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ど當家看到公主可有行跪拜禮?」苗司空一臉輕藐地睨著他,活似他說的話有多蠢。
那他們怎麼沒跪?
「你們還敢說我!」水銅鏡瞪大一雙墨潤的眼兒,比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還要閃閃發亮。
「為何不敢?」苗司空的語氣很是理所當然。
溫雨桓雖然沒答腔,但臉上的神情和苗司空沒兩樣。
瞧瞧他們說的才叫大逆不道!
「大姊就是太寵你了,才會讓你說話這麼沒分寸!」水銅鏡這話完全是針對苗司空說的。
「勸諫這種話聽來本就刺耳,如果ど當家想成為人上人就必須學會接受。」
「啊——又再說教了……」水銅鏡立刻把視線別開。
「ど當家……」
那個……我們還是快點開始吧!
「嗯?你想說什麼?」水銅鏡回過頭注視著她。
她想說的話其實一個字也沒說出口,只有「呃……」了一聲。
本來就不習慣面對其它人,又碰到這種對她來說算火爆的場面,十九更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扯了扯水銅鏡的袖口,對他搖搖頭。
水銅鏡立刻瞭解了——她不喜歡吵架的場面。
「好了,別繼續說下去,快開始。」他立刻拿出主子的威嚴,對兩名師傅端起架子。
「那麼ど當家請先起身。」苗司空堅持。
他們可是被水青絲交代過不能讓水銅鏡太超過。
水銅鏡本想拒絕,但又不想讓十九感到不自在,乾脆不說了,乖乖站到一旁。
溫雨桓不著痕跡的站進兩人之間,隔開他們。
水銅鏡瞪著溫雨桓的背,跟著注意到十九朝他使眼色要他別發難,原本差點發火的他靈光一閃,故意瞪大眼,舉起手做出握拳敲溫雨桓頭的動作。
誇張的表情令十九忍俊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溫雨桓閉上眼,無奈地道:「七當家,請您別再玩了,要辦正事先。」
「咳、咳,所以你們還不快開始。」水銅鏡整了整面容。
苗司空斜眼睞向水銅鏡,警告的意味濃厚。
水銅鏡才不看他。
想他明明就是個靠艷城吃飯的師傅,憑什麼用那種眼神看他?
「苗師傅,你覺得如何呢?」溫雨桓適時地跳出來緩頰。
苗司空又看了水銅鏡一眼,才轉向十九,僅消一眼便開口——
「眉毛太稀疏了,鼻子太塌,臉色蒼白,斑點太多,臉部的皮膚粗糙。」一臉冷然的苗司空開口就數落一堆缺點,最後下了評論,「難。」
砰!
她彷彿聽見有一塊大石頭重重砸在自己頭上的聲音。
十九難掩錯愕地瞪著苗司空。
「你……」水銅鏡才想要苗司空說話別那麼直,溫雨桓接著說。
「身形過於消瘦扁平,肌膚黯淡無光。」溫雨桓揚著溫溫的笑,只是牽著十九的手,出口的批評可不比苗司空客氣,「恐怕得花上不少時間。」
砰!
又是一顆大石頭砸在頭上。
十九的目光調向溫雨桓。
她……真有這麼糟糕嗎?
「喂!你們兩個難道不懂說場面話嗎?」水銅鏡怒瞪著他們,沒發現自己說的才糟糕。
咚!
水銅鏡的話是最後壓垮她的大石頭。
溫雨桓和苗司空交換了一記歎息的眼色。無論他們說了什麼公主只會疑惑,但是由水銅鏡口中說出來,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大重傷。
「公主得先從飲食改善,接下來到出嫁前一日都得照著雨桓開出的菜單用膳,也得每日上艷城來做些和保養肌膚有關的按摩,另外每晚最晚別超過戌時入眠。」溫雨桓隨口就說了一堆注意事項。
「除了身體護膚之外,臉部肌膚我想依照溫師傅開的菜單吃沒問題,只是剛才提的那些根本的問題需要改善,除了鼻子太塌這一點難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改善,其它都不成大問題。」苗司空掏出隨身的冊子在上頭記下自己和溫雨桓說的事,然後交到十九手中。
十九傻傻地接過,不敢去看上頭洋洋灑灑寫出的缺點。
「其實只要有時間,那些問題都不成問題。」溫雨桓略顯煩惱地微蹙起眉。
苗司空點點頭,「沒錯,最大的問題是時間不夠。」
「而且接下來公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了路師傅,其它師傅今天都會抽空來見公主,可能……」溫雨桓上下打量著十九,心裡閃過非常不好的預感。
不用猜,一定每個人的看法都跟他們一樣,如此一來——
「時間絕對不夠。」苗司空下了結論。
「夠了。」水銅鏡低聲一喝。
十九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他知道她肯定難過極了。
他們最沒脾氣的麼當家為了十九公主發火……嗯,雖然早耳聞水銅鏡把十九當親妹妹一樣疼,但這還是苗司空和溫雨桓第一次見到。
這種情況說水銅鏡只是把她當作妹妹,到底有多少人會相信?
「咳、咳。」溫雨桓輕咳了幾聲,試圖說得客氣一點,「總之,公主這……恐怕有點難辦。」
「我也這麼認為。」苗司空附和。
「算了算了,我想你們都知道該怎麼做,快去準備吧,順便把其它師傅都叫過來。」水銅鏡揮揮手斥退他們兩個,不想讓他們再多說任何一句刺傷十九的話。
苗司空和溫雨桓交換著眼神,朝彼此點點頭。
「是。」兩人這才退出去。
「抱歉,他們講話都很直。」兩人一踏出艷七別院,水銅鏡立刻坐上貴妃椅。
「沒關係,我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子……」十九的笑容頗為黯淡。
她受傷了。
他就是怕她想起蜜妃對她說過的那些話,才要他們說話別那麼直白。
「不是的,他們的眼光都很嚴苛,你並不醜。」水銅鏡急急地解釋。
「嗯,我只是平凡而已。」這一點,從小她的母妃就一直告訴她,她已經深刻的瞭解了。
只是藉由別人的嘴——數出情況有多慘,還是令她有點難過。
瞅著她低落的神情,他突然問:「平凡不好嗎?」
十九一愣,隨後苦笑道:「平凡當然不好了……」
平凡有多不好,她絕對清楚。
「為何不好呢?」他一直覺得十九雖然相貌平凡,卻有著不可取代的獨特之處,他不想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她的特別。
「有哪裡好呢?」因為相貌平凡而受到母妃的嫌惡,那就是最不好的事。
對她而言,「平凡」就是個最大的錯誤。
長指刮搔著額際,水銅鏡細思片刻,最後露出略微抱歉的笑容,無比認真又率直地開口。
「可是我喜歡這樣的你啊!」
十九拿在手上的小冊子掉了。
眼前的他像一幅畫,如同暖流般悄悄滑過她心頭。
他的每一抹笑,對她來說都不一樣,都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可以肯定的是,對她來說這絕對是最難以忘懷的笑。
「沒關係,如果你不喜歡平凡,我會讓你成為最漂亮的新嫁娘。」沒聽見她的回答,水銅鏡誤會她不高興了,於是這麼說。
無法抑制的鼻酸冒了起來,十九用笑容掩飾過去。
這是她第二次聽見他這麼說。
她是高興的。
很高興他還記得自己的承諾,更高興她是那個他能許下承諾的對象。
即便她嫁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