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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戀月 第六章 作者:席絹
    元旭日與韓璇帶了傷回來,證明那些來自狼界的野心份子想必是打算傾巢而出,並由各個面想打擊他們這一群人了。

    「除了坐以待斃,有沒有更理想的制敵方法?」元旭日將韓璇壓在躺椅上,然後自己也偎了過去。都受傷了,還堅持什麼端正的坐相?躺著不舒服多了?

    他問的自然是白逢朗。目前有能力應付敵人的就只有他了。這種鬥法的事兒,凡人恐怕幫不上忙。

    白逢朗輕聲說明著:「只要不出『殷園』氣場之外,就可避免受傷害。目前已來到人界的,除了黑狼王黑威,還有另兩派人馬——灰狼族的叛軍領袖灰斯,以及不屬於任何一族的康立達。以狼族而言,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通過人狼互通的結界之門。各族王者、領袖之外,再就是一些體質特殊、不受結界所困的奇人。」

    「對呀!對呀!各界有各界的法規,若人人都可任意來去任何一個空間造亂,不就天下大亂了?」殷佑補充說明。

    朱水戀微微一笑。

    「是啊,來了一隻小笨狼就使得天下大亂,要是再多來一些,人界不就要滅亡啦。」

    「你——汪汪汪!」惱羞成怒的咆哮聲又起。

    管於悠好笑的抱起小金狼安撫,問道:「那白先生的意思是說,即使狼界裡還有一軍隊的野心份子,但來到人界的就只有三個法力高深的領袖了?」

    「倒也不一定。若他們肯耗損法力帶數名高手前來,那恐怕還會多來幾個。」白逢朗低頭想了下,再道:「不出七名。因為再多一些,他們的法力便要耗去五成以上,以他們好不容易復原的身體來說,不會再去損害它。」

    朱水戀著向他。

    「那你呢?如果五百年前是兩敗俱傷的局面,他們現在身體才剛調養好,要小心謹慎,那你也一樣吧?」

    回答她的是白逢朗那個美麗如仙的妹妹白莞。

    「才不呢,我哥哥兩百年前就出關了,身體與法力早就恢復,甚至還更加精進。」她的兄長是全狼族最最厲害了不起的人了。

    「莞兒,別胡說。」白逢朗對妹妹搖頭。

    「我說的是事實嘛。」她挽著兄長的衣袖,笑得好嬌憨。

    季曼曼睨了下朱水戀,彼此都明白看出白莞小姐對其兄長有一種深深的尊敬與仰慕。

    「你不會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對付所有敵人吧?」元旭日涼涼地問。

    「還有我呢。」白莞挺起胸膛聲明。

    去!毛丫頭一尾。元旭日逕自說著:「我們這邊不流行個人英雄主義,不過你可以先去做你的烈士,我們朋友一場,幫你收屍無妨。」

    「你自己還不是英雄主義的信奉者!去!就只允許你一個人出頭充英雄?」朱水戀噓他。

    韓璇好笑的開口阻止會議變質成鬥嘴場所。

    「現在不是比誰損人功夫高的時候吧?」見大伙都住了嘴;她才又道:「對於那些法力高深的領袖級對手,我們就交給白先生去處理。至於等級較弱的部屬,就讓我與旭日去解決。我想他的『烈火劍』到底還是派得上用場的。」實驗證明,元旭日雖無法力,但他手上那柄神劍足以抵擋各種攻擊。

    「不如建議咱們乾脆啥也不做,當只小羔羊不更好?」元旭日道。

    「你想納涼也得別人允許才成。別忘了你把黑威的兒子打到非洲投胎當野狼去了,我不以為他會放過你。」韓璇微笑。

    白逢朗思索了半晌,建議道:「這樣安排對你們而言還是太危險了,並且也不公平。給我十天的時間去找他們,若十天內無法解決,到時再商議如何分工可以嗎?」

    小金狼在別人開口前搶先道:「這樣是最好的了,因為他們會忌憚表舅,反而企圖抓你們當人質來使舅舅投降。他們太瞭解白狼族人從不傷及無辜的慈心了。一旦有人被抓,咱們就完了——」

    「不會聽,要是被抓的人是你,那就算了。」朱水戀摳摳指甲插個小嘴,潑個冷水。

    「不會的,小佑可是若棠表姐的兒子,別說我們白狼族向來不傷害別人了,光是白狼族的身份,說什麼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管。」誠實的白莞開口辯駁,完全聽不出別人只是在鬥嘴。

    朱水戀心口一緊,含著微微妒意的明眸暗自掃了眼白逢朗。看不出他心中做何感想,但自己一顆心像浸泡在檸檬濃縮汁中一般酸澀得無止無盡,怎麼也拔不回來。

    只是單戀,為何所有的苦頭都嘗了個十足十?

    別開了頭,放任心神漫遊,不再參與會議,也不注意大伙如何應敵。她悶著頭舔舐自己酸溜溜的醋意,無可奈何,只能隨它去。

    這是自作多情的代價。

    「小笨狼,當年你娘在陷害白逢郎之時,有沒有替那個咒語預留後路?」一手拎著香酥可口的炸雞排,一手成功的阻止小金狼搶走。朱水戀擺明了要利誘威脅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如果有後路,我舅早去破解了,哪會弄到現在這麼糟的情況!你以為我很喜歡看自己消失掉嗎?」它跳、再跳、又跳,目標是好吃的香雞排。

    「我不相信。」朱水戀就是不給吃,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不然你去問舅呀。他法力那麼高強,也不會騙人,不就知道了。」跳!成功了!銜著雞排,準備遁逃到於悠懷中好安心的一飽口福。

    但朱水戀撲身過來,雙掌牢牢的掐住它脖子抵在地毯上。「少來,你明明知道他雖然不會說謊,但不肯講的事就只會閉嘴以對。還不是白搭!我不相信你母親會做那種無可轉圜的賭注,你這小鬼一向鬼頭晃腦的,八成知道哪裡有漏洞可以鑽,還不快說,」

    「悠——悠!救命呀——」雖然很困難,但被掐往脖子的殷佑還是努力的求救著。

    正在書房準備期中考的管於悠立即跑出來,訝然問:「怎麼了?」

    「小悠,你來得正好,快用你的心電感應能力從它的腦袋瓜子裡找出解情咒的其它方法。」朱水戀馬上把救兵拉攏來當幫兇。

    「唉,別這樣,佑佑會不舒服。你問我就成了嘛。」管於悠輕手輕腳的拔開朱水戀的爪子,將小金狼抱入懷中拍撫。小金狼喘過氣以後,吐舌舔了於悠的小嘴一下,便快樂的吃起食物來了。

    「你是說你知道?」朱水戀急問。

    「嗯,佑佑曾經告訴過我。」

    「咦?我有嗎?」它好訝異。

    於悠點頭。「你忘了?六年前咱們曾聊過狼界的各種咒術與破解方法,其中有情咒這一項。」

    朱水戀拉著她手。「太好了,快告訴我。」

    小金狼猛搖頭。「不可以啦,別告訴她。」

    「啪」地一聲,成功打得它暈頭轉向,無力反對。

    「快告訴我」

    於悠道:「佑佑不敢讓你知道是因為怕你激烈的性情會不顧—切的去做它,那對你或對白先生來說都是不好的。情咒的第一種解法就是我們已經知道的男女愛上對方,咒術自然解開。再一種就是有人願意承接下那個咒術,並且永遠失去愛人的心,這是一種極端的解法。第一個中咒的人必須與人兩情相說才解得了咒,而被轉嫁的人則反之成了終生不知情為何物的冷情者。這個咒術並不是隨意就可轉嫁出去的,必須是有人深深受上中咒者,願意無所求的犧牲才行。所以我們並不想讓你知道這些——」

    「對呀!何況我舅才不會用這種方式轉移咒法。只要他不施法轉移,那個拚命想犧牲的人也沒啥機會犧牲。」小金狼意有所指的說著。朱水戀不理會它,又問:「有沒有別種轉移方式,不必經過他同意的?」

    小金狼怔了下,偷偷瞄了她的額頭,立即轉開了去,淡淡道:「沒有。」

    是這個嗎?朱水戀撫向額心的銀鈴印。很好,她找別人問去。

    即想即行,她大步上樓找人去也。

    四隻眼睛自送朱水戀上樓。於悠低聲問小金狼:「她會找到方法,並努力去做,誰也阻止不了,你不認為他們其實是有緣的嗎?」

    殷佑眸子閃過一道光芒,吁著氣道:「我不知道,我又沒拿他們的姻緣紅線亂纏一氣,她可是自己私心愛上我舅的,不關我的事。」

    「注定是壞結局嗎?」她憂心問。

    「誰知道。兩種解咒法都是我不樂見的。」任何事都不會有絕對的答案,教它怎麼回答?

    於悠摟緊它。「我不要你消失,佑佑。」

    「不會的。」它安慰著它不能保證的話語。

    他們兄妹異常的親密,更詳細一點的來說,是妹妹白莞眼中蘊含著對兄長的傾慕,已超出兄妹之情。

    原本上樓來要找白莞問話的朱水戀在二樓的茶室看到他們這對美麗脫俗的兄妹正在品茗談笑,遠遠看去像幅絕美的畫,不容任何世間俗物干擾。所以她站在距離外,靜靜看著,也就看出了一點端倪。

    那女孩兒正愛慕著她的兄長。

    其實她並沒有呆立太久,因為白逢朗很輕易地便感受到了她的氣息,起身向她走來。

    「有事嗎?」他溫和地問。

    「找你出門散步,可以嗎?」原意不是這樣的,但她控制不住的嘴巴卻溜出這樣的話,那就……散步嘍!只要把他們兄妹隔離得遠遠的,什麼都可以。

    「散步?」他為難地蹙眉。這段時間內,她們還是待在宅子裡比較好吧?

    「不方便嗎?」她垂下眼睛,卻又忍不住偷眼看他。

    「你不該拿自己的安全冒險。」

    「有你呀!」她笑。

    他該拒絕的,但她週身低落的氣息教地開不了口。

    「可以嗎?」再問一次,因為不死心,也等待著他理性的拒絕,反正……她已習慣了碰釘子,不差這一次。

    由於滿心盈滿了預期中的答案,所以當白逢朗給了同意的回應對,她接收了好久才到達腦部,並願意相信那是真的。

    「你……你說『可以』?不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她小心翼翼的確認。

    「我說可以。現在就走嗎?」他失笑。永遠不能理解怎麼有人的情緒能在瞬間大起大落而不得心臟方面的疾病的。

    沒錯!此刻她又變得興高采烈了,驅動若銀鈴咒從她身上散發出炫目的白光,在她週身形成耀眼光暈,像亮晃晃的陽光直往人眼中照來。別人恐怕不會對此有太大的感受,但因為與她性情相依相存的銀鈴咒是他設下的,一旦她情緒有著大波動,他也會立即感受到。

    然後,知她不愉快,便希望她能愉快,因為她是那種適合興致勃勃的女子,有著天真而亮眼的魅力,不該被任何煩心事擾得無精打采,滅了自身風華。

    讀不出他表情所代表的意思,朱水戀絕不與自己的好運過不去。確定他無反悔的跡象後,馬上輕扯著他衣袖往樓下走。

    哈哈!卯死了、卯死了!與他約會耶。雖不是在花前,亦不是在月下,但兩人共有的世界就是最美麗的天堂。朱水戀急巴巴的領人走出大門,早忘了剛才是為了什麼事衝上樓,更忘了前一刻心情曾經糟到想撞牆。

    及時行樂,是單戀者該奉行的座右銘。

    今日不努力存下美好記憶,明日只能無力空歉敝。莫等待、英期待,快樂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啦啦啦……

    縱使單戀注定是苦多於樂,那她也要用力記下關於樂的片斷,並大量擴張屬於喜悅那一邊的版圖。也只能這麼著了,不是?

    說是要散步,倒也散得挺遠的。因為她不只開車下山,還直直開到植物園才停止。

    「我喜歡這一片美麗的荷花池。一直希望試試看兩個人—齊坐在這裡的情境。」坐在面對荷花池的行人椅上,她雙手大張,深深吸納舒適的空氣,有陽光。有花香,最重要的是有他……空氣變得珍貴而奢侈了起來。

    白逢朗四下看著。今天不是假日,所以遊客不多,三三兩兩的分散在四處。他凝神搜尋到一些不屬於人類的氣味,暗自結印設下結界。肉眼看不到的一個半圓防護罩擴張開來,護在他們方圓三公尺之內,不會阻擋到人類的行進,但可成功的防止敵人偷襲。

    「很清幽的地方。這裡算是台北市的範圍嗎?」

    「是的,很奇怪對不對?台北有最新穎的現代化大樓,卻也有最破舊不堪的老建築與違建充斥;有最快速的步調,也有最緩靜的風情。看起來很不協調,但大家都習慣了。」朱水戀說著自己的看法。

    他只是微笑傾聽,不作評論。

    「殷佑說你們那一族是舉世少見的美麗之最。有最美的人,與最平和無爭的心,以及最美麗的領土。是真的嗎?」

    「它過於盛讚了。每個地方都有它的特色,那孩子總愛誇大,事實上白狼族與其他族並無不同。」

    「不,光看著你就知道它不僅沒誇大,表達能力甚至貧乏得有待加強。你很出色,出色得令人歎息。」

    他的表情浮上一絲被過讚的羞赧,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索性仍保持沉默。在她面前,他似乎總是啞口無言的時候居多。

    朱水戀接著問道:「聽說你們白狼族人數最少,再恩愛的夫妻也不一定生孩子,即使生育,也從不超過兩個,為什麼?你們這麼排斥肌膚相親、水乳交融的感覺嗎?」

    又是一個大膽得讓人不知該如何回答起的問題。白逢朗輕咳了下才道:「你們人類有一套老莊思想,談的是無為與順應自然。在我們狼界,也是有這麼一套類似的理論,崇向自然,研修道法,講究心靈的提升,而不被肉體慾望所拘束,將愛恨嗔癡等執念淡化,尋求心靈的相知相契,才是雋永的極致。我白狼族便是這套理論的信奉者,凡事不強求,不為難自己與別人,不算是刻意排斥肌膚相親。對於生育一事,由於不固守傳宗接代的老舊觀念,也就不會非要生兒育女才算對得起誰。」

    「就像我們人類現下正流行的頂客族夫妻,強調不生育萬歲?」看得出來他是個幾乎沒慾望的人,不吃葷,也不求食物美味,衣服永遠是那麼一套(雖然飄逸超凡得不得了),甚至是愛情這玩意兒,他不僅沒啥嫉妒心,還滿心祝福別人快樂;更離譜的是把自己送上門,為殷家人鞠躬盡粹至今沒個止境。

    「並不盡然是那樣。」他笑。

    「是是是!只是不強求、不要求,久了之後便清心寡慾,連肉體的本能都清得一乾二淨。」

    「我還是必須吃食物才維持得了生理機能。」

    朱水戀翻了下白眼。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你吃得簡單,用得貧乏,又跳過了發情期,在我這個俗女眼中看來,簡直是虛度美好的人生。」

    她非得用這種字眼嗎?發情期。白逢朗哭笑不得也無言以對。即使是歪理,但被這麼理直氣壯的說出來,似乎不該硬去辯駁它、質疑其正當性。畢竟別人是這麼的奉為真理。

    「我呢,雖然對國家社會沒有太偉大的貢獻,但我既然生為人,有足夠的能力去吃好用好,有十足的豐沛情感去熱切的體會各種感受,那我絕不虛度。人生不就該如此嗎?豐富它、精彩它,能愛敢恨,不負此生。」她雙眼晶亮,瑰頰泛紅暈,包裹在強悍都會女子表相下的,是一顆永遠保持夢想、不為現實所屈的心。

    燦亮的光芒直逼得白逢朗快要張不開眼,他靜靜的看著她,總是不自主的尋思著適合她的形容詞,卻沒有恰當的字眼。強勁的生命力、熱力四射的光芒、堅毅狂放的精神,而且還有些天真與莽撞……

    像夏日的陽光,肆無忌憚的對大地放送熱情,熱得人消受不了,卻又著迷那亮麗,不被烏雲遮蔽的堅持。

    相較於他一貫修持的淡然,朱水戀可說是教人瞠目結舌的極端,對比強烈得令他懷疑兩人怎能安好的聊天,而不感到格格不入的無趣?

    她一逕的興高采烈,而他安靜的傾聽。沒有必須回話附和的壓力,純粹聽她見解,逐漸能感到趣味,也能夠包容。她的笑容令人舒坦,言詞總是驚人。很奇怪,生平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卻能夠接受,而沒有太大的距離。他並不常這樣但她的熱力消弭了所有距離,在他沒察覺時,兩人已經太接近了。

    「在想什麼?」她仰頭端詳他面孔,卻讀不出他的心思。

    該保持更大一些的距離嗎?

    「哈羅,三魂呼叫七魄,聽到請回答。」

    他來人界,並不曾預期滋生一樁友誼……

    「一、二、三、木頭人,」她持續努力呼喚他。

    很奇怪,竟會有這樣的躊躇疑惑,他向來不會對這種事思考太多……

    「……」她不再言語,看著他呆楞的表情好久好久。

    親吻一尊雕像是什麼滋味呢?

    不由自主的,她被蠱惑似的湊近他、湊近他,懷著一種褻濱的心虛,色膽包天蒙了心,就這麼親了下去啊!哇咧……

    好死不死,原本例對著她的俊顏竟突然回神,而且轉向她似乎要說些什麼,然後,就……不幸地……堵上了他粉紅溫潤的唇瓣。層與唇,相見歡。

    這下子,怎麼收拾才好?

    一男一女親吻了,較吃虧的是哪一方?很難以刻板的觀念去認定,因為任誰看到白逢朗,都會覺得若有以上的事件發生,那麼他絕對是受害者,毫無疑問。

    也……沒錯啦。他是貨真價實的受害者,她承認自己一時色令智昏,豬油昧了心,熊熊給他親了下去,一償垂涎多日的慾望,全然不顧當事人的苦苦抵抗……呃,也沒那麼誇張啦,他嚇呆都來不及了,哪還有力氣抵抗?

    雖然得逞了,但她卻沒有一般辣手推花的兇手該有的張狂得意……小小的竊喜是有啦,可是比起更多更多的羞愧壓在頂上,讓她狠狠按捺下無時不刻想看他的念頭,悶著頭努力辦公,順便把自己累死更好。

    說來慚愧,昨日她吻到他之後,根本沒有勇氣面對他可能會出現的嫌惡或責難表情,吻完他之後跳了個半天高,呀呀怪叫的化為一隻射出的弓矢衝回家。

    回到家之後才後知後覺的慘叫不已。天啊,天啊!她居然就這麼的把他丟在植物園,自己回來。

    哦。…錯錯錯!慘慘慘!然後就……嗚……好想死。

    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都以最糟的一面呈現?明明她極力端出最有氣質、最美好的一切想給他印象深刻。不能是他的情人,至少要是令他印象最深刻的人。……天啊,給她一面牆借撞一下吧!

    唉!唉!唉!三聲無奈啊。

    死氣沉沉的收好這個月份的合約書,再沒勁的瞄著行事歷,發現整個五月份的工作績效差得讓人為之掬一把辛酸淚。荷包扁扁,愛情坎坷,多麼令人傷心的事實。

    「怎麼了?」韓璇拿著幾份文件來到朱水戀的辦公室,好笑的看著她死氣沉沉,將頭顱放置在辦公桌上的懶散樣。

    「璇……」她黯淡的眼眸中總算有一點點亮度,但也僅是五燭光的微弱程度。

    「從昨天下午像見了鬼般的衝回家之後,你不是躲在房間內,就是硬要來上班,甚至忘了我放了你與曼曼十天假,為了防止黑威那些人朝你們下手。我原諒你的失誤,但你必須明白這種任性不能再有。」

    朱水戀的俏臉乍然一白,發現自己根本忘了這十日不宜出門的事,渾渾噩噩的心中只塞著白逢朗的面孔舉止、神態氣質,其它要事哪還記得要擱在心裡……

    「對不起。」吁了一口氣,她緩慢起身。「那我立即回去了。」

    韓璇揚了下濃眉,伸出一手搭在她肩上阻止她的收拾動作。「不必。元旭日與白先生都來到公司了,若有什麼狀況,他們應付得了的」

    「嘎?他來了?」

    「因為你出門了。」

    「他知道……」朱水戀頹喪的垮下肩。「我對他而言根本是麻煩的代名詞。」

    韓璇抬手輕撥開朱水戀的瀏海,上頭銀白色的印記仍深烙不褪,她笑道:「像是一條臍帶,讓他隨時可以感受到你的心情與你的所在地。怎麼都沒人提到該化去這個印子呢?畢竟白逢朗已經順利找到殷佑了。」

    朱水戀搖頭,像是抗拒什麼。

    「沒關係的,反正不算醜,就留著吧。」這是他結下的咒,也是她唯一留得住的東西,不想讓它消失。

    「自以為暗戀單戀得很成功的小妮子,其實早已攪得別人暈頭而不自知。」

    「什麼意思?」

    「你以為當你強力放送愛意,盡情去喜歡一個人時,那人會感受不到分毫嗎?又不是死人,更別說白逢朗是何等善體人意的角色?他不盡然會明白那是愛意,但被加諸了熾烈的好感難道他會不知道嗎?何況你身上這咒印可以直接讓他感受到你喜怒哀樂的情緒。那樣溫柔的一個人,不會坐視你的不開心。一旦關心了,自然會被你浮沉的心思攪得暈頭。」

    「我相信最暈頭的是……我情不自禁吻了他……天呀,像冒犯了仙風道骨的出家人似的,濃濃的罪惡感直壓得我想切腹謝罪。你以為我單戀得很快樂嗎?其實我苦得半死。」朱水戀捧頭哀號。

    韓璇拍拍她。「於悠告訴我,你有意承接下白逢朗身上的情咒。」

    「嗯,我正想找白莞問問看怎麼做。」

    「傻瓜,老是這麼衝動又一廂情願。讓他愛上你不是更好嗎?白先生不正是你鍾情的對象?」

    朱水戀輕道:「太鍾情了!所以自私不起來。我看著他時,會克制不住想吻他、抱他,貪婪吸著有他氣息的空氣,但又要花全部力氣去阻止自己那麼做。除了昨天終於色膽包天吻了他一下之外,我從不敢真正碰到他,只是拉著他衣袖。」苦笑了下,才又道:「因為我知道我要的不只是那些,如果牽了他的手,下次就會想得寸進尺的摟住他,再下去就會希望他心中只有一個我了。我的獨佔欲太強,一直覺得古人說的什麼『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種話是狗屁。如果我愛上了一個人,要的就不只是長長久久的感情,還要朝朝暮暮的相守。所以小金狼的警告我聽進去了。我頂多活到一百歲好不好?但他是長生不老的。所以他不該愛上我,我不能做這種春秋大夢。反過來說,如果今天長生不老的人是我,只能活一百年的是他,那麼一旦他死了,我一定會瘋掉。璇,我這輩子難得這麼的理智,知道不能求取他的心,寧願自己發癡到死。」

    「這麼認命?」韓璇顯然沒有被她深情而精彩的演說感動到分毫。事實上她挑眉挑眼的。像是示意著不以為然的訊息。

    朱水戀再度把頭擱在辦公桌上做垂死狀。

    「嗯。人生不就是這樣?」

    「你能想像瑪丹娜演苦旦嗎?」

    「什麼意思?」她們幾時談到明星了?

    「還是沙朗史東演阿信?」

    「你在講笑話嗎?」

    「講笑話的是你,請容我大笑三分鐘。」正經的說完後,韓璇果真笑了起來,整個人躍坐在沙發上笑得好張狂;那神態簡直是元旭日的翻版。

    所以說,千萬要慎選戀愛對像;否則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朱水戀磨牙、再蘑牙。最後忍無可忍的發火問道:「請問我提供了什麼我所不知道的笑話嗎?」

    「戀戀,沒那個扮相就別演那個角色,明白嗎「韓璇一把拉過微怒的美人兒,如同以往,讓水戀坐在她膝上,一手輕點她鼻尖。

    來水戀歎了口氣,偎入她頸窩裡。

    「璇,難不成你建議我去追他、得到他的愛,然後在死亡那一刻拋棄他,讓他獨自痛苦到天長地久?」

    「人定勝天。你可以修道修法,想法子延年益壽,咱們人類的神話故事中哪裡少得了這類故事?何況我們血液裡有狼族的成分,也許可以找到更好的解決方法。再有就是投胎轉世再來愛他,當然,這是比較難以預料的。」

    「太扯了吧?連神話故事都能拿來說?快二十一世紀了,到哪兒找他人來修道呀?」還不如期待科技的進步,複製人的成功或其它什麼的。

    「我們這些人遇到狼人就不扯?」

    呃……也是。是滿扯的,卻是真正眼見為憑的存在。

    但……她該順著自己的心去追他嗎?

    「我能自私的去愛他嗎?不顧一切、不理會後果……不在乎他日後必然的寂寞傷心……」

    「生年不滿百,卻懷千歲憂。得了你!」

    「璇,你怎能毫無遲疑呢?」

    韓璇淺笑道:「因為我拒絕再多看一眼那個失魂喪志、多愁善感的朱水戀,那會令我起雞皮疙瘩,消化不良。」

    嗚……好壞的嘴!正想抗議,但韓璇全身倏地繃緊,讓她察覺到有麻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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