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因為她大嘴巴說錯了話。
算了,反正她肚子餓了,他看起也不像是危險份子,一起吃頓飯應滾不會怎麼樣。雖然於璐露老告誡她人不可貌相,千萬別因為對方看起來像好人就相信對方;可是,他既然當了她的枕頭半天,也沒把她扛去賣掉,那應該不是壞人吧?
「你有在聽我說話吧?」飯吃到一半,伍新揚突然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她太安靜了,讓他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睜著眼睛在睡覺。
總覺得她就算張著眼睛,也好像是在夢遊。
說話像在夢遊。
走路像在夢遊。
吃飯像在夢遊。
不是看起來很愛困的樣子,而是因為她的眼睛太朦朧,太夢幻,總讓人覺得她的神情悠然飄遠,不是在冥想事情,就是睜著眼睛在睡覺。
認識一天下來,他自然覺得後者較有可能。
他懷疑她是不是最近太累,才會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呃,有阿。」秦湘芾總算被他擺動的手招回神。
「那我上一句說什麼?」他忍不住測試。
秦湘芾被考倒了,愣了一下後,用柔柔嗓音含糊地埋怨道:「唉,說過的話別要人記,記太多東西,腦子很辛苦耶。」
「我問的是才剛說過的話。」伍新揚失笑。
男子有淚不輕彈,現在他卻為了一個無聊的理由想哭。
「又沒多重要,你為什麼非要我記得不可呢?」秦湘芾露出委屈的嬌態,懶洋洋的瞠道:「如果你那麼介意我忘了,再說一次給我聽不就得了?」
對她來說,人生大事除了睡覺以外.恐怕再無其他。
被責難的伍新揚完全無言以對,最後只能深深的歎了口氣。
「我真的是被你打敗了。」
「喂,你好像對我有所不滿?」聽出他的感慨,秦湘芾小聲抗議。
「大小姐,我不敢。」伍新揚舉起一手,算是舉白旗投降,之後嘴巴還不忘補道:「不過,我不叫喂,當我是朋友,你就喊我新揚如何?」
結識的過程雖然很離譜,他們終究也相處了一整天。
摘了她,他莫名其妙停了一天工作,當她的朋友應該還夠資格吧。
「好啊,那你也喊我湘芾就好了。」她心無城府地笑了。
不知是誰說的,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雖然她因為這個新朋友睡過頭,還丟了一份工作,不過這總算是一種緣分。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呢。
而他們不只擦身而過,她還借他的肩膀睡了五,六個小時;所以,前輩子修來的緣分怎麼說也不會太淺,自然該好好珍惜一下這個新朋友羅。
「哦。」秦湘芾一笑。
伍新揚頓時被她美麗的笑臉所震懾。
她的人本來就長得美,一笑起來更像向日葵一般迷人燦爛,要不是她那說不上來的個性好像有點奇怪,憑著這份心動的感覺,他一定馬上追她。
心動,行動,是男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可惜她怪怪的……
不是很怪的怪,卻止他覺得應該三思而行。或許一般男人,光是看到她那一張漂亮的臉蛋,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追了,可是他是個很理智的人。
首先,他還沒確定她有沒有男朋友。
其次,雖然為她的笑容心動,他仍覺得女人的內在比外在重要。
在追求一個人之前,伍新揚通常會給自己一陣觀察期,更別說他們才剛認識。他只是不能對自己否認,她真的很漂亮,更有種捉摸不住的神秘感;而一個女人的神秘感,絕對會激起男人的「求知慾」,讓男人躍躍欲試的去揭開那層神秘面紗。
揭開面紗之後,或許地只適合當朋友也說不一定。
「新揚。」在服務生撤走用過的餐盤之後,秦湘芾突然開口。
「怎麼了?」見她眼睛眨啊眨,不知何時又開始呵欠連連,眼皮也沉重起來,伍新揚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懷疑她一天要睡多少時間才能滿足。
除非她好幾天沒睡了,否則實在不該老是這副愛困的樣子。
「我吃飽了就困,能不能睡一會兒?」基於禮貌,秦湘芾在趴到桌子上之前,朝新朋友禮貌性的詢問一下,並非真的徵詢他的同意。
她本來就有「午睡」的習慣,現在時間到了。
;「在這兒睡?」他驚慌地朝左右望了望。
在餐廳裡睡覺,太奇怪了吧?
不管她是怎麼想的,他都肯定餐廳是吃飯而不是睡覺的地方。
「我好困喔,你讓我睡一、兩個小時。」秦湘芾毫無察覺地點的不妥,嬌聲央求。
「要睡找個舒服的地方睡,吃飽了就走吧!」在她整個人趴到桌上之前,伍新揚已先一步離開位子,硬拉著眼皮快要掉下來的秦湘芾去結帳。
這女人的瞌睡蟲還真是毫無預警,想滾出來嚇人,就來滾出來嚇人!
笑話,讓她在餐廳裡睡上一、兩個小時,他怎麼辦?
;撇開無不無聊的問題,光是其他客人和店家投射過來的怪異目光,肯定就會讓他尷尬上一,兩個小時。
,他今天在捷運站已經尷尬夠了。
走那麼急,像有人在後頭追殺似的,敢情是忙著帶她去投胎?秦湘芾因為困了沒啥掙扎的力氣,就這麼的被伍新揚拖著往餐廳外走,卻搞不懂他幹嘛突然走得那麼快?
小氣鬼,先讓她睡一下下,補個眠再走會死喔。
趕什麼趕,走路也是要花很多精神和力氣的耶。
沒睡飽,她哪兒來的精神和力氣啊?
***
「這是我家,你愛睡多久就睡多久吧!」到了家,伍新揚放下背在背上的秦湘芾,對半睡半醒的她說道。
不知道帶她去哪兒睡覺,上飯店又覺得不妥,所以他索性把她帶回家。反正他一個人住,住處又離他們吃飯的餐廳很近,走路只要幾分鐘就到了……其實,全是因為她一走出餐廳就像要暈倒一樣,而且竟然踏在大馬路邊就不動了,害得他只好把她背回來。
她大小姐一點也不客氣,不用兩分鐘就在他的背上呼呼大睡。
別說路人懷疑,他自己都懷疑他們的交情有多好哩。
唉,他走得快,路人八成都以為她病了,所以才急著背她去看醫生吧!
這女人像信任親人一樣在他背上睡得舒服,對認識不到一天的他全無戒心,絲毫不擔心被他背去賣丁,簡直讓人不得不為她的神經之粗捏了把冷汗。
換作別人,他可不保證她會平安無事。
「床在哪裡?」秦湘芾揉揉惺忪的睡眼,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可能投身狠窟,一睜眼就是想找張溫暖的床倒下,繼續她之前尚未完成的春秋大夢。不知為何,她今天比平常更困,不能好好睡上一覺讓她覺得好痛苦。
都怪於璐露太早把她從被窩裡挖起來。
儘管再努力,她總是無法清醒太久。
「在那裡上伍新揚啼笑皆非的搖頭,信手為她指出方向。
秦湘芾朝他指的方向走去,因為睡意正濃,所以步伐有些歪斜,幾度要碰撞到東西。
伍新揚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二話不說便上前牽著她往前走。
盲人說不定都走得比她好多了。
「那我要睡了,晚安。」
好不容易見到看起又大又舒服的床,秦湘芾不由得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話語方落,整個人就已撲倒在床上.一臉滿足的抱著棉被,在短時間內沉沉睡去。
呼,終於可以好好唾上一覺,她都快困死了。
晚安?伍新揚因她的一句話而愣住。
不會吧?
伍新揚捏捏自己的臉.發現自己真的不是在作夢。一個認識不到一天的女人,真的不客氣的佔據了他的床,而且還打算睡到天荒地老似的。
認識她一天下來,她處於清醒的狀態還不到兩小時呢。
苦笑中,伍新揚還是替她拉妥棉被。
說出去,誰會相信呢?
***
幾點了?
床舒服,沒人逼她離開被窩,秦湘芾當然是睡到自然醒。
房間裡黑黑的,讓她摘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總覺得這一覺睡得特別安穩。
還沒天亮嗎?那她今天上班一定不會遲到,於璐露肯定很感動。
不用於璐露叫她就自己起床了,一想到於璐露待會兒那不可思議的表情,她不由噗哧笑了出來……等等,她好像被炒魷魚了喔!
作夢嗎?
最好是作夢,不然被炒魷魚的話,她會被於璐露念慘了。說是作夢,她的夢裡頭好像有個男人出現,印象模模糊糊,似乎長得還不錯的樣子……
夢到男人,她該不會是慾求不滿吧?不會的,她最大的慾望就是每天能睡得飽飽的。
她能感覺自己已經睡得很飽了。
睡得這麼飽,應該足夠讓她清醒好幾個小時。
「醒了?」聽見臥房裡有動靜,伍新揚走進房裡開了燈。
總覺得她是太疲倦,所以才會睡得如此沉,所以他覺得止她睡飽再說;否則每每和她說不到兩句話,她就打起呵欠的模樣,彷彿在說和他這個人說話有多無聊,實在是很打擊他身為男人的自信心呢。
突來的刺眼白光,讓秦湘芾瞇眼皺眉,舉手在眉心上頭擋光。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應該不困了吧?」察覺她可愛的舉動,伍新揚不由得笑了.倒奇怪她睡在自己的床上,他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突兀。真不知道她是跟他的床適合,還是她給人的感覺很適合躺在床上頭。
就好像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一般。
她安穩沉謐的睡顏,像個不折不扣的美麗天使,彷彿已沉睡了幾百年,讓他好幾回查看她醒沒的時候都不禁失神,胸口更是不由自主地隨著她規律的氣息起伏。明知道她睡太久了,但一看見她如此甜美滿足的睡容,他便一再地打消喊醒她的衝動。
結果,為了她,他又一天沒去公司了。
不然怎麼辦,總不能把她丟在家裡不管對吧?或許他是有些怕她在他上班的時候離去.而自己連怎麼跟她聯絡都不清楚,最後兩人的緣分就此結束吧。
「一天一夜?」秦湘芾的腦子轉不過來。
她有睡那麼久嗎?
「從昨天到今天,差不多一天一夜了,虧你光睡覺就夠了,肚子不會餓。」伍新揚輕笑調侃,想起她昨晚沒回家睡,家人不知道會不會擔心。
刺眼目眩的感覺退去,秦湘芾終於能看清對方的臉。
「啊,你不是夢。」她突然掩嘴輕呼,昨天的回憶一下於全回籠了。
讓她感到恐慌的,不是她睡在一個剛認識的男人家裡,而是她昨晚竟然沒有回家。不在家裡睡,沒有於璐露趕她下床,難怪她可以毫無顧忌的睡得那麼舒服安穩。
一晚沒回家,於璐露一定會罵死她!
「夢?難不成你以為我是你幻想出來的人嗎?」伍新揚哭笑不得的問道。
為她做了那麼多事,結果她一覺醒來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而他,則是夢裡的人物。
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真不值得哪!
一年從頭到尾幾乎從來不告假,卻為了她連續兩天沒去公司,而且還成為路人的笑柄,她醒來沒一句謝也就罷了,竟當昨天發生的一切是在作夢,豈不讓人感慨欷歐。
「好像不是喔,你看起來好真實,像真人一樣。」睡飽了,秦湘芾看著他的眼睛精神許多,一雙水靈靈的黑眸張得又圍又大,好不誘人。
對了,他是昨天認識的新朋友。
「我本來就是真人。」伍新揚歎口氣,真的認輸了,冷不防抓起她的手往臉上貼,「瞧,是熱的,確確實實是活人吧?」
秦湘芾愣了一下,回神後順便捏了他的臉一把。
「你幹嘛?」伍新揚嚇了一跳,趕緊放掉她的手。
「感覺一下嘛。」秦湘芾陪著笑臉,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手。
肯定不是在作夢了,那麼……
完蛋了。
「哪有人這樣感覺的!」伍新揚微微臊紅了臉。
莫名其妙害他的心跳快了一拍。
「我慘了。」秦湘芾哭喪著一張臉。
「你又怎麼了?」收起複雜心思,伍新揚再度正視她微皺依然美麗的小臉。
「我家裡有隻母老虎,很凶。」她抬起可憐兮兮的大眼,在他不解的神情中,露出害怕的眼神解釋:「我昨晚沒回家,她一定會把我的皮給剝了。」
不是她膽小,是於璐露發飆起來真的很凶。
其實她也不曉得,在外人口中有冰山美人之稱的於璐露,為何面對她的事就無法冷靜,臉上的千年冰霜迅速解凍,常常被她氣得七竅生煙。
「秦湘芾,你好樣的!」
一打開門,秦湘芾就被人指著鼻子吼罵。
她不過是愛睡了點。
愛睡是罪嗎?
***
「璐露,你聽我解釋……」
「秦湘芾,你是向天借膽還是不想活了!外宿竟然也沒打一通電話回來,害我以為你是不是在哪兒睡死被扛去賣了,差點就要報警!」
於璐露不給她解釋的機會,劈頭就是一陣怒罵。
「你知不知道,我擔心得一晚沒睡,今天也沒去上班!」她黑著眼圈,瞪大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睛,顯然是快氣炸了。
鬆了一口氣,可是她真的擔心得快要死掉。
「璐露,我不是故意的,你聽我……」
「你的手機呢,為什麼都不開機?」於璐露指著她的鼻子質問,放鬆緊繃了一天一夜的沉重心情,她已經有些無法控制激動的情緒。
打了一整夜秦湘芾的手機,全都進了語音信箱,她不知有多害怕這笨女人出了事。
她整晚死盯著電話,都快成了神經病。
「好像沒電了。」秦湘芾抖了一下肩,膽小地解釋,不忘趕緊從包包裡掏出手機,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
昨天忘了充電,又沒帶備用電池,所以她的手機打去公司解釋,在被炒魷魚之後就沒電了,自然接不到於璐露打宋的電話。
她沒想到自己會睡了一天一夜,不然一定會先打通電話。
「投電?沒電你要外宿為什麼不打通電話給我?」
於璐露火氣更大,劈哩啪啦的衝著她畏縮的臉龐質問,「還有,我打去你公司,你公司說你被炒魷魚了是什麼意思;你昨天…-整天到底跑哪兒去,昨晚又睡哪兒了?」
害她胡思亂想,以為這女人受不了被開除的打擊,想不開去了。
「我睡著了。」干言萬語說不盡,秦湘芾低—下頭,化作一句再簡單不過的事實。知道炮轟隨即而來,她忍不住先摀住了雙耳。
睡著丁,所以被炒魷魚;睡著了,所以昨晚外宿,睡著了,准還能打電話?
事實,就這麼簡單,可是,聽宋卻荒唐可笑。
「秦湘芾,你還敢給我摀住耳朵,不想活了是不是?」瞪著像拖油瓶一樣的朋友,於璐露比誰都清楚,她說的話再荒唐也是事實。扯下秦湘芾的雙手之後,她幾乎是忍無可忍的低咒:「你是被睡魔附身了嗎?老是走到哪兒睡到哪兒!」
又不是豬!
敢情是豬的靈魂投錯胎啊!
要不是長得美,還算有個長處,這女人早被社會各界唾棄了;若不是擁有美貌,別說工作不保,男人見她如此嗜睡,肯定更是對她敬而遠之。
「我不是故意的嘛!」秦湘芾小聲咕噥。
體質天生,她自己尤所謂,說實話,也是沒辦法控制。
「你哪一次是故意的?」於璐露一副想啃了她似的模樣,從齒縫裡擠出活來。
「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說她吧,她是真的睡著了。」跟來當護人的伍新揚,雖然很意外秦湘芾口中的母老虎不是她媽,還是挺身出來作證。
「多管閒事,憑你是哪根蔥、哪顆蒜?」
剛才沒注意到秦湘芾帶了人回來,但於璐露還是立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對方從頭到腳評估——遍,不客氣要對方報上名字和多管閒事的資格來。
秦湘芾這女人,又不知道從哪裡招惹自以為是騎士的護花使者回來。
這男人肯定也把嗜睡的秦湘芾當作體弱多病酌美人。
條件還算不錯,不過等他發現秦湘芾的「毛病」,受不了後還不是索性放棄,這回的情況稍有不同是,秦湘芾昨夜外宿,說不定已經被「吃」了。
拒心秦湘芾吃虧,所以於璐露並未立即施行「驅蟲行動」。
「他是我昨天認識的新朋友,幫了我很多忙,是個很好心的人呢。」在伍新揚啟齒回答之前,秦湘芾忍不住先幫他在於璐露面前說好話。
多次紀錄累積經驗,她怕於璐露又不分青紅皂白的拿掃把趕人。
「笑話,你哪次認識的新朋友不好心?」於璐露糊起嘴角冷諷,對男人一看到美女就自動貼上去流口水的行為嗤之以鼻;說好聽點是助人為快樂之本的紳士,說難聽點就叫作意圖不軌的色狼。
擺個醜女在他們面前,看他們還有沒有那麼善良好心?
先以某種思索的目光看了秦湘芾一眼,伍新揚的目光才轉向於璐露。
「雖然我聽不懂你在暗示什麼,不過我對湘芾並投有非分之想,你大可放心。」他從於璐露謹慎的態度明白,她就像保護小雞的母雞,只怕他是禿鷹罷了。
「意思是,你昨晚沒吃了她羅?」於璐露挑眉。
「璐露,你在說什麼啊?」
秦湘芾微紅了臉,眨了眨有點疲倦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的狀態,只怕於璐露沒邏輯的想法又把她的新朋友給嚇跑。
唉,為什麼要討論這些奇怪的事,這些時間拿來睡覺多好。
光聽他們對話,她就覺得有些困了。
「沒有。」伍新揚揚眉,失笑中有著他的認真。
「哦,那你可以滾了。」
衝著伍新揚一笑,於璐露二話不說把他推出門,毫不客氣的將他拒於門外。哈!還沒伸出魔爪,並不代表他就不是一隻狼。
門砰的一聲關上,秦湘芾的瞌睡蟲被震走了不少。
咦,發生了啥事?
「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