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琪將電話夾在肩膀,雙手仍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電話那頭傳來老媽的河東獅吼,碧琪來不及拿開電話,耳朵直接承受那高分貝的吼叫,她閉了閉眼睛,歎口氣等那陣耳鳴消失。
「媽──我沒有抱怨你,可是你這樣一個鐘頭打一通電話,我根本什麼事也不能做。你這樣我怎麼來得及把工作趕完!萬一我到時還做不完得留下來加班,怎麼去相親?」
這招果然有效,母親嘟囔了兩句,便乖乖收線。碧琪鬆了口氣,掛上電話,全身放鬆地癱在椅子上。看著桌上的行事歷,默默地數著。還有將近兩個星期,她就得去赴相親之約。這代表她應該有幾天清靜日子可過。
收回心神,她重新埋首於工作中,暫時把那些煩人的思緒都拋到九霄雲外。
就在她正審核著剛完成的資產盤查表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悄然地佇立在她桌前。「啪!」地一聲,一隻大掌拍在她的報表上。
碧琪擰著眉,抬頭一看。無預警地對上管仲維那雙鋒利、明亮的黑眸,碧琪的心瞬間加速,呼吸紊亂。她狼狽地往後退,喪失了平日的冷靜、自信。
「你、你……幹麼?」
「哪!還你,上次向你借的零錢。」
管仲維似乎沒有看見她的無措,面無表情地抽回按在桌上的手,從容地直起身。「既然你不接受我用其他方式償還,我只好原數奉還。謝謝你!」
「我不是說不用了嗎?才十幾塊錢,又不是什麼大數目,不用這麼特地跑來還錢。」碧琪看了報表上的幾個銅板,沒好氣地說。
「我不喜歡有欠於人的感覺。」
「怕什麼?我又不會向你討人情。」她瞪著他說。
「我就是怕你不會討我人情。」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他的意思是巴不得她敲他竹槓嘍?
「沒有,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飯?」
碧琪看著他一派輕鬆的模樣,彷彿和他去吃飯是天經地義的事。她收下零錢,拿起筆繼續看先前被打斷的報表。
「我還不餓,等會兒我再請人幫我帶便當回來。你請便吧!」說完,她便酷酷地埋首不理他,這樣他應該會自討沒趣的走開了吧──
管仲維回頭看了看,輕笑道:「你打算找誰幫你買便當!你部門裡的人都出去吃飯了。」
「什麼?」碧琪立刻站起,探頭看向落地窗外,果然一個人也沒有。這些人!工作時一條蟲,一到休息時間倒是跑得比任何人都快。
短暫的尷尬讓她啞口無言。
「請吧!劉主任,賞個光陪我吃頓飯吧!放心,我只是想吃個飯彼此熟悉一下。同事間吃頓飯,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吧?」
碧琪猶豫了一下,才點頭答應,起身拿出皮包,隨他踏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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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公司附近一家蓋飯屋用餐。由於是中午時分,用餐的人很多,整個餐廳鬧烘烘,每當有客人走進、走出,服務生就高喊「歡迎光臨」。除了人聲鼎沸外,還不時夾雜著湯匙、碗盤的相碰聲。
碧琪點完餐後,便環顧四周,目光始終與他相錯。雖然客人很多,但上餐的速度還算快,碧琪暗地鬆了口氣,兩人除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對話外,並沒有什麼交談。
餐點還不難吃,碧琪毫無顧忌地吃著她的豬排蓋飯,一點也沒有因為管仲維在場而故作淑女,等到她想起要留點「名聲」給人探聽時她的豬排蓋飯已經快吃光了。
她端起酸梅汁輕輕啜飲,從睫毛下偷偷打量他的反應。那雙犀利無比的眼睛此刻正充滿笑意地看著她。
「幹麼?有什麼好看的?」碧琪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不是故意要說得這麼沖,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對上那雙眸子,她的嘴巴就像不是她的一般亂放矢。
「沒什麼,你還在為我昨天說的話生氣嗎?」
碧琪咬咬唇,硬是將到嘴的那句「我哪敢啊!」給收回來,只短短地道:「沒有。」
後來她自己再想想,真正傷她的人並不是他。他昨晚說的話確實有道理,只是當時她已被人刺傷,心正汨汨地流著血,使得他的那番話就像撒在傷口上的鹽一樣。在經過一夜無眠的思考之後,她瞭解他當時並無惡意,只是單純的抒發己見罷了,她實在不該將氣出在他身上。
「我昨天的態度傷到你了嗎?」管仲維雙眼直瞅著她,目光誠懇。看得碧琪忐忑不安。「我原本是想安慰你的,沒想到卻弄巧成拙。」
原來他是想安慰她,而她卻誤解,並且冷淡以對,真是「好心被雷親」。碧琪有點尷尬地撥撥劉海,聳聳肩道:「沒關係……反正……已經不重要了。」
她別別嘴唇、看看四周,這時她的手機響起,她匆匆接起電話。母親大人又來提醒她記得下下星期五早點下班,去美容院洗個頭再去。
碧琪在心底直翻白眼,但只能低聲地對手機咆哮:「媽!我沒有那個美國時間洗頭,我能趕過去就不錯了,誰教你要跟人家約禮拜五,我根本沒空。」
話筒那端再度傳來母親的「哭調仔」,碧琪深呼吸後,聲音變得比較平緩。「好好好,我知道了,總之相親那天我會完美地出現在你們面前,這總可以了吧?」
母親得到保證後,滿意地掛了電話。碧琪關上手機,有點尷尬地看看管仲維。「抱歉!」
「你要去相親!」他停下筷子,揚眉問。
「是啊!我媽怕我老了沒人要。她覺得女人最重要的還是有個歸宿,其他像什麼事業啊、理想啊,在她看來都不如一張結婚證書來得有保障。」
「那你呢?你也這麼想嗎?」
「我?」碧琪沈默地靠著椅背,想了想,說:「我不知道。當初會進這家公司是因為一份暫時的職缺,沒想到一做,便做了五年,好幾次想換工作,卻總是一拖再拖。然後莫名其妙的,我居然成了主管,這是我連想都沒想過的。我媽當初以為我是進來找老公的,沒想到老公沒找到,竟讓我成了女強人。她怕我再專心於工作會延誤了大好青春。於是就主動幫我安排相親。」
她笑著說完。本以為他也會回以一笑,可是管仲維卻面色凝重,彷彿她剛剛說了什麼十惡不赦的話。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啊!」
「還是你根本不明白自己要什麼?」
碧琪不明白他究竟在生什麼氣,她一臉「霧煞煞」地看著他。
管仲維義正詞嚴地說:「工作對你而言,難道就只是結婚的跳板嗎?每天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就覺得自己是很勤奮的。計較自己付出了多少、浪費了寶貴的青春在公司上,一旦被指責錯誤、遇到挫折,便拿自己是個女人當藉口,開始想辭職、丟開工作,躲入婚姻裡。
「你究竟有沒有想過,你到底要什麼?」
管仲維的話轟得碧琪無力招架,她的呼吸隨著他的一字一句逐漸急促。
「不是,不是這樣!你懂什麼?你又憑什麼這樣抨擊我?沒錯,我是想結婚、想辭去這個令人活力盡失的工作。但那不代表我不用心、盡力在我的工作上。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已經二十八歲了,身邊的每個人都用關懷的目光看我、問我:為何還不結婚?
「他們暗自揣測論定因為我是個女強人,所以才找不到男人愛。男人若全心投入工作,能換來上司的賞識、同事的欽羨、女人的愛慕,甚至是更好的機會;但女人呢?女人專注在工作上,不但上司會打壓你、同事嘲諷你、女人同情你──因為你是沒人要才會用心工作。最後換來的是『女強人』的封號,這不是一頂皇冠,而是一種標籤!」
碧琪氣喘吁吁地瞪著他,四周瞬間安靜下來。兩人彼此對望著,良久,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不好意思,我吃飽了。我還有事忙,失陪了。」碧琪先掉開視線,不等管仲維開口,她背起皮包就起身離開。
管仲維望著她纖細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餐廳門口。
該死!他這張笨嘴巴,又把她氣跑了。為什麼他們每次見面,搞到最後都不歡而散呢?
管仲維歎氣,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那個下雨的午後。其實嚴格來說,那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在公司裡他們雖未正武被介紹見面,但管仲維經常在辦公室瞥見她的身影,暗地問過同事,知道她是誰之後,他便時常注意她,可是她卻對他視而不見。
那天在電話亭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便認出了她。但她似乎不認識他,他也就沒點破,直到她忘了送花一事,他才有機會撥電話給她。她在畫展上看到他時那種震驚的表情,可是令他在心底笑翻了天。
不過,現在他卻笑不出來了。
他也搞不懂自己,為何每次一見到她就想對她說教!可是當她說要去相親時,他的心著實慌了。
他並不想那麼嚴肅地對她說話,彷彿在教訓她一般,但那些話卻自然而然地從嘴巴溜出,管都管不住。
看來這次誤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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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是說你前幾天遇到一個男的,拉你當女朋友做擋箭牌而那個人就是你們公司剛來的總裁特助?!」
話筒那端傳來驚訝叫聲的正是碧琪的表妹兼死黨。由於兩人同年,加上碧琪除了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外,並無其他姊妹,所以從小便和這個表妹走得近,巧的是兩人從國小、國中、高中都是同一所學校,於是感情更加親密。
雖然大學時曉倫考上台北的學校,一個人離鄉背井地在台北唸書,畢業後在那兒工作後,兩人不再像從前那樣形影不離。但碧琪已習慣一有事情,就找曉倫商量、訴苦。對於她的心事、理想和感情,曉倫比她媽瞭解得還多。
今兒個,氣沖沖地撇掉管仲維獨自回到辦公室後,越想越氣的她撇開急需審閱的盤點報表,抄起電話撥給曉倫,好一吐近日來的怨氣。
沒辦法,不發洩一下,她根本無法工作。
「嗯哼!」
「哇鳴──」曉倫大叫一聲,便沒下文。
「你叫『哇嗚』是什麼意思?」碧琪擰著眉問。
「沒什麼,只是這好像連續劇的劇情喔!你知道的,就像什麼花系列之類的。」曉倫解釋,聽起來有些幸災樂禍。
她知道那些連續劇,母親大人正是這類戲劇的忠實觀眾,常一邊看一邊灑眼淚,外加破口大罵兼送一缸口水。
「是嗎?原來那些戲不是憑空杜撰,是真有可能發生的嘍!」
「當然,你沒聽過嗎!人生如戲,戲如人生。怎樣,有沒有很浪漫的感覺!」
「浪漫?!你看我現在被氣個半死,哪一點浪漫了?」碧琪沒好氣道。
「是嗎?可是聽起來好像男女主角相遇的情節耶!那他長得怎麼樣?有沒有讓你怦然心動的感覺?」曉倫的態度像極了狗仔隊,碧琪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拜託!你的腦子被那些羅曼史污染得太嚴重了。我跟他──是,他長得還算人模人樣,我一見到他也算心跳直飆,汗水直流──不過不是電到,是被氣到不行!」碧琪劈哩啪啦的一陣亂罵。
「好好好!不來電就不來電,你用不著發那麼大火。那麼你真的打算去相親嘍?」
碧琪重重地歎口氣,她拉拉劉海,沒好氣地說:「我媽都約好了,下下星期五上,對方是大嬸婆的鄰居的孫子。」
「呃……祝你好運。」曉倫不知該說什麼,只有寄予無限祝福。
「謝謝!」突然碧琪像是想起什麼。「曉倫,你媽不是也叫你回來相親嗎?你都躲在台北裝死喔!」
「呵!呵!被你發現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堅持住在台北?每天被我媽念,我的耳朵還能清靜、還能過多采多姿的單身生活嗎?早不知被她嫁給某個不知名的老實男人,整天煩惱柴米油鹽了!」
「啊!你好詐,把我丟在台中受苦受難,一個人在台北逍遙自在。小心,我聽我媽說,等我相完親就輪到你了。」
「不會吧!看來我最近最好別回去,免得惹『禍』上身。我們是好姊妹,你可別出賣我喔!」曉倫特別交代著。
「知道了,不過我想阿姨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你的,你自求多福吧!」
「唉!我也才二十八歲,幹麼搞得好像三、四十歲一樣!」
對於曉倫的「怨歎」,碧琪也沒有答案。她看著留言板上,那篇泛黃的報導。
「啊!好想辭職去開咖啡店哦!什麼時候我才會有自己的店!」
「你應該問,什麼時候你才有勇氣放棄目前的一切,去面對開店時未知的恐懼。」曉倫客觀的點出,碧琪心頭一驚,明白她說的沒錯。
碧琪無言地看看留言板,又看看自己的辦公室,再次歎息。
「別煩了,先相過親再說吧!別忘嘍,一相完要跟我報告最新狀況哦!不管多晚都等你電話。」
「古曉倫!我懷疑你在看好戲喔?!」
「哪有?我是關心你啊!不說了,我老總在瞪我了。記得哦!禮拜五給我電話。拜!」
碧琪只來得及說再見,曉倫就掛電話了。頹然地放下話筒,碧琪振作精神,把注意力拉回到密密麻麻的報表上。
沒多久,電話鈴響,她習慣性地接起。是總裁的秘書喬以琳,通知她緊急到樓上參加會議。碧琪一驚,低聲問她是什麼樣的會議。
「好像是要和『揚奇』合作的會議,他們已經開會一個多鐘頭了,總裁剛剛交代我請你臨時參加。」喬以琳的嗓音甜美、溫柔,處事有條不紊,碧琪和她只是點頭之交,畢竟她負責的部門不必常和總裁這最高執行長接觸。碧琪通常只需對林泰培負責、報告就行了。
「呃、謝謝你,我馬上過去。」
她拿著黑色筆記本,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乘坐電梯到上一層樓。這兒是總裁、總經理及一些高層幹部及管理部門的辦公室。當碧琪敲門,打開最大的那間會議室時,才發現與會者都是公司重量級的人物。
「總裁,您好。聽說您找我──」碧琪微點著頭,謙恭地問。
「呵!劉主任,找個位子坐。」袁有紳笑咪咪地說。
碧琪彎起一抹微笑,環顧一下,在唯一的一張空位坐下,一抬頭,才發現坐在她對面的赫然是管仲維。他正好抬起頭來、迎上她的目光,他面無表情地深深望她一眼,才又低頭看手中的資料。
喬以琳這時正好進來將開會資料遞給她。碧琪低聲道謝。袁有紳開口對她說:「劉主任,那天你為楊夫人挑的那份賀禮很得她的喜愛,你怎麼會想到要挑琉璃作為賀禮?」
「只是碰巧罷了,剛好得知楊夫人鍾愛蘭花,想起『琉璃工房』有這類的藝術品。楊夫人喜歡就好。」她不卑不亢地解說,眼光不小心和管仲維對個正著。
他面帶微笑地回望她,眼底的笑意彷彿在說,他瞭解真正的原因,使她不由得想起那個難堪的晚上。她匆匆移開視線,對袁有紳謙虛地一笑。
「我們正在討論有關和『揚奇』的合作案,大致上都敲定了,只是有關這次合作案的宣傳和公關活動,我不想再委託外面的公司來辦。我打算由管特助主導,請總務部配合共同執行。仲維,你來說明一下。」袁有紳看向管仲維,沒注意到碧琪的臉色微沉。
「是。」管仲維起身,合身的西裝將他高大、健壯的身軀完全顯露出來,整齊的短髮、濃密的劍眉、精光進射的黑眸,他看起來英姿煥發,像極了翱翔天空的獵鷹。「有關這次的合作,我們已決定下下星期五簽約,並且對外召開記者會。由於時間緊迫,若委託外面的公司恐怕來不及,所以商請總務部門協助,一起完成這個任務。關於此合作案應該做的宣傳和所有公關活動及日期,我已詳列在資料上了,不如劉主任能否配合?」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碧琪身上,不習慣成為眾人的焦點,她遲疑地皺著眉。「嗯……」一時之間,她不知如何開口。
「劉主任,你有什麼困難嗎?」袁有紳問。
「這個……我怕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會做不好。」原本想開口拒絕的碧琪,看著袁有紳專注地看著她的模樣,嘴巴不由自主地又說:「不過,我可以試試看。」
天啁!她說了什麼?她本來要拒絕的不是嗎,怎麼會屈服了呢?碧琪的臉上鎮定,心裡已蒙頭大哭。嗚鳴鳴──這麼一來,她不就要和管仲維那個大豬頭共事!一想到此,碧琪在心底哭得更大聲了。
「太好了,我相信以劉主任的細心和工作能力,一定能勝任偷快的。這段時間你就和管特助好好配合。有關合作案全由他負責。加油!」袁有紳笑呵呵地為他們打氣,完全看不出碧琪眼底的陰霾。
「劉主任,請多指教。」管仲維謙謙有禮地向她頷首,臉上的微笑實在有夠刺眼。
「彼此、彼此。」碧琪從嘴裡勉強擠出兩句客套話。害怕真一開口,會指著他的鼻子罵個沒完。她猜這次會拖下水,絕對和跟前這個笑得奸詐無比的男人有關。她敢拿她的晚餐打賭,一定是他慫恿總裁不將此差事外包出去,然後推到她頭上。
這小人!她不過頂了他兩句,大不了當他的面甩頭走人兩次,他就馬上報這「老鼠冤」。碧琪死命地瞪著他,不過他渾然不覺地直視前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
「好了,今天的會議就到此為止,大家好好加油!」袁有紳率先起身離開,其他主管也跟著離去。只留下碧琪仍緊盯著管仲維不放,只見管仲維好整以暇地整理開會資料,慢條斯理地將資料疊成一疊,才抬首面對她的目光。
「劉主任,你留下來是為了和我討論工作細節吧!不過,請你到我辦公室稍候一會見,我想先上個洗手間、喘口氣。」
碧琪又瞪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說:「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啊?」
「公司所有的公關活動一向委託外包公司,為何總裁這次會突發奇想,要交由總務部來做。是你搞的鬼吧?」
管仲維望著她,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我不懂你為何會這麼想,但我可以老實告訴你『不是』。總裁是擔心時間如此緊迫,委託外包公司光是溝通意見可能就耗掉所有時間,還達不到我們想要的效果。於是想由公司自行承辦,只是……」
管仲維的聲音突然逸去,碧琪攢眉,急急地問:「只是什麼?」
「只是我在總裁面前提到劉主任的名字,總裁適時想起你那晚出色的表現,於是就決定由總務部來負責了……
管仲維講得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氣得碧琪好想掐著他的脖子把他的頭搖掉。
「還說不是你搞的鬼?!」
「你在氣什麼?若你這麼不想接這個工作,剛剛為什麼不回絕?」管仲維沉下瞼,眸中精光一閃。碧琪頓時被他的氣勢震得啞口無言。
豬頭!總裁大老闆都開口了,教她怎麼拒絕,乾脆叫她回家吃自己比較快!
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語氣平緩。「可是,總務部最近忙著資產盤點,會計部等著要盤點報表好清算資產缺損,我的人手恐怕不足。」
管仲維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桌面,沉思半晌。「劉主任,你可知道這次的活動是一個機會?你這五年來一直待在總務部,只是偶爾支援會計和秘書,像這樣重大的工作應該是你頭一次接吧!」
碧琪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
「你有沒有想過試著去挑戰不同的工作,還是你真的甘於目前的職位和工作現況?若這次你表現出色,很有可能會讓別人發現你不一樣的優點,你難道不想探究自己的能力有多強,自己能達到怎樣的極限?」
管仲維的話撼動了碧琪的心,她冷靜下來想了許久,想到最近對工作的疲倦感,想到那夜被排拒在外的羞辱;原先的怒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挑起的躍躍欲試的興奮。她想了想,揚起下巴。「好,我接。」
哼!她不會讓他看扁的。她竭盡全力也要將這個工作做好、辦得漂亮,讓他無話可說。
「至於你提到人手不足的問題,總裁已指示公司各部門全力支援我們。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碧琪自信滿滿地點頭。「我會請會計部幫忙盤點,再派一人監督就行。」
「好,那就開始吧!十五分鐘後,在我的辦公室開會,討論相關細節。」管仲維起身準備離去。
「管特助,」碧琪叫住他。「為什麼你要提名我?」
管仲維回過身,打量她一會兒。「因為你工作『用心』。一般人工作時只是用腦而不用心,僅需恪遵職守,做好上司交代的事就算了。對我而言這還不夠,我需要的是你像那晚送花時,多想一點、多做一點的精神。」
碧琪愣住了,她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他稱讚的感覺就像乘坐熱氣球般,直上雲霄。
「這個理由夠了嗎?」
碧琪呆呆地點頭。看著管仲維瀟灑地轉身離開,可是她的心還浮在半空中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