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企劃部門要針對這一季的航空促銷專案開會;三點半——」醒春報告到一半,卻見主子煩躁地叼起一根煙,狠狠抽了幾大口,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風少?」他停止報告,輕喚狂風一聲。
看來今天風少的心情不怎麼好哩!
不、不對——不該說是今天不好,而是連昨天、前天、大前天……這幾天的心情都不好。沉著一張臉,幾乎不吭聲,好似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對不起他似的;就送雷少、火姐,甚至至尊和他說話,他都不太搭理。
嗯……與其說風少這幾天心情不好,還不如說他這幾天——陰陽怪氣來得貼切。
「那女的這兩天怎麼樣了?」倏地,狂風冒出了一句和公事不相干的話。
「那女的?」醒春挑挑眉,隨即明白狂風口中的「那女的」是指誰。「風少是指盜神藍雲嗎?」
狂風睨了醒春一眼,算是默認。
醒春沉吟了幾秒,才道出狂風想要的答案:「打從她被風少關進風雨軒的地牢至今,每天三餐都沒吃,只喝了一些水而已。」他據實以告。
狂風的眉逐漸擰起。
「她都沒吃?」
「是的。」醒春遲疑了一下,才說:「她的臉色不太好,精神狀況也很差,常常有昏睡的情形。」再這麼下去,看來那位盜神八成很快就會去和死神打交道了。
狂風的心情更加混亂了。
聽完醒春的敘述,他大概可以想像藍雲現在的情形。
臉色不好、精神差、常常昏睡、好幾天三餐都沒吃……該死!這女人想逼死他嗎!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狂風向來冰冷無情的心,此時居然感到一抹疼痛——為了藍雲。
「風少,我看……再這麼下去,藍雲可能會撐不下去。」風少的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了,但醒春還是忍不住想為那個奄奄一息的藍雲說話。
自藍雲被關進地年後,風少從未去探視過她,而自己因為風少的交代吩咐,曾去探看過幾次。看她那樣子……真的很令人不忍。
也許自己不像風少那般狠絕,但……這麼折磨一個女孩子,是太殘忍了點,而且也有違莊園裡的條規——不欺凌弱小之人。
「炙夏何時回來?」突然間,狂風又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
醒春微微一怔。
「他搭昨天早上的班機,現在應該已經回到台灣了。」
「聯絡他,要他火速趕回風雷莊園。」交代完,狂風隨即起身。
瞧主子拿了車鑰匙,似乎要離開公司,醒春連忙喚住他:「風少,你要出去?」
「回莊園一趟。」
「回莊園?」醒春訝異地提高了音調。「可是待會兒風少和A.S科技的彼得先生有的啊。」他提醒。
現在已九點半了,風少不可能在半小時內來回公司和莊園的。
「取消。」二話不說,狂風給了這麼一個回答。
「可是——」
不待醒春說完,狂風巳經大步離開辦公室。
☆☆☆
狂風一進地牢上眼即看到瑟縮在牆角、奄奄一息、臉上毫無血色的藍雲;瞬間,他內心有著深濃的罪惡感,還有……莫名的憐惜。
但這樣的心緒反應很快地便被壓抑下。他走近藍雲。
「你似乎很喜歡折磨自己。」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藍雲沒做聲。幾天來的未進食,已令她沒了任何力氣,連抬頭都感覺吃力。
「我在跟你說活,你沒聽見嗎?」見她對他的出現、他的話毫無反應,狂風心中燃起了莫名的怒火。
藍雲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更別說是開口回應他了。
這下子,狂風真的動怒了,他俯身用力抓起藍雲的手腕。「你——」活才要出口,卻看到她的手軟垂而下,像被折斷的樹枝般了無生意。
然而,他的這個舉動卻讓藍雲的臉部表情有了變化。
「痛——」她蒼白的面容上堆滿了痛楚。
她的反應令狂風驚覺過來。
她的手……他記得那晚,自己在一怒之下,似乎把它折斷——該死!他竟忘了這件事!難怪……難怪她不肯吃東西。
手斷了,怎麼吃飯呢?不過……也虧她能忍得了這種痛楚。
「炙夏回來了沒有?!」他回頭對守在房門口的保安人員吼問。
伴隨著火氣,他的情緒瞬間激亢起來,連帶地也失了平日的冷靜內斂。
保安人員被他突然這麼一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我……不知道……」一早就守在這裡,怎會知道夏二少回來了沒有。
「真是一群廢物!」狂風低咒一聲,隨即打橫抱起藍雲快步離去。
狂風抱著藍雲來到一間房間,將虛弱的她輕放在柔軟的大床上。
望著她蒼白如紙的面容,除了著急,似乎又多添了心疼的感覺。
該死的心疼!他怎會有這樣的情緒!
「混賬!炙夏到底滾回來了沒有?!」他飽含火氣地大吼。
「我滾回來了。」下一秒,有人回應了他的話。「我夜以繼日地從美國滾回來了。」話音一落,就見一個高大頎長的身軀出現在房門口。
一看到來人,狂風忙又吼著:「滾回來了還不立刻給我進來!」
「是。」站在門口的炙夏伸出小指掏掏耳朵。「發生什麼事了?」風少的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火爆?和雷少有得拼了。
「廢話少說!」
炙夏緩緩走至床前,當看到平躺在床上、沒什麼生命跡象的藍雲時,原本的慵懶完全退去。
「哇!從哪弄來的病死美人鬼啊?」他驚呼。
「她還沒死。」
「我當然知道她還沒死。」炙夏咕噥了一句。「但離死不遠了嘛。」瞧她的呼息那麼微弱,他預估再半天……這女孩大概就可以去地府報到了。
「那還不救她!」
炙夏睜大眼,不太確定地看著狂風。「風少確定要救她嗎?」不是他不想救,而是……情況好像有點奇怪風少不是一向不救人的嗎?怎麼這會兒竟破天荒開口要他救一個女人?
看來……自己不在台灣的這半個多月裡,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呢。
「你是在質疑我的話?」狂風眼中透出森冷的威脅。
「我怎敢質疑風少的話呢?」
「那還不快救?!」看炙夏一副鬆散不在意的模樣,狂風氣得直想一拳送他去撞牆。
「我馬上救。」識時務者為俊傑,炙夏只好乖乖領命,不敢有違。
唉!一下飛機就飛奔回來,連行李都還擱在房外……真是可憐!
唉!有這種主子,也只有自求多福了。
☆☆☆
在炙夏的悉心救治下,一個小時後,藍雲的手腕處被又硬又厚的石膏給包裹了起來,手臂上也插上了點滴管子;原本蒼白的臉色此刻也稍稍有了一絲血色,正安穩地熟睡著。
「目前她是沒什麼事了。」炙夏對站在床邊、睇視著藍雲的狂風解釋:「由於已有幾天沒進食,加上沒喝什麼水,已經造成脫水現象,只能連續給她打點滴,補充她身體流失的水分。至於她的手——嘖!真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傢伙出手這麼重,差點讓她變成殘廢。」完全不知情況的他,很不客氣地批評著。
狂風冷凝的目光瞄了炙夏一眼。
「她的手現在情況如何了?」
差點殘廢……沒想到自己當時下手竟這麼重。
不過……他向來都是如此的不是嗎?為何現在會有一絲自責呢?
「已經替她上了石膏,之後就看她的造化了。」炙復並沒有給明確的答案。
「什麼意思?」
炙夏聳聳肩,繼而詳細解說:「我是把骨頭接上了,不過,由於傷得實在太嚴重,傷到了手腕附近的神經,因此,等石膏拆了之後,她的手還得再做一陣子的復健,才能恢復正常。」唉!這麼一個漂亮的美人兒,竟得承受這種折磨。
狂風微微一愣!
「你是說她的手——」
「會有一陣子呈半殘廢狀態。」炙夏接著說:「不能使力,甚至可能連小小的活動都有問題。」唉!希望美人兒是個左撇子,不然右手受了傷,看她該怎麼辦?
「該死!」倏地,狂風低咒了一句。
炙夏被狂風這突然的咒罵給嚇了一跳。
看主子鐵青的臉色,似乎是動怒了。但……他怎麼好像發現……那表情中有著一些些的愧疚?嗯……有鬼……一定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風少。」他輕喚了聲。「你還好吧?」很少機會看到主子這麼複雜的表情哩!
「沒事了,你去休息吧。」沒有回應炙夏的關心,狂風只是冷然下逐客令。
本想再說些什麼,但炙夏硬是將到口的話給吞了回去。
看來風少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還是少開口為妙吧。況且自己坐了十幾小時的飛機,加上剛剛的救治過程,體力都快被搾乾了,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去承受風少的火氣啊。
撇撇唇,他悶不吭聲地離開了房間。
☆☆☆
經過幾番掙扎,藍雲終於睜開她有如千斤之重的眼皮,美麗星眸重新接觸這世上的一切。
映入眼簾的,是灰色的大片天花板,而充斥鼻間的,是潔淨新鮮的空氣,沒有潮濕的霉味——她知道自己所處的環境已不是地牢。
混沌的大腦慢慢運轉,她回想自己昏睡前的記憶。
她記得自己在垂死邊緣掙扎之時,似乎曾看到一個高壯的身影,那人還粗魯地抓起自己骨折的手……接下來,她就完會沒有記憶、印象了。
「你醒了。」倏地,一個低沉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她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轉移了視線,落在床邊。
坐在床旁的狂風,正用著暗沉的目光直盯著她瞧。
想起來了!
她昏迷前出現的高壯身影——就是他!
「你睡得挺久的。」見藍雲迷惑的神情,一副不知道要不要出聲反應的模樣,狂風忍不住又說了句。
藍雲依然沒出聲,眼角餘光不經意瞄到自己身上插著的點滴。
「醒了就沒事了。」狂風自顧自地說。
的確,醒了就該沒事了,這樣就不枉自己守在床邊看著她八個多小時。
「為什麼救我?」藍雲張開乾澀的喉嚨,語氣裡有怨怪的味道。
「在你還沒有把青赤雙尊的下落告訴我之前,我是決計不會讓你死的。」狂風霸道的口吻。
這樣的口吻、話語,聽在藍雲的耳裡,不僅令她覺得不舒服,甚至激起她想反抗的心理。
「你無法掌控我的生死。」他以為他是誰?上帝還是菩薩?這麼狂妄自大,也不怕咬了自己舌頭!
「我為何不能?」狂風反問,冷熱的眼中沒有一絲心虛。
「你——」藍雲氣得想起身奉送他一拳,無奈全身虛軟,根本動彈不得。
她的舉動換來狂風一陣冷笑。「你現在根本沒有能力打我,還是省省吧。」他看穿了她的心思。
藍雲狠瞪他,心中氣憤難平。
「不必瞪我,等你傷好了、有了力氣再說。」對藍雲的怒恨,狂風完全不放在心上。
「總有一天,我要撕爛你這張可惡的臉!」藍雲咬牙切齒地。
「你永遠都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十足狂妄的口氣。
他的狂妄自大,令藍雲心中的怒火燒得更熾。
別過臉,藍雲索性不再理會他,免得氣壞自己。
看她這般的反應,狂風冷硬的嘴角不覺揚起一抹溫柔的微笑。
看來,這藍雲的倔脾氣可真夠瞧了。不過,她倔得可愛,比地火和暴雨好得太多太多了。
等等!他想到哪兒去了?什麼倔得可愛!他在想些什麼啊!甚至還拿她跟暴雨、地火比較!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還笑得如此這般溫和無害……該死的!他究竟怎麼了?!
回復自己慣有的冷靜與漠然神情,狂風硬生生壓下心裡突然泛起的莫名心緒。
「你最好快點恢復,然後說出青赤雙尊在何處。」他壓低語調警告藍雲。
「你休想我會告訴你!」藍雲的反抗也挺堅定的。
不光是為了要救奶奶,即使不救奶奶,她也不會說的。
青赤雙尊可是藍家歷代相傳的傳家之寶,它落入別人手中太久了;這次好不容易拿了回來,說什麼她也不會再讓它流落在外。
而且……他是如此狂妄霸道,對她說話全用命令口吻,光憑這一點,她就是死也不會說出來的。更何況,還有其它更強而有力的理由。
反正她是決計不會說的。
「是誰在休想,到時候就知道了。」狂風狂妄的口吻依舊。「耍嘴皮子是沒有用的。」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不等藍雲再開口,他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望著他頎長位碩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視線中,藍雲氣得血管快爆了。
可惡、可惡、可惡!
什麼耍嘴皮子是沒用的!他以為她只是說說大話而已?!
狂風……哼!有什麼好神氣的!
等著瞧!自己絕不會讓他再猖狂下去的!
總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