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冰?」龍焰心中大為不悅。
「你好像不想看見兄長我?」龍冰好整以暇地伸手摸著駿馬的頭耳,彷彿並不在意龍冰臉上臭臭的表情。
「那只是因為你的掌握的自然力排在我的前面,我們同時同刻誕生於魔域混沌,不過是個稱謂,我從來沒當你是兄長。」
笑話,有給自己弟弟招惹麻煩的兄長?龍冰是否知道方纔如果有所閃失也許施文心就丟了性命?對,他與施文心交合可以治療傷勢,但這並不能讓死人復活,小書獃要是死了,他就拿龍冰給小書獃陪葬。
想到這個,龍焰的火氣又冒了上來,不由分說,一爪攻向龍冰。
「你這個不懂尊重兄長的傢伙,怪不得火魔宮中全都是身大無腦一包草的白癡。」
龍冰反手推出一掌,出掌的手已經變成細長龍爪,上面覆蓋著細小的青色鱗片。
「你說什麼?我的部下每一個都勝過你那面弱不禁風的混蛋,說水魔宮是魔域軍機處,運籌帷幄無人能擋,還不都是一碰就倒的細茅草,尤其你那個心腹愛臣商九歌——身在魔域卻明明是個人類,打起仗來死得最快的就是他。」
閃開向面門襲來的寒氣,龍焰怒從中來。龍冰竟然對他得意的部下說三道四,他的火魔軍是最有戰鬥力的軍團,他一直以之為傲。
但龍焰並沒有發現,他提到商九歌的名字時候,龍冰素來不會改變的金眸中竟然掠過一抹冷冽。
「你誰都可以說,但除了他。」龍冰瞬間移動到龍焰身前,伸出長指,點在他眉心處,「別動,否則我就冰封你的魔力,你要學會說話,小心不要碰你不該碰的東西。否則我不憚真正跟你打一場。」
「就因為我只說實話?哼,不喜歡男人的你,竟然這麼護著一個『男』的人類,真是奇跡。」
龍焰知道龍冰並非玩笑,於是不再相鬥——這不是打架的時候,他也沒興趣在人間內鬥讓仙道佔了便宜。
「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你還是看看你的小書獃吧!你再不管他,他生病了你就怪不得我。」
龍冰伸手一指,龍焰轉頭看了,發現因為他與龍冰的打鬥,馬車頂蓋早已不翼而飛,施文心呆呆地坐在車上,全身都被水濕透了。
「你剛才差點自己燒了他,不是我那一掌帶去水汽熄滅了你的魔火,你自己想想會是什麼結果。」龍冰冷笑一聲,「只會說,你以為要保護一個人,做起來是那麼簡單的?一點不體貼,小心你家書獃不要你。而且,你還沒對他好好說明過情況吧!」
龍焰橫眼瞪了龍冰一眼,走到馬車旁,把施文心抱下地來。
「我沒事。」雙腳剛著地,施文心就連連擺著手,一面擺還一面搖頭,彷彿搖的不是他的頭而是撥浪鼓一樣。
他不是沒有嚇到,龍冰與龍焰動手也不是第一遭,但方纔龍焰手上的熾焰迎面撲來的時候他還是大大地驚嚇了一番,那麼熱的火,碰到馬車車轅就立刻成了灰,連著火的工夫都不見。若不是龍冰,只怕他現在早已經跟那車轅難分難捨和做一堆灰了。
但他不想龍焰介意龍冰的話,那樣的話怎麼聽怎麼讓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他不想呀!就算幫不到龍焰,最少也要自保才是,倘若他太過麻煩,會不會龍焰就這麼丟下他不管?龍冰說他是個輕巧好攜帶的藥包,最少他要當好這個藥包才是,哪有聽說過有人要分神去照應一隻藥包的?……
腦袋裡胡思亂想著,施文心搖頭晃腦地搖出滿眶的淚,龍焰看得心裡悶痛,沉下臉來悶吼出聲。
「書獃,你哭什麼?」
「啊……我哭了麼?」聽得龍焰一聲吼,施文心這才發現自己鼻子不通氣,兩個眼睛淚汪汪的,喉嚨裡又苦又澀好不難過。
他怎麼能就這麼哭了,這不是更給龍焰招惹麻煩麼?這……這可要如何是好,心中又急,施文心悲苦得無從申述,又憋得難過,越發急著不想哭,卻越發地落起淚來。他拿袖子抹著臉,淚水卻越抹越多,怎麼都停不下來。
龍焰本來怪責自己,他的小書獃如此努力想保護他,卻不想他卻保護不了小書獃還險些要了他的命去,他被龍冰一番話說得心裡鬱悶,又見施文心哭了,心裡頓時亂成一團,兼又心裡抽搐疼痛,這才吼出聲來。
哪裡料到這聲吼卻彷彿是打開了施文心的閥門一樣,小書獃越發哭得不可收拾,淚水嘩嘩流個不停。
那邊裡施文心哭著,龍焰的心就越發地痛,痛得他無法思考,連吸氣都是苦的。
「龍冰,你給我先滾開。」
沒興致讓龍冰看笑話,龍焰一雙眼睛彷彿要生出火來一樣瞪住兄長。哭的也好笑的也好,總之小書獃是好是歹他龍焰一手包辦。
「好,不打擾你,晚上我會再來。你最好先帶這書獃子找個地方休養生息,否則以他的體力,未必能跟你天涯海角。」
龍冰也不多囉嗦,轉身便走,他身後龍焰把施文心一把緊緊抱在懷裡。
「小書獃……」
龍焰心中越發痛起來。
施文心哭得肩膀都在抖,卻是不說話,連聲都不出,只是默默掉眼淚。龍焰幾時經歷過這等陣仗的,在魔域裡的魔族根本不懂哭,他從不喜歡人類,也不曾見過人可以哭這麼長時間的,一時間真是亂了手腳,看看旁邊也無人觀看,於是伸手抹去施文心的淚。
光抹不夠,龍焰乾脆伸出舌尖,輕舔在施文心的眼角,把那些晶瑩淚珠兒剛流出來就舔在舌尖。
施文心哭著哭著,心裡迷迷茫茫的,一開始還知道自己怕是給龍焰帶來麻煩,自個兒哭了一陣,之後卻只是看見龍焰那頭銀髮,那雙綠眸,便無端端地悲慘起來,哭得都停不下,卻把原先是為了什麼而哭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忽地發覺有什麼東西在他眼腳點住,一點濕潤溫暖,卻綿軟得很,又會移動,癢癢的帶起些酥麻,施文心努力睜大雙眼睛看了,驟然看見一張豐厚的嘴唇,一條軟軟的紅舌,嚇得倒退一步,這才看明白了是龍焰在舔去他的淚水。
施文心一張臉立時紅得天邊火燒雲似地,又拚命搖著頭,一面搖一面退,不想踩了顆小石頭子硌了腳,仰面朝天地倒下去,一面倒還一面小聲地叫著:「別,你別靠過來……」
龍焰心裡一腔的心疼珍惜,正在醞釀之中,原想著要把小書獃捧在手心裡好好呵護安慰一番,以為他是被自己的魔火嚇著了,卻不想這個小混蛋不解他大爺的心思,推開他不算,還一個勁地倒著走路,都跌下去了還叫喚著不要他過去。
從來,沒有人敢這麼拒絕他,更何況是他從出生就不曾對別人有過的憐惜之情。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這書獃子竟敢不要!
施文心是他龍焰的人,退不開,擋不住,更不是搖頭晃腦就能驅散的。龍焰這個魔物就是纏上他施文心了如何?他不准小書獃逃開,永遠別想。
龍焰虛火上湧,衝到施文心身邊,一把捉住領子把他揪將起來,狠狠地咬在那雙因為哭泣而乾燥發白並不斷抖動的唇上。
「痛……」
施文心呼一聲。
他又咬他了,先前咬過他的鼻子,這次換做了嘴唇。他想吃他了麼?
龍焰聽到施文心的呼痛,終於放開,只見那對雙唇上竟已被他咬破,微微滲出血跡。
「別哭……」
龍焰輕輕地,把施文心拉進自己懷裡。
這個小書獃,讀書人雖然迂腐,不也應當比其他人聰明些麼?可小書獃就是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不曉得什麼叫溫柔……只是在妓院裡呆過一些時候,看過那些恩客輕輕抱住姑娘們,那些女子就一個個笑得如花枝亂顫——於是他也照做,只望小書獃別再哭了,只是見著他的淚,他的心就一揪一揪地疼。
第一次是在那夜小書獃吃肉粥的時候……此後只要看著施文心撲簌簌地掉淚,他心中就彷彿有個軟處,被人拿了刀子生生戳了下去,撲哧地陷下一塊。
施文心被龍焰這麼抱著,心裡撲通一陣亂跳。他把個頭埋著,臉上紅得幾不能看。龍焰咬著他,凶他,讓他嘴唇發痛,但下一刻就輕輕抱著他,讓他不明白龍焰究竟要做什麼!
龍焰懷裡……好溫暖,他靠在他的胸膛上,能聽見心跳的聲音,他好羞愧……他怎麼能就那麼當著龍焰的面哭了出來?就算是因為龍冰先前說的話,他為了自己沒做好龍焰的藥包而難過,他也不該當面哭的——男兒有淚不輕流,老院士去世都不曾哭過,如今他也不能真當了龍焰的累贅!
他該更堅強,他是男人,更何況還在龍焰面前說過要保護他。
「龍……」
施文心叫著,將手掌按在龍焰胸上,他不知他這雙手往龍焰胸上一放,就彷彿烙鐵一樣。
猛地,龍焰的胸上跳動了一下,施文心驚訝得立刻放開了手。
那是什麼?
好像有什麼叩動了他的手掌,砰然有聲一般。
「書獃——」龍焰沉聲,伸手捏起施文心的下頜。
他們二人之間的羈絆更重了,只是施文心的手撫上他的胸,就讓他的心臟猛烈跳動起來。
他也好痛……
這種痛是沉悶的,彷彿從心開始,通過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每一塊血肉在渴求的疼痛。從剛才一群人圍住開始,他就開始覺得有這樣的沉悶。他想發洩,想擁抱,想把施文心乾脆吞噬入腹……因此他才咬了小書獃。他是那麼的甜,讓他急切地想讓小書獃明白他是屬於他龍焰的東西。
如果一次不夠,再來第二次,他龍焰不忌幫小書獃一次次確認自己是誰的人。
「書獃,你是我的人。」
龍焰的碧眸中彷彿有火,熊熊地,盯得施文心想逃,但他的下頜被龍焰捏住,只能閉上眼。
「為什麼不看我?」
龍焰的氣息濃烈,霸道地侵佔施文心的耳廓,噴出的熱氣彷彿燒著了他。
「……我不明白……」
施文心吶吶地,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而龍焰的舌早已在他耳後愛撫他濕潤的髮根。
不行……不能這麼說話……他好熱,熱得快要不能想東西……
「不明白什麼?我說過,做我的人……你早已是我的,誰也別想帶走你,你也永遠別想逃開我。」
猛地睜眼,施文心面前是龍焰表情凶狠的臉。
「我不會讓你逃,」龍焰逼得近些,一把抓了施文心的雙手,濕潤舌尖描繪他的唇形,「你是我的——」
龍焰說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施文心分不清……他好想當龍焰說的是真話,但偏偏他知道,龍焰的意思不過是要他好好在他身邊做個藥包。他是「注定」呵,對龍焰有用,所以才……
可他好喜歡龍焰,他想就這麼留在他身邊,銀髮綠眼也好,會變成老虎也罷——他不想離開,不想被拋下。
施文心朦朧著雙眼,顫抖著抽出手去,又抬起手撫著龍焰的臉。
龍焰的臉輪廓真是分明,跟他的不同,剛硬而有稜角,有的地方還遺留著細小的疤痕。不管那麼多了……既然龍焰願意要這樣沒用的他,他也就厚顏無恥地呆在他身邊跟著他,等什麼時候龍焰不需要他了……他會走,絕不拖延,絕不招惹麻煩……
「嗯……」
施文心咬著下唇,點了點頭。
「我……我是你的人……」
他輕輕地應答著,落下一滴余淚。這是最後一次哭了,施文心告訴自己,他不會再哭,就算龍焰不要他,他也不會再哭……
***
「仙界不會放棄,我把榴蓮老道丟回給他們,估計不出三日,他們就會再想對策。」
坐在虎皮上,龍焰冷冷地說,龍冰則在他對面正立,身邊還站了個人。
「的確如此,那些仙道不會這麼輕鬆放過你與施文心,他們似乎已經認定他是空魔帝或空之力轉生,所以還會採取更多手段對付你。」
說話的人正是龍冰身邊的人,他長著一頭及膝的長長黑髮,略略清瘦,穿了一身深藍長袍,頭髮並未盤起,只是鬆鬆地在腦後挽了個結算是整理。
施文心被龍焰強迫坐在他身邊,屁股下面老虎皮毛茸茸的觸感讓他坐立不安。
這裡是個盜賊窩。
四個時辰之前他還從來沒想過會到這裡來,畢竟恐怕全天下沒有哪個良民會沒事想參觀綠林大盜的居所的。但龍焰在他承認了他是龍焰的人之後就一把抱起他——說抱是客氣的了,他幾乎是把他挾在胳膊下帶走的——就好像農人在胳膊下挾了一隻雞,龍焰就這樣把他帶到這個山寨,當然他們一路上都遭到不少阻攔。
可是從第一個跳出來對他們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山賊開始就沒有任何阻攔他們的人能全身無傷地逃脫。
他眼見龍焰興高采烈地單手斗眾,他的手捏到人身上就立刻傳來骨骼斷裂的聲響與人類的大聲慘叫。他不忍,於是勸龍焰停手,這時候山賊們早被打得落花流水哀聲遍野,龍焰於是順理成章按照踢館打擂的規矩「接收」了山大王的位置。
可是……
施文心偷眼看看龍焰,又看看自己屁股底下的老虎皮毛。
他的真身不是老虎麼?怎麼就這麼大刺刺地坐在老虎皮上?同類不是應當相憐麼?龍焰怎麼半點表示也沒有?
不過,這老虎毛軟軟和和,天氣正冷,用做墊子正適合。施文心忽地又想起龍焰變作老虎的模樣——純白毛色上黑色紋路清晰,碧綠虎眸熠熠生輝,就連變成了人,也是那麼陽剛男子氣重的,讓他好生羨慕。
龍焰一面與龍冰和那個男子商議,似乎又覺得熱,一面將袖子挽起,露出結實臂膀。
呀,怎麼他就能如此強健?皮膚下的肌肉條理分明地,哪裡像他——施文心想挽挽袖,堪堪袖口鬆垮,挽上去又落下來,最後只能把手舉起袖子自己落下。
好細的胳膊,施文心歎口氣。
不久之前他還擋在龍焰身前保護他,如今看看自己這條胳膊,只怕是一刀砍過來就斷成兩截不止……聽龍冰他們說的,似乎有人把他當做了那個什麼「空之力」,他若是便好了,若是那樣,他是不是就能擁有龍焰那樣強的能力?就算不比龍焰,至少也能自保不必勞煩他。
正想著,忽地一陣寒風吹過,施文心一陣鼻癢,嗝乞一聲打了個噴嚏。
「書獃。」
施文心只覺得這個噴嚏打得是頭昏腦漲,還未清醒,就看見面前一張龍焰放大的臉,一雙深潭般碧綠的眸子盯緊了他,溫暖氣息噴在他臉上。
「啊……什……什麼?」
施文心不自覺地一退,卻被龍焰猛地拉進懷裡。
「若是累了,就先睡一會。」
龍焰低聲說過,又再抬起頭聽龍冰說話。他方才開始就在注意小書獃了,他之所以佔了這個山寨,不過是不想帶著小書獃走得太遠,他本就只穿了一身單衣,還濕了個透徹,只怕要染風寒。
在他的記憶中,人類是種極脆弱的生物,壽命短暫暫且不提,身體軟弱、倘若受傷極難復員,更莫要說是如他一般心臟被捅上一劍了。若是讓小書獃有個好歹,他……他不願想。可施文心卻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擔憂,一張臉上不斷變換表情,時而疑問滿滿時而愁雲籠罩,不一會又彷彿做賊一般偷偷摸摸地看著他,還舉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的胳膊發癡。龍焰幾乎要以為自己是白操心了,反正施文心身上殘留著他些許力量,仔細想想又怎麼會傷風著涼,正想不理,就正聽見施文心打了個大噴嚏。
他終於是惱了,他特意讓施文心坐到這虎皮上,為的就是不讓這小書獃著涼,誰知他兀自一人想得出神連從旁邊拿個披風為自己保暖都不知曉。氣上心來,龍焰將施文心抓進懷中,讓這小書獃老實呆在他這火魔帝懷裡,總算夠溫暖,他才放心得下。
「這倒不必你們擔憂,只要有我龍焰在,誰也動不了文心。」龍焰抱了施文心在懷裡對龍冰身邊的男子說。
那男子微微一笑,輕輕搖搖頭。「有你在,自然誰也動不了他,你的責任在引開仙道,僅是施文心不受傷對魔域而言一無所用。」
那男子雖然在笑,但話語卻尖銳刻薄,施文心不由得好奇地多看那男子幾眼——好漂亮的人,到不是一見到便會驚為天人的那種,卻會讓人想看了再看。他眉眼纖細,一雙眼總是半瞇的,身上總有種隨意流露的清高。
不似人呢!莫非他也是龍焰龍冰那樣可以變身的……呃……他該怎麼說才對,神仙?似乎不是,妖怪?似乎也不對……
施文心正在心裡掙扎著想為龍焰兄弟找個「歸屬」,就聽得龍焰一聲吼。
「商九歌,如今在場的人類可不只文心一人,若要假扮『空之力』,你不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好大的聲音,施文心伸手揉揉耳朵,好不容易才揉散方才龍焰的吼聲帶來的嗡嗡余響,就看見龍冰上前一步,把那名男子擋在身後。
「我帶九歌來,是為了讓他替你對小書獃說明狀況,不是讓你對他大呼小叫,你若不懂禮儀,我也不必太遷就你。」
龍冰冷凝一雙金眸,施文心仔細看了,竟然從眸中間絲絲透出紅色來。
「早知他對你不同尋常,龍冰,區區一個人類而已,你如此維護他,莫非你看上他?」
龍焰邪邪一笑,戲蔑地壓下雙唇。
施文心正在擔憂龍焰與龍冰的爭吵,聽方才龍焰話裡意思,龍冰身邊的男子似乎是個人類,並且,他應當就是先前在馬車前引起龍冰與龍焰大動干戈的那個叫商九歌的人。
不諱言,他著實好奇龍冰與商九歌的關係,他知道龍冰格外厭惡男人,不過商九歌似乎是個例外。
他在這裡想著別人的事,卻不料龍焰當著人的面親了下來,他連看也來不及看明白,只見銀髮一拂,自己一雙唇已是被龍焰輕薄了去。
「嗚恩……啊唔唔……」
施文心雙眼圓瞪,但因二人距離太近,不論他怎麼看也只能看見龍焰的臉。他又這樣突然親他了,先前是在六十多人面前,而如今則是當著龍冰和商九歌的面。
這種事總是不好當人做的呀……但龍焰似乎從來不會有他這樣的煩惱,施文心只覺得一個柔軟的事物,卻攜著強硬之氣,逼迫他張開口,隨後便大模大樣地滑了進來,在他齒齦舌根卷舔不斷,那必定是龍焰的舌了……施文心一意會到那是什麼,立刻臉上熱得能灼傷人一般。
雖然心中想著一定被龍冰他們看了去,雙手也想著要反抗,可憐他本身氣力不大,就算握拳捶打也不見效果,施文心心中悲歎一聲,卻因為嘴被龍焰的賭住而出不來那「嗚呼」之聲,更「唏噓」不起了,只能「唔嗯」了事。
好不容易,龍焰將舌頭抽離他,他卻只有大口喘息的力氣——每次接吻都不能呼吸,時間一長,他就覺得要窒息一般地難受。
「書獃,你不會用鼻子吸氣麼?」
施文心正在喘,龍焰又一是聲吼,震得他立刻捂起耳朵。
龍焰停了吼,惱火地轉頭看著龍冰:「不准笑。」
「我未笑過!」龍冰挑眉看著龍焰,在他身邊,商九歌全身顫抖——顯見是憋住不笑太辛苦,才會全身都在發抖。
如果有一天他會死,那一定是被這小書獃給氣死的。不明白他的心意也就罷了,連親吻之時要用鼻子呼吸都不知,方纔還險些窒息——小書獃的滋味太好而他太投入,若不是因為施文心與他有著「注定」的關係而感覺得到他無法呼吸的痛苦,只怕這小書獃早就掛了。
他本想向龍冰示威的——讓他看看他們甜蜜模樣,龍冰至今也沒有找到他的「注定」,他大可以承認他就是想刺激這個討厭的兄長沒錯。
但……這小書獃連親吻時如何呼吸都不會,只曉得一個勁地屏住呼吸,二人早已是做過了,他卻表現如此生澀,無可否認,他是喜歡施文心沒有被人碰過的純然,但這時候卻只會讓龍冰找到嘲笑他的理由。
商九歌雖也是個人,並且是進士及第,但卻不會如此不解風情……
龍焰暗怒一陣,直到商九歌不笑了,這才回頭看著施文心。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才發現小書獃迷迷糊糊地,一張小臉潮紅滿佈,張著薄唇,呆呆地看著他,雙眼迷濛。
「龍冰,如果你跟你那謀士要住下來,就自己去找地方。」
龍焰一把撈起施文心,從旁邊扯出披風,把他上下包了個嚴實,然後迅速閃入後堂,將龍冰和商九歌兩個晾在原地。
他管不了這麼多了,那兩個無論如何也不必他來擔心,他需擔心的,只有這胳膊挾住的這個小書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