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
怎麼就是斬不斷與原抑之間的牽繫呢?
不全是因為承諾的關係,而是莫名其妙地,總會發生一些事端讓她必須與他接觸。
面對這種窘況,她有過怨懟、有過無奈,但也有過一點點的……喜悅。承認吧!心底深處的某一個角落也是願意的,否則她大可以賴掉所有的問題,只要硬下心腸,就可以不顧一切地逃之夭夭,根本就不必去面對原抑。
啊!不對,她莫名其妙亂承認個什麼勁兒啊?她哪兒來喜孜孜的情緒?她是被諾言給限制住才導致動彈不得的,哪兒來喜歡他的念頭呀……
海灣翻了個身,原本上揚的唇瓣垮下,換成眉頭皺了起來。
原抑在床畔凝視著她的睡顏,看她一會兒瞋、一會兒怨、一會兒抿出甜甜微笑、一會兒又露出嫌惡表情來。
她的表情是那樣清清楚楚地透露出心底深處的秘密,唉,單純又無邪的女孩最好欺負了。而她,似乎也招來欺負的人了。
猶記得初見當時,她的無奈表情輕易地觸動了他的心弦,撩撥起他的保護慾望。沒來由地,他就是想跟她相處、喜歡跟她相處,而且,也執行了,強勢地把她帶進他的世界中。
這就是他「黏」著她不放的原因。
只是沒料到連「命運之神」也贊成他的行動,甚至還湊上一腳,製造各種「特殊情境」讓他更能順理成章地抓緊她。
「唔……」海灣嚶嚀了聲,心口莫名地慌了起來。睡夢中,她-直感覺有兩道尖銳的目光鎖住她不放,那剖析似的眼神讓她本來就混亂的心房波動得更加厲害。
是誰啊?
很像是他……
撐開眼皮,原抑俊美的臉孔果然出現在她的正前方。
「嗄!」她驚駭地張開小嘴,一時間搞不清楚是在睡夢裡,還是已醒過來了。
「早安呀!」原抑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總是如此,只要看著她,心裡就充滿喜悅,就湧上想跟她相處下去的慾望。
海灣呆了好半天,而後瞄了眼腕表,期期艾艾地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才六點鐘,你這麼早就來上班了?」
「妳睡昏頭了嗎?忘了妳已經搬到我的別墅,睡在我的客房裡了。」
「呀!」一句話,教她徹底醒了過來。沒錯,她為了遵守承諾,已經遷居到他的豪宅住了。
連帶地,她也想起昨晚踏入原家大門時的震撼。
位於寧和郊區的原氏豪宅簡直就是經典藝術的傑作,從主屋到花園,不僅格調非凡、品味高雅,連環境似乎都流蕩著悠然與舒泰的空氣。如此美麗的宅院,一看便知是出自原抑的概念,因為它帶給她的震撼如同她初見「蔚藍學園」時一樣。
海灣深吸口氣,從床上坐起,小心地問道:「我有沒有做出什麼丟臉的事情來?」她擔心被原抑看到了不雅的睡姿。都是因為這意外的搬遷,教她一整個晚上都睡得渾渾噩噩外加惡夢連連。
他微笑,道:「幸好,妳沒有打呼。」
聞言,海灣暗自鬆了一口氣,哪知原抑又開口--
「但妳有說夢話。」
「夢話?」她一怔,不自覺地抓住被角,問:「我說了什麼夢話?」
「這個嘛……」
「什麼?」
「妳說……」他扳起手指頭,開始一一數道:「妳說我是吸血鬼、罵我是大惡魔,開了一家『蔚藍學店』、無所不用其極地死撈錢!」
「我真這麼說?」她大驚,這些的確是她的心底話,可……她竟然說出了口?
「還有,」瞧她臉色尷尬到極點,他繼續說道:「妳雖然對我有諸多批評,可是到最後卻又說了一句連我都嚇了一大跳的重大結論喔!」
「結論?我的夢話還有結論?」她瞠大美眸,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是啊!」他凝睇著她。「想聽嗎?」
她神情緊繃。「我到底說了什麼?」
他笑,道:「妳說,就算對我有諸多的不滿意,但是,最終還是得要忍耐我,因為妳……」他突然住了口。
「我怎樣?」追問的聲音拔高,變了調。
「因為妳……喜歡我!」
「不!我不可能這麼說的!不可能--啊……」她嚷。急著要下床的她因為動作太猛太快,竟然整個人從床上摔了下來。
原抑眼明手快地扶抱住她,讓她免於臉面朝下,摔成面龜的命運。
海灣顧不得大半個身子都掛在他身上,腦袋搖得像支博浪鼓似的,拚命否認道:「你亂講!我絕不可能說出這種夢話來,絕不會的!你一定是聽錯了!」
「我聽到了,而且還聽得很清楚。據我所知,夢話可是反映內心世界的一種釋放方式喔!」他的磁嗓在她的發頂上飄著。
「不……」癱在他懷裡的海灣又彈起,想遠離他的身軀,卻驚魂未定地一個踉蹌--砰!她跌坐在地板上。
原抑看著跌坐在地板上的她,無奈地道:「我沒有嚇妳的意思,我只是把妳的夢話重複一次罷了。」
「問題是,我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不可能、絕不可能……」顧不得疼痛,她堅持己見地反駁他。
原抑忽然擰眉,仔仔細細地把傻坐在地板上的她打量一過後,又道:「不管可不可能,我倒是更加確定了一件事情--看來我非得把妳養胖不可!不然老是被妳的骨感身材給『刺』得渾身痛,很不舒服的。」
還沒從「喜歡你」的夢魘中逃離出來,就又面臨原抑的嘲笑,只是,這種嘲笑帶著對她的關心,是會讓她感動的。其實,她心裡明白他的每一項決定都不是隨便說說的,例如餵養她的行動就一直在持續進行中……
「至於夢話的事……」
當原抑低沉的磁嗓又傳入耳中時,總算把失魂的她給拉了回來。
「反正我確定我有聽到就行了,妳要否認是妳的自由。」原抑雙手一攤,自我決定道。
「哪有這回事的!怎麼可以單方面做出結論,我--」
「海灣,不早了,妳沒忘記今天早上得陪我回醫院做復檢吧?」他把話題岔開,阻止掉她的抗議。
七彎八拐的說話方式又繞得她暈頭轉向,此人最擅長混淆思緒,然後乘機執行他的計劃。
他簡直是這世界上最會耍花樣的男人了!
「可以出發了嗎?」他問著仍然處於頭痛狀態的她。
「可以了……」歎口氣,閉了閉眼。看來要逃出「魔掌」的唯一法子,就是快快治好他的腿傷。
海灣起身,先去梳洗,然後早餐沒吃就急著召喚司機送他們前往醫院。
祈求他快點站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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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綜佑醫院」做復檢。
護士將原抑推進診療室,海灣則坐在長廊的椅子上等候檢查結果。
一旦他的腿傷沒問題,恢復自由行動的能力,那麼她就可以拋開內疚,只要等雙胞胎一畢業,她就可以回復到原本平靜的生活了。
即便以後說了夢話,也不會被他給偷聽了去。
在她腦子清醒後,她才發現自己真是個笨蛋!早上被嚇醒時,她應該要立刻生氣地質問原抑怎麼可以「潛進」她的房間才對啊!
雖然別墅是他的,但她沒有先發制人,反倒被夢話事件給攪得方寸大亂--不過她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自己居然會說出喜歡原抑的告白。
十根纖細的手指不斷地絞扭著,扭到青筋都冒出來了仍是糾纏不休。她無法理解原抑「誣賴」的動機,更無法判斷那對幽深的眸光究竟藏著什麼心意……
「咦?海灣?!妳是海灣嗎?」一道遲疑的男性嗓音在她身旁響起。
她一驚,這久違了的語調是……
「周雅白。」一抬頭,果然是他。
周雅白瞇了瞇眼,道:「真是妳啊!海灣,妳怎麼會在這裡?」一身貴氣西裝打扮的周雅白,對海灣竟然現身在「綜佑醫院」充滿了疑惑。
「我陪……我陪老闆來看病。」她咬了咬下唇,輕輕帶過。
他哼了聲,道:「我想也是啦!否則憑妳的身份,怎麼進得了『綜佑醫院』的大門呢!這可是一間貴族醫院,來此就診的病人非富即貴呢!」他拉了拉領帶,有意要展示現今的地位。「連我這位『宏揚科技公司』的副總經理想來做個身體健康檢查,也得經過核准才能成為醫院的會員呢!不過老實講,我也是托我未婚妻之福才有幸躋身上流社會--」
「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海灣起身,不想跟他交談下去。
「我看妳是沒臉面跟我說話吧!」周雅白的調侃刺中了她。「也難怪啦,妳對我還是感到很抱歉吧?」
她沉默了。
「海灣,裝無辜是沒有用的,用可憐兮兮的表情只能騙過一時,但只要跟妳相處過一段時日,立刻就會明白妳的無用的。」
「海灣小姐,原抑先生檢查完畢了,麻煩妳過來接手。」診療室的門扉打開來,護士推著原抑出現,對她喊著。
海灣看到原抑現身時,竟然鬆了口氣,彷彿找到救星似地迎上去。
「是。」
周雅白看著海灣積極的動作以及輪椅上的男子,表情微變。
「他就是妳的老闆?他是從事哪個行業的?」雖然坐在輪椅上,但氣質出眾,海灣不可能認識這樣的男人才對。
海灣沒響應,快步走到原抑身後。
「腿傷沒問題吧?」她從護士手中接過推輪椅的工作。
原抑點頭道:「傷勢很穩定,不過還是得再坐-陣子輪椅,看來妳得繼續為我工作了。」
她怔了下。原本是恨不得快點離開原抑的,可在周雅白現身時,她發現自己情願幫原抑推一輩子的輪椅,也不想待在周雅白身邊一秒鐘。
「我請司機開車到門口接我們。」她拿出手機準備撥打。
「等一等!海灣,我話還沒說完,妳何必急著走人?」周雅白上前阻止。
流竄在那兩人之間的詭譎氣氛讓他的表情變得很難看,他一定要查一查這名坐輪椅的男子是何身份、跟海灣是什麼關係?
「你好,我聽海灣說,你是她的老闆,她是怎麼認識你這位老闆的?」
「海灣,電話撥通了沒有?」原抑輕柔地問著她,眼睛也只看著她,對周雅白視若無睹。
「小劉接電話了。」沒意思把事態攪得更複雜,因此她也不理周雅白,只推著輪椅直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一邊對手機彼端的司機道:「麻煩你開車到一樓大門,我跟原先生要下樓了。」
「喂!你是從事什麼行業的?我可以跟你認識一下嗎?對了,你怎麼會斷腿坐輪椅?該不會是被海灣陷害的吧?沒錯,肯定是她害的!你要小心一點,別再跟她在一起了,她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人!」
「怎麼有只蚊子老在我耳邊嗡嗡亂叫?吵死了!」原抑忍不住揉按起額頭,眉宇也皺起不明顯的折痕。「看來我得警告歐陽庸醫好好做一次環境大清掃了。收了我大筆的醫療費用,結果不僅醫不好我的傷,現在又讓醫院成為罹患登革熱的溫床,嘖,萬一害我被蚊子叮上一口,得了病,我保證會讓歐陽庸醫把我繳出去的費用連本帶十分利地送回來當賠償金。」
啥?這坐輪椅的男人在說什麼?誰是蚊子?他會害醫院裡的病人得登革熱?
周雅白氣到額冒青筋。「你這傢伙真不識好人心!我是『宏揚科技公司』的副總經理周雅白!今天是因為恰巧撞見你跟海灣在一起,才會好心地想提醒你跟這個女人交往是沒有用處的,你懂不懂我的一片苦心啊?你曉不曉得海灣那個有名的親戚『唐氏企業』前陣子已經垮台了?所以你別指望海灣這女人會對你的事業有幫助!哼,就算『唐氏企業』沒垮台,她也一樣幫不了你的,因為這個女人只會害人、只會扯後腿,根本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字字尖銳,隱含氣惱,彷彿海灣真是極為沒用的人。
輪椅突然在電梯前停了下來,異常沉靜的海灣幽幽地開了口。「雅白,我當初是真的想幫你,而且也盡過力,只是--」
「海灣,妳真偉大,居然願意幫助一隻蚊子!怎麼沒在當時拿蒼蠅拍打死他呢?」原抑說著,側過臉,深幽的眸光直視周雅白,駭得對方一退。
他竟被這男人的眼神嚇到頭皮發麻。
海灣慢慢地走向周雅白,輕輕說道:「看來你現在一切安好,既然如此,又何必跟我計較過去的事情?」
「那是因為我--」他猛地收口。怎能承認他是因為心生妒忌呢?周雅白猜測海灣可能找到了一位比他好上千萬倍的男人,但,她憑什麼得到上天的眷顧?
「那是因為他知道妳的未來會比他更幸福快樂,所以橫生妒忌,才會一直說話酸妳。」原抑替他把話說出口。
被人說中心底事,周雅白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妳給我滾遠一點兒!」惱羞成怒的周雅白突然用力推了海灣一把。
「啊--」海灣沒料到他竟然出手推人,重心不穩地往後摔下。
原抑突然站起,搶前護住她。
海灣倒進原抑懷中,沒被摔成腦震盪。只是……只是……
海灣怔怔地望著原抑,他的動作好敏捷、好迅速,一眨眼就救了她,一點兒都不像是腿部受傷的人。
是啊,右腿受傷得坐輪椅的傷患怎麼可能衝上來救她呢?所以他的腿……他的腿……
原抑幽冷的眼眸看向周雅白。「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誰嗎?我現在告訴你。」
周雅白背脊發涼,反悔了。「算、算了!我現在……現在不想知道你是……你是誰了……」
「但我很想介紹我自己,請你聽仔細了。」他壓根兒沒把他的話聽進去,繼續道:「貴公司的貸款都得經過我的核准,而且據我的瞭解,貴公司目前的營運似乎出現異常狀況,看來我得吩咐銀行經理好好審核貴公司最近一筆二十億元的貸款案子。」
嚇!
「你……你……你是『藍天銀行』的總裁?!」周雅白了悟,臉色也隨之慘綠。
「答對了。」
周雅白差點沒暈過去。
「宏揚科技公司」的大筆貸款都是向「藍天銀行」所貸的,若對方抽銀根,後果將不堪設想!沒想到這名男子竟然是他的「金主」……
原來原抑不僅開設學校,連金融業也有涉足。呵,不該意外啊,他向來貪錢貪得凶。現在看到周雅白嚇到失魂的表情,她懷疑,他旗下的銀行很可能是放高利貸的……海灣閉了閉眼。
周雅白陷入極度驚恐中,喃喃念著。「所以你並不需要倚靠海灣的親戚勢力,呃……應該是她靠你……對,她靠你才對……不過,你究竟是她的什麼人,海灣是你的--」
「女朋友。」原抑接話,為他語無倫次的言語做下批注。
「呃?!」周雅白張大嘴,一臉天要亡我的悲慘表情。
「我是你的女朋友?」海灣也被他的話震到腦中轟隆響。在他「誣指」她喜歡他之後,現在竟又宣佈她是他的女朋友?!
「我是把妳當成我的女朋友。」原抑的目光移回,看著她的臉龐。
「不會吧……」
「就是!」像是要證明所言非虛似的,原抑俯下臉,吻住她因為震驚而微張的朱唇。
當下,海灣無法呼吸。
原抑的唇舌直接且霸氣地在她粉軟的唇瓣上不斷逗弄著、摩轉著、糾纏著……
「唔……」她忍不住吟哦了聲。
他吻得好纏綿,也吻得好用力,吻得她全身血液瘋狂竄流、吻得她呼吸凌亂不已,完全無法思考了。
「嗯……唔……」熱情的纏吻更形放肆,他態意地與她的唇舌交纏,壓根兒不在乎現場還有第三人……
第三人?!周雅白還杵在這裡呢!
海灣下意識地想移開臉龐,卻被原抑的手掌給扣住。他釋放出更狂烈的索求,不讓她有分心的時間。
「唔……」逃無可逃,她被他的力量給緊緊困鎖住了。
原抑的熱吻又甜蜜、又狂放,她快窒息了、她快暈眩過去了……
「呼!」四唇終於分開來,她氣喘吁吁。
原抑看著眼神迷濛、面頰火辣辣的她。海灣柔軟的嬌軀倚偎在他的懷抱裡,渾身乏力,無法站直,得倚靠他的支撐。
原抑滿足地歎了口氣後,這才慢慢地將目光移向周雅白,眸光卻在瞬間變得又冷又冰。
「我跟海灣的關係你搞清楚沒有?」他問道。
「清……清楚、非常清楚、再清楚不過了!」周雅白像個小學生似地應道。
「那你有沒有意見?」
「當然沒有!我不敢……不敢有意見!」他非常恭敬。
「還有沒有什麼話想說、想問的?」
「沒有話問、也不敢問……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永遠都不敢了……」砰砰砰,周雅白飛也似地逃出醫院,不敢再逗留。驚恐的他知道,自己為「宏揚科技」惹來大麻煩了,萬一公司被「藍天銀行」抽銀根,他該怎麼向未婚妻交代啊?
咚咚咚……
「啊--」一聲長長的慘叫從樓梯間傳開來。
直衝樓梯的周雅白因為驚慌過度,雙腳打結,結果咚咚咚地滾下樓去。
「哇!」他癱在樓梯間,不能動了。
「沒關係,好在這裡是醫院,有歐陽庸醫的醫生群在,死不了人的,頂多是腫成豬頭罷了。」原抑說道,目光重返海灣的小臉上。
然而,懷中的她已經沒有迷濛羞赧,取而代之的是疏離與冷漠。
「恭喜你,你的腿沒事了。」她挺直身子,退出他的懷抱。視線定在他的腿上,他的傷……是假的。
「海灣?」他蹙眉。她的神情淡然,認識至今,他從未見過她有這種表情,那是-種彷彿舊事重演的無奈與悲傷表情。
「其實沒事很好啊……」空洞的恭喜聲音又從她的小嘴逸出,但卻完全嗅不到一絲開心的氣味。「……這樣真好……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海灣--」
她搖頭,開口打斷他的話,語氣好淡好淡。「恭喜你。」吁出了一口好長好長的氣息,卻吐不出心口濃濃的抑鬱。
面對現實吧!什麼夢話、什麼女朋友……甚至連方纔那記熱吻,其實都是假的,只是他遊戲的一種花樣罷了。夠了,不能再被他的花招引誘了,因為此刻這種心弦被割裂的痛,真的很椎心啊!
「海灣小姐,原抑是真的受了傷,他不全然騙了妳。」後方突然冒出一道解釋的聲音,一位戴著口罩的醫生像幽靈般地冒了出來,很慎重地為原抑的傷勢提出說明。「妳好,我是他的主治醫師,妳稱呼我歐陽醫生吧。我可以向妳保證,原抑的右腿確實是受過槍傷,子彈劃過他的肌膚,弄破了幾條血管,所以當時流出來的血是貨真價實的,絕非拍戲用的血漿……咳,我的重點是,他確實受了傷,這傷勢還讓他一度元氣盡失,為了恢復,他決定採陰補陽……不,我是說,他決定找妳補充元氣……哦不,我的意思是,他當時確實很需要助理的照顧。瞧,妳做得很好,沒多久工夫他就生龍活虎了。」
「歐陽庸醫。」原抑輕輕開口喚他,但口氣裡隱含的尖銳卻足以刺死一頭牛。
被稱為庸醫的男子眼眸彎彎,一直帶著笑。「對,我是庸醫,庸醫的心太軟,所以當時瞧見海小姐憂心如焚的表情時,為了避免讓妳『空失望一場』,只好用語焉不詳的方式帶過原抑的傷勢,並且讓妳有機會照料他好減輕心理上的負擔。沒想到現在真相被揭穿了,唉唉唉,真是糟糕啊!」啊,他突然心生一計。「不如,我替你們想個解決的辦法吧!乾脆這樣好了,我把原抑的腿打斷,讓他繼續保持殘廢的形象,如此一來,原抑就可以繼續博取海灣小姐的同情,而海灣小姐也不會有受騙上當的感覺了!」如何,他的建議很不錯吧?
但,當事者似乎對他的「建議」不感興趣。
「沒關係,我說了我不介意這件事,原先生平安就好了。」海灣只是說著重複的話。她的表情平靜到異常,異常的冷。
「海灣?」她愈是沈靜,原抑的眉頭就擰得愈緊。
「我回去了。」她向後-退,輕輕說道。
「我們一起走。」原抑要拉住她,卻被她避過。
她搖頭道:「不方便。我跟你不同路線,我是要回我的小公寓,而你則是由司機送你返回別墅,不同路是不能一起走的。抱歉,我告辭了。」平鋪直述地說完後,她轉身,走進電梯,門關起,下樓。
原抑看著緊閉的電梯門,斂下眸。
「真是糟糕呢,她氣走了。吶,你發現沒有,海灣小姐連一句再見都不願意對你說耶!」歐陽庸醫搖頭晃腦地開口惋惜著,眼瞳卻不斷閃爍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恥笑光芒來。「真有趣,這位小姐居然就這麼把你丟棄在醫院裡,沒有乘機奔進你懷裡嬌呼著說『我原諒你』、『我願意繼續照顧你』、『我們結婚吧』,一點兒都不懂得把握機會,真是不可思議啊!」呵,頭一回看見有女人不把原抑放在眼裡,真爽!
「歐陽庸醫。」原抑道。
「在!」驀地,他一百八十度改變態度,恭謹又迅速地站好。
「我想提醒你一件事。」原抑又道。
「請說。」他聆聽著,完全不敢造次。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原則他最懂,也最擅用。
「舌頭太長可是會被剪斷的。」
「我知道,小的以後會謹言慣行,不敢再冒犯兩位了。」而且見風轉舵的本事他若稱了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另外,你讓沒有資格的人成為貴醫院的會員,還嚴重損害到我的權益,針對這一項疏失,你要如何賠償?」
「我當然會為自己給付『保命費』。」歐陽識相地說。為求往後的平安泰順,該付的就得付。
「我明天要見到錢。」交代完畢,原抑走進電梯。
「沒問題!」歐陽望著關起的電梯門,口罩下的唇片緩緩揚起,竊喜可是多於擔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