,母老虎跟母獅子都是貓科動物。」

    她不是爬蟲類,跟犬科動物也沒有血緣關係。

    她其實是一隻佔有慾很強的大貓。

    往後的日子裡,她會設法將那塊上好的精肉佔為己有。

    除了讓他的喜歡說出口,也要變成專屬於她的特權。

    【全書完】

(快捷鍵:←)上一章  誰才是野獸?  下一章(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