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什麼?
月:昨晚!別想轉移話題喔!如何?我送的性感睡衣派上用場了吧?嘿嘿。
晴:嘿嘿?你感覺像賣保險套的廠商在跟妓女做使用者問卷調查。
月:別這麼小氣嘛,說一下會怎麼樣?人家是關心妳嘛,想當初我們兩小無猜,青梅竹馬,說有多純潔就有多純潔的那個時候,妳老是搶我的玩具,玩壞了還隨便亂丟,老害我被罵……
晴:週末我能上網的時間不多,你確定要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瞎扯淡上?
月:好啦,我不說就是了,沒情趣的傢伙,走出門千萬別說我跟妳有關係。只不過是想跟妳多聊聊,培養培養感情的說。
晴:我也不想跟你有關係,可惜我們長得一模一樣,我想撇清關係都難。找到那個女人了嗎?
月:找到啦,妳每天催催催像在催魂似的,能不找出來給妳嗎?也不知道要關心一下我的生活,儘是一開口就談這些倒人胃口的話,真是讓我傷心透……
晴:重點。
月:在北投山區的私人精神療養院裡啦。
晴:精神病院?
月:當初她父母知道那件事之後,只擔心她的所作所為萬一曝光會嚴重影響公司的企業形象,索性就消滅一切有關證據,並為她做好不在場證明後,便強迫性的將她關進療養院裡,不聞不問,直到現在。妳想親自去找她嗎?
晴:她跟陸霸夫一共殺了兩條性命。我沒忘陸家的家訓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月:喔,瞭解,那是妳的復仇行動,我支持,但不改變妳的決定。
晴:我聽到他上樓的聲音了,我該下線了,bye。
月:好,小心點,我會要人去接妳。拜。
陸晴才合起計算機屏幕,祈天恩的腳步就出現在門口,時間算得一秒不差。
「還以為昨晚過後,妳這小懶貓今天肯定要睡到午後才肯醒,怎麼一大早就坐在床上玩計算機?」他走近床邊,看見她的長髮有些凌亂,開了床旁的櫃子取出梳子便為她梳起了一頭長髮,直到髮絲梳得又順又發亮了才停下。
一回神,才瞧見她一雙美眸直勾勾的望著自己瞧,像在等待,欲言又止的。
「做什麼淨瞧著我?」是不舒服嗎?他用手探量著她的前額。
「看我老公長得好帥呢。」她好笑的對他眨眨眼。
「小女孩。」他愛憐的在她額上一啄,「昨晚弄疼妳了?」才問完,果不其然又是見她滿臉通紅。
忍不住拿起枕頭打他一下,陸晴害羞的嚷著:「不要問這種問題啦。」他臉皮厚不害臊,可是她會呀。這男人難道不知道,有些事「做」就好,不適合拿來嘴上說的嗎?
「要不然問什麼?」他輕笑地揉著她的發,覺得晴兒臉紅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妳覺得我的表現如何?」忍不住又逗她。
「不好!」她羞極的大叫,拿起枕頭又打了他三下。
不好意思說,其實沒那麼不好啦,除了第一次他真是急切的弄疼了她,之後的第二次、第三次都……都……咳,都有先顧念到她的感覺……她窘然的想起昨晚與他激烈的歡愛,俏臉火燙得幾乎要冒出煙來。
祈天恩大笑的躲開她的攻擊,抱著她滾倒在柔軟的床鋪上。
「沒關係,這樣才有進步的空間。」
「還說!」她惱得摀住他的唇,拉起被單就想將他捆成人肉粽子,氣他故意說些讓自己臉紅的話,卻不小心將自己的長髮也一併夾捲進去,一扯絆就整個人跌往他身上,兩個人跌成一團,混亂的雪白被單裡,潑墨似的長髮纏了兩人滿頭滿身,一時間竟也難分難解。
他的眼裡有一絲擔憂,怕她傷了自己;她卻是怔怔的望著兩人相纏的發。
結髮為夫妻。
與他的髮絲相纏的景像有一瞬讓她恍了神,腦中驀然跳出這句話。結髮夫妻哪……她想起了多年之前,他們也曾夜夜相偎相擁,髮絲相纏,因為渴望他的體溫,為了佔有他的心緒,所以她交出身子與他,只為了換取他全心一致的對待,可到底自己的心仍是波瀾未興──
是誰說愛情得從一而終呢?
她是這麼久之後才愛上他,也堅持非要得到該有的結局。她霸道,又如何?這男人合該是屬於她的。在她還未昏迷、還沒愛上他的聲音進而愛上他的人開始,他就已經是屬於她的了!
不懂她的心思轉折,他只是語帶無奈的警告:「小女孩,如果不想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別一大早就貼著男人磨蹭。」在男人生理本能最「旺盛」的時刻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維持住理性不吃了她。才整整愛了她一夜,真怕再碰她,她會累壞了,累病了。過分纖細的晴兒,在他眼底就像個玉娃娃似的,大力點碰著了,就擔心她會壞、會碎。她已經不是之前那樣的人偶娃娃了,可他仍是如同往常戰戰兢兢的守著,呵護的心思一分不減。
但顯然,對方可不明白他的貼心。
「喔。」她緩緩的挑起彎彎的柳眉,壞壞的瞅著他,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又是貼著他一陣磨蹭扭腰,惹得他氣息混亂,難耐的低吟了聲,才頗沒良心的咯咯笑出聲。鬧得他手忙腳亂是她最近愛上的新遊戲。
他氣息粗嗄的將她拉離自己身上。
「不怕下不了床?」壞女孩,竟然用這種方法整一個「身心健康」的男人?
「你才不會。」美眸懶懶的睞他一眼,「昨晚你累壞我了,現在才捨不得。」還真是有恃無恐到讓人無力的地步。
只要不牽扯到讓人臉紅的私密事,她一向能頭腦清晰的陪他抬槓。
祈天恩歎息。沒想到寵她,反而成了她拿喬的條件了!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她的發,他也只能包容又無奈的笑著,任她胡鬧,一雙黑眸裡儘是無條件的寵溺,讓人輕易就瞧出他滿溢於心的柔情依依。
「我的晴兒。」他的輕喃帶著歎息,又帶著感動。想起了昨夜的美好,他幾乎再也捨不得放她下床,就想這樣綁她一輩子──在這張床上。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會讓我想欺負你。」傻極的男人,儘是對她掏心掏肺的,不懂得要留點心思給自己。
「沒關係,我讓妳欺負。如果妳願意,讓妳欺負一輩子也甘願。不管是怎樣的晴兒……都是我的晴兒,我的妻。」輕聲訴道,他將昨夜自己無意間聽到的秘密回了個答案說給她聽,一句話有兩種意思。
他不追究她到底有沒有真正失憶過,或是她的想法、她的打算。知道她會繼續待在自己身邊就夠了;知道她明白自己的真心,願意接受,甚至……響應,這一直是屬於奢求的想望。她說,要做他的晴兒──這句話,就已經足夠回報過去所有的辛苦等待。
他的眼神溫柔似水,他的聲音如溫暖的潮水湧進身體裡,那不曾求過響應的感情在在動搖著她的心智,幾乎要將她沉溺。
她輕輕勾笑,微掩住心中的輕疼。
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
這男人的心,從來就是清楚無掩的,毋需費力思索,就能探知他的一切心念。
傻男人呵。
可那傻氣就是讓人不禁跟著也揪疼了心。
惡意的在他耳邊吹了口氣,隨即聽見他懊惱的低咒了聲,人便急急跳離了床,瞬間跟她拉開最大安全距離,一邊還氣惱的瞪她,惱她不解風情的壞了兩個人間正是美好的浪漫氣氛!
她愉悅的笑開了,燦亮了一張麗顏。
☆☆☆
深夜。
一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令白色病床上的女子驚慌的醒了過來,不知從何而來的莫名視線讓人毛骨悚然,全身直起雞皮疙瘩。她緊張的捉緊被單,靠著昏暗的光線吃力的來回巡視著五、六坪大小的室內。
擺設簡單到近乎貧乏的房內只亮著一盞光線微弱的壁燈,模模糊糊的照亮這一方斗室。空間裡安靜到只聽見她一人急促的呼吸聲。
「……是誰?」她抖著聲音問著,以往的盛氣凌人全因多年來遭人軟禁而消磨精光。
無人回應。
但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仍沒散去,她心中的駭然越盛。
「妳不記得我了嗎?」一道女性嗓音陡然出現,音調幽淡得彷若無一絲生氣,冷冷迴盪在空氣中,間或夾著一種狂風拍打衣布的聲音,這在夜裡聽來有種陰森的錯覺,讓人不由得心生懼念。
「誰?妳在哪裡?不要裝神弄鬼!」
她藉由大聲怒喝來掩飾內心的懼怕,抓起床邊的一本書,驚恐的循著發聲處望去,卻在下一瞬倒抽了一口氣。
大開的窗旁驀地出現一道白色纖瘦的身影,窗上的鐵窗不知何時平空消失,強烈的夜風將那純白的衣襬吹得鼓脹,形成大振幅的拍打著。
她動彈不得,她害怕得動彈不得。那道看不清楚的人影像極了深藏心中一個最醜陋的、無法洩漏的秘密……她不停的張合著唇,卻始終發不出聲音,直到那白色人影抬起頭來,甚至好心的踏上前一步,讓微弱的光線映到臉上,照出清艷嬌顏。
是她!不……不可能的……不可能,因為……
「啊──」她發出一陣淒厲尖叫,臉色蒼白得像是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怪物,神情崩潰了似的喊著:「不是的,不是的,妳死了……那個時候死了!」
「不是什麼?妳要不要再看清楚一點?」
白衣女子勾起一抹淺笑,表情是冷然又帶著邪氣的。
她看了更是害怕,渾身抖得像是裸身被拋棄在雪地當中,喃喃念著:「不……不是我,不是我害妳的呀……妳不要過來,鬼!鬼……不要靠近我!妳死了……死了,是我親眼看到的……可是妳不要來找我……害妳的人是陸霸夫,是他害妳流產的,不是我……血……好多血,是雙胞胎……有兩個嬰兒……哈!哈哈,好多血,紅的小嬰兒……嗚……妳掉到一樓,衣服變紅了,不會動了……妳死了,不要來找我,是妳自己掉下去的,我不是故意要推妳,我要殺妳……誰教妳不肯簽同意書,誰教妳懷了祈天恩的孩子卻沒跟任何人講……陸霸夫綁著妳,打妳,發現妳懷孕,是他打妳的肚子……嗚,他說小孩會是下一任的繼承者……是他故意打掉妳的小孩……小孩真的死掉了,啊──我沒有錯……全是妳……都是妳的錯,妳只不過是正室生的就能擁有陸氏,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是陸家的私生子……妳的是我的……妳死了……死了……就都是我的……嬰兒……一個、兩個……我什麼都不知道……好多血……」
她縮著身子不斷尖叫著,間或語無倫次的喃念著不完整的句子,一會兒又是害怕的低泣了起來,像是個小女孩似的嚶嚶求饒。
「不要把我關起來,我怕……不要打針,我會乖……嗚……爸爸,我會乖,我不是小雜種……我跟陸氏沒關係……我不要被關在這裡,她原本就該死……」
「張麗月?」白衣女子喚了聲。
她卻恍若未聞,僅是神情恍惚的縮著身子哭泣著。
白衣女子向前一步,淡櫻色的唇瓣吐著冰冷的語調──
「張麗月,為什麼當初要告訴我,打昏我並且送到陸霸夫面前的是祈天恩?難道你們早知道我列好的遺書內容?」除了孩子,讓她大受打擊的就是這點。但不是因為他的背叛,她不能接受的是善於掌握人心的自己竟然選擇了一個錯誤的人來信任!在當時,她痛恨自己的失敗遠勝於那個男人的背叛。失去孩子和遭他背叛而來的挫折令重傷的她提不起求生意志,寧願就此沉睡不醒。
「妳把遺產都給他,這樣不行……先騙妳改遺囑,改了……呵呵……嗚,不只妳,還有那個祈天恩,哈……下藥,迷昏他,他以為他跟我上床,他以為我找來的替身是妳,他以為妳看見了……哈,他的表情好好笑……我聽到他講電話,他說妳很生氣來找我,才會發生這種事,哈哈,讓他一輩子都內疚,他永遠都不知道妳掉了孩子,他永遠都不知道妳懷孕了……媽媽處理掉了,丟掉了,妳們永遠都不知道……誰教他不要我……」張麗月不停傻笑,瘋瘋傻傻的說個沒完。直到手臂被人捉住,她又大吼大叫:「不要!妳不要來找我,妳已經死了!啊……」
「噓。妳乖,聽我的話我就不會來找妳……過來。」白衣女子溫柔低哄,清艷的麗容漾起一抹無害的笑容,輕易地撤人心防。
「我……我聽話……我乖。」她好怕,好怕她真的天天來找她,她的手好冰……她死了……好可怕呀……怕……
「來……過來這邊,這裡的風很大,很舒服對不對?來,再靠過來一點,不要怕呵,把腳跨上去,對……站上去,有沒有看到天上的星星?很漂亮對不對?妳想不想我天天來找妳?我要帶小孩來找妳喔……不要?好,那妳跳出去摘一顆星星給我,我就不會天天來找妳呵……」
白衣女子不住淺笑,以愉悅的表情說著字字都是駭人的語句。昏暗的光線照在她臉上形成陰影,一明一闇的臉色讓她像是個夜裡專司勾魂的無常。
「我聽話,妳不要再來找我……我為妳摘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