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是我?」他似乎也沒有隱瞞的意思。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拿走的!只有他會這麼做。
「除了你還會後誰?」自從十年前那件事過後,根本沒有人知道她還留著這株『無暇』,更無人知道她每天都會花時間在看它。
所以無論怎麼想,最可以的就是他!
「嗯,也對。」他也不希望她猜不出是他拿走的。
「所以『無暇』呢?」她又問了一次,這次比較沒有之前來得緊張。
只是他肯承認,『無暇』是他拿的,比起下落未明來得要好多了。
佟胤玄替她倒了一個熱茶,「現在這個時辰,應該已經通過白桐城了。」
水胭脂根本沒有心思喝茶,全副心神都在『無暇』上。
「咦?」他說什麼?白桐城?
佟胤玄好整以暇地喝著茶,笑而不答。
「難道你把『無暇』……」他把『無暇』偷偷運出長安京?
「嗯哼。」輕哼了聲,他唇畔的笑意更加濃厚。
天殺的!他竟然——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無暇』終年不開已經夠令她煩心的,如今他……
「送回家有何不好?」他的語氣理所當然。
雖說每每跟她到長安京來便是他休息的時候,可是她要操煩於龐大的家業,並沒有讓兩人多出時間相處,於是他做了這麼一個猜測——假設有比家業更令她在意的事,迫使她必須回到長安京的話,那麼就說的通了。
當然,他很快就想到那株『無暇』。
她以為自己真能瞞過他的眼睛嗎?
「但是『無暇』可能會因為禁不起寒冷而死去啊!」她就只有那麼一株,如果死了她一定會難過的不得了。
「誰說的?說不定不開花就是因為天氣不夠冷的關係。」佟胤玄聳肩,只當她大驚小怪。
「怎麼可能!」她吼道。
「怎麼不可能?」他挑眉反問。
水胭脂雙手抱胸,怒嗔地瞪著他。
佟胤玄相反,整個人瞧去除了悠然可以形容外,就是放鬆了。
「那麼,要不要回家去看看?」他也不急著反駁,只是提出意見。
她先是瞪了他一眼,心裡滿是懷疑,接著一邊瞪著他,一邊思索著他話裡的可行性。
最後她歎了口氣,「現在才不到兩個月,艷城還有很多賬冊等著我過目。」
如果可以她也想立刻回去,可是累計了三個月的賬冊是無法在一時半刻內看完的。
「脂兒,你該學會放手讓其他人去處理了。」佟胤玄拍拍她的腦袋,用著寵溺的神情。
「可是……」她還是猶豫。
「他們是你的家人,每個水家的人天生就有當商人的天賦,而且他們的當家稱號可是被你訓練出來的,沒道理不相信他們,對吧?」
「是……這樣沒錯,但是……」
「你到底有哪裡不放心?」他看不出對那幾個各有手段的弟妹有何好擔心的,若換作他是她,就不用像替胤徽那般操心了。
「你這麼說是沒錯,只是……如果要讓銅鏡掌管家業的話,他還有得磨。」而且是得磨上好一陣子才行。
想到那個不上進又會推卸責任的么弟,水胭脂便覺得頭大。
「又不是非他不可,除了銅鏡之外青絲也在不是嗎?」啊,他差點忘了一件事,「對了,綺羅也說會回來長安京,這樣以來艷城就有三個當家在,你還不能放心嗎?」
水綺羅說是長安京的氣候比較適合佟胤徽養身子,於是他們決定回到長安京定居。
「喔,這樣嗎?」那對艷城是件好事。
等等!
「不是的!」水胭脂突然發現自己被他的話牽著走。
「嗯?」佟胤玄挑起眉,等著她把話說完。
「我不是不能放心,他們的能力我也都很瞭解,只是……」她徐徐踱至他面前,握住他的雙手,「只是這些原本就是我的責任,就像你不能放棄佟家的一切一樣,我也是。」
他們都是這樣被教育長大的,誰也無法輕易卸下肩上擔著的責任,才會形成這種生活方式。
而他現在卻要她放棄,回到佟家,不要繼續操心艷城的事,過自己的人生,過清閒的生活,當然……不可能了。
第10章(2)
聞言,佟胤玄揉著太陽穴,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是自己自私,因為他無法放棄,而想要求她放棄一切。
「那麼,至少學著多放下一些權利,讓自己輕鬆點,必經你有那麼多人可以幫你。」佟胤玄語重心長地說。
水胭脂察覺他話裡的意用所指。
「這倒是真的。」她很瞭解他想放卻不能放下的另一個原因——佟胤徽對經商別說能力了,連基本的概念也沒有。
簡而言之,佟胤徽壓根不是從商的料。
就這點看來,她或許應該慶幸銅鏡只是欠人使喚,並不是對經商不在行。
「那麼……要回去了嗎?」
「怎麼又說這件事?」艷府水家有多家大業大,就算她真的要放下,也不是一兩天能解決的。
「唉……」佟胤玄突然怪歎了口氣。
「怎麼了?」水胭脂繃緊神經,他不會沒來由的歎氣,肯定是想到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到……」佟胤玄故意停頓片刻,瞧她一副被吊足胃口的模樣,才慢吞吞地繼續說,「說不定在你處理公事的時候,『無暇』已經開了也說不定。」
水胭脂媚眼一瞠,紅潤的唇兒吐出堅決話語——
「走,立刻回家!」
***
當他們趕回佟家時,真好遇上冬季的第一場瑞雪。
踩著踏腳凳下了馬車,水胭脂一手還在暖手筒裡,另一隻擱在佟胤玄掌心的小手已經迫不及待抬起接住天際落下的細雪。
「下雪了!」她輕呼。
稍早在馬車上不小心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天空降下細小如柳絮般的雪花,水胭脂興奮地撩起車簾,不肯放下。
畢竟瑞雪常常在入夜後才將下,無怪乎她會像個孩子般開心。
「少夫人請小心地上濕滑。」一旁前來迎接的華襄提醒,話才說完,一道黑影更快速地跟上翩然離去的纖影。
佟胤玄快步追上她,嘴裡還不住提醒,「慢著,當心地滑。」
慢?
誰人不知她艷府水大當家什麼都慢得著,就是走路的步伐比別人快一些。
「我沒有很快啊!」水胭脂才說著,腳下一個打滑,整個人往後倒,眼看就要栽個大跟頭,優雅的氣質盡失。
「唔……」她不自覺地閉上眼,發出輕呼。
「小心!」華襄驚喊,眼角餘光瞥見耀武正在幫忙搬下主子的行李,立刻指揮道:「喂!那邊那個四肢發達的蠢蛋,快來接住少夫人!」
「你叫誰是四肢發達的蠢蛋?」耀武一聽,雖然對他的稱呼頗有微詞,仍急忙將行李扔下,準備接住水胭脂。
「用不著。」淡漠的聲音響起,佟胤玄像是早料到她會跌跤,早就做好接住她的準備。
砰!
沉重的落地聲,若然有人摔倒了。
「噢……」耀武從雪中爬起身,滿臉是雪,口裡發出痛吟,「好痛!搞什麼……」
「啊,少當家接得好。」華襄面無表情地拍手,絲毫不同情同僚跌個狗吃屎的慘狀。
沒錯,跌倒的不是水胭脂,而是被華襄叫去『接人』的耀武。
「嗯。」佟胤玄輕輕地應了聲。
挺拔的身影停立在雪地裡,在危急的瞬間,他及時抱住那輕盈的嬌軀,沒有讓她發生絲毫損傷。
預期中的痛感沒有發生,水胭脂慢慢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他的臉;微微蹙起眉心,大概是出自對她的擔憂。
「唔……」她發出不知所措的單音,企圖矇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