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妙麗抓著留毅夫的手臂,不敢置信地對他大叫著。
他漠然的神情讓她洩氣地垂下肩,她放開他的手,緊咬著唇,拚命阻止自己掉眼淚。
不行!她得神志清醒、口齒清晰地為自己奮戰。
「你忘了我一說謊就會結巴嗎?你忘了嗎?」她握緊拳頭,激動的水眸大睜,直盯著他瞧。「我剛才都沒有結巴,對不對?那代表了我沒有說謊啊。」
「你和我分手時,一句話都沒有結巴,那也代表了你當時沒在說謊嗎?」留毅夫挑出她的語病,凝肅的深眸依然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
「我那時候表現得不錯,騙過你了吧?」她咧嘴一笑,只是唇角有些顫抖。
「那要感謝你媽媽,我生平第一次知道說謊是可以訓練的,她幫我練習了好多遍,一直到我不會結巴,不露出破綻為止。我連作夢都會夢到自己反覆地說那些我要離開你的台詞……」
她往後退了數步,頹然趴在床上,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臂,再也說不下去了。要強迫一個她深愛的男人離開自己,是多麼痛苦的事啊……
留毅夫坐到她身邊,看著她嬌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他想說話,卻插不進她的喃喃自語——
「……我本來以為我的犧牲至少可以讓一個老人家安心地走,沒想到整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被耍了。」她頭痛得要命,心痛得快死掉,卻沒法子停止說話。「我懷晴哲的時候,一個人挺著大肚子,全身又癢又難過,一睡著就夢到你和別人結婚……結果這些痛苦,原來都是我自作自受嗎?」
「別再說了,我不要聽見你受了那麼多委屈——」他自責到想給自己兩拳。
「能說出口的委屈,遠不及我當年所受的十分之一!我警告你,你現在不要惹我喔!我已經夠懊惱了!」褚妙麗大吼一聲,一顆豆大的淚珠頓時滑出眼眶。
她忿然推開他,背對著他,摟著枕頭生起了悶氣。
「我是笨蛋嗎?居然那麼輕易就被說服!居然那麼簡單就讓我兒子的爸爸、讓我唯一愛過的男人和別人結婚!」她邊說邊抓起枕頭洩憤似地往床上猛捶著,她不甘心啊。「笨蛋!笨蛋!」
「你太善良了。」留毅夫環住她激動的身子,把她整個人圈入懷裡。
「我幹嘛那麼善良?幹嘛管她說什麼你要報答他們的領養之恩……」她咬住自己的手掌,乾啞的笑聲和眼淚同時落下。
「我媽說我是她領養的?」留毅夫看著她,堅毅的臉龐毫無血色。
究竟還有多少的謊言破壞了他與妙麗之間的感情?
褚妙麗點點頭,張開嘴巴用力地呼吸。
「我是我爸媽親生的。」他困難地從喉間吐出這句話。
褚妙麗這回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偎在他的胸前,淚流滿面,像只被遺棄的小貓。
「……我再也不要相信什麼好心有好報……我為她著想,結果她卻騙人……全是騙人的……騙人……」
她虛弱地哭著、說著,那模樣讓留毅夫看得一陣心痛,牢牢摟著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密密守護著。
留毅夫抽起一張面紙,輕柔地擦去她臉上氾濫的淚水。
褚妙麗微張著唇,看著他認真的眸子,哭得沙啞的嗓音帶著鼻音問道:「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被這樣對待?」
「錯的不是你,錯的是我對你不夠堅定。」他輕拂著她額際的細發,手臂上的青筋因為憤怒而緊繃著。
「謝謝你相信我。」她伸手覆住他的臉頰,菱唇揚起的笑容顫抖得幾乎不成形。
「到了美國之後,我會再安排你和我媽對質。」母親該為她的錯誤而道歉,他不會再讓妙麗受到一丁點委屈。
「對質?」褚妙麗揉去眼淚,睜大眼直瞪著他。
他說這句話,代表了他不相信她!
她全身的鬥志因而被燃起,一股怒氣直湧上胸口,她雙手擦腰,一看他要插話,她馬上不客氣地摀住他的嘴,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
「現在事情沒那麼簡單了!」她還來不及拭淨的眼眶又掉出了一顆淚水,可她聲嘶力竭的咆哮卻不曾因此中斷。「我現在不想跟你去美國了,我不要我的兒子到了那邊被人說成是私生子!晴哲的內心很脆弱,我不要他受到傷害!」
從現在開始,她要為自己的權利奮鬥,她要自立自強,誰都不能威脅她!
「所以?」留毅夫拉下她壓住他雙唇的手,眉頭一揚,心裡卻已經有了底。
「所以……所以……」那她接下來該說什麼?她一時氣極,根本沒想到該怎麼做。
「你不要只提出一些情緒性的字眼,要提出解決方案,這樣別人才會正視你的需要。」留毅夫歎了口氣,又拿起面紙擦拭著她的眼角,並好心地提出建議。
褚妙麗一怔,還來不及反應,卻已經習慣性地先對他的話點頭了。
「如果要我和晴哲跟你一塊兒去美國的話,你……你……」她努力想找出一個對他來說是強人所難的條件。「你要離婚,我才要跟你到美國!」
她幾乎想為自己的聰明才智鼓掌了。她得意洋洋地看著他,心臟卻不知為何怦怦怦地跳得飛快。
只是,一秒鐘後,她就懊惱地想死掉。
「不可以!你不可以離婚!你太太很無辜,我是隨口說說的!」就算她很想和他在一起,也不可以強迫他離婚啊。「我警告你,你不准和你太太離婚,不然,我就不理你!呃,我的意思是——」
「停。」留毅夫如法炮製地摀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褚妙麗睜著大眼與他四目櫃望,不能開口,只好猛烈搖頭,用眼神強烈暗示——你不可以離婚!
「你要求我離婚的條件,我接受,因為我早就已經離婚了。」他鬆開她的唇,以食指挑起她的下顎,難得輕佻地一笑。
褚妙麗傻了眼,紅了臉,在他直勾勾的凝視下,四肢開始無力。「你……你剛才說什麼啊……」
「我結婚的第三個月就離婚了。」他補充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食指輕點了下她大張的唇。「閉上嘴巴,這樣很難看。」
「所以,你也沒有其他小孩?」褚妙麗問得有些遲疑,「這是我剛才想問你的問題。」
「對,我離婚了,而且沒有其他小孩。」留毅夫失笑地揉揉她的臉頰,感覺自己很像擁有一個小女兒。「我明天就請律師去查詢,在台灣公證結婚需要辦哪些手續。」
褚妙麗並沒有聽到他後面的話,因為她正忙著哇哇大叫,「那你為什麼一直沒告訴我?你知道我有多內疚嗎?我最近一天到晚失眠!作夢都夢到你老婆指著我的鼻子大吼大叫。」
她指著自己的黑眼圈,忿然瞪著他。
「難道這個世界上只准你一個人說謊嗎?你隱瞞我們有個兒子的事實,才是最該被譴責的,不是嗎?」留毅夫故意冷冷地看她一眼,嚴厲的神態讓她自動自發地斂起怒氣。
「你不要記恨那麼久嘛……」褚妙麗瞥他一眼,咬了下唇,帶著一個討好的笑容拍拍他的手臂,甜蜜得好似她剛才的委屈與大哭都只是一場夢。
「你認為這件事不值得我生氣?」他瞇起眼看她。
「你是應該生氣啦,可是……」突然,她混亂的腦子裡又竄進一個想法,教她氣鼓了雙頰。「很討厭耶……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你當年相信了我說的謊言,但是現在卻不相信我告訴你的實話,而且還要我跟你媽媽對質……」
「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希望你親自處理從你手中開始的這一切恩怨。」他要她去打那場屬於她自己的仗。
所有從她手中失去的一切,他會讓她加倍地收回。
「我想我會先瘋掉。」她可憐兮兮地說道。他的樣子看起來應該、似乎、彷彿是站在她這邊的吧?
「那就什麼都別想,去洗個澡,用你最喜歡的薰衣草精油讓自己放鬆一下。」留毅夫拿下她擺在床頭櫃的精油提籃,遞到她手中。
褚妙麗點頭,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往浴室。
「晚安。」她禮貌地說道。
「晚安。」留毅夫回了她一句,自顧自地走到衣櫥前。
「你……應該會離開我的房間吧?」褚妙麗猛然回頭,圓眸開始緊張地猛眨。
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他的休閒衫出現皺折,髮絲稍嫌凌亂,可這樣的他,看起來比較有人性、比較年輕,也比較像當年她認識的他。
褚妙麗拎著精油提籃,就這麼看他看到出神。
「你應該沒忘記,從今天開始我們要睡在一起吧。你今天早上也沒拒絕,不是嗎?」留毅夫打開衣櫥,從他帶來的簡單行李裡拿出藍條紋睡衣。
「我早上沒拒絕,是因為我要私底下問你關於你太太的事啦!你不可以睡這裡,我已經習慣一個人睡了,你在我旁邊,我會睡不著。」光是看到他的睡衣,她就開始害羞了。她絕不要跟他睡同一張床!
「你必須習慣,我們結婚之後,也是要同床共枕。」他說。
「結婚!什麼結婚?!」她驚惶失措地大叫,像無頭蒼蠅般衝到他身邊,又立刻逃向臥室的最角落。
「你剛才不是要我離婚嗎?那不就代表了要我跟你結婚?」留毅夫捺著性子解釋道。
「誰要嫁給你啊!我的意思就只是要你離婚!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動過要跟你結婚的念頭!你千萬別誤會!」褚妙麗很快地撇清開系,為的就是要證明自己真的毫不垂涎「留太太」這個頭銜。
「很抱歉,世事不能盡如人意。」留毅夫不悅地瞪她一眼,冷聲說道。和他結婚是這麼可怕的事嗎?
「可是……我們分開了那麼久……應該再多一點時間相處的……雖然還滿習慣彼此的,但是,可能我有了香港腳,你有了不為人知的隱疾……」她緊張到開始語無倫次。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要讓晴哲成為私生子嗎?」他打斷她的話,一見她大力搖頭,他又接著說道:「那你就沒有理由不嫁給我。」
「我當然不要晴哲成為私生子,但是這不能構成我們結婚的理由啊。」也許她曾經幻想過他們兩人的婚禮,但那絕不是在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情況下。
「那你告訴我,該用什麼理由結婚?」他嚴肅地問,可倚著衣櫥的姿勢倒是頗為輕鬆,
「至少……至少……至少該兩情相悅吧。」她抬頭挺胸,終於決定把心底的話說出口。
「你討厭我?」
「我才沒有!是你討厭我!是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是你怨恨我剝奪了你和晴哲相處的時間,所以,是你討厭我。」瞧,這回她說得多好。
「你可以試著平息我的怒火。」望著她微噘的紅唇,留毅夫眼眸閃過一抹邪氣。
「只要我努力嘗試,你會願意原諒我?」她懷疑地瞥他一眼,懷疑事情真有這麼容易擺平。
他點點頭,抿緊雙唇,以免自己笑出聲來。
這女人傻傻地不知道自己又被反將了一軍。她該指責他對她的不信任,所以才導致了他們這麼多年的分離啊。她啊,老是對別人比對自己好。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會原諒我隱瞞晴哲這件事呢?」她問道。
「那就看你的誠意了。你什麼事都沒有做,而且又拒絕我的求婚,還妄想我會原諒你?」留毅夫低頭輕咳一聲,掩去眼中的笑意。
「那你快把上衣脫掉,上床躺好!」褚妙麗笑容滿面地拎著精油提籃走到床邊,拍拍枕頭,朝他勾勾手指頭。「快啊!」
留毅夫一挑眉,卻十分合作地依言而行,俐落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
「停停停!你幹嘛脫褲子?我是要幫你用精油按摩!不准脫褲子!不准!」褚妙麗摟著枕頭擋在身前,一臉他隨時會朝她撲過來的表情。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打算換件舒服一點的褲子。」他褪下長褲,清楚地聽見她倒抽了一口氣。
他唇邊噙著笑,換上睡褲,目光不小心瞥見開放式抽屜裡那疊得像豆腐乾的衣服,不由得失笑。有些老習慣果然是數十年如一日啊。
「你還是一樣,把衣櫥整理得像樣品櫃。」他回頭看著她忙碌地拿出調精油的小缽。
「我喜歡做家事也犯法嗎?看到東西整整齊齊地放在屬於它們的位置,讓我心情愉快。」她隨口回應。他肩膀看起來很僵硬,薰衣草加些薄荷,帶些舒緩的清涼感,應該不錯!
「我喜歡你喜歡做家事,那讓我有家的感覺。」留毅夫淡淡說道,關上了衣櫥。
褚妙麗抬起頭,對著他傻笑了三秒鐘,真的只有三秒鐘,因為接下來她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光裸著上身朝她走來,一身精壯的肌肉在移動時所引起的律動,讓她只能為之驚歎——
哇。她大張的嘴巴還來不及閉上,留毅夫已經昂首闊步地走到她面前。
「你……」她嚥了口口水,眼睛四處飄啊飄地,卻還是飄回了他的胸膛上——
幸好,那些被她抓傷的痕跡已經不在了,否則她一定會尷尬到想挖個洞躲起來。
「你的臉很紅。」留毅夫一挑眉,已經從她的視線猜到了她在想什麼。
「你的身材很養眼。」她脫口而出,旋即不自在地乾笑了兩聲。
「謝謝誇獎。你的也不差。」他帶著笑意的眸鎖住她的視線。
「你不要騙我了,生完晴哲後,我的屁股變得比較圓了。」她回頭哀怨地拍拍自己的屁股,很認真告訴他。
「你以前太瘦,現在這樣剛好。」他打量著她圓潤柔軟的曲線,真心覺得她比以前更加有女人味了。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的嘴巴這麼甜?」她嬌嗔地伸手打了下他的肩膀,然後用她吆喝晴哲的方式說道:「快到床上躺好啦。」
這幾年她的按摩技巧可是大有精進,她保證他待會兒一定會痛哭流涕地原諒她這些年的欺騙。
她捲起袖子,把精油置於手中溫熱著。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留毅夫把臉頰偎上那染著薰衣草香味的枕頭,眼眸仍然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你當時在精油店裡工作,對我一見鍾情。」
褚妙麗手裡的精油激動地灑在他寬厚的肩背上,她猛戳他的肩膀,大聲抗議「那才不是一見鍾情呢,我告訴過你幾百次了!那是因為我那—天業績很差,而你看起來就像個有錢的大戶,正好你那時又一副很累的樣子,我當然要卯足勁向你推銷啊。我承認你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可我那時真的是很熱心地想幫你紆解壓力,那才不是一見鍾情!」
她想偷偷掐他,可是滿手的精油實在讓她使不上力,只好洩氣地在手指上使勁,希望壓得他哀聲痛叫。「拜託,你才像是對我一見鍾情。見面第一天就偷吻我,而且還早晚接送、甜言蜜語、不遺餘力地把我拐成你的人,一見鍾情的人根本就是你啦!」
留毅夫沒接話,肩膀些微的抖動洩漏了他的笑意。
「你故意鬧我的!」粉拳重重地落在他的背上,痛得他悶哼一聲。
「你怎麼老學不乖?我每次都故意這樣逗你,結果你還是每次都這麼認真。」留毅夫半側過身,對著她大笑出聲。
「明知道我會認真,你還逗我!」她鼓起臉頰瞪他一眼,表情卻因為想起那段被追求的快樂時光,而隱約透著笑意。
「因為你氣急敗壞的樣子很有趣。」他坐起身,長臂一伸把她攬到懷裡。
「我又不是小狗,才不有趣呢。」她吐吐舌頭,把手上的精油全塗到他的手臂上,就這樣順理成章地偎在他的臂彎裡。
「是,你不有趣,只是正巧是我喜歡的類型。你的微笑讓我覺得很舒服,你的善良讓我覺得很真誠,所以,我才會那麼毫無防備地和你陷入情網,才會被你拉著去當義工——我可不認為我有什麼愛心。」他將唇貼在她耳邊說道,回憶起那些過往,他臉上的表情是柔和的。
「你終於承認是你對我一見鍾情了吧。」她掩嘴偷笑。
「既然都要把你娶回家了,我有什麼好不承認的?」真是佩服她的心思單純,剛才還在為他要她和他母親對質一事大發雷霆,現在卻又為了一些小事而開心地眉飛色舞。
他用指節輕撫著她柔軟的臉頰,有一股許久未曾擁有的平靜正慢慢流入心裡。
「你真的要娶我嗎?我真的要嫁給你嗎?我以為這輩子就只有晴哲會陪著我……」褚妙麗咬著唇,心頭酸酸地好想哭。
苦盡甘來,就是這種感覺嗎?
留毅夫低下頭,額頭輕觸著她的。他輕輕開口,聲音堅定地像是永世的承諾,「我想不出為什麼我不能給你一個家庭?我想不出你為什麼不值得我全心對待?我該娶你、我想愛你、我想寵你寵上天……」
他的氣息落在她的唇間,吻住了她,舌尖輕柔地愛撫過她口中每一寸柔軟,像是要彌補她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孤單一般,他的吻異常溫柔且灼熱,纏綿地吮吻著,直到她忍不住攀住他的頸子,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嫁給我吧。」他在她的唇間低語著。
「我醜話先說在前頭,我這個人很居家,可能會很無聊。」褚妙麗紅著眼眶,直瞅著他。
「你喜歡照顧別人,喜歡做家事,也享受做家事的過程,我不會認為你無聊。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是件有福氣的事。」他凝望著她。
他現在只想用盡所有心力寵愛她,彌補這些年來他對她的虧欠。
「對啊,開『早餐屋』就是我很喜歡的事,結果你卻硬要我結束『早餐屋』的營業。」褚妙麗瞥他一眼,突然舉高手掌往他的手臂狠狠拍下——
他的手臂上立刻出現五指紅痕。
留毅夫一挑眉,不捨地抓起她發紅的手心呵著氣。「先聽完我的話,你再決定要不要生氣。我們在美國的房子有一大片草皮,還有一座游泳池,和一棟每層樓都有將近八十坪空間的白屋,我想,你將會忙到沒時間想起你的早餐店,因為你必須忙著決定屋內的擺設和籬笆的顏色等等繁瑣的問題。」
「我可以決定籬笆的顏色?!真的嗎?」褚妙麗興奮地大叫。
「真的。」他明天就找人在他裝有保全系統的草坪上架設一排籬笆。
「那我可以自己油漆嗎?我一直想自己刷籬笆耶!」她雀躍地扯著他的手,在床上跳來跳去的。
「就算你想自己動手蓋房子,我也沒有意見。」他寵愛地說。
「你真好!」褚妙麗猛地跳到他身上,摟著他的脖子又叫又跳的,並在他的臉上印下密密麻麻的吻。「這樣真的可以嗎?我不想當不勞而獲的人啊。那我該做些什麼?如果我把你當成老太爺來服侍,這樣你會不會覺得比較公平?」
她畢恭畢敬地在床上曲膝跪坐著,還鞠了個躬。「老爺好。」
「你比晴哲還調皮!」留毅夫掐了下她粉嫩的臉皮。
「如果巫淨聽到我剛才的『米蟲宣言』,一定會瞪我的。」她抓著他的手,咯咯笑出聲來。
「你能不能有一天不要提到那個女人?!」留毅夫眉頭一凜,心情不快了起來。
「巫淨是我的好朋友,又是我的好鄰居,我提到她,就像我每天都會提到晴哲一樣,很正常啊。」她奇怪地瞥他一眼。
「不要把你們的關係說得這麼稀鬆平常。」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斂起。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小心眼,現在他卻為了這個女人變得肚量狹小。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耶?」褚妙麗眨著眼,不解地看著他。
她還裝傻!
「你和巫淨有曖昧開系!」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倒在身下,咬牙切齒地看著她。
「哪裡曖昧?」他只穿了件褲子,還半壓在她身上,他們兩個現在的姿勢才曖昧哩。
「你們的關係超乎尋常,她把你當成她的女伴,帶你出席宴會,還公然以你的保護者姿態自居!」留毅夫眸光一暗,愈說愈不快。
「巫淨的個性比較強勢,原本就會保護她身邊的人啊。而且我是她的死黨兼展示模特兒,她不帶我出席宴會,要帶誰出席啊?」褚妙麗睜大眼,從他橫眉豎目的表情中感覺到陣陣的醋意。
不會吧!他這麼理性的人,居然看不出她和巫淨只是好朋友的關係?
「巫淨對你有不尋常的感情,她還在公開場合摟著你的肩!」留毅夫仍是咆哮著。
「女生摟摟抱抱是很正常的事,你們男人不懂啦!」褚妙麗翻了個白眼,纖指不客氣地戳向他的眉間。「你這個想法齪齷的男人!我說巫淨是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你信不信我?一句話。」
「信。」不過,那並不表示他會讓巫淨繼續對她摟摟抱抱。
「巫淨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我不准你對她有任何意見。」她不放心地交代著。
「她對你真的這麼重要?」他唇瓣一抿,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她用力地連點三次頭,以茲證明。
「那你叫她當我們公證結婚的證人。」這可是宣示主權的動作,千萬不可忽略。
「真的可以嗎?你真好!」褚妙麗樂得笑瞇了一對圓眸,傻呼呼地忘了不論她要跟誰結婚,巫淨都會是必然到場的重要人物。
「當然可以。」他點頭。
「謝謝你,你最好了。」褚妙麗拉下他的頸子,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留毅夫沒讓她的吻就這麼輕易地結束。
他的唇沿著她細膩的頸線滑下,貪歡的手掌也順著她鎖骨而下,盈握住她的胸房,用指尖掐揉著她粉嫩的蓓蕾。
「我想要你。」他熾熱的舌尖在她敏感的肌膚上打轉。
「不可以,晴哲睡在隔壁的房間。」褚妙麗輕喘著氣,眸子氤氳地瞅著他,身子卻已不由自主地朝他弓起,乞求著更多的愛撫。
「那你就盡量不要發出聲音……」他吻住她的唇,雙手褪下她身上的衣服,用他的熱情取悅著她每一處敏感地帶。
「不可能啊……啊……」
她抓住他的頭髮,咬住唇,細聲長吟,全身嬌軟無力到無法再推開他,只能任由他用著她無法想像的方式來呵護、憐愛著她的每一處、每一寸……
那一夜,再沒有任何誤會橫亙於他們之間,只有他所給予的灼熱歡愉,讓她忘情地哭喊出聲。
不過,她的叫聲並沒有打擾到任何人,而他置於她唇上的大掌,則被她咬成了傷痕纍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