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去跟別人講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可是他也沒有在眾人面前表露他是她男朋友的身份。
他會拉她早起去晨練,然後拖著跑了三圈像條狗的她慢悠悠地回校舍。開始做早餐,一樣是微波爐裡的三明治和純牛奶,有時候會是花娘早起了給他們煮一壺香濃的咖啡。
她沒有早晨喝咖啡的習慣,也常只是聞聞而已。
「早上的報紙?」佑纖洗了個澡,拿著毛巾走下樓,繞到歐陽秸的身邊,拿了塊三明治,「花娘呢?已經去上課了嗎?」
歐陽秸「嗯」了一聲,又把心思放在了報紙上。
什麼新聞這樣了不起啊?她湊過頭去看,沒想到頭髮上濕潤的水珠子就這樣甩到了他的臉上。
「喂——」他轉過頭來,卻與她湊近的腦袋形成一個非常曖昧的姿勢,近在咫尺,可以聞到彼此的氣息。
「呃……」即使靠近有很多次,可是每一次還是會不自在,她後退一步,與他保持安全的距離,「對不起。」
他暗沉的眼沒有說上什麼,悶悶地加了一句:「後天是週末,我不陪你出去了。」
什麼?她瞇起眼睛,難道他要開始罷工?不和她約會了?
「我想回家一趟。」
他要回家?回歐陽家?這麼突然……
「你要跟我回去嗎?」他看著她,眼神很純淨,卻透明地直入她的眼底。
她有片刻的慌亂,好像是醜媳婦見公婆似的,說不上來為何會有這樣的心情,只是很想逃避,「我……」
「不回去也沒關係,我會回去呆半個月。」他淡淡地道。
半個月?!這麼久!
她呆呆地想,如果……他回去了就不再回來該怎麼辦?
應該不會吧,可是……她就是莫名地這樣擔心,頓時又為自己的擔心而感到好笑。她和他只是模擬情侶耶,又不是搞真格的,為何她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多地放入了他的影子呢?
她不是應該討厭他嗎?
課堂上,老師安排大家分組討論。
她還在為早上的談話而精神不集中。待回神過來,才發現旁邊有個人一直在推自己的手肘,她抬頭看,竟是自己的班長。
班長是個男生,很清秀,聽說家勢也不錯。很多女生都會倒追他,可是他心高氣傲得很,幾乎不會正眼看女生一眼。
現在他是要怎樣?
低頭一看,才發現他給自己偷偷塞了張紙條。
「佑纖,你最近變得好漂亮,短髮很適合你哦。」
這……這是班長寫的?她頓時臉頰通紅,還是第一次別人不是誇她有才,而是說她漂亮呢。
沒想到這個功勞還是建立在失戀的基礎和歐陽秸的遊戲上的。
想到歐陽秸,她的心思又暗了下去。他在幹嗎?別的男生在對她示好耶,他身為男友不是應該有所表示嗎?
轉頭一看,才發現他此刻正被一群名為討論題目,實為色女的女生團團包圍住,哇,真的好火大!
他說他要回家,回家好啊,可是他捨得這群鶯鶯燕燕嗎?當初還在想,如果他和自己談戀愛,會不會他的情書就此絕跡了,他的巧克力就此沒有了,他的人就此是自己的了。
呃……他的人?
好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最近是怎麼了。老是想到他,是不是陸羽帶給自己的打擊太大了呢?可是自從和歐陽秸在一起之後,她幾乎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陸羽都很少想起來了,茶道社也很久沒去了。
她是怎麼了嗎?
「佑纖,可以請你下課後,去喝下午茶嗎?」
班長的紙條再度傳過來,她低頭一看,有些賭氣地想寫上「好啊」的贊同字樣,卻正好聽到隔壁那組討論的人聲裡,冒出一些話語來。
「歐陽秸,我們下課後一起去喝飲料好不好?」哼,他當然好啦。佑纖心裡嘀咕,男生嘛,就是好這個,受女生歡迎怎麼啦!
她的「好」字才寫了一半,又聽到一個女生說:「歐陽秸,晚上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聽說最近上映了一部很不錯的電影哦。要不我們一起去吧?」
「歐陽秸,你沒女朋友吧,不如考慮我看看?」哇,這個人,當我死了啊!佑纖很想跳起來。
卻在她還沒跳起來之前,歐陽秸已經淡淡地開口了:「誰說我沒有女朋友?」
「嗯?」周圍一片反響,「你有女朋友?」這不可能啊。
「誰?」大家馬上異口同聲,為什麼他們不知道?
歐陽秸站起來,繞過大家,走到佑纖的身後。
撲通、撲通,心跳得好快。
佑纖抓著筆,狠狠地按了下去。
「別把筆拿得那麼緊,會把筆頭按出來的。」歐陽秸淡淡的話語裡竟摻雜了一絲柔和,「佑纖就是我的女朋友。」
屏住呼吸的大家,「哇」的一下,全都吐了一口氣,卻活活被愣住。
他們是情侶?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
而且……一點親密的舉動都沒有哦。
看起來就像兩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所以,」他淡然的神情掠過佑纖旁邊的班長,冷淡地抽走佑纖寫了一半的那個「好」字,「請你不要對我的女朋友打主意。」
「騰」的一下,晚霞映上班長的臉頰。他怎麼知道佑纖已經名花有主了,他以為她是單身的,以前只注意到她有才,現在才發現她是有才有貌,簡直就是集智慧與美貌與一身。
佑纖也跟著臉紅了,莫名其妙的幸福感湧上心頭。
他當著眾同學的面,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告訴那個打擾她的班長不要打她的主意。
呵呵,呵呵,她只覺得自己嘴巴咧得好開,好想大笑耶。
「我下周開始暫時不會來上課,要照看好我的女朋友哦,」他又淡笑著低頭對著佑纖,「我的女朋友,我不在的日子裡,你不要被別人拐跑了哦。」
淡淡的神色掃過班長,看似一掠,卻帶去了濃濃的警告意味。
歐陽秸真的說走就走了,在佑纖還在恍神的時候,他收拾了簡單的行李就坐上了回家的飛機。
看著又變回安靜的客廳,佑纖低低地哀歎,彷彿他未曾出現過。
可是那麼記憶深刻的一段,怎又會因為他短暫的離開而被抹去呢。
佑纖不知不覺來到了茶道社。
自從向陸羽表白之後,她都沒有再踏入這裡。
「佑纖。」烏鴉眼尖地看到她,馬上笑意吟吟地上去拉住她,「快兩個星期沒來了哦。」
兩個星期,原來她和歐陽秸開始戀愛,才兩個星期嗎?
歐陽秸,怎麼突然又想起他了?
「嗯。」她看到烏鴉親切的臉,又不知道可以說什麼了。
「佑纖,我很抱歉。」烏鴉低頭,有點無措,「我不知道為何陸羽會喜歡我,但是我對他真的……」
「烏鴉。」佑纖突然握住她的手,「你很好,在我心裡你一直都很優秀。誰喜歡誰,都是命中注定,或者是因為某一種特質而被吸引了,你有吸引人的特質,你不需要因為我而對他產生抗拒。他是一個很好的人,烏鴉,你應該珍惜。」
「佑纖……」烏鴉頓然不知該說什麼。
或許烏鴉本身也是知道的吧,像她這般細心的人,或許早就看出來自己喜歡陸羽吧,只是礙於自己喜歡他,所以烏鴉也在克制對陸羽的情感?
佑纖搖搖頭,他們的事情,她沒有力氣去管。也無心管。
「烏鴉,我只是過來看看,我走了哦。」
「佑纖……」
「烏鴉,放心吧。我會幸福的,而你,也要幸福哦。」佑纖笑著對她拜拜手,然後瀟灑地走了出去。
她來茶道社,只是想來看看。
她也不知道要看什麼,只是心裡就想著應該過來看看,或許……她可以想到點什麼。
原來對於烏鴉和陸羽的祝福,她可以如此輕易地說出口,她對陸羽……原來這樣輕鬆就可以放下了。是因為歐陽秸嗎?
頓然,她很想去那條古街,想去那家藏了他秘密的店舖,想知道,屬於他的秘密是什麼。
古街還是和原來一樣的安靜,只有一些稀稀落落的人。
老闆一眼就看到了她,笑著朝她招手,「你來找那個瓶子?」
她點點頭,本來還想自己找到,看了之後偷偷放回去的,沒想到……呵呵。
原來大家都是很聰明的。
「瓶子在那個地方。」他指著牆壁上最顯眼的位置,淡淡地笑,「從那天之後,我就一直在想為何你還沒有來,就怕你過來的時候我不在,便把它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為什麼你認為我一定會過來?」她很好奇,如果不是歐陽秸要走了,她也不會這樣。
「呵呵,因為別的情侶都是這樣的啊。」老闆似乎覺得她問得很稀奇,淡淡的笑容浮現在嘴角,一個勁地盯著她笑。
瓶子剔透地反襯著她光潔的臉,柔黃的燈光下顯現著玻璃瓶裡淡雅的顏色。
要打開嗎?他會寫什麼?
或許他只是隨便塗鴉,或者是一些嘲笑她的話語,但是……他又不確定她會過來,怎麼肯定呢。
想著的同時,她的手已經拔起了那個玻璃塞,「啵」的一下,塞子與瓶子脫離,她怔怔地看著瓶子,有些膽怯。
未曾想過去瞭解他,未曾想知道他會有怎樣的秘密。
吞了吞口水,她倒出那張檸檬黃的紙條。
一直都知道他寫得一手漂亮的字體,所以映入眼簾那幾行清秀的字體,她再熟悉不過。
「佑纖,我喜歡你。我不知道你是否會看到這張紙條,但如果這裡不寫,我怕永遠都沒有機會告訴你。
「佑纖,我喜歡你,在我五歲見到你的那一年。你抱著水晶鞋笑得像一個純白的天使,淡雅的白色連衣裙,甜美的笑容一直留在我的腦海裡。
「佑纖,我常會惹你生氣,因為經常不斷地捉弄。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你開始抗拒我,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修復。我只能一味地嘲諷,只有那樣,我才可以掩飾你離開我視線的剎那,只有我能理解的落寞。
「佑纖,喜歡你。在十六歲的那年。我用我的生日願望換你心底的願望。我知道你的遠離將會把我們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遠。可是,如果不讓你離開,我又能怎樣呢?
「佑纖,如果你能看到這張紙條,如果你有耐心看完這段話。我想問一句,我們之間會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嗎?
「我……可以做你Cinderella的主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