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只是作客,可堡裡眾人都把她當自己人看待。
她一直住在班大夫的住處,那裡是飛鷹堡最僻靜之處,平常鮮少有人來。紀總管曾問她是否要遷至客房,她卻婉謝了,她要在這兒等爺爺回來。
而且她自由慣了,不喜拘束,在這兒即使露出馬腳來,也不會被人發現她是女兒身。
平日她總是幫班大夫照顧那些藥草,幫它們澆澆水、施些肥,偶爾閒坐在涼棚下看看書,生活倒也愜意。唯一美中不是的是少了一壺好茶,當初離開時真該多帶些茶葉。唉,她最想念的莫過於從劉掌櫃那兒贏來的那罐龍井茶了,那時急於離開竟忘了帶出來,真可惜!
秦琯兒原就不是拘泥的人,對於身外之物並不看重,離開時也不覺得留下那些東西有啥可惜,唯一覺得惋惜的是那罐龍井茶。
沒茶喝也不打緊,在這兒有個地方讓她頗有興趣,那就是馬場。
在飛鷹堡她最常跑的地方就是膳房和馬場。她沒事便愛往膳房跑,沒辦法嘛,誰要她對廚藝有那麼點興趣呢,再則廚娘林大娘總會做些餅兒、糕兒留給她,不去就太辜負人家的好意了。
至於馬場,她可是覬覦已久,若非紀總管攔著,她早就央求馬伕教她騎馬了。
在南方很少能看到這麼多、且這麼高壯的馬,若不善加利用豈不可惜。
於是她天天跑去煩馬伕李大叔,央求他教她騎馬,可惜紀總管的話沒人敢違背,所以她每次都只能在馬廄裡摸摸馬、拍拍它,過過乾癮。
她起身呆坐在床上,百般無聊的將懷裡的玉珮拿出來。這些日子她總會不時盯著這塊玉珮瞧了又瞧,那玉珮碧綠光澤,上頭雕刻著一朵蘭花,樣貌傾栩如生。
這玉和邵叔那塊玉真像,不論材質、樣貌、大小皆相仿,除了上面的雕刻不同;雖說花樣不同,但雕功卻十分相似,彷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模仿或許能刻出相同的模樣,可是那神韻卻是如此的神似,還有這玉的材質色澤皆屬上品,並不是一般百姓能擁有。她曾問過爺爺,爺爺只說這是好幾代流傳下來的,然後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從小問起爹娘的事,爺爺總不愛說,被問煩了,才會說些她娘的事,總不外乎她娘有多賢淑、多聰慧:至於她爹,爺爺則絕口不提,每次她一問起,爺爺就會寒著臉要她別再問,也因此她對爹娘的事全然不清楚。
哎呀,不想了,愈想心愈煩,等爺爺回來她一定要問個明白。前些天班大夫托人送來口信,說是己尋到方神醫,要她別掛心。
得知爺爺無恙後,她這才稍放寬心。在飛鷹堡的日子其實挺自在的,但有件事兒卻讓她挺遺憾的——來到飛鷹堡半個多月了,她竟沒見過冷天鷹。
在揚州說書時,每當爺爺說起當今叱吒風雲的兩大人物,她總是心生崇往,如今好不容易來到飛鷹堡,堡主卻因事外出不知何時歸來,來了飛鷹堡卻沒瞧見冷天鷹,豈不令人扼腕?
有時想想,爺爺調養身子也無須太早回來,要不然一旦離開飛鷹堡,能見到冷天鷹的機會就更渺匯了。這念頭若是讓爺爺知道,她肯定會被訓到耳朵長繭。
她自懂事就常聽爺爺說些英雄豪傑的英勇事跡,對這些江湖兒女總是崇拜欽羨不已,也因此對冷天鷹等江湖人物充滿好奇心,還恨不得自己就是那鋤奸鏟惡的女俠呢,只可惜……唉!她現在只能在廚房內舞刀,真是「英雌」小用呀!
不成!等爺爺回來後,一定要他老人家傳授她幾招得意功夫,就算當不成俠女,也要能夠把吳英才那豬頭揍上一頓。
原以為那些黑衣人是吳英才的人,但似乎不然,可黑衣人為何要追殺他們呢?還有爺爺就叫秦葉?
秦琯兒拿出懷中的金葉子。原來她什麼都不知道,連爺爺的名字也不知道,爺爺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她?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才說好不想偏又一直想起。她抬頭看向天際,已微露曙光了,找些事來做吧。
這會兒大伙都還在睡夢中,那麼……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心中有了主意,忙起身更衣,直奔馬場。
「大家早呀!」她好心情的跟馬兒打招呼,眼睛四處溜看。李大叔他們果然還沒醒來,她得小聲點,免得吵醒隔壁的李大叔。
她走到一匹白色母馬前,拍拍它,「白馬呀,念在我曾幫你刷洗過的份上,你就讓我騎一騎吧!」白馬像是聽懂她的話,撒嬌似地磨蹭著她的手。
「咯咯咯!好癢喔!」秦琯兒嬌笑著,然後躡手躡腳、小心翼翼的把它牽出馬廄,而白馬也乖乖的跟著她。
成了!只是好像還少了什麼?
對了,是馬鞍!怎麼給忘了呢?她匆匆忙忙跑進馬廄拿了個馬鞍出來套在馬背上。
這樣套應該對吧?不管了,先騎看看再說。
她努力想爬上馬背,可是用盡各種方法還是行不通,連哄帶騙的求馬兒,它也不肯跪下來讓她坐上去。她沮喪的跌坐在地,抬頭望著白馬,開始怨歎起北方的馬為何長得那麼高大。難道她真要錯失這大好機會?不,她秦琯兒可不會被這小小的挫折給打敗。
她霍然跳起,抱著必成功的決心,先將一腳踩人馬鞍的腳套中,然後深吸口氣,喝一聲,一鼓作氣縱身——可惜她的個兒不夠高.腿也不夠長,一腳掛在馬屁股上。馬兒似是不耐煩,開始蠢蠢欲動,前腳猛然躍高,發出陣陣嘶嗚。
她的另只腳還卡在腳套中,如此一來,她肯定會隨馬勢往後栽去……她索性閉上眼睛,不敢想像其後果。
一雙大手突然接住她往後倒的身子,一個低沉的喝聲安撫住急躁的白馬。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只是她依舊維持頭向後栽的姿勢。
她張開杏眼,發現上方出現著一張冷峻的臉,只是天色猶未亮,他又遮去了大半的光,以致她看不清他的五官。
「誰讓你騎這匹馬了?」嚴厲的語氣自上方傳來。咦?這聲音怎麼有些熟悉呢?
「它呀!白馬自己想讓我騎的。」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淘氣的笑。
「是嗎?」那人輕扯了下唇,支扶她的那隻手突然抽開,身子向後倒的她驚呼著,但在她身體即將著地前他及時抱住她。
她驚魂未定地直拍撫著胸口。這人怎麼開不得玩笑啊!
「你可不可以先把我扶下來再說,這麼倒著看人挺累的呢。」這麼倒著說話也很累人呀。
那人將她一把抱下來,她晃了晃,站穩腳步後,抬頭一望,驚聲叫道:「是你!」沒錯,她肯定是他,因為那雙清冷的深瞳不知在她腦海裡閃過多少次了,難怪她會覺得他的聲音熟悉。
冷天鷹挑高眉,心中訝然。是她!那古靈精怪、嘴角噙著淘笑的丫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話是我該說的吧,你怎會在這兒?你知不知道這裡是飛鷹堡,你是不是偷溜進來的?」肯定是,不然怎麼會在這種天還未明之際出現呢?
正常人這時應該都還窩在被窩中吧。
她完全沒想到自己也是在這時候出現。
「偷溜?」冷天鷹嘴角微揚。飛鷹堡他可是來去自如,何須偷溜?但他並未JJU以解釋,於是秦琯兒以為他默認了。
「是呀。但念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可以假裝沒看到你。」秦琯兒一廂情願的說道,「不過,你可得幫我騎上馬。」真是個好法子!誰要他長得那麼高大,不善加利用豈不可惜?
「誰允許你騎馬了?」她沒說他差點忘了。
瞧他說話的語氣神態,好似這馬是他家的。
「我想騎就騎嘍。」她就是看不慣他那冷傲的神情。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剛剛若非我及時發現,後果將不堪毆想。」
冷天鷹不禁板起臉訓著她。她究竟是無知還是膽大過人?
「我……誰要他們全不讓我學騎馬,我只好自己偷偷騎嘛!」面對他那寒冽的眼神,她心虛的低下頭拉扯衣服。
看她那委屈小可憐的模樣,明知是她的錯,他卻不忍責罵。
不忍?
冷天鷹深鎖濃眉,他何時開始也會對個女人不忍了?
「誰在外頭?」低喝聲自內房傳出。
「哎呀,是李大叔,他起來了,你快走!」秦琯兒憂急的推著他,若被李大叔發現可就不妙了。
「我為何要走?」
「因為你是偷溜進來的呀,被抓著就慘了。飛鷹堡可是高手如雲啦!」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這人怎麼還一副「老神在在」的杵在那兒?
「這我當然知道。」飛鷹堡的實力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還不走?哎呀,真拿你沒辦法。」勸說無效,她索性拉起他的手朝林邊奔去。
一陣奔跑後,秦琯兒氣喘吁吁的看著冷天鷹。奇怪,他怎麼還如此氣定神閒,全然不像剛奔跑過?沒時間了,她還得趕回去馬場處理那匹白馬,免得李大叔以為遭竊了。
「好了,直走下去便可出飛鷹堡。這會天已亮,你再不走,待會兒被逮到,我可無能為力喔。」喘息間發現自己的手竟還握著他的大手,她像燙著似趕緊甩脫那大手。
冷天鷹凝視著她,手中傳來她剛留下的暖意。
「你包庇一個闖入者,不怕我會危及飛鷹堡的安危?」他雖是質疑的口吻,但語氣中竟含有一絲自己也未察覺到的溫柔。
「你會嗎?」秦琯兒睜著水靈大眼望著他,「我相信你不會,你一定是誤闖,因為你不是那種小人。」為了掩飾自己那羞紅的粉頰,她又輕快的道:「誰要你救過我嘛,我是有恩必報呀!」說完她揮揮手,轉身跑回馬場。
冷天鷹怔在原地。她的信任競讓他心中生起一種淡淡的、難以言喻的悸動,而她的體溫似乎還留在他掌中,像春陽般包圍著他,如此溫暖。
好不容易終於逃離李大叔的逼供,匆匆跑到膳房準備覓食,卻發現膳房內眾人忙得不可開交,許多丫鬟、大娘們全來幫忙了。她好奇的走到一位年紀稚嫩的丫鬟身旁,「小紅,幹啥今兒個這麼忙啊?」會找小紅是因為她是丫鬟中少數對「他」沒任何企圖、沒任何遐想的人。
秦琯兒白淨俊美的五官,常惹得堡裡年輕丫鬟們春心騷動,為此,她不免抱怨起自己俊俏的外貌來。
「琯公子,你不曉得呀?」小紅揮著汗、露出兩個小梨渦淺笑道。
「曉得啥?」秦琯兒不解的望向小紅。
「堡主回來了,晚上堡裡將辦個慶宴,就當是大伙為堡主接風洗塵。
堡主離開快兩個月了,飛鷹堡也好久沒這麼熱鬧過,因此一早管事們決定晚上要好好慶祝一番。」小紅興奮的語氣滿是期盼。小丫頭們有誰不喜歡熱鬧呢?
冷天鷹回來了?她終於能一睹他的廬山真面目了。
秦琯兒腦中全是這件事,至於小紅又說了些什麼,她全都置若罔聞。
「琯公子!琯公子!你怎麼了??直到小紅搖晃著她,她這才回過神。
「沒什麼,只是——拜託別再叫我琯公子,我不太習慣。」堡裡的人原本都喊她「琯公子」,後來經由她的堅持,大伙才改叫阿琯,只是大多數的年輕丫鬟較為矜持,依然稱她為「琯公子」。
「好的,琯……阿……琯。」小紅瞧見秦琯兒瞥過來的眼神,趕忙改口。
「是阿琯,可不是琯阿琯喲。好了,你忙你的吧!」
真的可以見到冷天鷹了?秦琯兒心頭沒來由的怦跳一下。見鬼了,她又不識得冷天鷹,為何一提起他。心裡會有種莫名的悸動呢?
該不會是因為那個笑話吧?
冷天鷹這個人倒定可以嫁看看!
想起這話,她忙伸手摀住發燙的紅頰,頻搖頭在心裡歎道:秦琯兒,你真沒用,這話又沒讓人給聽去了,害什麼臊呢!
「阿琯,你杵在那兒做什麼?」林大娘走近拍拍她。
「啊?」秦琯兒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尷尬一笑。
「吃飽了嗎?」林大娘關心問道。
林大娘和廚師林大叔,兩人膝下無子,因此總把秦琯兒當自己心肝寶貝疼。
「嗯,吃了。大娘,可有什麼需要幫忙?」
「不用了,你還是回去歇會兒吧,晚上可會玩得很累呢。」林大娘笑笑的將她推出膳房。
「好吧,那我走嘍!」
從膳房走回班大夫住處的途中,秦琯兒不巧和位急行中的小廝迎面撞上,那小廝手中的東西散了滿地。
「哎唷,你走路怎麼不長眼!」秦琯兒先發制人。本來就是他不對嘛,幹啥走那麼急呢?
「對不起!」小廝拾起地上的東西,忙不迭的道歉。
秦琯兒見狀,倒也不好再說什麼,蹲下身幫他撿起地上的紙張。
「小六子,你急什麼啊?」秦琯兒認出他了,他是李大叔的小兒子。
「管事們一早有個會議,我得先準備些筆墨紙硯,還得去馬場找我爹要這一年來馬場的收支表,都快趕不及了,我當然急了。」說完就要往會議廳趕去,可才一跨步就被秦琯兒拉住。
「這些紙筆我幫你送去,反正只要擱在桌上就行了嘛。」剛才耽擱了他些時間,秦琯兒覺得自己有義務幫他這個忙。
小六子沒考慮多久便答應,因為他實在是快趕不及了。
秦琯兒捧著紙筆走向會議廳,這會兒管事們應該都還未出席,她推開會議廳大門,差點沒讓眼前的畫面震落手中物。
是他!
他佇立在廳堂正中央,同樣驚訝的望著她。
秦琯兒忙將手中的東西置於桌上,回身關上大門,急走向他。
「你怎麼還在?」天啦,而且還在最危險之處!待會其他人一來可就糟了。
「我當然還在。」看到那張為他著慌擔憂的俏臉,冷天鷹心中竟泛過一絲甜意。
這是哪門子的回答,難道他不知道這是哪裡?
「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
「當然知道。」飛鷹堡還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那你還待在這兒?別以為你救過我,我就會姑息養奸哦。」這人在想什麼呀?
姑息養奸!?
冷天鷹正想解釋時,秦琯兒卻拉著他往外走,而此時廳堂大門陡然被打開,秦琯兒驚慌得杏眼圓睜。只見七、八個人走了進來,前面兩位正是紀仲林與任飛,兩人同時出聲叫道:「堡主。」
「阿琯。」
堡主?
是誰?這裡就她和他兩個人啊不會吧?他是——冷天鷹?
秦琯兒吃驚的望著他,而他只是默然的看著她。
「你是冷天鷹?」
「沒錯。」
「你這個騙子,你為何沒告訴我你就是冷天鷹?」此話一出,眾人噤若寒蟬,皆替她捏了把冷汗。她竟敢罵堡主是騙子!
「你從未問過我。」眾人再度訝然,堡王竟未發怒,只是平淡的答道。
「可是——你怎麼可以是冷天鷹呢?」她想像中的冷天鷹可不是長這樣。
冷天鷹不解的挑高眉看著她。為什麼他不能是「冷天鷹」呢?
「因為、因為……」她羞惱的嘟起小嘴,猶不知自己這模樣滿是女兒嬌態。
「冷天鷹怎麼會是你呢?這……這真是太讓人失望了。」說完,身後抽氣聲此起彼落,她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一路奔出門去。
冷天鷹寒著臉。這已是她第二次「嫌惡」他了。
讓人失望?這輩子恐怕還沒人這麼說過他。不過他發現自己竟然不覺生氣,反倒覺得有趣,畢竟敢這麼對他說話的,就她一人。
「大哥——」任飛正想幫秦琯兒編派些理由,冷天鷹卻舉手阻止他開「各位就座吧!咱們開始開會。」眾人這才紛紛入座,小六子趁隙把馬場的收支表塞給任飛便一溜煙跑了。剛剛的場面他有幸目睹,這會兒還是走為上策。
此次會議除了例行性的會報外,主要是針對和稜星山莊合作提出各種方案,這次的合作對飛鷹堡與稜星山莊而言,皆是擴充產業的好機會。
會議結束後,任飛和紀仲林留下來報告堡內一些事情。
「這麼說秦琯他算是范叔的遠親,怎麼從未聽范叔提起過?紀叔,你有聽說過嗎?」任飛把秦琯兒的事告訴冷天鷹,冷天鷹疑惑問道。
紀仲林搖搖頭。冷天鷹又望向任飛,任飛搖頭道:「這事我也不太清楚,范叔並未交待詳細。不過……范叔似乎也不曉得秦琯的存在。」想當初范叔一見秦琯還一副疑惑的神情呢。
「范叔有交待何時回來嗎?」他們上山該有半個月了。
「上回只托人說尋找到方神醫要大伙別掛心,之後就沒訊息了。」
紀仲林邊說邊向任飛使眼色,任飛見狀馬上接口:「這樣好了,我明日上北山打探消息。」
「也好,你明日就走一趟北山吧。」范離他們就這麼沒消息也真讓人掛心,冷天鷹拍拍任飛道:「今晚你就好好玩吧,明日上北山可辛苦了。」
「那倒是,北山可是崖壁崢嶸、人煙稀少,無聊得很,不過或許能巧遇個山中仙子呢。」任飛自我打趣道。
「是啊,到時可別錯把樹妖當仙子。」紀仲林笑諷他,三人不禁相望大笑。
班大夫的住院前有棵大樹,樹下有張木桌、幾個小矮凳,一旁還擺著一張躺椅。
午後時分,躺椅上有人正在哀歎自己悲慘的命運。
唉,叫她如何面對他暱?他竟然是冷天鷹,她寄住地方的主人,而她竟然還以為他是擅闖者,還熱心的拉著他逃!他何須逃?這兒就是他的家呀!他肯定在心裡嘲笑她千百回,這實在是太……太糗了!方纔她又對他說了那些有點不當的話……她在飛鷹堡真的待不下去了。
哼,大不了她自己一人到京城裡說書過活,也不要住在這裡看人臉色過活,只要她肯努力,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一思及此,她趕緊自躺椅中一躍而起,精神倍增、鬥志高昂。
「阿琯,你幹嘛在那兒手舞足蹈的?」任飛一走進院內,便瞧見秦琯兒在那兒揮手跳動著。
秦琯兒嚇了一跳,回過神後不忘賞給任飛一記白眼。
「你別突然出聲好嗎?嚇人啦!」她沒好氣的說道。
「我才沒突然呢,是你太專心了吧!」任飛隨即回道,分明是他不知在想什麼才會被驚嚇到。
「你——算了算了!你來作啥?」肯定沒好事,該不會是來下逐客令的吧?
「是來告訴你個好消息的。」
好消息?現在能有什麼好消息?冷堡主不計前嫌願收留她這個小可憐?
嘖,這種施捨不要也罷。
「什麼好消息?」秦琯兒隨口問問。
「我明日要上北山打探范叔他們的消息。」
「真的?」太好了!她原就有些不放心爺爺,這回若能親自見到,她才能正安心。
「當然是真的,我方才和大哥商討決定的。」
「明日幾時出發?我也去!」這麼一來既能採訪爺爺,又能避開冷天鷹,真是一石二鳥的好方法。
「不行啦,北山的路不好走,你沒武功又那麼瘦弱,而且我只是去看看,隨即就得趕回來,你去只會拖延時間。」阿琯這小子有沒有搞錯,他可不是去遊山玩水。
「你幹啥一臉瞧不起人,我很能吃苦耐勞,而且我想去找爺爺呀!」
瞧任飛那什麼表情,真是狗眼看人低。
「拜託,這和吃苦耐勞無關好不好?而且大哥也不會答應的。」任飛翻了個白眼。這小子有時真像女人般難纏。
「他一定會答應的,我看啦,他巴不得我早點離開呢。」她喃喃嘀咕著。
「為什麼?」
「因為我——」不對,這聲音不是任飛呀,而且還從後方傳來,任飛不就站在她眼前,那麼……她實在沒勇氣向後瞧,只聽見任飛喊道:
「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紀叔找你,他可能要和你商討晚宴及明日上山的事吧。」其實他大可找個人來叫任飛,何必親自來呢?他不願承認卻又否認不了「她」
確實有讓人想接近的魔力。
「好吧,那我去找紀叔了。」任飛說罷向秦琯兒搖搖手,轉身離去。
一時不知如何面對冷天鷹,秦琯兒依舊背對著他,心裡盼著他會和任飛一道離開,但身後的腳步聲卻遲遲未響起。
「你剛剛還未說完,為什麼呢?」冷天鷹有磁性的低嗓再度由她身後響起。
秦琯兒不甘願的轉身面對他,垮著肩無奈的道:「因為我得罪了冷大堡主呀!」
「怎麼得罪的呢?」冷天鷹驚覺自己竟難得的有耐性。
「你明知道還問我?都是你不好,你該早點告訴我你就是冷天鷹,害我出那麼多的糗。當我拉著你逃的時候,你心裡一定把我笑個半死,我真是丟死人了!」不提就算了,這一說讓她的氣全上來了。
「沒有,我絕對沒笑你。」冷天鷹不解自己為何要多加解釋,他一向不會如此,可就是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了。
「真的?」秦琯兒雖仍有些質疑,但他的話卻讓她心情好了起來。
「那我在廳堂上說的話你也不計較嘍?」
「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得告訴我為何我是冷天鷹這事會讓你感到失望。」他一向冷然慣了,對於他人的眼光倒也不挺在意,可她的「失望」
卻讓他感到在意。
「以前在揚州說書時,爺爺常說到稜星山莊石莊主和你冷堡主的一些事跡,我每每聽了總會在腦中描繪出你們的樣貌來,而我心中的冷天鷹可不是你這個樣,所以當我知道你就是冷天鷹時,當然有些失望嘍。」
哎,其實也不能說是失望啦,畢竟他長得比她想像中的冷天鷹年輕些、也好看些。
「那你心目中的冷天鷹是什麼樣呢?」冷天鷹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我想像中的冷天鷹是個高大、臉上長滿髯鬚、說起話來粗聲大氣、笑起來震天響的豪爽大漢。」秦琯兒邊說邊睇向冷天鷹那隱約上揚的唇瓣。
「你別笑啊!爺爺還說我想的不就是揚州城街頭賣豬肉的王二屠子嗎?」
冷天鷹一聽不禁楞了下,隨即大笑不止,秦琯兒見狀也笑了開來。
小紅一進院內便對眼前的景象震撼不己;她來了飛鷹堡三年了,從沒看過堡主這麼大笑過。堡主冷靜的臉孔總難得出現笑意,就算有也是淡淡的、冷冷的,不像現在這樣大笑出聲。
「小紅,有什麼事嗎?」秦琯兒瞧小紅呆站在那兒,便出聲叫她。一聽到她的叫聲,冷天鷹也轉過身。
「堡主!」堡主雖從不對她們這些丫鬟疾言厲色,可是他散發出的冷峻氣息卻會令人望而生懼、心生敬重。她真是佩服阿琯,竟可以和堡主這樣說笑。
「什麼事?」冷天鷹神態轉為冷然。
「那個……紀大娘要我來問阿——琯公平,晚宴上要穿什麼衣服。」
小紅低著頭輕聲說道。
「哪需要什麼衣服啊,我又不是什麼姑娘家。」秦琯兒突然覺得身旁有道銳光射來,她轉頭對上冷天鷹那似能洞悉一切的黑眸,頓時有種心虛的感覺。
「可是大娘說還是得穿得體面些。」
「行了,你看大娘拿什麼衣服我就穿什麼。」她避開了冷天鷹的目光,急忙回應小紅。
「這些都是大娘要我拿過來讓你挑選的,還說你若選好了讓我幫你梳理一番。」小紅拎著一個竹籃,秦琯兒走上前去接過手。
「冷堡主,你忙去吧,我想挑選些服飾。」愈看著冷天鷹那雙幽黑瞳眸,她就愈覺得心虛。
冷天鷹挑高眉。她這可是在逐客?飛鷹堡內可沒人敢這麼對他說,不過……他再度驚覺自己對她竟能如此包容。
這樣的察覺讓他心生驚愕,這從未有的感覺讓他疑惑又不安。
「你就在這幫她打理,前頭的事我叫紀嬸另外找人。」他交待完,不待兩人的反應逕自走了。
「不……不必了吧,我自個來就行。」開玩笑,若讓小紅幫她打理,她的「秘密」不就被拆穿了?
「琯公子,你就別客氣了,堡主要我幫你就是把你當貴客,我們做下人的怎能怠慢呢!」小紅堅持著。堡主交待的事,她一定得做到。
「我不習慣嘛!」看小紅一臉堅持的模樣,若不想個法子,恐怕到晚宴開始都還未能有個結果。
「要不這樣好了,我先把衣服披上,你再進來幫我梳整。」
「這……」小紅猶豫著。
「別這那了,我先進去了。」秦琯兒抱起那籃服飾,急忙走進屋內。
「琯公子——」不理小紅的叫喚,她趕緊將門栓上。
「我快好了,你別急。」秦琯兒急忙換下衣服,將胸前的纏布拉緊些;這是當男子最不舒適的事,總得把胸口纏得這麼緊。她從籃裡隨意挑了件長掛披上便將門打開。
「琯公子——」小紅撇撇嘴,正要抱怨,秦琯兒一把將她抓進來。
「別再叫琯公子了,不是說好了叫我阿琯的嗎?」
「可是——」
「別再可是了,來,快幫我繫好這袍服。你覺得這行掛披上這袍服可搭嗎?」說著隨手拿了一件短掛遞給小紅。
小紅拿起短掛在他身上比畫著。
「琯——阿琯,這根本不同套,這長袍得配這件行掛才是。」小紅拿起另一件短掛,直接將其穿套在秦琯兒身上。
「哇!真是漂亮耶!」秦琯兒拉拉身上的袍服,那素白精緻的麻布上有著淡雅的圖騰,讓她不禁讚歎道。想她在揚州時,粗布簡衣,哪來這麼多規矩,什麼長袍該搭短掛的,有錢人家果真不同凡響。
「那是你長得俊秀。說真的,琯公子你若是女子,裝扮起來肯定不輸丁姑娘。」小紅依舊無法喚她「阿琯」,畢竟她只是個丫鬟,這樣的稱呼感覺像是腧矩了。
三年前小紅家鄉鬧饑荒,父母皆病逝,十二歲的她巧遇紀仲林,之後他將她帶回了飛鷹堡,也因此她對飛鷹堡充滿了感激。她在飛鷹堡過得很有尊嚴,不僅是堡主,連各個管事都待她們很好,從不會無端找她們麻煩,所以她認為自己該謹守本份、潔身自愛。
「咳,你胡說些什麼!」秦瑁兒心虛的斥責小紅,同時納悶問道:「誰是丁姑娘?」
「丁水柔姑娘可是咱們北方紅袖樓裡最有名的姑娘,人長得柔美,又有才氣,就是……」小紅四處探望了下,然後才低聲道:「高傲了點。」
「紅袖褸是什麼地方?」秦琯兒疑惑的望著小紅。
「就是那個……嗯……那個……」小紅羞著臉支五口著。
秦琯兒側抬起頭瞅著她,「那個……」她學著小紅的口吻糗她。
「哎呀,就是那個嘛,你們男人最愛去的嘛!你真壞,還故意糗我。」
小紅被秦琯兒這麼一逗,臉頰更為紅燙了。
男人最愛去的地方?
這倒真是難倒她這個「假男人」了。在揚州阿寬他們最愛去哪兒呢?
瞧他們每天不就四處遛達,哪有什麼地方——啊!
「青樓!就跟咱們揚州城的玉袖坊是一樣的!」秦琯兒這才恍然大悟。
「是……是呀。」一旁的小紅早已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瞥見琯公子眼中並無輕浮調戲之意,這才輕吁了口氣,看來琯公子真是無意的。
「紀總管邀請紅袖褸的姑娘在晚宴時前來獻藝。丁姑娘平時可不輕易答應外出表演,多少王公貴族爭相邀約她也不為所動,她可是看在堡主的份上才走這一趟的。」
「她常來飛鷹堡表演嗎?」瞧她多給冷天鷹面子,全為了他才來飛鷹堡。
「倒不全是表演,偶爾她也會來小住一陣,說是來探望堡主。」聽小紅的口吻似乎不太歡迎這位丁姑娘。
「哦,看來這位丁姑娘是你們家堡主的紅粉知己呢。」秦琯兒酸酸的說著,絲毫未察覺自己語氣中那股醋意。
「這我就不曉得了,不過像堡主這般英雄人物,姑娘家誰看了不歡喜呢?」小紅那認真的神情,真把秦琯兒給笑壞了。
「哦,那你也是嘍?」秦琯兒打趣道。
「琯公子,你可別瞎說呀,我是很敬重堡主,絕沒……」小紅驚慌不己的搖著雙手,急忙解釋。
秦琯兒見狀哈哈大笑,「逗你的啦,瞧你緊張成那樣。」
「唉,琯公子,你就別再糗我了。快坐好,我幫你把頭髮梳理一下。」
秦琯兒一聽,忙伸手壓住頭頂上的圓帽,急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這樣就挺好了,你去忙別的吧。」這圓帽若被取下,那頭烏黑長髮可就藏不住了。
小紅不解的看著她。
「這樣就行了。我又不是什麼姑娘家,不必麻煩了。」
左哄右拐的總算把小紅給騙走了,秦琯兒身心疲憊的攤在躺椅上,腦海中不時浮現剛剛小紅說的話。
「丁姑娘人長得柔美,又有才氣……」、「她可是看在堡主的份上才走這道……」
真想一睹她的丰采。
終於見著丁水柔了。
乍見丁水柔時,秦琯兒覺得小紅形容的那些實在不是以道出她的美,她不只美,還十分柔媚,且那媚似是渾然天成,舉手投足皆是嬌態萬千、百媚叢生。這般水樣的女人,莫說男人,就連女人看了也心生愛憐。
但再多見幾次後,她就覺得小紅形容她高傲也太客氣了,她根本就是傲慢、勢力嘛。她的笑容只給冷天鷹、任飛等人,對待其他下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也難怪堡裡的丫鬟一提起她總是嫌惡多於喜歡。
這麼柔美的女人,卻沒有可親的個性,真是可惜啊,枉費上天給予她如此的美貌。
可是男人卻不這麼認為,只要面貌長得美,哪會去理會其它的呢?
就連飛鷹堡堡主冷天鷹也不例外。
斜睨著首位上的冷天鷹,和身旁幾乎快倒在他懷裡的丁水柔,秦琯兒有股衝動想上前去把她的身子扶正坐好。她是沒長骨頭不成?還有還有,她的手幹嘛老愛往冷天鷹的胸前摸去呢?手癢啊?
更氣人的是,冷天鷹不但就這麼任由那丁水柔為所欲為,還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呢!
想起小紅說的紅袖樓,又想起之前她在玉袖坊看到的情景,秦琯兒忽感一陣氣悶,難不成冷天鷹就愛去那種地方,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想起玉袖坊廂房內的景象,再看著冷天鷹和丁水柔兩人……噢!這實在是……儘管佳餚在前,她卻毫無食慾。真搞不懂自己為何會如此生氣,冷天鷹和丁水柔跟她有何干係呢?她索性別過頭不往那邊瞧,可是沒一會兒眼珠子卻又不聽話的瞄向那邊。
中庭表演彩舞的舞孃退了下來,只見丁水柔緩緩的站起身。
「各位佳賓,現在由小女子為大家彈奏一曲。」她聲如其人般的柔美,那媚眼一掃,在場男子無不全身酥麻,心中飄飄然。她體態輕柔的在古琴前坐下,雙手一撥,悠揚的琴聲響起,她隨之輕輕吟唱著: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玉勒雕鞍游冷處,樓高不見章台路。
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一曲終了,眾人皆撫掌叫好。
歐陽修這闕「蝶戀花」是篇惜春之作,她真把那空虛淒婉的情懷表現到極致。這詞秦琯兒熟得很,她雖然不懂音律,卻也覺得丁水柔吟唱得真好聽,古琴也彈得很好,哪像她怎麼學、怎麼拼湊就是演奏不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正在自怨自艾時,一旁突然有人說:「幹嘛?看呆看癡了?」任飛不知何時跑到她身旁來。
秦琯兒抿著嘴,無奈淒然的神情倒是讓任飛楞了會。
「你怎麼了?不會是因為她吧?」任飛伸手指向冷天鷹懷中的丁水柔。
不會吧?這小子該不會「煞」到她了吧?
唉,她也不曉得自己怎麼了,就是有點沒勁,該不會真因為她吧?
問題是因為她什麼呢?哎呀,腦子愈來愈混亂了。
「阿琯,別妄想啦,沒瞧見她黏大哥黏那麼緊,她是不可能看上你這毛頭小子的。」任飛的勸說讓秦琯兒感到啼笑皆非。「況且那種女子哪是你惹得起的,少沾為妙,她真的不適合你。」
「那她就適合冷天鷹?」秦琯兒語中那不自覺的酸味,更是讓任飛誤解了。
「那不一樣嘛,大哥歷練豐富,肯定看得清楚,而你還小沒什麼經驗,難免會不禁美色。」瞧這情形,阿琯這小子該不會吃起大哥的醋吧?
「經驗?啥經驗?瞧你說得像是你多有經驗似的。」秦珀兒不耐的睨著任飛。她可不管什麼經不經驗的,只是丁水柔怎麼可以適合冷天鷹呢?
「多有經驗是不敢說啦,但比你有經驗是一定的。」任飛神情驕傲的抬高下巴,睨著秦琯兒。
兩人就這麼互瞪著,渾然不知有道厲光正朝他們掃射過來。
冷天鷹看著任飛和秦瑁兒在那打罵逗笑,心中不禁產生一絲妒意,這陌名的感覺讓他心中一震,為了抑制這感覺,他竟不自覺地將手中的酒杯握得更緊。
「冷爺,怎麼了?」丁水柔輕撫著他的胸膛,抬頭輕聲問道。什麼事讓他突然全身繃緊呢?
一語驚醒了冷天鷹,他低頭一看,只見丁水柔嬌笑盈盈的瞅著他。
「冷爺,奴家敬您一杯。」丁水柔一飲而盡,接著作勢偎入冷天鷹的懷裡,似是有點不勝酒力的嬌喘著。
她是紅袖樓裡最有名的美人,才色兼具,眾人爭相邀約只為一睹佳人丰采,而其中更不乏王公貴族,但她卻獨鍾情於冷天鷹。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花開得再好,終有凋零的一天,自己若是跟了那些達官貴人,終究也只是個寵妾罷了,一旦年老色衰,難保不會遭人嫌棄。而跟了冷天鷹,那便是飛鷹堡的女主人,她知道冷天鷹若娶了她,便不會始亂終棄,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更是個好看的男人,雖然稍稍冷酷了點。這般男人中的男人,她當然不會放過,也因此她總會製造些機會來飛鷹堡,以便親近冷天鷹。
「各位,咱們舉杯敬堡主。」席下一名大漢舉杯說道。
聞言,眾人紛紛舉杯一飲而下。
「咳咳……」秦琯兒嗆咳著,她不曉得這酒這麼難喝又嗆人,真不懂爺爺和邵叔他們為何老愛小酌幾杯。
任飛見狀卻在一旁拍桌大笑。
「你,咳咳……笑夠沒?」伸手拿起杯子往任飛擲去。
「喲唷!誰?是誰丟的?」一個略為粗嘎的嗓門大吼道。
正飲酒作樂的眾人霎時停下動作,原本鬧哄哄的廳堂頓時鴉雀無聲。秦琯兒咬緊唇正準備硬著頭皮站出來道歉時,只見任飛又捧腹大笑了起來,這下子眾人全瞪向任飛。
「各位,沒事沒事!魯叔,不好意思,那杯子是我不小心滑了手。」
看他癲笑成那樣,還真是有點醉了。魯天足揮揮手,無所謂的繼續喝酒吃肉,於是大伙又開始沉浸在歡樂中。
秦琯兒見狀暗吁了口氣,但已無興致再待在這兒。瞥了首位的冷天鷹和他懷中的丁水柔一眼,她毅然決定離席,悄然走回自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