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疲累經山泉的撫慰終得舒解,她舒服的輕吟出聲。微風清送,耳畔所聽是鳥雀歡唱,鼻間所聞是泥土的芳香,多麼美好呀,好想整天都泡在水裡不出來,陶醉歸陶醉,她沒忘入水的最終目的。
雙手掬起清泉洗滌著長髮,纖纖玉指化為髮梳整理如烏木般醉人的長髮,中途遇阻便解開糾結的細發,直到她認為一頭秀髮已洗淨才罷手,而雪白的身子也快被她洗脫一層皮。
眼角瞄見扔在一旁的衣衫,乾淨的身子與污濁的衣衫實在不搭調,況且穿著髒污的衣衫會渾身不舒坦,不如趁現在快些把衣衫洗淨晾乾,待會兒就可以全身清清爽爽。
心底打定主意後,她起身要拿置於岸邊的衣衫,沒注意到腳邊凸起的圓石,不小心踩著圓石,腳底一滑,雙手於半空中揮舞想抓住樹枝之類的,誰曉得細枝經她一抓便折斷,在她的驚聲尖叫中與她雙雙落入水底。
她的驚叫聲讓原先專心致力於烤魚工作的易幻生嚇得甩開手中的烤魚,以為她被水中大蛟咬了,立即跳入水裡搶救快溺斃的她,雙掌伸出用力把她攬進胸膛,正待消滅大蛟,卻發現水底只有幾條小魚悠遊,何來大蛟的蹤跡?
「你欠揍的是怎麼回事?」他的心差點被她嚇得跳出,她最好別告訴他是被小魚嚇到,否則他會把她剁成肉醬餵魚吃。
「我……我……」袁翠袖震懾於他的怒氣,嚇得身子抖了抖。
「你再愚蠢的口吃我就給你好看。」該死的她!
「我不小心踩到了一顆石頭,所以跌進水裡。」她怕得聲如蚊蚋,落進水裡的那一刻,她沒意識到水深不過只到腰胸間,絕對淹不死人,以致尖叫出聲。
他被她氣得青筋浮跳,差點咬碎牙齦,實在是找不出更好的字來罵她的蠢笨,不該帶她同行!
冰涼的空氣、裸露的肌膚,讓袁翠袖情不自禁地打個寒顫。
她的寒顫引起他體內的變化。這時他才注意到她全身赤裸,發間帶有晶瑩的水珠,紅艷的櫻唇配上雪白的肌膚,再加上一臉無辜相,竟是美得不可思議,美麗的洛神大概與她相差無幾。
氾濫的情潮強猛的向他湧來,震得他頭昏腦脹,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失控,他不能自已的俯下身攫取睽違已久的紅唇。
他的強取豪奪惹來她的輕呼,沒有抗議,芳唇無條件地讓他侵襲,大掌有力的摟住纖細的腰肢,狂亂的情愛攪亂兩人的心湖,健碩精壯的身軀緊貼著雪白細緻的嬌軀,嬌軀受不住衝擊因而步伐不穩地往後倒去,壯軀為了相救一道落水。
美麗的水花濺起,熱情的男女沉在水底熱吻,炙熱的雙唇在水底下廝纏糾結,吻出熾情烈焰。赤裸身軀所傳出的熱燙溫暖了冰涼的山泉,兩人不斷的在水底翻滾,平靜的泉水因他們的火熱而激起陣陣水花。
這個吻持續到兩人快喘不過氣來,易幻生才肯摟她浮出水面,鬆開早已被他吻得紅腫的芳唇,兩人額抵額、鼻對鼻,呼吸急促地喘著氣,水由他們的頭頂滑下,流過滾燙的身軀,不僅無法冷卻火熱的身軀亦無法平靜悸動的心,兩顆心如擂鼓般快速的躍動著,敏感的肌膚因裸裎相對而激動、喜悅的冒出雞皮疙瘩。
下半身的悸動告知易幻生他想要眼前這個女人,不管她的身份,不管她做過什麼,他就是要她,任何理由都無法打退他自然的生理反應。
袁翠袖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悸動抵住她的小腹,經過上回熱情的洗禮,她已明瞭那所代表的意義,可是這不是她想要的!他明明不愛她,怎麼會想要她?她不懂,莫非她在他眼中是玩物?她恢復了平靜,堅定的推開他,雙手掩住重要部位,神色黯然。「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想要她想得快瘋了!箭在弦上,蓄勢待發,她豈能臨陣脫逃。
「你喜歡我嗎?」她認真的問。
「當然……當然……別笑死人了,我怎會喜歡你?」頭一回易幻生感到手足無措,不敢看她的臉。喜不喜歡她這個問題過於棘手,他不想自攬麻煩上身。
雖然她的答案在意料之中,她的心仍不可避免的受到傷害,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
「既然不喜歡我何必要我?」她不想事後自取其辱,她會受不了他的惡言嘲諷。
「我要你?!我會要你?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易幻生乾笑幾聲,硬是不承認下半身的悸動因她而起。「我是因太久沒抱女人才會屈就你,你別往自個兒的臉上貼金。」唯有他自身清楚,他未曾如此渴望過一個女人。隨著他的笑聲她亦笑了,但在她的笑容中帶著淒楚與哀傷,她果真是個不值錢的替代品。
易幻生故意忽略她眼中的哀愁,上岸烤魚,留她獨自舔傷。
袁翠袖無言的洗著衣衫,似將所有的淒苦發洩在衣裳上般地用力捶打扭攪。
在背對她的情況下,易幻生的臉色亦好不到哪兒去,他痛恨自己的惡行,忿忿的翻烤著鮮魚,惱怒的把魚當成仇人般。
突地空氣中傳送出一股不尋常波動,已恢復六成功力的他側耳細聽,為數不少的人馬正朝這邊來,他扔下手中的烤魚準備應戰。
見袁翠袖仍杵在水裡洗衣,他朝她大吼:「有人來了,快上岸。」順手拿起他晾在樹枝上已半干的外袍以掌風送過去覆蓋住可人的嬌軀。
袁翠袖心頭一震,趕忙上岸,幸好她還沒洗罩衣,隱身到樹林裡套上罩衣再穿上他的外袍出來後,她亦嚴整以待。
「你猜來者何人?」她心底七上八下的,怕是父親率師兄們前來,以易幻生目前恢復功力的情況,與父親交手毫無勝算。
「來人的腳步虛浮,大概是些小角色。」敏銳的耳力聽出大約來了十五個人,以他目前的功力對付綽綽有餘。
聽他如是說,她總算鬆了口氣,她不想在他面前接受父親的責難,情願獨自面對盛怒中的父親。
接近了!易幻生從容不迫地拿出絹扇爾雅的搧著,不把來人放在眼底,存心挫挫對方的銳氣。
果真不到十盞茶光景,袁刀門的弟子由陸雲領隊先行找到易幻生與袁翠袖,見著他們倆,陸雲的臉上不禁浮現得意之色。
「小師妹,你太教師父痛心了,師父他老人家作夢都沒想到背叛他的人會是你。」陸雲瞧見袁翠袖身上穿著男人的外袍,立刻想到曖昧的方面去。「你太讓我們失望了,居然與他做出苟且之事來,你要臉嗎?」他罵得難聽,毫不顧念同門之情。
「我沒有。」袁翠袖不想造成眾人的誤解,連忙解釋。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敢說沒有?!」陳寶端出二師兄的架子指著她穿在身上的男人外袍,「其實我們早就懷疑你與易幻生這惡人之間不清不楚,念在是同門師兄妹的份上,我們仍相信你的為人,沒想到今日一見……唉!你實在是太教師兄們痛心疾首了。」
袁翠袖百口莫辯,沒人肯相信她的話,讓她急得眼淚快滾落眼眶。
易幻生暗自慶幸,方才沒真在水底要了她,否則豈不便宜多名觀眾。
「師弟,咱們別跟她囉唆,先拿下易幻生那小子再說。」陸雲先提起彎刀搶攻,其餘袁刀門的弟子見狀,跟著行動。
袁翠袖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邊是她同門的師兄們,另一邊則是她心繫的人,能出手嗎?她無聲的問著自己。
易幻生見他們蜂擁而上,嘴角仍掛著自在的微笑,反手打開絹扇施放出內藏的暗器,突如其來的細小銀針讓許多袁刀門的弟子因閃躲不及而紛紛倒地。
卑鄙的陸雲見易幻生放暗器,想逃已來不及,順手抓了名身畔的師弟代他抵擋,陳寶則是機警的趴下身閃過。
陸雲的卑鄙讓易幻生咋舌,不敢相信陸雲以同門師弟當替死鬼,若非他的銀針只會讓人發癢,一條人命豈非平白葬送在陸雲手中。
袁翠袖瞠大眼,眼睜睜看著大師兄抓了三師兄當擋箭牌,三師兄原可躲過的,都是大師兄害了他,平時大師兄行事是莽撞了些,但沒料到他會如此卑鄙,完全不顧念同門之情。
中了易幻生獨門暗器的袁刀門弟子全身奇癢無比,不抓還好,越抓越是刺癢難耐,陣陣哀號叫響連天,有的人甚至受不了的在地上打滾,好不淒慘。
望著與她一塊長大的師兄們苦痛難忍,她焦急的淌下淚珠,不成!不能幫師兄們解除痛苦,她還算是人嗎?她要代師兄們向易幻生求取解藥!就算是下跪亦在所不辭。
逃過一劫的陸雲慶幸他腦子轉得快,懂得抓個替死鬼,否則現下倒在地上痛苦哀號的人就是他了。
「大師兄,讓我們為師弟們報仇。」陳寶叫囂著,心中仍畏懼絹扇的威力,裡足不前。
「好!師弟,你牽制住惡人,我再給他迎頭一擊。」陸雲也不敢上前,派陳寶打頭鎮。
陳寶一愣,大師兄的武功明明比他高強,要他上前牽制易幻生無疑是要他送死,他不幹!
「快啊!你還發什麼愣?」陸雲見陳寶不行動,惱怒的催促他。
「大師兄,這是立功的大好機會,我不敢跟你搶,還是你先請吧。」陳寶適時發揮孔融讓梨的精神。
「你!」陸雲為師弟的不服從氣得渾身發抖,這小子的腦筋動得不比他慢啊!
「好癢啊!」一名袁刀門弟子痛苦的呻吟,裸露出來的肌膚早被他抓得斑斑駁駁,慘不忍睹。
袁翠袖對大師兄與二師兄的冷漠感到寒心,「易大俠,我求你給我的師兄們解藥好嗎?」有求於人,口氣理當委婉。
易幻生尚未說給或不給,陸雲搶先道:「哼!袁刀門的弟子就算是癢死也不屑用他的解藥。」擺明要師弟們死在荒郊野外。
易幻生吹了聲口哨,可憐袁刀門出了個自私的人,哦!不!是兩個才對。
「大師兄,你怎能這麼說?!」她生氣的指責陸雲。
「大師兄沒說錯。」陳寶站出來助長聲勢。
易幻生無聊的看著他們起內哄,要打不快些動手,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不過,他倒很有興趣看袁翠袖如何討伐她的師兄們。
「三師兄他們會中暗器全是你們害的,你們居然視而不見,這麼做是犯下門規,殘害本門弟子,人人可誅。現下你們反悔還來得及,回頭是岸,別再錯下去了。」
她刻意搬出門規規勸。
「我們的所做所為不需你這欺師滅祖、被逐出師門的人來質問,你已無立場。」
陸雲陰狠地道。
欺師滅祖?!逐出師門?!袁翠袖飽受打擊的退了三大步,爹不要她了!往後她是有家歸不得,她--何去何從?
易幻生怔了怔,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徒弟,師父無情,做徒弟的又會有良心到哪兒去。
「你丟盡袁刀門的臉,師父他不會希望再看見你。」陳寶落井下石,加足火力炮轟。
她又一震,全身因陸雲、陳寶的話彷若墜入冰窖中,冰寒的尋不到一絲溫暖,她顫抖的雙手環胸蹲在地上,沒有流出眼淚,心上卻再憑舔一道傷口,而且永不癒合。
「夠了!」易幻生出聲制止他們再以言語傷害她,不忍看她悲淒的表情。
「小老鼠有了飼主後膽子增大不少,敢當面質問我們了。」陳寶不怕死的出言挑釁。「就不知飼主會要她多久,哈!有誰想要一隻平凡無奇的小老鼠?」陸雲加入,惡聲嘲笑她的平凡。
他們的嘲笑字字敲人她的心坎,他們說得對,她無言反駁。
易幻生沉下臉收起絹扇,以扇柄出手襲向他們醜陋的嘴臉,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亂說話,他出手極為迅速,陸雲與陳寶閃避不及,雙頰紛紛中招。
陸雲與陳寶雙掌捂著臉頰,雙頰痛得如烈火狂燃,一口大黃牙差點也被打出來,嘴角還醜惡的淌著血絲呢!兩人心有不甘,他們豈是任人隨意戲弄的小角色?奸邪的互使個眼色,一柄彎刀砍向易幻生的頭頂,另一柄則攻他下盤,兩人聯手欲砍碎他的狂妄與目中無人。
雙刀齊出,只見易幻生不慌不忙地以絹扇點開頭頂上的彎刀,健腿飛出踢開腳邊的彎刀,順道把人踢離十步遠。
當絹扇點住彎刀時,陸雲感到整條胳臂發麻無力,彎刀立即掉落在地面被易幻生踩住,任憑他使出蠻牛的力氣用在雙掌上,整張臉氣血翻騰,滾燙的汗水如雨下,卻動不了易幻生分毫。
被踢飛出去的陳寶重重的落在泥濘裡,因為昨夜的一場大雨把原先的干黃土地變成泥濘,他狼狽萬分的爬起,忽地發覺手中的彎刀不見蹤影,東張西望找了好半晌,這才發現彎刀被泥濘所覆蓋,連忙抬起,寶貝的想以衣角拭淨,卻沒想到越擦越髒,因為他的衣衫未能倖免於難。
拔了許久仍未能拔出心愛的彎刀,陸雲惱羞成怒,雙拳揮向易幻生的胸膛,想激易幻生移動腳步好拿回彎刀。
陳寶見狀亦飛身撲向易幻生,沾滿泥濘的彎刀對準易幻生的頸部,想藉由大師兄牽制他時,砍下他的腦袋瓜子。
易幻生穩如泰山,雙拳與彎刀皆無法讓他移動半分,手中的絹扇如同有生命般俐落且靈巧的攻向陸雲與陳寶,他打得大氣都不喘一下,反倒是功力不濟的陸雲與陳寶氣喘如牛,疲態畢露。
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眼見絹扇襲向胸口,想閃也閃不開,陳寶隨手抓起蹲在地上哀傷的袁翠袖丟向易幻生,歹毒的想讓易幻生襲中她。
蹲在地上的袁翠袖根本不知道發生何事就被人抓起扔出,而她的意識也在此時才回歸定位,雙手慌忙在半空中揮舞,糟!她的臨場反應向來不行,這回不是被易幻生打得半死就是跌個半死,而這兩種全不是她想要的。
易幻生見她來勢洶洶,及時收回運在絹扇上的內力,飛身而出抱住猶在半空中飛舞的她。
陸雲見他露出破綻,心下大喜,拔起方才插在師弟身上的銀針射向袁翠袖,他的本意是要易幻生為搶救袁翠袖而門戶大開,到時他再射出綁於腿際的匕首即可。
易幻主見銀針來勢甚猛,展開扇面護她隔開銀針。
就是現在!陸雲陰狠一笑,拔出小腿上的匕首用力擲向毫無防備的易幻生,哈!
這下他死定了!他眼底閃過卑鄙的得意。
破風聲提醒易幻生有人偷襲。哼!彫蟲小技也敢拿出來現,他取下袁翠袖的耳墜反身擊向匕首,耳墜重重的打落匕首後鑲在上頭,為烏黑的匕首增添一抹光彩。
匕首筆直的由半空中落下,對準陸雲射來,嚇得陸雲抱頭鼠竄,哇哇大叫。
易幻生擁著袁翠袖以著仙人之姿翩翩落地,比起陸雲與陳寶的狼狽是優雅許多。
被忽略的陳寶目射怨恨,趁他不備時舉起彎刀想給予他致命的一擊。
「小心!」被緊摟的袁翠袖驚叫,急急推開易幻生,出於反射動作地抽出腰際的彎刀抵擋並反擊。
雙刀相擊鏗聲作響,望著擊出的火花,兩人一震,陳寶仗著功力比她高強,連番使出凌厲的招數,袁翠袖吃力的應付,陳寶招招欲置她於死地,教她放鬆不得,陳寶陰毒的招數砍斷同門之情,袁翠袖苦澀的嚥下傷心,以著生平所學的招式勉強躲過致命的招式。
似心有靈犀,易幻生清楚的看見她的內心正悲淒的哀鳴,於心不忍,出手隔開兩人的彎刀,反掌打了陳寶一掌,擁著她退離陳寶襲擊的範圍。
袁翠袖呼吸急促的喘著氣,雙眸震驚的瞪著握在手中的彎刀,熱燙的手與溫熱的汗珠在在告知她,她真的出手了!
陳寶撫胸吐出喉頭中的微甜,神色敗壞的瞪著袁翠袖,料想不到小師妹居然對他動手,不過幾日不見,沒想到她會變成全然不同的人,她的自信教他心懼,她不再是成日畏畏縮縮、有話不敢說的小老鼠,她成了袁刀門的叛徒,大家的敵人!
「小師妹,你夠狠!竟然不顧同門之情,夥同外人傷二師弟,這件事我絕對會跟師父稟明。」陸雲扶著陳寶恨聲道,絕口不提是他們先對袁翠袖下手她才反擊,一味的把過錯歸咎到她頭上。事實擺在眼前都能被污蔑,她無話可說。
「有膽子你們就留在原地等師父來,師弟,咱們走。」陸雲撂下狠話,啐出他的不屑,挾著尾巴帶走陳寶,其它師弟們各憑造化,是死是活他顧不得了。
被留下的人想喚住陸雲與陳寶的腳步,卻因過於痛苦而叫不出聲,唯有眼睜睜的看著二十幾年的同門情誼轉眼間被打碎。唉!他們認了!
「請你救救我的師兄們吧。他們和我大師兄、二師兄不同,他們不是壞人,而且……而且他們會來全是奉命行事、逼不得已,給他們解藥好嗎?」袁翠袖拉著易幻生的衣袖乞求,起初她也怨師兄們趕盡殺絕,逼得她與易幻生只能躲在山洞裡;
可是方才細想,其實他們待她不壞,要動手時念她是小師妹,不忍攻擊她,全轉向易幻生,她還有什麼可怨的呢?應該說是她惹出許多麻煩來,害得他們疲於奔命。
倒在地上的袁刀門弟子聽見她為了眾人的安危開口求易幻生,感動得再度以熱淚洗面,她還是袁刀門裡最善良的小師妹。
給他們的懲罰夠了,而且倒在地上的人全沒得罪過他,他都可以放走陸雲與陳寶,怎會為難無辜的人,易幻生含笑摘取隨手可得的雜草遞給她。
「讓他們服下,過一會兒就不會再感到刺癢了。」原來解藥竟是普通的雜草。
「謝謝你。」袁翠袖心喜的接過,再彎腰摘取許多雜草一一餵她的師兄們服下,她不曾懷疑易幻生會否騙她。
袁刀門的弟子感激的服下她所提供的雜草,果真不再感到搔癢,他們舒服的閉上眼長歎口氣,短短的半日讓他們在地獄天堂來回走一遭,這經驗,此生難忘。
袁翠袖見他們情況好轉,喜悅的望向易幻生,晶亮的明眸寫滿濃濃的感激。
「多謝易大俠賜藥!」待情況好些,袁刀門的三弟子高群起身抱拳道謝,或許易幻生不如旁人所說的可惡。
「客氣了。」易幻生微笑地雙手作揖回禮,化干戈為玉帛何嘗不好。
「在下還有一事相求。」高群斗膽道。「有話請說。」至於答不答應就再說了。
「小師妹是個善良的姑娘,還望易大俠能好好愛護她、照顧她。」她已不能回袁刀門,高群為了她的將來打算,又見易幻生不像是惡徒,唯有把她交給易幻生才能保全她,說完單膝跪下請求。
「請易大俠照顧小師妹!」其餘人異口同聲地單膝下跪。
「師兄……」袁翠袖熱淚盈眶,雙手摀住唇不敢哭出聲,她沒想到師兄們會如此關心她的未來。
「我答應你們。」沒有考慮,沒有遲疑,他一口答應。
「謝謝易大俠。」袁刀門的弟子聞言大喜,這才站起身。「小師妹保重,後會無期了。」沒人想再見到她,因為眾人心中均知會再見到她恐怕就是要取她的性命,所以他們情願不見。
看著他們離去,晶瑩的淚珠如斷了線的珍珠散落一地,對了!她差點忘了小師哥可能因她而受爹爹折難,袁翠袖舉起雙手放在嘴邊朝遠去的師兄大喊:「師兄,請你們多關照小師哥!」
他們聽見她的喊話,背對著她擺手表示他們會做到,請她別擔心。
「咱們也該起程了。」她哭得梨花帶雨,教易幻生不捨的俯身吻掉一顆顆的淚珠。
「去哪兒?」他溫柔的舉動讓她止住哭泣,有些訝異但帶著更多的狂喜問。
「到我拜把兄弟那兒。」
易幻生摟著她快樂上路,她是他的責任了!既然她無處可去,他有義務照顧她一生。照顧她一生?!聽起來是個滿不錯的主意,他心底悄悄冒出喜悅的泡泡,感到滿足。
※※※
陸雲與陳寶兩人負傷回到暫時被袁刀門包下的客棧,人尚未踏進客棧的大門,留守的師弟便眼尖地瞧見狼狽萬分的兩人,立即大聲嚷嚷。
「大師兄、二師兄,你們怎麼了?」叫嚷聲引來其它弟子的觀望,見他們兩人快站不住腳,趕忙上前扶他們進門。
「大師兄、二師兄,先喝口水吧。」有人機靈的倒兩杯水給他們。
陸雲與陳寶接過水,如久旱逢甘霖般大口的飲盡茶水。
「我去請師父來。」有人奔離去稟告袁崇武。
「這是怎麼回事?」甫進門的袁紅綃不悅的質問,明明出去一大群人,為何到最後只剩兩個回來?其它人呢?
「師妹!」陸雲情緒激動的叫著,本想在她面前好好表現的,誰知會碰到硬釘子,教他在師妹面前顏面盡失,抬不起頭來。
「你還沒說到底出了何事。」她的淡漠澆熄了陸雲的熱情。
陳寶佯裝責任不在他,逃避的要師弟再為他倒杯茶解渴。
「我們在城東的林子裡找到易幻生與小師妹……」陸雲難堪的說。
「然後你們就戰敗而逃。」袁紅綃譏笑的揚揚秀眉,不用問經過也可猜出一二,他們準是被人當木頭打,毫無反擊的能力。
「不是的!是易幻生太卑鄙無恥,施放暗器。」為了扳回點面子,陸雲說得慷慨激昂,把戰敗的原因歸咎於自己不懂得耍詭計。
「你以為你在參加武林大會嗎?生死力拚之事誰不使出十八般武藝,更甭提是小小的暗器,他放暗器你不會閃嗎?」
「正是因為我閃開了,否則就會像其它師弟們一樣曝屍荒野。」陸雲刻意不提他拿師弟當擋箭牌一事。
「不!翠袖不可能會置之不理,那不像她的個性。」對唯一的妹妹她瞭解得十分透徹,翠袖向來善良,怎麼可能放任易幻生殘殺同門師兄而悶不吭聲,況且陸雲的目光閃爍不定,分明是在說謊,還有易幻生如果真要殺人,哪會輕易放過曾折磨他陸雲與陳寶。
「是啊!若不是我及時閃躲,恐怕一條胳臂就被她削下來了。」陳寶加油添醋地訴說袁翠袖的惡行。
「你想騙我嗎?」她怒瞪陳寶一眼。
「我沒有說謊!」陳寶說得理直氣壯,心想知情的大師兄絕不可能拆他的台,因他們的立場相同,而其它知情的人早死無對證,就是她有通天的本領亦找不出他撒謊的證據。
「翠袖的武藝平平是眾所皆知之事,甭說要削下你一條胳臂,她想近你身都難,你的謊扯得太可笑了。」翠袖的本事她清楚得很,這兩個人竟然妄想騙她!
在場的人除了陳寶與陸雲外,忍不住皆捂嘴吃吃竊笑。
「紅綃,留點面子給陳寶。」袁崇武及時出現解救陳寶的窘況。
「師父!弟子不才無法救出師弟們,求師父責罰。」陸雲與陳寶見袁崇武來到,馬上跪下請罪,硬是擠出淚水來博得師父諒解。
聞言,袁崇武臉色慘白,心驚得說不出話來,開始懷疑抓易幻生真是個好主意嗎?為了浮名而讓眾多弟子犧牲生命,其中包括他的親生女兒,值得嗎?他猶豫了。
蒙塵的良心慢慢清晰,迷濛間他看見了小女兒出世時可愛的模樣,他怎麼忍心對她下格殺令?她始終是他的女兒啊!還有其它犧牲掉的弟子們……
「爹,你沒事吧?」袁紅綃不知她父親的心思早已百轉千折,對先前的所做所為有了懷疑。
「我沒事。」袁崇武強自振作擺擺手,不洩漏出他的悲傷。「你們把事情經過說給我聽。」
陸雲權充發言人,纂改事實,加油添醋地說盡易幻生的卑鄙,同時把袁翠袖說得極為放蕩,語畢還立誓要消滅這對狗男女。
袁崇武遲疑著,到底要不要收回已下達的命令?他到底該怎麼做?面子重要還是女兒?他的心搖擺不定,既怕落人笑柄,又不忍見小女兒得過著夜夜不得安眠的日子,前些日子他是著了魔嗎?居然被岳掌門說服對親骨肉下毒手,他是被鬼迷去了心竅啊!不!他不該逃避責任,把過錯推給岳掌門,若他沒野心又豈會讓人說動?!思及從前野心勃勃妄想博得美名,袁崇武不禁汗顏,他那麼做非但不能博得美名,反而使自己成為袁刀門的千古罪人!
「師父,我們回來了。」被陸雲與陳寶棄之不顧的弟子們回到客棧,由外觀看來,他們比陸雲、陳寶好上太多,不過是裸露的肌膚上多了些紅腫的抓痕。
袁崇武激動的看著平安歸來的弟子,他們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情緒激動得差點老淚縱橫。
陸雲與陳寶瞠目望著死裡逃生的師弟們,這怎麼可能?!
默不出聲的袁紅綃從頭到尾一直注意著他們兩人的表情,看出端倪後輕蔑的瞥了他們一眼,好對不忠不義的師兄弟。
犯下門規的陸雲與陳寶心生恐懼,如果讓師父知曉他們兩人所犯下的錯事,極有可能會被逐出師門。為求自保,兩人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放在平安歸來的師弟們身上時想溜走,可惜他們的計謀被袁紅綃所識破。
「大師兄、二師兄,你們剛回來,又想上哪兒去?」袁紅綃巧笑倩兮地攔下兩人。
此舉讓眾人的注意力拉回陸雲、陳寶身上。
「我們全身髒兮兮的,唯恐會污了師父與師妹雙眼,所以想回房去梳洗。」陸雲乾笑幾聲,指著身上的髒污道。
「是啊!是啊!」陳寶點頭如搗蒜,推波助瀾。「等我們洗好澡後,才好下樓來與大伙商量如何生擒易幻生與小師妹。」
「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所犯下的錯就要勇於承擔。」不再被名利蒙蔽雙眸的袁崇武猜出事情始末,大聲喝道。教徒無方,有愧天地!
「師父!」遭人拆穿的陸雲與陳寶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聽候發落。「高群,你把事情始末說一遍讓為師的知曉。」袁崇武挑中袁刀門裡最誠實的三徒弟。
「是!」高群語態平穩的述說前因後果,沒添加任何誇張詞彙,能說的他全說了,就剩下托易幻生照顧袁翠袖一事。
偶爾袁崇武會點點頭,是稱許徒弟們的無懼亦是欣慰小女兒聽起來過得還不錯,易幻生並沒因她的「背叛」而虐待她。他早看出那不是翠袖的計畫,撇開她的善良,光是她的頭腦就無法想出如此周密的陷害計畫,所以這事他肯定是出於紅綃之手,只是他一直沒機會當面問她,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大女兒一眼。
袁紅綃坦然面對父親瞭然的目光,紙包不住火,總有爆發的一天。
「陸雲、陳寶,你們可知錯?」袁崇武不忍逐他們出師門,畢竟他們的行為有了偏差,他要負絕大部分的責任,他有義務教好他們,把他們兩人導回正途。
「徒兒知錯!」陸雲、陳寶以幾不可問的聲量低喃,事實上他們並不覺得自身有錯,錯在易幻生,若易幻生把人殺光不就沒事了。
真相大白,全場嘩然,留守客棧的弟子們全都鄙夷的望著陸雲與陳寶,作夢都想不到平日最受他們敬愛與崇拜的大師兄、二師兄竟是這種小人,太教人失望了。
「由你們的語氣中,為師的感受不到一丁點反省的意味,你們真的知錯了嗎?」
袁崇武搖頭長歎口氣。
陸雲、陳寶遲疑了一會兒,全場屏息以待,想聽他們真心認錯,而不只是口頭說說。陸雲與陳寶不懂為何短短的半天工夫,師父會變成截然不同的人,照師父以往的個性挺多口頭訓斥,然後就沒事了;不然就是要他們將功折罪,盡全力緝捕易幻生與袁翠袖,他們的腦子都被搞糊塗了,兩人無所適從地面面相覷。
「虛利浮名並不代表生命的全部,一個人若是鎮日汲汲營營於權勢、名利,等於此生白走一遭,為師己看透了,不知何日你們才會有所了悟。」袁崇武語重心長道,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會好好的疼愛翠袖,讓她享有與紅綃同樣的地位與寵溺。
在場的弟子們,有人明白的點頭,有人則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瞭解師父為何說出難解的話來。可惜袁崇武的話並未打入陸雲與陳寶的心坎裡,他們還年輕,有的是雄心壯志,要他們安於現狀簡直是要他們的命,破壞他們的理想。
「高群,你負責看住他們兩個,明日所有人起程回袁刀門。紅綃,你隨我來。」
袁崇武雙手背在身後,下達生命中最重要的決定,他要放任翠袖與心上人雙宿雙棲,從前種種令他不堪回首,太醜惡了!
袁紅綃尾隨父親上樓,高群則號令四名師弟把陸雲、陳寶押入一間廂房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