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些正派人士也可以當作沒聽見,不過他們往往在看見凌門那位孱弱嬌小、看起來好似沒有什麼殺傷力的黑衣人後,想要反駁的話便會被他們硬生生地吞回去。雖然沒有人知道這個黑衣人到底有什麼本事,但每個人都可以很清楚的嗅到他身上那股濃濃的血腥味,讓人自動退避三舍。
然而凌門對外人而言雖是極為神秘的,但凌門人因為經常一起出生入死,彼此相知相惜,倒也不會刻意去隱瞞什麼。
但凌門裡最安靜的悶葫蘆,卻在某日有了難以啟齒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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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綠色的籐蔓攀爬在斑駁的老牆上,循著迴廊踏入由碎石鋪成的小徑,再沿著主屋的石欄杆往前走,便可來到凌門氣派的主樓──蒼鬱樓。
微涼的秋風拂過樹林,帶來陣陣的涼意及花香;一向忙碌的凌門人,難得有心情坐在蒼鬱樓裡喝著菊花茶,有一句、沒一句地閒磕牙。
「這幾天真是平靜得詭異。」凌門的總掌櫃──鄩宇愷總覺得很不對勁。
「怎麼說?」凌門總管兼長老的冰霧一邊問、一邊餵他的愛人凌子夜吃東西。現在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把愛人養壯,這樣才可以……好好的欺負!
「少主最近乖得不像話。」鄩宇愷有滿腹的不解。
乖得不像話?優雅如蘭的凌子夜好笑地挑起柳眉,敢情他們覺得凌雲不惹事是一件很不尋常的事?
「沒錯!」掌管凌門各分部的末巫立刻幫腔,並好心的提醒:「少主最近的確安靜得讓人害怕,我認為我們要提高警覺。」他停頓了一下才續道:「乾脆請少主去參加個什麼集會,讓他去整外頭的人,省得自家兄弟『慘遭毒手』。」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想要的不多,只要不必淪為少主戲弄的對象,要他做什都行。
「你們就不會像末言一樣安靜穩重嗎?」
突然傳來的細軟嗓音,讓鄩宇愷與末巫的笑容僵住了。
只見凌雲臉上掛著無邪的笑容踏了進來,手上抱著一幅捲起來的畫。
「少主。」末巫討好的揚唇一笑,「您不是去找天雅問明兒個的事嗎?」
明兒個清晨,少主要到香山寺禮佛,說是要為他們祈福消災;但在他看來,若少主平常乖一點,他們哪需要消災避禍!不過倒是需要很多的福氣,繼續活著替少主解決麻煩。
「我問好了!」凌雲笑瞇瞇地坐了下來。
見狀,鄩宇愷立刻為凌雲倒了一杯茶,讓他解解渴。
「那明天……」鄩宇愷小心地問。
「天雅說末言跟我去最好。」凌雲仰頭喝茶,利用茶杯遮掩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回答得若無其事。
「那就好。」
除了末言之外,在場的人都鬆了口氣。
他們都忙得很,哪有空陪少主去禮佛!難得少主不在,他們可以好好地休息幾天。
「末言,這個給你。」凌雲把手上的畫交給末言,「這東西是天雅要我交給你的。」
末言不發一語地收下畫,但他身旁的末巫可沒這麼安靜。
他拉著末言,興致勃勃地問:「末言,天雅給你什麼?」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凌門的先知者宇文天雅總是對末言特別好,除此之外,他也很好奇為何末言會對天雅言聽計從。
瞧!末言現在這一身大紅衫也是天雅特地請人替他做的,說什麼穿這樣子很喜氣!
他難掩嫌惡地看著末言,是很喜氣啦!但穿在有著濃濃殺氣的末言身上,卻顯得滑稽。
末言搖搖頭,把畫藏在衣袖裡。
「小氣!」末巫低聲埋怨,卻拿他沒轍。
「對了!末言,天雅要你去他房裡一趟。」凌雲笑笑地開口,不想漏看末言的一舉一動。
果然,他看見末言在聽到這些話時,身子突地僵住了。
呵呵!他之前怎麼沒發現末言跟天雅原來還有那種關係?要不是他剛剛懶得敲門就闖進天雅的房裡,他一定會被他們蒙在鼓裡。
末言點點頭,邁開腳步走出蒼鬱樓。
見狀,末巫出聲抱怨:「什麼嘛……末言怎麼這麼聽天雅的話?他都沒有這麼聽我的話!」
冰霧不予置評地笑了笑,轉頭逗起他可愛的情人;他開始同情末言了,從凌雲破天荒地誇獎末言安靜穩重時,他就知道事情不太對勁。
看來……凌雲又找到新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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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雅給的衣裳他都乖乖地穿上了,天雅所說的話他也從不違逆,所以……天雅找他做什麼?
思至此,末言決定轉身離去;或許天雅是想跟他談明天去禮佛的事,那……他明天再來找天雅也不遲。
「末言!」
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身子也突地被人從後頭抱住,讓他想裝作沒聽到都不行。
「有事嗎?」末言扳開環在他腰上的手,轉身詢問。
「明天我們要去禮佛,這件事你知道了吧?」
宇文天雅笑得很優雅,舉手投足間有著貴族的氣息,讓人為之著迷,但絕不包括眼前的末言。
末言默默地點點頭。
「所以明天你一大早就要來喚我起床!」
標準的命令語氣,在凌門裡還沒有人敢這樣跟末言講話。
「我知道。」末言看著長相斯文秀氣的宇文天雅,有點無可奈何地應道。
天雅是幾年前從大理國來找冰長老的,他生得斯文俊秀,眉兒彎彎地掛在熠熠發亮的眼上,眼眸老是閃著詭譎的目光。
白淨俊秀的他常令女人看得眼睛發直,而他微勾嘴角時所散發出來的書卷氣,更是自己無法擁有的。此外,更令他心折的是,天雅說起話來溫文有禮,容易讓人失去戒心。
可這男人真正的性格只有他最清楚,每當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時,他總是要早一步去叫醒嗜睡的天雅,讓天雅能以從容優雅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了天雅,還被他握有把柄,不得不替他做牛做馬。
思至此,末言皺起眉頭,他最討厭被控制,所以他本來是想一劍殺了天雅的,但……當天雅露出孩子氣的笑容時,他又會不自覺地軟下心腸,這種情況真的很糟糕。
「末言,你在想什麼?」宇文天雅露出天真的笑容,這是其它人從未見過的另一面。
「沒什麼。」末言展開手中的畫。
畫一展開,末言的臉僵住了,眼睛瞪得極大。
「畫得好嗎?」宇文天雅向他邀功:「這幅畫花了我不少工夫呢!」
這一幅「美男出浴圖」,可是他費盡心思才畫成的;末言在沐浴時最沒有戒心,因此他才有機會畫下末言美麗纖細的身子。
「下次別再做這種事!」末言慌張地把畫收到衣袖中,尷尬得只想離開。
「末言,你好歹也說說你看完後的評語呀!」
宇文天雅的聲音在庭院裡迴盪,輕功了得的末言早已不見人影。
宇文天雅暗自做了一個決定……這次他就不信末言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他露出一抹微笑,不自覺地想起他與末言初識的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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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要打聽冰霧的下落,宇文天雅不得不離開大理國來到中原,憑著他的聰慧,他立刻就算出這間不起眼的客棧裡有人知道冰霧的消息。
宇文天雅泰然自若的噙著笑容,啜了口薄酒,聽著掌櫃、小二不曾間斷的招呼聲。這裡是到北方的必經之處,所以客棧雖小卻總是高朋滿座,這裡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正在找人的他當然得來此打探消息。
「說實在的,凌門的勢力可不容小覷。」身著青衣的男子認真地道。
另一人連忙點頭,「可不是嗎?我看再過幾年凌門一定可以統領江湖。」
「啐!我看最有本事的還是冰心堂。」
「話可不能這麼說。」青衣男子又道:「聽說凌門裡的奇人可多著呢!凌門裡隨便一個殺手就很有可能是從牢裡逃出來的殺人犯,更別說……」
一聲巨響讓整間客棧安靜下來,但宇文天雅卻連頭也沒抬,因為他知道鬧事的人絕對和冰霧無關。
「又來了!西虎三兄弟最近的行為真是囂張,老是在這裡惹事,還專挑老實人欺侮!」
四周的人皆竊竊私語著,卻沒有人願意出手相助。
「你要怎麼賠我們呀?」
一聲難聽的咆哮,讓宇文天雅忍不住地摀住耳朵。
「明明就是你……」因為被西虎三兄弟一撞,他才會把酒倒在他們身上……老人支支吾吾地想把話說清楚,卻害怕他們會把他打飛到三尺之外。
「廢話少說!快把你的銀兩拿出來賠,老子這身衣裳可不便宜!」
「可……」
「你想反抗?」西虎三兄弟中最沒耐性的小弟,拿起一把竹筷朝老人扔去,也不管會不會誤傷旁人。
穩若泰山的宇文天雅笑笑地閃過飛來的竹筷,而旁人則痛得發出哀號,只有一名坐在角落的黑衣男子不閃也不躲,他緩緩地站了起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宇文天雅認真地看著黑衣人,敢情這男子想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他記得這個男人一直坐在角落裡,雖然長得瘦弱嬌小,但從客棧已經人滿為患,掌櫃也忙著並桌了,卻沒有人敢和他一起坐,他就可以得到一個結論──這個男人絕對不好惹!
「呵……」宇文天雅淡淡一笑,他很想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有什麼本事。
「你把竹筷弄掉了。」
黑衣男子的一句話讓整間客棧的氣氛為之凝結,而西虎三兄弟更是害怕得流下冷汗,用不著打勝負就已經很明顯了。
「這位大俠……是我們的錯。」
西虎老大趕緊認錯,並要顫抖不已的弟弟立刻把散落一地的竹筷撿回來。
見狀,宇文天雅不客氣地笑出聲音,三個虎背熊腰的大男人跟一個瘦弱的男子認錯?
沒想到中原人這麼有趣,連決鬥的勇氣都沒有,雖然沒看到好戲,不過也滿有趣的。
字文天雅的笑聲引來他人的側目,黑衣男子也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他沒有多說什麼便拿起身旁的劍舉步離去。
雖然宇文天雅覺得黑衣男子很有趣,但他並不想追出去;當他正想再叫些酒菜時,卻瞥見黑衣男子手中的寶劍,他霎時斂起笑容。
那不就是……
總算給他找到線索了!
他哈哈一笑,毫不猶豫地扔下銀兩,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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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士,請留步。」宇文天雅漾著優雅笑容,攔住想要離開的黑衣男子,但在說話的同時,他感到有些困惑。
這男子在客棧時的冷厲模樣好像消失了,他覺得黑衣男子刻意地在避開他,甚至是在躲他,可是……
他是個書生怎麼可能傷害得了他?更何況,他才不信他在大理的名號已經傳到中原了。
被擋住去路,末言靜靜的看著對方,他小心翼翼的盯著難得能在第一時間就被他列為難纏對象的男人。
末言用眼神示意他先說話。
「有件小事想要請教您。」宇文天雅不卑不亢地開口,「敢問壯士,您這把劍是打哪兒來的?」
「干卿何事?」
一提到這把劍,末言的臉色變得更冷了,此時他只有一種想法──這個人跟冰長老是同一種人,要離他越遠越好。
聞言,宇文天雅的笑容登時僵住,一向很吃得開的他,實在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
他清清喉嚨,以能讓人放鬆戒心的嗓音道:「這位壯士別誤會,我只是覺得這把劍很眼熟,似乎是我故友之物,所以想向您打聽打聽,我也好有個線索找人。」
王爺一向隨性,若說王爺會把像征身份地位的劍送人,他一點都不會驚訝。
聽了這些話,末言只是盯著他,考慮著要不要回答。
「若是他死了,我也要見屍見墳。」
沒辦法,大家都說王爺死了,他雖然不信,但在看見這男子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他也不得不往壞處想了。
「冰長老活得好好的。」末言終於開口了,冰長老還常常耍弄他,怎麼可能會死!
「沒錯,那人正好姓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麼簡單就查到王爺的下落了,他的占卜果然還是挺靈的!
「我不知道長老想不想見你。」末言淡淡地說。
「會的!」宇文天雅露出笑容,「請您告訴我要去哪裡見他,好嗎?」
末言望了他一眼,眼前人態度誠懇,長得也不像壞人,所以在離開的同時,他丟下一句話:「凌門。」
「多謝!」
他的聲音只能隨風飄散,宇文天雅看著那個輕功一流的男人像風一樣的離開了,心中讚賞不已。
這男人果真不是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