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霓虹燈轉來閃去,震天價響的音樂充斥四周,這裡聚集許多不同目的的人,有的人怕寂寞,來這裡感覺多一點的「人味」;有的人越晚越有精神,來這裡發洩過多的精力;有的人來這裡尋找感情,有的.人來這裡哀悼感情。
「再給我來一杯。」沈清清朝吧檯裡忙碌的酒保搖搖手上的空杯。
「少喝一點。」應曼兒阻止她,從她到這裡以後,已經喝好幾杯調酒了,混酒的威力最強,再這麼喝下去,隔天她一定會因為宿醉而叫苦連天的。
「沒關係,你就讓我喝嘛!」沈清清揮揮手,不理會她。
前幾天沈清清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不得已只好越過大半個台北,到應曼兒家門口去等她。
應曼兒一回到家,便看見全身濕透,既狼狽又可憐的沈清清蹲在門口,身旁還放了幾袋行李。
沈清清只說她和俞培明分手,其他什麼都沒有多說,過了幾天她才知道他們分手的真正原因。
「最後一杯了。」拗不過沈清清祈求的眼神,應曼兒只好勉為其難答應。
要不是看沈清清這幾天總是悶悶不樂,她也不會帶她到pub來發洩一下,這下可好,如果她真的喝醉了,等一下她怎麼,扛她回去?
「曼兒,你說我是不是有病啊?」沈清清啜一大口長島冰茶,突然問應曼兒。
「嗄?」什麼病?應曼兒疑惑的看著她。
「你覺得……」她突然附上應曼兒的耳朵,在她耳邊說:「我是不是有性冷感啊?」
「什麼?!」應曼兒驚訝的大叫一聲。
「要不然我跟俞培明交往那麼多年,為什麼我都還沒跟他上床?」沈清清坐正身子,繼續喝她的長島冰茶。
「你小聲一點啦!」講這種話題也不會小聲一點,應曼兒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聽到她剛剛講的話。
「你說,是不是?」沈清清轉頭看著應曼兒,眼神裡透露出嚴肅的表情,似乎非得要到一個答案不可。
「我怎麼會知道?」應曼兒尷尬的想轉移話題,但沈清清還是不死心,又繼續問不去。
「那你跟你男朋友住在一起那麼久,有沒有上床?」她停了一下,無視應曼兒已經羞紅的雙頰。「有,對不對?」
「這種事情我們回家再說啦!」應曼兒拉著她的手,想制止她說不去。
「可是我跟俞培明就沒有。」沈清清又喝了一大口,冰冰涼涼的感覺順著喉嚨滑下,她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好像躺在半空中。「每次他要親我,我總是覺得很噁心,接吻明明就只是交換口水而已,哪裡有像小說中寫的那種感覺?」
「清清……」要說這麼私密的事情,怎麼也不看看場合?雖說這裡的音樂很大聲,但是吧檯邊也有不少人,被聽到的話多尷尬啊!
「我知道情侶間有這樣的行為很正常,所以我也很配合啊!可是他為什麼還是嫌不夠,還要去找學妹……」
這樣也好,讓你及早看清他這個男人。」講到這個她心裡就有氣,當初俞培明要迫沈清清的時候,她也幫了他不少忙,原以為他們感情穩定,結婚只是遲早的事而已,沒想到他竟然搞外遇。
「那你說,究竟是他有問題,還是我有問題?」酒精在她體內發酵,她已經有些醉了。
「當然是他有問題。」他犯了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
「可是我跟他交往那麼多年,到現在還沒有跟他上床是事實,我們不是沒有試過,但是我……」沈清清低下頭。「我就是沒有辦法忍受,一個男人在我身上摸來摸去,感覺好噁心喔!」
「唉……」清官難斷家務事,這要她說什麼才好呢?
「我決定了。」沈清清一反剛才頹喪的樣子,抬起頭很有精神的說:「我要去找另一個男人試試看,看我是對所有的男人都沒感覺,還是只有對俞培明一個人沒感覺。」
「你……你不要做傻事啊!」應曼兒連忙阻止她。
她是不是醉糊塗了?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沒有醉,我很清醒。」通常醉的人最喜歡說自己沒醉。
「我們還是回去好了。」看沈清清眼光梭巡四周,似乎已經開始物色起獵物來了,應曼兒覺得為避免讓她做出遺憾終生的事,還是走為上策。
突然沈清清眼睛一亮,完全沒有聽到應曼兒在跟她說什麼,眼光只注意到一個剛走進來的男人。
那男人稜角分明的五宮,修長的身材,一頭黑髮隨意飄散在額前,一雙眼像是帶有電力般,只要被他的視線掃到的女人,莫不臉紅心跳。
他從門口走到座位上,不過只是短短幾公尺的距離,就已接收到許多女人愛慕的眼光,甚至還有人大膽走過去與他攀談起來。
從他和眾多女人應對自如的樣子看來,他應該是一個縱橫情場、經驗老道的男人……決定了!就是他……
「喂——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看沈清清一副已經神遊天外的樣子,應曼兒推推她的肩,想要喚回她的注意。
沒想到沈清清不但不理她,反麗逕自離座,往角落走去。
應曼兒順著沈清清的視線方向望去,只見角落裡坐了一個男人……
天啊!她不會把剛剛說的話當真,真的要去找一個男人吧?
應曼兒連忙拉住她。「喂……你要去哪裡啊?」
「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行的。」沈清清輕輕抽出手,不理會她的勸阻。
「喂!」就在此時,應曼兒的手機突然響起,從鈴聲聽來,應該是她男朋友打來的。「你在這裡等我,我接個電話馬上回來,不要走開喔!」
這個地方太吵,應曼兒走到比較安靜的地方去聽電話,果真是男朋友打來的,問她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
等她好不容易安撫好男朋友,回到剛剛的地方一看,哪還有沈清清的影子,她再往剛剛那個男人坐的地方望去,也已經沒有人了……
完了,她不會真的跟那個男人走了吧?
應曼兒著急起來,她連忙撥了沈清清的手機號碼,可是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想問其他的客人有沒有看到她,但這裡人來人往,又有誰會注意呢?
不得已,應曼兒只好先回去,並消極的安慰自己,沈清清那麼大一個人了,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才對。
希望她是真的知道才好……
隔天早上,沈清清頭痛欲裂的醒來……
她皺緊眉頭,忍受著頭像是被幾個人捶打般的疼痛,全身酸疼無比。
半瞇著眼,沈清清伸手摸摸四周……這「沙發」好舒服啊!
她把棉被拉上來蓋住頭,深吸一口氣……這個棉被的味道好好聞啊!不同於一般洗衣精的味道,似乎還有別種香味,就像陽光曬過的青草味。
由於應曼兒家裡沒有多餘的房間,所以這幾天她只能窩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再軟,睡久了還是會不舒服,所以她半夜總是會翻來覆去,沒有辦法一覺到天亮。
可今天她是被刺眼的陽光所喚醒,而且除了頭痛之外,好像還睡了頗久似的,身下舒服柔軟的觸感,是她好久沒有感受到的。
是應曼兒轉性,買了一張超高級的沙發嗎?不過不太可能啊,她記得昨天還是睡在不舒服的沙發上,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就出現另一張沙發?
她用惺忪半開的眼環顧四周,天花板是舒服的天空藍、牆壁也是同色系的藍,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右邊有一大片落地玻璃窗,透過玻璃窗往外看,是晴朗的天空和遠處的青山,窗簾依舊是淡淡的藍,就像在大海中一樣,如果此時她看見有幾隻魚從她身邊游過去;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嗯……這麼舒服,真想再多睡一下。
她懶懶的翻個身,把頭埋進枕頭裡,想繼續做她的美夢。
這裡是哪裡?!
突然她轉回來,瞪大眼看著天花板,意識到的事情,讓她的腦筋一瞬間完全空白……
應曼兒住的地方是一間老舊的公寓,牆壁的油漆已經有些斑駁脫落,不可能是那麼好看的藍色,還有,她的公寓和其他建築靠得極近,打開窗只會對著別人家的窗,更沒有大片的落地玻璃窗,怎麼可能望出去還有遠山呢?
既然不是應曼兒家,那她在哪裡?
她猛然坐起身子,看著四周陌生的一切,棉被從她身上滑下來,讓她有肌膚接觸到空氣涼涼的感覺。
她低下頭一看,赫然發現……她沒有穿衣服?!
「啊——」沈清清失聲尖叫……
難道、難道……她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失身了?
她把頭埋進棉被裡,努力尋找腦中對於昨晚殘存的記憶……
她還記得,昨天晚上應曼兒說是要讓她發洩一下,所以帶她到一家叫「Z」的pub,她好像多喝了幾杯,開始說起和男朋友分手的原因,最後好像下定決心,要找一個男人上床……
對!就是這樣!可是……那只是醉話咧,沒想到她還真的做了。
她又深深歎一口氣,倒不是因為失去那片薄薄的處女膜,現在性觀念那麼開放了,多那一片少那一片其實也沒有太大差別,而她會一直保持到現在,只是因為還沒有找到一個,讓她願意和他發生親密關係的男人,就算和俞培明交往那麼多年,她還是沒有辦法和他更進一步。
會歎氣的原因,是因為她對昨晚一點記憶也沒有。人家說初夜總是令人印象深刻,不管會不會如傳言中那麼痛,但是那種從女孩變成女人的過程,一輩子也只有那一次,而她竟然就這樣糊里糊塗醉過去了。
而且,她甚至不知道那個和她共度春宵的男人姓誰名啥?就連他的長相,也只是模糊一片。
而且她對昨夜的一切沒有印象,這樣怎麼證明她不是……
看來,她昨天真的是醉得厲害啊!
沈清清把頭埋進手裡,厘不清自己現在是應該高興,自己終於擺脫「性冷感」的指控,還是應該懊惱自己的一時衝動。
就在她長吁短歎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進來的男子倚在門邊,看著沈清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臉上多變的表情,讓人覺得現在打擾她,似乎是件不道德的事。
好半晌,沈清清終於察覺到似乎有道視線一直在看著她,她抬起頭來,不看還好,一看便高聲尖叫起來。「啊——」
「夠了。」男子聽見高分貝的尖叫聲,冷冷制止她。
「你……你是誰?」沈清清將棉被拉緊,縮到床的一角,警戒的看著來人。
那男人有著一雙烏黑而深邃的眼睛,看著她的眼神裡還有一絲嘲弄,微微勾起的嘴唇厚薄適中,吻起來感覺應該不賴……
他身上僅穿著浴袍,從贊敞的領口中露出來的,是健壯結實的胸膛,幾繒髮絲不聽話的散落在額前,更讓他多了幾分危險的魅惑氣息……
天啊!她在想什麼,竟像個色女一樣,想一些會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我們昨夜才……」男子揚起噯昧的笑,說著會令人誤解的話。「你竟然那麼快就忘記我是誰。」
「我……我……」她對昨夜一點印象都沒有,怎麼可能記得他是誰。「既然你都已經……那你怎麼還不走?」
「小姐,你好像沒有弄清楚,這裡是我家。」男人好整以暇看著她的臉,從原本的白皙膚色,變成火燒過般的酡紅。
「我……我……你……你……」這下糗大了,還好棉被遮住她大半的身體,只露出一張臉,要不然他就會看到她全身都紅了。
「你想說什麼?」明知道她困窘的說不出話來,但他就是想逗她。
他沒有料到,這個昨晚在pub撿到的小女人,竟然這麼有趣!
看他有穿著衣服,她氣勢上就輸了他一大截。
她連忙尋找她的衣服到底在哪裡,就看見男人勾起一件小可愛,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是在找這個嗎?」
「快給我。」沈清清想要過去搶下來,但一移動棉被就會掉下,弄得她進退兩難,只得恨恨的看著他。
「我為什麼要給你?」他故意涼涼的說。
「你……」沈清清又羞又氣,不明白自己昨天是怎麼選上這個男人的。
她一動也不敢動,看著男人戲謔的笑容卻無能為力,挫敗的感覺讓她眼裡閃著淚花,緊咬嘴唇。
「好吧,給你。」看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像是在無言指控著他的沒有風度,男人惻隱之心大發,決定不再戲弄她。
他將衣服拿給沈清清以後,便轉身走出房間,還幫她帶上門,讓她可以安心換好衣服。
過了一陣子,沈清清換好衣服走出房間,拿起皮包就要離開。
「等一下。」男人見她要離去,出聲叫住她。
「還有什麼事?」沈清清停下腳步,背對著他不願轉過頭。
「你叫什麼名字?」他照顧酒醉的她一夜,知道她的名字並不為過吧!
「這不重要吧!」沈清清還是不願面對他。
「為什麼?」
「先生,我們只是一夜情,我想等我今天走出這個門以後,我們就不會再見面了,所以知道不知道名字又有什麼關係?」沈清清終於轉過頭,咬牙切齒的說。
哼!從他剛剛的行徑看來,她絕對絕對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連,昨夜就當是做了二場惡夢,她一點也不想要記住。
「你不知道我是誰?」男人挑起一眉,奇怪的看著沈清清。
每個女人想盡辦法就是要上他的床,和他攀上關係,怎麼就只有這個小妮子急著想跟他撇清關係。
「我為什麼要知道你是誰?」沈清清上下打量男人。
「難道你想這樣拍拍屁股就走?」男人說得好像他是受害者,而她是那個始亂終棄的負心人一樣。
「要不然你還想怎樣?」從早上清醒之後,一連串的衝擊讓沈清清終於沒有辦法再按捺住自己的情緒。「我還是個處女,把自己的初夜獻給你,已經讓你佔很大的便宜了,你還想要怎麼?」
哦……原來她還未經人事啊!
「那我更要負責到底了。」女人不是對自己第一個男人都會死心塌地嗎?怎麼她和其他女人的反應不一樣,當他是洪水猛獸般,避之唯恐不及?
「不用了。」沈清清飛快拒絕,一點思考的時間部不用。
「如果我偏要呢?」他不否認她的拒絕,讓他的自尊有些受損,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不買他的帳。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這種事情對女人的影響比較大,我都說我不在乎了,你還堅持什麼?」
何況他能怎麼負責?娶她?就算她肯嫁,他還不見得想娶,倒不如兩人就此分道揚鑣,當做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樣我會良心不安的。」男人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想要博取她的同情,想看看她還會有什麼有趣的反應。
「過幾天你就會忘了。」沈清清敷衍他,不想跟他再繼續爭辯下去,轉身便要離開。
當她打開門要走出去之際,男人從後面傳來聲音。「凌緒。」
「嗄?」沈清清停不動作,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凌緒——我的名字。」他走到她身後,扳過她的身子,用專注的眼神,瞬也不瞬的看著她。「記住我的名字。」
「凌……緒……」沈清清喃喃念著他的名字。
對上他突然變得認真的眼神,沈清清不由得被震懾住,她知道他是個好看的男人,要不然昨夜也不會選上他,但是此刻近距離仔細看著他,才發現他不只是好看而已,他渾身散發出的貴氣及威嚴,讓人不自覺服從他的命令。
沈清清覺得自己心跳的聲音漸漸變大,撲通撲通像是要跳出來一樣,一股熱潮從腳底開始蔓延,漸漸來到她臉上,讓她的臉又燒又熱。
「誰要記住你的名字。」沈清清別過頭,努力忽略他對自己造成的影響。「我要走了,後會無期。」她趕緊把鞋子套上,就匆匆忙忙跑掉,像是後面有人在追她一樣。
看著沈清清漸漸消失的背影,凌緒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們會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