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這盒餅送給妳吃,這是淡水有名的餅喔。」
「呵呵!是不是妳的喜餅啊?」
「不是啦!」她突然覺得嬌羞,好像真有點那個意思。
「別騙阿婆喔!我昨天晚上都有看見了。」
「看見?妳看見什麼?」
不會這麼巧吧?
他們昨晚從淡水回來都已經十點多了,難道阿婆那時候還沒打烊?
翁靜薇還是一臉耍賴神情,不想承認。
「就是有個男人送妳回家啊。」阿婆若有所指地瞧著她看。
「妳真的有看到?」原來壞事還真是不能做。
「我看他高高瘦瘦的,體格不錯。小薇,妳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怎麼也沒跟阿婆說,害我到現在還一直幫妳留意相親的對象。」
「對不起啦!阿婆,我們只是在捷運裡認識的朋友,還談不上什麼男女朋友啦!」她還是打死不承認。
「妳騙阿婆老眼昏花了?不是男女朋友,那他為什麼牽著妳的手呢?」
「一定是天色黑黑的,妳看不清楚啦!」
「妳喔……」阿婆拍了一下翁靜薇的手背,「交男朋友又不是什麼壞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會啦,如果我哪天交男朋友,一定會告訴阿婆的。」
「這麼說,我昨晚看到的那個男人,真的是妳男朋友嘍?」
「是男的朋友啦!」她堅持不鬆口,「如果以後真的有機會變成我男朋友,不用妳問我也會說的。」
「好啦好啦!不管是男朋友或是男的朋友,總之,有人陪妳散步就好了,我看阿婆我真的要開始磨牙齒了,我有預感,早晚可以喝到妳的喜酒。」
「阿婆……」她嬌嗔喚道,很久沒有這種小女兒家的撒嬌姿態,連她自己都能感覺到心情的轉變。
她突然覺得很幸福,即使被目睹和趙子軒牽手的一幕也無所謂了。
然而,看見他們倆出遊歸來的人並不只有阿婆一人,還有昨晚跑來找她、結果卻等到十點多的劉士豪,也黯然地默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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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夏天的來臨,翁靜薇的心情也跟著一天天開朗起來。
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慢慢將邱文龍的影子移至心底角落的一方珍藏,重新接納趙子軒的出現。
可惜,好景不常。
某日下班後,她的住所突然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
「文斌,你怎麼會來呢?」
他是邱文龍的胞弟,一個不學無術的無品男人。
翁靜薇聽到電鈴聲後,打開門,即使看見不受歡迎的客人,依舊不得不開門讓他進入屋內。
只見邱文斌穿著一身花不拉嘰的流氣襯衫,嘴裡叼著一根香煙,足踏懶人黑布鞋,連脫鞋都省了,大搖大擺地一聲招呼都沒打就走進來了。
背後還跟著兩個跟班的小弟。
「無緣的嫂子,我看妳愈來愈漂亮了。」他在一張沙發上坐下後,就開始說些五四三的。
憑良心說,翁靜薇對他從來沒啥好印象。訂婚前,就聽說他是道上玩的,當時心想反正她嫁的是他哥哥,所以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想不到當邱文龍車禍去世時,他一個人獨佔所有的理賠金,外加保險費大約有一千多萬新台幣,爾後,卻對她不聞不問。
她並非在意那些錢,只是覺得人情如紙薄,人在情在,人亡情亡,難過對方置她當時哀痛欲絕的心情於不顧,就怕她以未亡人的身份死要錢,所以一直把她隔絕在外圍。
辦完喪事後,雙方的親戚就形同陌路了。
她以為他們已經劃清界線,事隔三年多,她對他再度找上門來,百思不解。
只是事過境遷,翁靜薇還是善盡待客之道,拿出三瓶可樂請他們。
「好久不見,你今天來有什麼事情嗎?」她口氣不慍不火地說。
「哎呀!嫂子,別這麼冷淡嘛!我今天是代替我那個短命的大哥來探望妳,順便看看妳有沒有另結新歡,再找個好男人共度一生啊……」
邱文斌的賊眼在客廳四周溜啊溜的,似乎在找尋些什麼蛛絲馬跡。
這些話聽在翁靜薇耳裡,簡直是莫大恥辱,氣得她緊握拳頭,身體直發抖。
「我想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些……」廢話!她硬生生吞下還沒說完的話。
「哎……呀呀!大嫂,何必呢?我又沒有其它意思,妳好像生氣啦?」
「我不懂你今天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吧!」
「哈哈!爽快!」他起身拿起放在電視櫃上的照片,那是翁靜薇和邱文龍出遊的合照,影中人正一臉幸福地盈盈笑容。
翁靜薇不懂他接下來的舉動,只能靜觀其變了。
「我說大嫂,看起來妳還很難忘情我大哥,這房子裡擺了這麼多以前的合照,聽說這樣對活著的人不大好,我今天是好心想來勸妳忘了我大哥吧。」
「好不好由我自己決定,謝謝你好意提醒。」她走過去把相框拿回來,就怕他的手髒了她和邱文龍的感情。
「我是說真的。為了妳好,我還向老一輩的老人請教,他們說如果妳日夜睹物思人,那我大哥的魂魄就會來纏住妳,到時候妳恐怕一輩子都嫁不出去,而且說不定早晚會跟他一起上天堂……」
胡說!胡說!簡直是一派胡言!
翁靜薇心裡氣急敗壞地咒罵著,就等著看他要怎麼自圓其說。
「對了,就像梁山伯與祝英台那樣,一起變成蝴蝶飛上天!」他自以為幽默地加了這一句,連旁邊站的小弟都偷偷地抿嘴而笑。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連名字都不想叫了,直覺邱文斌來者不善。
果然,他突然話鋒一轉,收起羊媽媽慈悲的假外皮,露出大野狼的魔爪來。
「那我就直話直說……」他露出貪婪笑臉,「妳現在住的這個房子,應該是我大哥買的吧?」
原來又是和金錢有關的利害關係!
翁靜薇的心立刻冷了半截,難不成他又想來打什麼壞主意?
「是我們合買的。」
「拜託!我大哥現在死無對證,妳說是就是,大嫂,妳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啊?」
「請不要再叫我大嫂,我沒有那個榮幸!」她賭氣地脫口而出。
「既然妳這麼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說起來這房子我大哥也有份,總不能妳一個人獨佔,這樣太說不過去了。」
「文龍只付了頭期款的一半,之後是我向銀行貸款的,所有的費用也一直都是我在繳的。」
邱文斌雙手一攤,做了一個不予置評的表情。
「我說過死無對證!」
「如果你不肯相信,那我可以拿文件證明給你看。」
「天知道我大哥活著的時候,給了妳多少私房錢?」擺明了硬拗。
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對於一個心裡早就有預設立場的人,無論再說些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
翁靜薇知道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錢。
「那你想怎麼樣?」
「兩條路走,一就是賣了這房子,咱們平分……」
「不可能!」她毫不考慮地斷然拒絕。
「那沒關係,」他露出一臉痞子相說:「要不然妳至少把我大哥付的頭期款還給我,如何?」
看他一臉哈錢的樣子,難道一千多萬理賠金,已經在短短的三年內花光了?
翁靜薇猜測這並非不可能。像他這種混道上的人吃喝嫖賭樣樣來,也許還買毒品來吸食也說不定。
這種人還是早點跟他撇清關係的好。
打定主意,如果能以錢解決的事情,那她決定還是付錢了事算了。
「那好,你想要多少?」
「我要的不多,一百萬就夠了。」
「一百萬?!」她驚叫起來,「當時頭期款不過二十萬,我和文龍一人拿出十萬塊錢來,你現在怎麼可以獅子大開口!就算我有心給,也沒有這麼多錢好給你啊!」
邱文斌知道自己理虧,若太強硬恐怕也要不到錢,而且他現在急需錢,不管數目多少,有就好。
於是嘻皮笑臉的商議口吻:「要不然阿沙力一點,一口價……五十萬。」
這次翁靜薇沒有吃驚,沉著一張臉,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他溝通了。
邱文斌看見她沒有任何表示,乾脆來個下馬威,露出道上嘴臉,語帶恐嚇--
「妳不說話那就表示認同了。那好!給妳一個星期的時間,到時候我會準時來拿錢,嫂子,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別想躲我,否則到時候我找不到妳,恐怕就要找上妳姊姊了。」
翁靜薇氣得直發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三個壞蛋揚長而去。
這一夜,她知道自己肯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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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緒,很快地就反應到外在上。
第二天上班,翁靜薇不知不覺又套上了常穿的黑衣黑褲,無意中又把自己鎖進心底的密室裡。
這段時間不曾再看到她穿這種深色衣服的胖妞,居然大感新鮮地稱讚起來。
「靜薇姐,妳好久沒穿黑色的衣服,加上最近好像變瘦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感覺很修長耶!」
「是嗎?」真教她啼笑皆非,她現在可是苦在心裡沒人知道啊。
一想起邱文斌要的數目,她哪來的五十萬?
平常的薪水支付每個月的房貸之後,便所剩無幾,銀行裡根本沒剩下多少存款,她要從哪裡找來這筆龐大的金額呢?
何況,要她平白無故的付給他這麼多錢,說真的,她還有點不甘心哩。
所以翁靜薇一整天裡都沒啥工作情緒,精神也繃得緊緊的,臉上毫無笑容可尋。
這情況看在劉士豪眼裡,以為她是和「男朋友」吵架了,雖然他心底頗不是滋味,但仍然沒有放棄追求她的想法,還是依照慣例的約她共進午餐。
「靜薇,妳今天精神好像不大好?」他語帶保留地關切。
「嗯。」她顯然不想多說。
「欸,是不是大姨媽來訪了?」他故意打趣,希望逗她開口,隨便說些什麼都好,就是不要這麼沉悶地不發一語。
果然,翁靜薇假裝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劉、士、豪!我覺得你跟我說話的尺度愈來愈寬了耶。不過,如果你想當我的姊妹淘,那我就不介意。」說完,她終於感受到他的用心,微微笑起。
「哈哈!妳總於笑了。不過,說真的,不管是當妳姊妹淘或者男朋友候選人,我都希望可以看見妳每天快快樂樂的,所以如果發生什麼事情,妳都可以跟我說,或許我可以幫妳解決。」
「沒事,每天還不是這樣上班下班……」她拋給他一個感激眼神。「謝謝你的關心唷!」
薑還是老的辣,翁靜薇不得不佩服劉士豪的觀察入微,也很感謝他對她的關心,可是這畢竟是個人私事,她無意麻煩人家,即使是他主動開口。
翁靜薇知道他對她的一番用心,可是,她始終僅能把他當同事,而無法更進一步。
另一邊,劉士豪卻想著該如何讓翁靜薇說出心中的不快,因為他不想看見她不愉快的面容,這女人經歷過的事已經夠多了!
「靜薇,妳……是不是跟人吵架了?」他試探地問。
「吵架?」是啊!天降橫禍,雖不是她主動招惹,但卻無法避免。可是翁靜薇決定裝傻,不能把旁人牽入麻煩中。
「跟誰啊?」她繼續裝傻到底。
「比如說『男朋友』啊!」他臉上笑著,心裡卻感到苦澀。
「愛說笑!你是今天才認識我呀,我現在哪來的男朋友?」
怎麼沒有!他都親眼看到了!
劉士豪差點脫口而出;當他聽到翁靜薇這麼回答時,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難道他那天看到的那個男人真的跟她沒有任何男女關係?
既然如此,那他們緊緊牽著手走在一起,又是怎麼一回事?
推演過後,他還是理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我有沒有資格升格當妳男朋友?」燃起一絲希望和勇氣地問。
翁靜薇拋給他一個「又來了」的眼神。「去吃飯吧,中午休息的時間不多,別浪費時間說這些了。」
碰到這麼個軟釘子,劉士豪也只好閉嘴了。
但他知道翁靜薇心裡一定有事,只是當事人不肯說,就算急死他這副熱心熱腸也是枉然。
室外的太陽依舊明朗高照,然而翁靜薇的心情卻是沉入一片黯淡之中,再度蒙上陰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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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翁靜薇下班後並沒有直接搭捷運回家,以至於錯過和趙子軒在車廂內很有默契的「偶遇」。
心情鬱悶的她若不是延後下班,就是下班後又回到過去四處亂逛的習慣,無非是害怕一個人回到家裡,潛意識地躲避著邱文斌的威脅。
兩天後,趙子軒關懷的電話立刻打了過來。
「妳終於回來了?靜薇,我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一直到現在才接通。」
「對不起……」她心裡何嘗不懷念每天上、下班時的見面。
「這兩天沒看到妳準時下班,是不是公司很忙需要加班?」
「嗯……」她很不想跟他說謊,但卻找不出個好理由,只能語帶含糊的嗯了一聲帶過。
「怎麼聲音低低的?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了?」
「沒有啊,可能是最近比較累吧。」
「靜薇,答應我不要隨便亂減肥,不管是吃減肥藥或者是節食都不可以,知道嗎?」他以為她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聲音無力的。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面對趙子軒的貼心叮嚀,她幾乎想把事情全盤向他托出,或許可以獲得他不一樣的見解。
然而,要命的自尊心卻不許她開口。
「我沒有在減肥,真的只是有點累,你不用替我擔心太多。」
「好吧!妳說沒有就沒有,我信妳。要不然這星期我們再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你想去哪裡?」去哪裡都好,就是不要一直待在家裡,想著令人討厭的邱文斌的那副嘴臉,雖然明知這是治標不治本的逃避想法。
「我們去陽明山怎麼樣?」
「好啊。」她沒想太多的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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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陽明山賞花可以說是台北人最常去的休憩地。
沒想到翁靜薇卻幾乎沒到這裡來過。
週末,當趙子軒逐漸將車子往竹子湖的窪地裡開下去,她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哩。
「山上的空氣好新鮮喔!」翁靜薇深呼吸著,暫時擺脫惱人的一切。
「我以前沒有女朋友時,就經常一個人開車到這裡閒逛。」
說到女朋友這三個字,趙子軒還意有所指地朝她瞅一眼,頻送秋波。
雖然明知他對自己的一番心意,但翁靜薇還是沒能完全打開心房,始終對他保有一種若即若離的不確定感。
翁靜薇不大說話,幾天不見,她明顯地又瘦了一圈,趙子軒看了有些心疼;雖然消瘦的她看起來更為清秀動人,可是她明顯的心裡有事,他不希望她是因為這樣而變苗條的。
他的戀愛宗旨是愛一個人就必須讓她快樂、逗她開心,即使要他自導自演的一個人唱獨腳戲,只要能讓翁靜薇心情變好,他也願意試一試。
「靜薇,自從我們開始出遊之後,妳好像已經治好我的失戀後遺症,而我也很久沒再提起那一千零一個的失戀故事了。」
「有嗎?」她不大感興趣地看他一眼。「我以為你早就忘記那些感情創傷,才會當成笑話和故事講,不是這樣嗎?」
「隨便啦!」趙子軒被她明白指出之後,只好糗糗地說:「那妳現在想不想再聽聽其它故事?不過我們先說好,那些都是過去武了,妳可不能吃醋喔!」
翁靜薇聳聳肩膀,今天的她實在沒心情多做附和,只能淡然一笑。
於是趙子軒又繼續發揮他「說書」本領,只是這次翁靜薇似乎都沒注意聽,不時把眼神投向窗外的景致。
一直到趙子軒把車子停放在路邊時,她才有點不好意思今天的失態。
「對不起,子軒,我今天精神不大好……」
「我就是知道這樣,所以才會帶妳出來轉換一下心境。」他好脾氣地不以為意。「下車吧,這裡有很多不錯的農園可以欣賞。」
下車後,放眼所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綠意,除了幾處鐵皮屋搭建的農舍,還有層峰相迭的大屯山系,在藍天的襯托下,宛如亮眼的祖母綠,純天然的山色美景。
「你好像很喜歡接近大自然?」
「妳不喜歡嗎?」
她搖搖頭,誰能拒絕這些天然美景。「喜歡啊……」
大自然是最沒利害關係又能撫慰人心的良藥。
「不過說實在的,台北人能跑的也只有這幾個地方,不管到哪裡去玩,都要放開心才好玩,妳說對不對?」
趙子軒沒多說什麼,點到為止的,他牽起翁靜薇的手,兩人一起向農園裡走去。
「這是採取開放式的苗圃,妳應該聽說過,這裡以種植海芋聞名,也有向日葵、虎頭茉莉、玫瑰花等各種花卉……」
他以為所有的女孩子應該都喜歡花的,卻沒注意到翁靜薇有意地拿出手帕掩鼻,但她很技巧性的在鼻孔處來回擦拭,似在揮去流至鼻尖的汗珠。
「其實我很喜歡養花,不過,大部份是養些欣賞蘭,只可惜沒有什麼香氣,也許就像人生不可能盡善盡美,盡如人意……」翁靜薇覺得自己有點快要窒息了,如果早知道他要帶她來這種地方,那她可能就會拒絕了。
原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對花產生過敏現象,或許是三年前拋去那把訂婚的捧花之後吧!
那原本應該是象徵幸福的花束,卻反而變成她記憶中不堪回味的一幕。
翁靜薇怔愣地望著美麗的花朵發呆,卻不像其它女遊客興奮地趨前,貪婪嗅聞著花兒的芬芳。
「靜薇,妳在這裡等我一下。」
趙子軒匆匆跑向苗圃另一邊進門櫃檯處,她不知道他的用意為何。
等到他將一大把粉紅的玫瑰花送到她眼前時,結果……卻是讓她驚慌失措。
「哈……哈!哈……哈啾!哈……」
「妳怎麼了?靜薇?」趙子軒發現自己闖禍了。
「哈……我對花……哈啾!我對花敏感,一聞到有香氣的花就會……哈……」她又一連串打了好幾個噴嚏,嚇得趙子軒趕緊把花丟到一旁的垃圾桶裡。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對花過敏……」他趕緊遞給她一包面紙,因為她拿在手上的手帕早已經濕透了。
眼淚不斷地從她眼睛裡飆出來,翁靜薇覺得好難過,頭昏昏的。
然而,惱人的噴嚏卻也一時半刻難以停止。
「是我自己不好,沒……」她又打了個大噴嚏,差點沒把口沫噴到他臉上。
「對不起,是我沒事先告訴你。」
但她沒告訴他的事情又何止這一樁。
「別說這些了,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吧,前面有些農園專門提供餐飲,休息一下應該不會再打噴嚏了。」
「嗯……」翁靜薇摀住口鼻,一路上噴嚏連連,引人側目。
趙子軒心裡好生愧疚,原本是希望讓她高興的,沒想到卻引起她的過敏症狀,看來他對她還是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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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半個多鐘頭之後,翁靜薇的過敏狀況才宣告解除。
這期間,趙子軒又是搧風、又是買來礦泉水給她喝,深怕她會因為身體不適、加上天氣炎熱,再發生任何超乎他所知道的事情來。
幸好沒有。
翁靜薇經過一番折騰之後,心情似乎更低落了。
「對不起,每次出遊,我好像總是為你帶來麻煩……」
「妳說什麼傻話呢。」他知道她指的是上次到木柵吃飯吐了的那件事情。「誰也不喜歡發生這種事情,只是我不知道妳有過敏體質,是天生的嗎?會不會妳上次嘔吐也是一種過敏反應?」
他故意打趣,希望減少她自責的心理。
如果真要繼續交往,或許她應該主動讓他多知道些過去,要不然以後這樣的窘況還是會繼續發生。
面對趙子軒這麼Nice的男人,她突然覺得不該對他有所隱瞞,他待她至誠,她起碼也應該回報他的善意,給他一個選擇的權利。
又加上最近邱文斌的騷擾,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追求的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這對他不公平,而且極可能為他帶來麻煩和困擾。
翁靜薇決定在今天把受傷的感情攤在陽光下,或許這樣對大家都好吧?
「子軒,我們在這裡用餐好嗎?」
「當然好啊!」他正有此意,還怕她會吃不下飯,沒想到翁靜薇反而自動提起了。
「別叫太多東西,可是……」她似乎矜持了一下,似在斟酌什麼,最後才鼓起勇氣說:「今天天氣好熱,我想點一瓶啤酒喝,你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呢?現在女孩子多少會喝點酒,只可惜我要開車,不然就可以陪妳喝,小酌恰情,這也是一種情趣嘛!」
幸好趙子軒沒有拒絕,否則她恐怕無法藉著酒力說出心裡話,這才是翁靜薇討酒喝的真正原因。
為了配合酒興,他為她點了幾道下酒菜,有三杯土雞、烤魚下巴,一盤涼拌牡礪,還有炒青菜和一道菠蘿苦瓜排骨湯,以及一瓶烏龍茶和生啤酒。
不等東西送上來,翁靜薇就率先倒了一杯清涼的啤酒敬他。
「謝謝你,子軒,我們認識之後,好像經常跟著你到處吃香喝辣的……這杯酒,我先敬你。」她猛地一口氣干了它,表情卻是皺緊眉頭的,沒有清涼暢快之感。
「靜薇,慢慢喝……小心嗆到了。」他擔心地提醒她。
今天的翁靜薇一定有心事,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一反平常的言行,可是趙子軒也不想多問,如果她願意說就說,沒必要強迫追倚。
只是看著她不甚快樂的神情,他真的感覺很心疼。
「其實你是想說,喝慢點,小心喝醉了,對不對?」她沒喝多少就開始有了醉意,一針見血地說出原意。
「哈哈……也有啦!畢竟我不知道妳的酒量船何,我怕妳喝醉了會不舒服。」
「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就知道。」翁靜薇大眼睛瞅著他。「可是子軒,你想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嗎?」
「我只曉得妳是個恬靜、美麗,而且心地善良的女人。」
「為什麼你從不問我的過去?你在捷運裡偷偷觀察了我三年,難道你對我一點好奇心也沒有?」
「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妳願意說,總有一天妳會主動告訴我,不是嗎?」
「好一個成年人……我敬你這句話……」她又倒了第二杯,還是一鼓作氣地呼干啦!
「靜薇……」趙子軒趕緊夾了一些菜放在她的碗裡,「妳多少吃點東西。」
「嗯。」她聽話的吃了好幾口,在酒力之下,慢慢地打開話匣子。「我今天決定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只希望你聽了以後不是幻滅的開始,嘻嘻……」
「不會啦!」但不可諱言的,他開始擔心起她癡笑的聲音。
「其實我曾經和一個男人訂過婚,我很愛他,他也很愛我……」
翁靜薇敘述的聲音伴隨著夢幻眼神,似乎把整顆心都拉到遙遠的天際外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他心底的謎解開了,他終於瞭解翁靜薇為什麼前後三年的時間裡,差別居然這麼大,不僅是在神情或體態上;能傷女人這麼深的,也只有愛情了。
他不想打斷她的敘述,他們一定是分手了,否則她今天也不會坐在他身邊。
難得趙子軒不像其它容易吃醋的男人,一聽到她曾有的過去,很可能會變臉或露出不屑的神色,這點鼓勵了她繼續說下去的勇氣。
「可是我們終究無法在一起,就像我在淡水曾經跟你說過的,他不會再回來了,所以我為了他封閉內心,直到……」直到遇見你,她想這麼說,但終究還是把這句話放在心裡。
「難道是他移情別戀?如果是這樣,根本就不值得妳為他傷心,靜薇……」他握住她的手,發乎真誠地說:「妳現在有我,我一定會讓妳幸福的。」
翁靜薇眼眶泛淚的搖搖頭,不知是為了他的話,還是為了舊情。
「他……」翁靜薇語帶顫意地說:「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
沒想到他居然猜錯了!
趙子軒的嘴巴開了又合,為她承受了這麼多苦而不捨,卻又找不出話來安慰;情人分手是一回事,訂了婚卻慘遭橫禍,卻又是另一種最最悲哀的無奈。
老天爺到底為什麼跟她開這種玩笑呢?
難怪翁靜薇渾身散發著隱約可見的哀傷,難怪她要穿三年的黑衣服了!
眼淚像被打開的水龍頭,一發不可收拾地從她眼眶中宣洩而出,趙子軒的心抽了一下,可憐的翁靜薇到底承受了多大的悲哀啊!
他暗自發誓一定要帶給她另一個幸福的人生。
「靜薇……」他們雙手交握,「妳還有什麼想說或者沒說的,都可以一起告訴我。答應我,說出來之後,妳一定要忘記這些不幸,不管前一段感情如何,我可以向妳保證,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會帶給妳幸福的。」
婆娑淚眼中,翁靜薇感動地將一大瓶啤酒喝下肚子裡。她好久不曾如此放縱過自己了,於是再要趙子軒向老闆點了一瓶酒,決定要在今天盡情釋放出哀傷的幽靈,或許就可以如他所說的--忘記這段不幸命運的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