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後拿起課本就發現身後有幾個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平日不怎麼正眼瞧自己的男生都會多看自己幾眼。
「看到了沒有?那個就是宣傳片裡的女二號啦。」
「哇,演技很好哦,好喜歡那種柔中帶剛的味道,她是你們班的?」
「對啊,對啊,才女一個,聽說劇本就是她寫的。」
「哇——」
一陣感歎後,就是她在一片聲響中消失。
到了茶道社,以往忽視她的人,也在這個時候都撲過來套近乎。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的一天,自然是傻住了。
「佑纖,你過來一下。」陸羽輕笑著向她招招手,讓她得以從一群爪牙之下逃脫。
「嗯?」她站在門外,看著陸羽以及烏鴉。
似乎每一次,陸羽找她談話,都沒有單獨過。
「你演得很棒。」陸羽淡笑著,眼神裡隱隱透露著嘉許。
她的心霎時被提了起來,之前因為被眾人包圍的那種鬱悶之氣頓時也煙消雲散了,他覺得她好,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烏鴉遞給她一份表格,「這是戲劇社的申請表,校方希望由我們這群人做領頭人,而我們覺得你最適合當申請人,成立戲劇社,當社長。」
「不,我拒絕。」佑纖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雙手絞著衣角,沒有去接的意思。
其餘兩人皆不理解。
佑纖卻很明白,成立了新的社團,她將要投入更多的心力去經營,而這樣的結果就是會看不到……陸羽,甚至連一個星期見一次面的機會,也會被剝奪。
她不要,她不肯,她……更不願。
難道陸羽很捨得嗎?他甚至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嗎?
「佑纖……」烏鴉伸出來的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謝謝你們的建議與重視,但我更喜歡做幕後的人而不是閃光燈前的那一個。」佑纖低低地說道。
烏鴉輕笑,「我就說佑纖不會喜歡吧。」她揚起臉對陸羽說,「就讓我當申請人吧,我對戲劇方面也很感興趣。」
「胡鬧。」陸羽微微輕斥。
引來佑纖一陣怪異感,但她還沒細想,就接到歐陽秸的電話,「喂?」幹嗎這個時候打電話來,最好給個好理由,否則她就要掐線!
「花娘在我們家。」對方只說了一句就掛了。
佑纖怔在一邊,「我們家……」重複了一遍恍然大悟,「天啊,校舍……」
她來不及對他們說一聲就飛奔而去,怎麼可能,這個時間花娘不是應該來茶道社看劇本嗎?
天啊!她該如何解釋才好?
烏鴉看著她的背影,淡笑的笑容浮現嘴角,「有時候,其實佑纖也很可愛呢。你說是吧?」
一旁的陸羽沒有去看,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想都別想,茶道社已經很累了,難道你還要兼顧戲劇社?」
客廳。
花娘悠閒地吃著水果,左瞄瞄佑纖,右瞄瞄歐陽秸,都只是坐在她對面看著她吃。
心裡快要笑到胃抽筋,但臉上還是一副很嚴肅的樣子,哼,佑纖啊佑纖,你也有今天哦。
「呃,那個……」花娘吃完水果,喝掉咖啡,整了整姿勢,準備正式開口詢問。
「你不要想多了,他是男二號嘛,我就給他配了鑰匙讓他過來對戲方便些,其他什麼都不是。」佑纖急急忙忙地就要撇清兩個人的關係,但她的這種態度,真的讓歐陽秸很不爽。
他的睫毛緩緩地垂著,沒有說什麼,卻也只是低著。啜了口藍山,說實話,花娘煮咖啡的技巧比佑纖好了很多倍,可是他卻只能在佑纖的咖啡裡喝到溫度。
但此刻的她,卻急著和他劃清界限,難道……在她的眼裡,他真的很難以讓人接受?在她還沒回校舍之前,他打開門看到花娘,那個時候已經對嘴巴長得足以塞得下十個雞蛋的她說:「我是她媽媽朋友的兒子,所以也算她半個親人了。」
可是她這樣解釋,就好比是……欲蓋彌彰。
花娘也不揭穿她,只是懶洋洋地吃飽喝足躺了下來,「嗯,然後呢?」
他們兩個沒腦子的,思想單純。可能認為這只是兩個人的事情,要是如果……唉,還是需要像她這樣童話故事裡經常出現的那種巫婆來搞定一些小朋友想不到的事情啊。
「什麼然後?還能有什麼然後?」佑纖講著講著就激動起來,臉色也很難看。她用力地白了旁邊的歐陽秸一眼,早跟他說過除了她本人以外,其餘的都不要開門嗎?而且他也沒拿掃帚趕花娘走啊?
現在是怎樣啦!討厭!
如果被陸羽知道,她又該如何解釋?
她就知道自己不該收留歐陽秸,他除了是個麻煩,最後還是個麻煩。
「哦。」花娘也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只吹了一下指甲,塗得透明泛出亮光的指甲在佑纖看來很刺眼。
她知道花娘沒這樣好打發,可是她又不把話問明。如果現在她要坦白,是否太晚?
「我走啦,還要去茶道社商量演出的具體細節。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都要過去排練了,知道了吧?」花娘站起來,抖落身上早前吃掉的薯片脆皮。
「每天晚上?」歐陽秸第一次開口,淡淡的語氣裡含著一絲冰冷。
花娘不理睬他,只是對佑纖說:「以後他來與不來就都是你的責任,不然我這個大嘴巴……可是不小心會胡說八道的哦。」
三條黑線馬上刷到佑纖的額頭,她就知道花娘不是省油的燈。讓她督促歐陽秸去排練?哦,殺了她吧!此刻的她只想和他保持相對的距離!
送走了花娘,佑纖馬上變身,拿起掃帚就要往歐陽秸身上打,「你不是說除了我們兩個,誰來都要掃出去嗎?你剛才掃了嗎?」如果不是因為他之前的這句話,她早就告訴花娘一切了。就是怕花娘這個性經不起刺激,越束縛她越是要玩。
現在可好?花娘到底算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只希望她不要想歪了!
「你在生氣嗎?你在意什麼?」歐陽秸沒瞧她一眼,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可樂,一拉拉環,氣從裡面「哧」的一下冒出來,如同此刻她的心情。
她在意什麼?其實這也不過小事,況且她和歐陽秸本來就是沒事,可是……她就是在意那個人,如果那人知道的話,他會怎麼想?他會誤會她嗎?
希望不會。
而且……她也不願。
「你……」他的眼神很澄淨,淡淡的神色依舊沒有溫度,有些事情想破口而出問個清楚,同時又自嘲地笑笑,她小女人家的心思,與他無關。
「你什麼啦,沒聽到她說以後每天都要排練,記得不要遲到,不要早退,不要缺席。不然……」她在脖子上橫了一下,「要你好看!」
她惡狠狠地威脅,卻不知他面無表情的背後,是五味雜陳的心態。
音樂教室。
二十來個人聚集在一起,這是學生活動中心最喜歡來的地方,尤其是像這樣的,夠寬敞,而且四周有鏡子可以在排練的同時注意自己的神態和姿勢。
佑纖和歐陽秸一腳前一腳後地進來,頓時引起一陣騷動。自從宣傳片播放至今,他們已經成了焦點人物。到哪裡總有人會在背後指指點點,聽聞可能在迎新晚會之後還有一個戲劇社成立時,大家的興致更加高昂了。
這也是校方最樂見的,特別給幕後小組安排了這間最好的排練教室當場地演習。
「女二,男二,你們過來拿服裝。」負責服裝的同學開始拿起喇叭喊,手裡的衣服編號著各個人物角色的號碼,在他的眼裡只有幾號,而沒有人名。
花娘指指一邊化妝的那個女孩,對歐陽秸說:「她以後會幫你化妝和整理衣物,你在排練和拍片的過程都可以讓她暫時當你的經紀人。」
「不用。」他不習慣別人碰到他,即使只是化妝。
「咳。」花娘尷尬地用手擋了一下嘴,有點為難,「但每個參加的主演之一都有配一個暫時的經紀人,為的是更加方便地為將來的演出做準備,我們不止演這一出,我們還要巡演各個高校。」
在這個片區,每個高校一年一度的迎新晚會都會挑一個最滿意最受歡迎的節目去別的學校裡加入對方的晚會一起表演,表達自己學校的祝福。而校方在看完宣傳片後,已經一致敲定為這一個了。
「那又如何?」他挑高眉,這不表示他樂意讓別人碰他。
佑纖撇撇嘴,心裡嘀咕,這人的潔癖症又犯了。他愛面子卻又該死地不夠坦率,每一次都會讓別人誤會他是在耍大牌。
呵呵,活該啦。這和她又沒關係。
剛要拿了衣服就往自己位子上去背台詞時,手腕卻被他抓住了。
「如果非要找個人幫我做那些瑣碎的事情……」他的眼睛慢慢地轉向佑纖,手勁很足,卻不至會捏疼她。
不會吧……他該不會是想要她吧?佑纖已經有點悲哀的預感了。
「我就要佑纖一個,其餘都不要。」他已經習慣了讓她呆在身邊服侍,就算是打個領帶,他也不希望換成另外一個人。
眾人因他的話變得目瞪口呆,而佑纖瞬間臉頰打出一個補丁,哎呀,這個人講話也不會講,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她馬上在人群裡搜索那個人的身影,白色的內衫套著薄薄的紅色外套,斜斜地靠在門邊看台詞,似乎沒有注意這邊的變化。幸好幸好。
「歐陽秸,你不用用功到時刻拉著女配角背台詞啦。」花娘的一句話化解了大家吃驚的表情,原來是在背台詞啊,果然很用功哦,看起來那麼認真,還以為是真心的告白呢。
看著大家都轉頭去做自己的事情後,花娘把歐陽秸拽了出去,連帶地拽出了佑纖。
「你想鬧緋聞啊?講話不經大腦!」花娘有些生氣,「現在你們是演對手戲的一對,又要她來照顧你,或多或少都會惹來別人猜忌的。」
佑纖迷惑,不是因為歐陽秸,而是花娘。她的反應不在自己的預料裡。
「我們是清白的。」佑纖不怕死地舉起手,被花娘狠狠的白眼白了下去。
他們兩個……一點都不會考慮細節嗎?算了,跟他們說也是白說,還是她處理好了。
「神經病。」歐陽秸冷冷地冒出一句,然後回了教室,剩下兩個女生在走廊外大眼瞪小眼。
佑纖也低著頭進去了,花娘摸出手機,「喂,是我。幫我把我的行李搬到佑纖的校舍。別管學校理事的安排,你按我說的去做就對了……對,下午就搬……嗯,馬上,立刻!」
希望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晚上的音樂教室。
「怎麼系的,太緊了!」歐陽秸一臉臭臭地推開那個女生,伸手拉了拉黑色的領帶,嫌惡地把它扯下來扔到一邊,「滾開!」
糟糕,糟糕透了。
這樣的心情,這樣的時間。原本該是他躺在沙發上看晚間新聞的時刻,卻無故要來排練節目,而且還要忍受別人碰他,看那個女生笨手笨腳地幫他系領帶,還露出那般噁心的花癡表情他就受不了。
佑纖停止默念台詞的舉動,歪過頭看他那般衰樣,此刻他有些凌亂,可是從側面看去,還是很立體,尤其是黑色的頭髮,那般柔順,彷彿可以想像被晚風輕拂的柔和。
不自覺地竟站來走近他,給那個化妝的女生遞了張紙巾,然後靠近歐陽秸。
被一雙略帶冰冷的手碰觸,歐陽秸馬上皺緊眉頭,剛要提手揮開,看到對方很有技巧地從他後腦勺那邊繞過去,才呆滯地停頓,揚起臉看到那張小巧別緻的臉。
佑纖的手指在黑色的領帶上輕巧地打結,然後拿起旁邊的化妝盒幫他輕拍臉頰,而他竟不似剛才那樣地反抗或者咒罵。
「歐陽秸,你的脾氣可以再壞一點。」佑纖好笑地靠近他,在他眼角加深粉底的顏色,「聽說愛發脾氣的人,很容易長皺紋,而且……」她慢慢地轉過臉來,對著他那張臭臭的臉,笑容更加擴大,「而且,死得很快。」
「佑纖,你的嘴巴可以再壞一點!」他低咒,卻沒有推開她為他把那套笨重的禮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