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挖苦我了。」御影理子瞪了他一眼。
「你的樣子看起來十分不愉快。怎麼,你一個御影家的女主人,誰敢惹得你不高興?」
「女主人?」御影理子冷笑。「御影家老頭兒未死,我這『女主人』只是個空稱罷了。」她啜了口茶看了多時不見的兄長一眼。
御影理子身出名門,可她十二歲時父母就先後撒世,只有一個大她五歲的哥哥早田秀一和她相依為命。
之前她們兄妹倆的感情算是不錯,直到後來早田家道中落,御影理子又發現早田秀一和黑道有來往,更令她無法接受的是他竟然經營酒店、黃色秀場、販毒等生意。為了將來不受他連累而蒙羞,也為了避免將來御影家責難,她這才與娘家始終保持距離。
「別那麼憂愁嘛,那老頭兒也七十了,你再熬個幾年就可出頭了。」
「這我倒是不怕,我現在想對付的對象是……」她忽地打住話,「哥哥,我記得你從前曾從中東帶回來一種名叫『女奴』的藥……那種藥可不可以給我一些?」
早田秀一瞇著眼看她,「那東西可不是普通的玩意兒,你要它做什麼?」那些藥可是一個中東王室送給他的,憑他們兩人的交情那中東王室也才送他五顆而已。而且那個製藥師已死亡,這種藥沒人可製造出來了。
「你別管那麼多,你到底給不給?」
「那藥普天之下沒人製造得出來了,而我這邊也只剩下一顆。要把那麼珍貴的東西給人,我沒有道理不知道對方拿這藥要幹什麼吧?」
真囉嗦!御影理子皺著眉考慮了一下,「我把用途告訴你,你把藥給我。」
「行。」
「這藥是拿給應容吃的,我要他和美子成其好事……」接著她把最近在御影家發生的事情說給他聽。「……御影舞那死丫頭真承襲了她母親的狐狸精本色,和人搶男人還真是一把罩。」
「就因為你想把應容從她身邊搶過來,所以你需要藥?」早田秀一盯著她說,「只是要應容意亂情迷地和美子成好事嘛,市面上多得是近似春藥的興奮劑,你幹啥千里迢迢地來找我要這種藥?」
「因為應容本身是個醫生,若在他的茶中放一般的藥他可能很快就察覺了。放藥成好事的機會就只有一次,一旦失敗了,以後要對付他可就不容易。」應容從小就是個聰明且冷靜得令人害怕的孩子,她知道他絕對不是個好對付的人。「我打聽過了,一般藥效較強的藥,其味道也較一般濃重,這對應容而言是行不通的。」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
「沒錯。」在御影理子記憶中,早田秀一曾對一個名人之女下過那藥成其宿願,後來那名人之女對他恨之入骨。於是在事情發生後的二十四小時內她去檢驗,想以此控告早田秀一迷姦,可是在檢驗成果中,根本沒有任何藥物反應。
可見那藥物之神奇!它既是成果令人訝異的興奮劑,又能在事後使得被害人縱使知道自己吃大虧,卻對對方無可奈何。
讓應容服下這樣的藥物那是再適合不過了。
應容精明,她就對症下藥地找了樣任他再精明也莫可奈何的藥來治他,這叫作一物降一物,也讓這精明的臭小子明白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真是什麼事情都想得周到。」
御影理子看了他一眼,「我將事情的始末及需要藥的理由告訴你了,現在可以把藥給我了吧?」從小一塊長大的哥哥,她太瞭解他了,他是個常常出爾反爾的人。
「理子……」早田秀一露出貪嗜的笑容,「給你藥……事成之後我有什麼好處?咱們一向都是親兄妹明算賬,是不?」
早就知道不給他一些甜頭,她今天可能要空手而回的。
御影理子從皮包中拿出一張已寫下金額且蓋了章的支票給他,「支票上的金額已經是我能接受的最高範圍,再高……那我只好放棄向你索藥。」
早田秀一看了一下那張七位數字的支票滿意地一笑,「這樣的金額也在我的接受範圍內啦!」很勉為其難的他將支票放進口袋,站了起來,「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樓上把藥拿下來。」
他要上樓之際御影理子叫住他,「哥……今天的事情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自己人還信不過嗎?」說著他即快步上樓。
目送著他上樓,御影理子在心裡想,希望自己人真的靠得住!
*****
御影舞?御影舞?御影舞……
像是忽然覺醒似的,應容看著方纔他一拿起筆就隨意寫在紙上的東西。
老天!滿滿一張紙上全擠了御影舞三個字,方纔的自己在發啥失心瘋啊?
他不是一向視御影舞為御影家的禍害。御影老爺的天敵、災星,是男人少沾染為妙的「狠角色」?如今……
他為什麼會在不知不覺的狀態下在紙上寫滿了她的名字?他瘋了嗎?
從小到大他不曾對任何異性真正動過心,雖然他身旁始終圍繞著不少出色女子,可他只將她們視為無聊人生的點綴品。
出身沒落世家的母親為了錢嫁給她根本不愛的父親,在婚後她仍不安於室地和婚前的男人繼續往來,甚至後來懷了那男人的小孩,而他就是那小孩,他不是父親的骨肉,可是父親打從心底地疼他、愛他。
待他漸漸長大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他恨極了那虛榮可笑的母親!不過她在他未真正懂得恨她時就和父親雙雙身亡了。
可是,這仍沒有改變他不喜歡女人的想法,後來發生了御影瞳為他自殺的事,他雖然內疚,可更令他討厭女人,認定女人是為了己私,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動物。
一直以來,他並不認為這樣的想法有什麼不對,而且到目前為止,也不曾有女子能夠讓他動心,可是……
為什麼御影舞的形影三不五時就會霸佔住他的腦海,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將一張白紙填滿她的名字?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他為她動心?怎麼可能?
最近是不是連他的春天也到了!怎麼他的心情也浮動得厲害?
氣惱自己沒來由的多情,應容有些心煩意亂地勾著外套即往外走。
到PUB喝一杯吧!看看能不能把腦海中荒唐的影像清除。
半個小時之後,他踏入他到日本時常常光顧的一家PUB。
到老位子坐定,服務生很快的遞來了Menu。對服務生說著他所要的酒時,服務生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地把視線落在另一端的客人身上。他順著服務生的視線望去。
原來服務生是在看美女!應容帶著不屑把臉別開,直到發覺有些不對勁才又把臉轉回來。
御影舞?應容不可置信地摘下墨鏡。
真的是她!這麼晚了她一個人敢來這種PUB?御影家怎會容許她這種不合宜的舉動?
她一個人在這種人蛇混雜的地方真的太危險了,這麼一想後,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果然有不少男子帶著貪婪意味的眼神往她身上瞧。
今天的御影舞身上是一襲黑色的貼身連身短窄裙及長筒靴,連身裙外頭罩著一件毛質白外套。這身打扮讓她的好身材表露無遺。
她這是在勾引男人嗎?
一思及此應容深邃的眼眸閃著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妒意和怒焰,不自覺的他想站起身把御影舞帶離這裡,可他尚未起身,就有人早他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搭訕。
他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只知道後來那個男人的手竟然順理成章地往她的肩上搭去。
看到這一幕,應容差些沒吐血,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起身走向她。
他來到御影舞面前時,正好那個男人低下頭想要對她一親芳澤,他冷冷地瞪著那個男人,而這一瞪對方因為御影舞的迷人而挑起的烈火瞬時撲滅,很識相地知難而退。
待對方走後,應容在御影舞對面的位子坐下來。他瞇著眼冷沉地瞅著她看,他想知道她為什麼凌晨一點多了還出現了這裡?「你欠我一個解釋。」
御影舞自然知道他口中的解釋是指什麼,不過她裝傻的功力一向強,「什麼解釋啊?」
「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出現在這裡幹啥?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你……」他頭一次這樣喪失理智的罵人。
以前的他總是能冷著一雙眼看好戲般地看待任何事,而今……他變了!他發覺自己在面對御影舞時,沒有辦法裝作事不關己的樣子。
「你還不是一個人出現在這裡?」真巧!連心情不好上個PUB都會遇到他。
不過,她早在他剛進PUB時就發現他,所以方才才任由那登徒子搭訕。她想知道應容看到這一幕時有啥反應。
「我是男人,你不同。」
「現在講求兩性平等。」她故意滿不在乎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出現在這裡是故意的?」這更令應容生氣。「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以著什麼樣的眼神看你?」
「我不是男人,那得問你了。」
「如果我告訴你那是赤裸裸的慾望,心裡頭想的是如何把你弄上床呢?」他自然不是那種被慾望駕馭的低等動物,可是,他必須讓她看清楚社會上許多男人的心態,在日本近幾年來的性氾濫更是嚴重,一夜情已經被視為浪漫的代名詞。
「那是你所想的?」她拿下調酒杯緣裝飾用的櫻桃,在她和應容之間擺盪著。
應容瞅著她看,「如果是呢?」
他的答案令御影舞笑了,「你撒謊!如果你真的是這麼想,那麼當初你就不會拒絕和我交往的請求了。」
他的那句「春天到了」給了她莫大的刺激,他以為她最近幹啥心情不好?
她又接著說:「至於你提的上床,那只是順序不同而已吧?交往的情侶到最後哪一對不上床?而先上床的人,也有許多因此而交往了不是嗎?」
「一個重靈,一個重欲,出發點完全不一樣。」
「可是我知道最後是要靈慾一致的,不是嗎?」
「你很天真。現代男人多的是玩一玩的心態,對於感情誰又認真過了?」靈慾一致?他認為那對許多男人而言是奢侈品!
「你也是其中之一?」
應容看著她,「是的,而且我是個天生的壞胚,所以拒絕和你交往,你該拍額稱謝。」他故意如此說。
他知道御影舞是個對於男女感情完全不懂的女子。他想,一個單純女子要找談戀愛的對象,應該也是愈單純愈好吧?誰會希望找個經驗豐富的壞胚,把自己浪漫的第一次情感輕易地奉送出去?
別的女人尚且不會,他相信精明的她更加不會。
他雖然一向對女人有成見,但他無法解釋最近對御影舞的莫名關懷、莫名掛念。
他曾經是個遊戲人間,視感情為負累,對任何女人都不曾用心過的壞胚。所以,他知道當他承認自己是視感情為玩物的人時,御影舞會知難而退的。
可他的話卻使得她笑得很玩味,「喂,真正的壞胚是那種要把自己和『壞胚』兩字撇得一乾二淨的人,而你幹啥指著自己拚命說壞胚?」不過,若說他曾壞過她會相信,畢竟憑他的外在條件是很有本錢在女人堆裡使壞的。
「免得你上當了之後,我還向御影老爺交代不清,所以,你該知難而退了。」他覺得今夜的酒似乎是愈來愈索然無味了。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她知道是他拒絕的方法。「如果我告訴你,連他都鼓勵我去談場戀愛,你信不信?」
「他指定的對象是我?」他知道御影家的女孩到了適婚年齡時,都會由家中大老指定對象。可……那也不對啊!御影老爺是個極好面子的人,他不可能主動把孫女許給任何人,除非對方請人到御影家依禮說親。而他又沒有任何動作……
「應該說我自己挑的對象是你。」
「荒唐!」
「沒錯!爺爺的確是很荒唐!御影家的女孩要挑對象當然是自己來,將來要嫁給對方的是那些女孩又不是他,他幹啥沒事亂點鴛鴦譜?」御影舞故意曲解應容的話。
應容無奈地以手撐額,他跟眼前這思想前衛的女子果然是有代溝!
他口中的荒唐對象是她,她卻可以若無其事的將這罪狀全推到御影老爺身上。
他故意看了一下表,「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你真的很不解風情吶。」
應容拿起外套,「走吧。」
跟著應容走出PUB,御影舞得加快步伐才跟得上他。「喂,走慢一些行不行?」好不容易追上他,為了避免他人高腿長在不知不覺中又加快速度,她索性拉住他的手,強迫他牽著她走。
應容對於她的動作先是一怔,後來也任由她握著。
他們在一個十字路口前停下,御影舞鬆開拉住應容的手,待可以過馬路時,她發現他主動拉起她的手過馬路。
咦?有進步了哦!一路上御影舞偷笑得快得內傷。
看來,「溶冰計劃」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嘛!
加油!她為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