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樹蔭遮天蓋地,影子幢幢,夜行性動物的嚎叫聲令人聽得膽戰心驚,沁涼的空氣讓她不禁以手摩挲著身子取暖。
她想找個能看見天空的地方,找尋北極星的位置,如此就能大致確定自己的方位。
但奔跑的速度太快也太急,讓她沒注意腳下的情況而被石頭絆倒,狠狠地跌在尖銳的碎石子地,手與膝上傳來的痛讓她知道自己可能摔傷了;雖然眼前漆黑一片讓她無法看清楚,但光從手指摸到濕滑的東西,她也知道自己流血了。
爬起來,她毫不遲疑地繼續往前奔竄,突然,清晰可聞的扣下保險鎖的聲音令她渾身一僵,身上寒毛沒命地狂豎,她深吸口氣閉上眼。
「青羽。」
一連串窸窣的聲音響起,她感覺到有人站在自己面前,特殊而熟悉的身影讓她心裡有個底,卻也感到疑惑。
「白羽?為什麼是你?」
白羽耀眼的齒光在黑暗中顯得突兀,冷諷的態度讓四周的溫度瞬間降低。
「沒辦法,我也不想弄髒自己這雙手,但是宗主的命令我不得不從。」
她沒有睜開眼,只是靜靜的,臉上沒有半點驚慌或恐懼。
「開槍吧!」
白羽遲疑了下,嘴咧得更大了。
「看來有人來陪葬了。」
水宓桃睜開眼,轉身往後頭傳來的聲響望去。不,不會的!
「放下槍!」佘仲君對著白羽大吼。他發現自己心跳加快,因為水宓桃就站在他眼前,而那把槍正對準她的腦袋。
「恕難從命。」
佘仲君驚慌不已。
水宓桃毫無生氣地看著他。「請你馬上離開。」
「不可能!」一把槍正對著她,教他怎麼離開!
「離開這裡!」她沒命地朝他大吼,眼中充滿痛苦。「難道你真這麼恨我,非要看著我死在你面前,才算是報了仇嗎?」
「我不會讓你死在我面前。」
「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她看著眼前的佘仲君,想將他的身影牢牢記在心底。她幽幽地對著身後的白羽說:「白羽,這件事是我一個人的錯,與他無關,你只要殺了我就夠你回去對宗主交代了,不要濫殺無辜。」
「嘖,你這麼保護他?」他嘖嘖兩聲,滿不認同的。「看來你是真的愛上他了,是嗎?」
她的眼中流露出對佘仲君的愛戀,赤裸裸地毫無掩飾,佘仲君這才明白她為何執意要離開他。
「宓桃……」
一聲槍響在空曠的森林裡響起,驚醒了在沉睡的鳥獸。
佘仲君眼睜睜地看著水宓桃弓起身子,鮮血從她胸脯噴出,時間似乎就這樣靜止了,他忘了呼吸、忘了思考,一陣狂悲從心口竄遍四肢百骸,他一把抱住她虛軟的身子,踉蹌地跌坐在地上。
「宓桃!」悲慟佔據了他的雙眼,紅了的眼閃爍著水光。
水宓桃抬起沾滿鮮血的手,虛弱地想摸他的臉,佘仲君立即握住她的手放在臉側。
「一輩子……我都在為了別人而活……沒有、沒有自我……嘔——」
鮮血像流不止般從她口中嘔出,佘仲君激動地摀住她的嘴。
「不要,不要再說了!」
她搖搖頭,拉下他的手放在自己血流不止的心口,露出了淒美的笑容。
「我終於能夠有一次是……是自己作主自己的未、未來。」她眼中有著不捨,不捨即將與他分開,卻只能淚光閃閃地看著他。「我好冷……」
佘仲君抱緊了她。「不要再說了,我……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他想抱起她,卻被她阻止。
「沒用了,我自己知道……抱緊我,讓我記住你的懷抱……」讓他緊摟著自己在懷中,聞盡他身上的氣味、感受他的溫度,腦中閃過一幕幕與他在一起的歡樂時光。
一滴清淚,滑下她蒼白的臉龐。「我好抱歉,欺騙了你……我愛你……不是為了任務……」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要失去她!佘仲君激動得大叫。
白羽在一旁看著眼前相擁的兩人,嘴角淨是嘲諷的笑。真是一對白癡!
她安心一笑,鮮血卻乘機再度溢口而出,染紅了她身上純白的被單。
她虛弱地由胸衣裡拿出一隻戒指。
「我……將它還給你。」
佘仲君接過她手中的祖傳翡翠戒指。
「你知道這戒指存在的意義嗎?這是佘家世代相傳,只傳給媳婦的戒指。」
他毫不遲疑地將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她驚愕地看著手中的戒指,不解地望著他。
「你知道這個意思嗎?」
她鼻頭一酸,淚珠掉得更凶,直抱緊他。但心口的劇痛抽走她身上僅剩的一絲生命力,她開始不停地抽搐。
感覺到她的異常,他激動地抱住她。
「不准你死!」他仰天長嘯。「我不准——」
「記住,我叫……水……宓……桃,不是紅羽……是水……宓桃……」她用盡最後一口氣交代。「在墓碑上……刻水宓桃,這是真名……不要紅……羽……」
嬌嫩的手滑落,毫無生命的嬌軀癱在他懷中,一絲鼻息也沒有,他抱住她激動得不停前後搖晃。
不要!他不要她死,不要!
言佘仲君失魂地抱住她不放。悲慟地仰天嘶喊:「啊——」
情白羽將槍口準確地抵在佘仲君的腦門上,許久許久過後,他卻是眉一挑,滿臉不悅。
小「啐!」他滿臉不高興的放下槍。「殺了你會弄髒我的槍。」隨即轉身走人。
說白色披風隨著走動而在後頭飄逸,像極了天使。
獨白羽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陰鬱而充滿感傷氣氛的森林裡……
家悲慟地靠在窗邊,望著窗外細雨繽紛的陰天,玻璃上滑過無數雨珠,就像佘仲君心裡流不停的淚。玻璃上隱約顯現出水宓桃的身影,正對他露出甜蜜的笑容,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平貼在玻璃上,幻影隨即消失,他的手只能握緊了拳滑落。
淚水滑出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