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露臉,江夏涼就起床了。
雖然起床了,可是腦袋卻還是混沌不清,耳旁被嗡嗡的耳嗚聲不斷干擾,所以他什麼事都沒有辦法做,就坐在床沿發呆,思緒圍繞著昨天晚上發生過的事。
昨晚稻早時和父親不歡而散,煩悶之下想找承佑喝酒,卻看見曼曼跟承佑在一起,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了。
那個時候,他心裡頭就不太舒服,一聽見承佑說起曼曼曾跟他告白的事,言談之間滿是對曼曼的瞭解,那一瞬間他就像沉寂許久的火山,突然爆發了,那股怒氣來得突然且兇猛,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只能全往她身上發洩。
他說了一堆無可挽救的話,害她傷心哭泣……可是,他又何嘗好受?她不也傷害了他嗎?
今天……要怎麼面對她呢?她還會再出現嗎?而自己呢,已經萌芽的情感,又能說收回就收回嗎?
就這樣反覆想著,眼看上班時間到了,他就算再不想動,也得刷牙洗臉、整理儀容上班去,看能否藉著忙碌的工作,不去胡思亂想。
梳洗完畢後,江夏涼一出大門,就看見好友等在那兒,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自己。
他眼神一黯,昨晚的不適又湧了上來,語氣也冷冷淡淡。「怎麼來了?」
楊承佑筆直朝他走來,站定在他面前,一臉正經。「夏涼,當我是兄弟就說實話。」頓了一下。「你喜歡曼曼嗎?」
「一早來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嗎?」江夏涼面無表情地睞他一眼,撇唇冷笑。
「她哭到兩、三點才睡。」哭得聲嘶力竭,眼睛紅腫……看曼曼哭成這樣,楊承佑感到後悔莫及。
看得出來曼曼很喜歡夏涼,而他昨晚不知道著了什麼魔,竟然嫉妒起自己的好友,趁曼曼離開時,在夏涼面前挑撥離間,才造成他們之間的隔閡……雖然嫉妒夏涼,可是曼曼就是喜歡夏涼,有什麼辦法?
今天來,就是想問問夏涼對曼曼到底有沒有感覺?
如果夏涼的答案是否定的,那麼他會不管曼曼的意願,開始追求她。他有自信說服曼曼,讓他追求,總比這麼辛苦地喜歡夏涼來得好。
夏涼暗暗握拳。也就是說,他們一整晚待在一起?她向承佑哭訴了嗎?承佑又是怎麼安慰她的?他們……
這一刻,他的心思亂如麻,就像打結的毛線,理也理不清。
「你喜歡她嗎?」楊承佑咄咄逼人,不得到答案誓不干休。
江夏涼壓下心中真正的心意,平淡地道:「不喜歡。」
聽見他的回答,楊承佑笑得頗有尋釁意味。「不喜歡?這麼說……你不反對我追求曼曼嘍?」
江夏涼狠狠一怔,不太明白為什麼聽見好友的話時,胸口竟會莫名一扯,一把火無預警地灼燒上胸口。
他抿著唇,等待那股灼熱減緩。「我為什麼要反對?她喜歡誰,你要追求誰,全都不關我的事。」他輕撇嘴角,也連帶撇去那陣不快。
「不關你的事?你確定?」楊承佑審視著好友的面部表情,似乎不找出真正答案就不放棄。
他避開承佑的眼神,轉身打開車門,臨上車前,沉聲說道:「那我……祝福你們。」「OK,那我知道了。謝啦!」楊承佑拍拍他的肩,愉悅地吹著口哨離去,沒發現夏涼正用一種複雜難解的眼光目送自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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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公司一個小時了,通常這個時候,陳曼穎早就大搖大擺地窩在她的寶座上,展開她的大事業,可是今天……她沒有來。
一整個早上,江夏涼都無法集中精神,好幾次都望著對面的位置發呆,腦中不斷播放著早上他和承佑的談話,每聽一遍,他的心情就低落一分,雖然外頭陽光普照,但他的世界卻烏雲籠罩。
不管是她的笑臉、她的聲音、她身上的香味,不管他怎麼抵禦,她還是入侵了他的世界,並且佔地為王,不肯離開。
他如此習慣她的存在,如今她一不出現,他的世界不再溫暖,不過一個早上沒見到她,就開始想念……他似乎陷得太快、太深了。
越是想、越是煩躁,眼看午休時間已到,他乾脆扔下工作,搭乘電梯來到公司旁邊的便利商店,買了生平第一包煙和打火機。
不是從沒抽過煙,學生時代,因為好奇,同學都會湊在一起學抽煙,他也在其中,但煙都是同學給的,沒自己買過;長大之後,明白抽煙對身體不好,也就沒再碰過,今天,算是破例了。
這也表示,陳曼穎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足以讓他做出不受控制的事了。
在大門的角落,他挑了個不被注意的位置,獨自一人吞雲吐霧起來。
連續抽了三根,心情卻沒好轉,反倒越來越悶。
他皺眉,把整包煙和打火機送進垃圾筒裡,準備回公司。在等電梯的時候,一股熟悉的甜香隨風飄來,他倏地抬頭,尋找著香味的主人
果然是她。
一陣激動流竄過身體,江夏涼看著前方那個低著頭走來,讓他又愛又恨的陳曼穎,雙手隱隱顫抖。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一把狠狠抱住她,還是伸手掐死她?
她不知道在想什麼,非常專心,低著頭直直朝他走來。就在快撞上他的時候,他率先開口。「喂!」
陳曼穎驚慌抬首,一看見他滿臉陰沉地站在自己面前,很快退了幾步,一臉驚魂未定。
「有必要這麼驚訝?」瞅著她憔悴的臉,紅腫的眼睛,他心中五味雜陳。果然如承佑所說,她哭了一晚,他們也的確在一起一晚。原本稍稍軟化的心房又築起城牆,不讓自己再受傷。
「你、我——我才沒有。」她忿忿否認。「我幹麼要驚訝?真好笑!」
接下來都沒人開口,雙方一陣沉默。為了不讓氣氛繼續僵凝下去,江夏涼沉聲問道:「你來做什麼?」
「你在嫌我煩嗎?」陳曼穎眼中盛滿受傷。「是啊,你叫我離你越遠越好,你討厭我,我沒忘記,我牢牢地記著。可是這裡是我外公的公司,我來見他不行嗎?」被他用那種眼神看著,她只能藉著外公扯謊,來維持自己的自尊。
話是他說的,所以現在他無話可反駁,只好賭氣地說:「當然可以。只是為了不見到你,我會慎重考慮是否該離開公司。」狠話誰不會說?他算是毒舌一派,要耍嘴皮子他不見得會輸。
他……他就真的這麼討厭她嗎?討厭到想要辭職?只要能不看到她,他什麼都願意去做嗎?
陳曼穎大受打擊之餘,又急又氣!
氣的是他可以毫不留戀,說走就走;急的是萬一他真要走,以後要見面就難了……她已經氣到罵他一整晚了,為什麼還會擔心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呢?你好沒自尊,陳曼穎。
她深吸口氣,維持僅有的驕傲,抬起下巴宣示般道:「你不用走,該走的是我。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煩你了,也不會再喜歡你,帶給你困擾。我會……」縱然說的是氣話,還是忍不住哽咽。「離你……遠遠的,盡量不出現在你的面前。這樣……這樣可以了吧?」
明明先放狠話的是他,可是,親耳聽見她說的每一句話,江夏涼這才意識到,當他已經在意起她時,她竟然能夠毅然決然地說不再出現、不再喜歡?!
她的喜歡來得這麼突然,像無法預測的海嘯一樣朝他席捲而來,在他沒有能力抵禦反抗,只能舉起雙手投降的時候,卻又像退潮的海水一般逐漸遠離,感情竟能收放自如,她真有辦法!
這讓他莫名地憤怒,還有一份陌生的驚慌在胸坎間大肆蔓延,他不能適應,也無法理解,只感覺到一陣火不停地往上冒,下意識地衝口而出:「你最好說到做到。」
「你放心,我會的!」陳曼穎恨根說完,不再看他」眼,轉身就走。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緊緊地握住他,江夏涼握起拳頭,往電梯旁的牆壁用力一槌。手很痛,卻比不上胸口傳來的陣陣刺痛……
這下好了,他總該開心了。
她不再喜歡、也不再出現了,江夏涼,你……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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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曼穎說到做到,從那天起,她就不曾出現過。
董事長也看出來他們之間有問題,還以為只是年輕人鬧鬧彆扭,曾開口勸他別跟曼曼計較,他老人家也會回去念曼曼幾句。董事長不知道的是,他們頁的徹徹底底鬧翻了。
十多天過去,他完全沒有她的消息,這麼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她的人,他成天感到心煩意亂,工作效率大打折扣,甚至難得出錯。董事長沒有多加責怪,只是一再勸他,希望他們能夠和好。
然而最近幾天,江夏涼的情緒越來越糟了。
有天剛進公司,就發現桌上原本貼滿了小愛心的壓克力名牌被換掉了,新的名牌上乾乾淨淨的,連灰塵都沒有。
隔沒兩天,他的手機吊飾和愛心鑰匙圈也憑空消失,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做的好事。
他習慣將鑰匙和手機一起放在桌面上,她是知道的,所以一定是趁他不在,把曾經送給他的東西全部收了回去,他再也無法睹物思人。
更糟的是,當他想起還有她存在電腦裡的相片桌布,急急忙忙想要找出來,可是無論他怎麼搜尋,都已經沒有半張照片了……他僅剩下的,能和她聯繫的東西全都一樣一樣消失了。
陳曼穎,算你狠!
現在他能做的,就是每天下班之後回到家,拿出火車模型「陳曼曼」,讓它在鐵軌上一遍又一遍地跑。
坐在地上,他看著衝力十足的小火車生氣蓬勃地運轉著,彷彿她還在身邊吵鬧,不自覺又露出微笑;微笑過後,隨即又領悟到,她是真的不在左右了,笑容漸漸淡去,心中失落更深。
他這麼做,到底是折磨了誰?
陳曼穎好樣的,說話算話,把曾經付出過的痕跡清理得乾乾淨淨,那麼她放在他身上的心呢?也一併回收了嗎?
她頁的從此不出現在他面前了嗎?
「啪」地一聲,江夏涼指間的鋼筆掉落在地,他閉眼呼了口氣,要自己恢復平靜,然後才彎腰拾起。
跟著手走動的視線,被桌子底下一顆閃閃發亮的小珠子給吸引過去,他眼睛一亮,撿起那顆粉紅色珠子,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心思百轉千回,好像累積到頂點的思念終於找到出口。
失去了她,他再也想不起該怎麼笑。
他緊緊握著她遺留下來的唯一一樣東西,再也捨不得丟。
她都做到這樣了,江夏涼總該滿意了吧?
把曾經送給他的東西,費盡心思悄消收了回來,那全是她的真心真意,絕對不能被他隨意丟棄,這是能夠保全她的心的唯一辦法。
只是,明明想斷了對他所有的依戀,卻還是不自覺天天跑到公司樓下,躲在一旁看他上下班的身影,發現他還是過得這麼好,一身西裝革履,滿臉意氣風發,依然這麼有精神。
她心裡掠過一陣酸楚。是啊,他才不像她……
每天精神委靡,連珠珠都懶得串,成天賴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什麼也不做,想著他的眉、想著他的眼、想著他偶爾露出的微笑、偶爾顯露的溫柔,想著想著,夜夜不能成眠。
早該看開了,相對於自己的放不開,他倒是厲害多了。
趁著沒有客人的空檔,張維貞坐在陳曼穎對面的位署上,打量這個小女生。
之前,小小大概兩天來一次,陪她說說笑笑;最近,則是天天都來,可是整個人卻沒什麼精神,常常在發呆,總要叫喚個好幾回才會有反應,這種情形……八成是戀愛了。
「小小,在想什麼?哀聲歎氣的?」
陳曼穎回過神來,表情不太自然。「沒有啦,阿姨,沒有睡飽在發呆啦!」她每天都來阿姨這邊,純粹是想嘗嘗阿姨的手藝,才不是想著能不能在這裡遇到那個負心漢呢……她在心中辯解。
「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可以跟阿姨說喔,阿姨可是戀愛專家呢!」張維貞拍拍胸脯,自信滿滿。
「阿姨,我喜歡一個男生,可是他這個人啊,冷冷淡淡的,很難親近。我費了好大的勁,好不容易跨過了太平洋,可是有一天,那個男生卻說他討厭我,叫我離他越遠越好……我明明能感受得到他的心意,可是他的態度,卻讓我覺得只是我自作多情……」她幽幽說道,連歎了幾口氣。
「有時候,說討厭,不一定是真的討厭啊。」張維貞撥了撥小小的劉海,帶著溫婉的笑道:「有些男生最愛口是心非,喜歡的說成討厭,漂亮的卻要嫌丑,口不對心的人,遲早會受到懲罰的。」
「是這樣嗎?」陳曼穎在心中OS:阿姨,你可知我說的就是你的寶貝兒子啊?可不可以叫他別再讓我嘗苦頭了?
「當然嘍,有些男生啊,你在他身邊的時候,他不懂得珍惜,可是等到你離開了,才後悔沒有牢牢抓住你。有時候短暫的分離,才能讓他看清自己的心意喔!」張維貞像生命線的張老師上再開導這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子。
但願會有那一天……陳曼穎握著阿姨的手,感激地道:「阿姨,聽你這麼一說,我好多了。」
「那就好。肚子餓不餓?」
「不餓。」她搖搖頭。
「可是你瘦了,再瘦下去就不好看了。」
「好吧,那我要一碗陽春麵。」
面對著門口的張維貞吩咐大嬸:「許姐,給曼曼來碗陽春麵,幫她切點小菜——」這時,一部黑色轎車惡霸地停在店門口,張維貞皺眉斥道:「哪個沒公德心的傢伙,轉角不能停——」一看清車上下來的人,教她住了口,她笑歎道:「唉,那個沒公德心的傢伙,就是我兒子。」
陳曼穎突然全身僵硬,轉頭一看——江夏涼也看見她了,眼眸中閃過一絲光彩,俊臉上難掩詫異,顯然很訝異會在這裡看見她。
「阿——阿姨,我還有事,先走了。」陳曼穎不敢面對他,伸手拎起包包,沒膽從他身旁走過,選擇逃進旁邊的小巷子裡。
「小小!小小你去哪啊?」張維貞對著她的背影喊道。
小小?她就是媽曾經提過的「小小」?!江夏涼怔楞過後,很快回神。
好不容易逮到她,江夏涼怎麼可能任她就此離去,當場不顧母親的叫喚,就朝她身後追去——
「陳曼穎!」
聽見後頭傳來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陳曼穎心中又急又慌,腳下的步伐越來越急,耳邊傳來後頭追逐的堅定腳步聲,越來越近……
一想起自己曾經言之鑿鑿地說過再也不見他,那麼她就要說到做到啊,絕對不能見到他,否則、否則她這十多天來的努力不全都白費了嗎?
彷彿後頭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似的,她加快腳步,急著要逃離現場。
不行,她絕對不能再見到他,畢竟那天是她口口聲聲、信誓旦旦地說出「絕對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之類的話,若真的讓他給達到,她的面子該往哪兒擱?所以,絕不,絕對不行!
後頭,見她不要命般地竄逃,而自己則像怕失去什麼似的拚命追趕著,這份感覺困擾著江夏涼,他甚至厭惡起無法控制自我舉動的自己。
是她說要走的,他為什麼還要追著她不放?
他不是討厭她、恨不得她別再出現嗎?
為什麼一見到她的身影逐漸離開視線範圍,當下便有一股攔下她的衝動,甚至會有些心慌,到最後甚至邁開步伐在她身後追趕呢?
疑問很多,如排山倒海般湧來,但短時間內他無法釐清,現在他只想攔住她,其它都無法思考了。
眼看就要追上了,就在這時候,跑到大馬路上的陳曼穎卻攔下一部計程車,打開車門就要上車,這時候的她卻猶豫了,怯怯地半轉過頭,一臉依戀地望向他。
看見她的眼神,江夏涼又氣又急、用他從來沒有過的粗暴語氣喊道:「陳曼穎!你敢上車試試看!」
他一吼,她就呆住了,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看著他漸漸靠近。
趁著她呆楞的空檔,江夏涼利用腿長優勢,沒幾步便來到她身邊,大掌一張,以一種穩當卻又不會弄痛她的力道,牢牢握住她手腕。
陳曼穎愣得更嚴重了,感覺到手腕傳來的熱度,透過皮膚表層漸漸滲透入身體裡,在胸口間竄過一陣騷動。
江夏涼淡淡瞥了她一眼!確定自己抓住她了之後,半彎下身,向司機說道:「抱歉,她並沒有要搭車。」
「啊?」司機一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了。
江夏涼二話不說反手關上車門,大掌依然緊緊握著她的手腕,深怕她會落跑,接著才將她拉至一旁的人行道上。
直到這時候,陳曼穎才回過神來。
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甩開他的手,一邊在心中斥責自己竟然還會這麼輕易被他影響。
「放、放手。」
都說要徹底忘掉他、對他死心了,為什麼還會因他的靠近,心中一陣小鹿亂撞呢?你真沒用,陳曼穎。
被她甩開手,江夏涼手中一空,不知怎地心中跟著一陣失落。他暗暗握了握拳,把手收進褲袋。
他深吸了口氣,才有辦法沉靜地問:「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陳曼穎別過臉,打定主意不看他。
「不是把話說得很絕嗎?不是不會再出現嗎?」他因氣憤而語帶譏誚。
陳曼穎悄悄紅了臉。「我……我是去看阿姨,又不是看你。而且……法律有規定我不能出現在店裡嗎?莫名其妙。」
「沒想到你就是『小小』。」他口氣一轉為冷硬。「說,你刻意接近我媽,有什麼目的?」
「我有目的?」他懷疑的口氣刺傷了她。沒錯,剛開始她的確是因為夏涼才接近阿姨,但長久時間下來,她是真心喜歡阿姨,喜歡她對自己噓寒問暖,當成她的女兒一樣愛護。
「難道我說錯了嗎?」
「在你眼裡,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人?」陳曼穎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是她不爭氣,偏偏喜歡上這麼一個冷酷的男人……
她低落的口氣震住了他。
江夏涼捏了捏拳,視線落在她身上,發現她憔悴了不少,向來開朗的眉間此刻籠罩著烏雲片片,眼神不再明亮,還掛著淡淡的黑眼圈,他甚至發現她的臉頰消瘦了不少。
才幾天時間,為什麼她有辦法把自己弄成這樣?
江夏涼越想越氣憤,也不懂為何一見她如此折磨自己,竟然感到一陣不捨,心隱隱揪痛。
「你……為什麼把東西全收走?送給我的,還想討回去嗎?」包括她的心也是,給都給了,怎麼可以收回?
他的問題逼出了她委屈的淚水。「你——你又不要,我為什麼不能收回?是你不要的,是你要我離得遠遠的,是你、是你、是你……」她搗著臉哭喊。
「我要你走,你就走嗎?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如果真是這樣,」開始就該感受得到,我有多不想讓你靠近才對。」這女人真有能耐,總有辦法讓他好氣又好笑。
如果她真有那麼乖巧聽話,就不會有這之後的紛紛擾擾。該聽話的時候不聽,不該聽的時候……倒是統統聽進去了。生平第一次,江夏涼感到如此無力。
她聽了,哭得更是柔腸寸斷,冷硬如江夏涼,也被她成串的淚水給軟化了。
他再也不能忽略自己的心,上前一步,狠狠地將她擁入懷裡,把她淚濕的臉龐按進懷中,讓她聽聽此刻他心裡真正的聲音。
「聽見了嗎?」他惡聲惡氣地問。
「什、什麼?」她哭到不斷打嗝。
「它在說……喜歡你。」
陳曼穎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聽見他親口表白,哭得更厲害了。「我聽得懂才有鬼啦……」哪有人這樣表白啊?什麼叫它說?它是哪位啊?
江夏涼被她打敗了。薄唇緊貼她耳畔,他用極低、極低的嗓音慎重表白。「我,江夏涼,喜歡你,陳曼穎。」話說出口了,他惡狠狠地道:「這樣可以了吧?」
「嗚……你、怎麼不早說?害我、害我這麼努力地叫自己死心……」陳曼穎反手緊緊抱著他,頭一回真真實實感受到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感情。
江夏涼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情感後,感覺到她全身一顫,接著想要抬頭,他卻把她抱得更緊,下顎抵住發頂,忍住羞赧,頻頻低語:「不要看我,就這樣讓我抱著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