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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一月(下) 第二十三章 作者:橘子
    那個男人穿著很隨意的休閒裝,兩手插在褲袋裡,他似乎沒有坐下等人的習慣,桌上的茶早已冷了很久。這是個非同一般的男人,僅管他只是那麼普通的站在那裡,強烈的存在感也能讓人移不開視線。

    看見他們出來了那張西方人特有的深刻五官露出溫和的笑意,使得原本就很書生氣的俊秀顯得更加斯文。但是他身上有一種安羽甄很熟悉的氣息——曾經令他退避三舍的氣息。

    他幾乎要忍不住轉身而逃了。但是這個男人已經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叫STEVENKING,這個姓在韓國應該是金吧!」

    流利得不像外國人說的韓文。

    「你好,我是安羽甄。」

    握過了手男人才禮貌性的轉向張靖辰。

    「張先生。」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我順便欣賞了一下房子,設計得真不錯。」

    「謝謝。」張靖辰比了個請坐的姿勢,然後將輪椅推到沙發的旁邊,自己坐到了輪椅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金先生是約翰·霍普K斯醫院的首席醫師。」注意到了他蒼白的臉色和不自在的神情,張靖辰毫不避諱的伸過手來,握住了他的,「也是約翰·霍普K斯大學心理學院的院士。」

    「是啊!我是學心理的。」那麼無辜的聲音,男人裝模作樣的攤開手顯示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決不是神經科那些成日嚴厲的逼著患者復健的恐怖人士。

    「……」

    「羽甄,試試,好不好?」張靖辰蹲在他的輪椅前面,兩手抓著他放在兩側的手,向上仰望著他低垂的臉,在一個外人面前,用這麼屈就期待的聲音訊問他的意見。

    「我……」

    「就試一下,好不好?」他將他的手握得很緊,安羽甄感覺得出來,他的手心全是汗,他和他一樣緊張。

    可是他真的害怕。人不能放棄自己——這句話是狗屁!當你嘗試過最後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失敗的時候,沒有人還能笑著說我願意再把握下一個機會。他得到太多的失望之後只是變得越來越絕望,直到完全對自己失去信心。

    但是他不忍辜負他的好意,他囁嚅著嘴唇,卻答不出一個字來。

    「羽甄,信我一次……好不好……」張靖辰變得急躁的聲音帶了無可奈何的黯淡,「別這樣,羽甄……」

    「羽甄……」張靖辰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STEVEN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他回過頭來,看見他用眼神示意他離開。

    「可是我……」

    「沒事,有我在。」他給了他一個安慰的微笑。他看出來這個舉手投足都能影響整個韓國的男人已經完全沒了自信和沉穩,他現在焦慮得跟個孩子沒什麼兩樣。

    可是他還是不捨得走,站了起來卻杵在原地發呆。

    男人無奈的咧開了嘴做了個口型——Please∼

    他好歹也是個拿了幾個國際獎,有著十年經驗,做為軍用的醫師參加過波斯灣戰爭去過伊拉克的人了,就這麼不值得他信任?!

    那雙漂亮的單鳳眼猶豫不定的閃爍著,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閉了一會,再睜開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失措。

    「那,麻煩你了,金先生。」

    「叫我STEVEN吧!」禮節性的握完手後,他目送著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大廳。

    那個就是張靖辰,不惜花重金把他從美國請過來並且沒有底限時間聘用的男人。就是為了眼前的這個男孩?

    他幾乎第一眼就猜出他們的關係。那個將他帶進來的漂亮女人跟他說請等一下少爺馬上就過來。結果這個「馬上」讓他一等就是一個小時。對於一向厭惡不守時間的他來說,十分鐘的遲到已經足以令他有一百個理由拒絕先前的應允,再重的酬金對他來說也不如一分鐘的時間寶貴。

    但是這次他竟然意外的沒有在意,因為他忽然對這個坐在輪椅中的小東西產生了興趣,想看看這麼一小點的男孩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夠迷住韓國黑白兩道的老大。

    「我剛剛來的時候出於禮貌只能在客廳轉悠了幾圈,還沒看其他的地方呢!願不願意帶我參觀一下?」

    「啊……」這個男人和藹輕柔的讓人無法拒絕,「好。嗯……我自己可以的。」

    他拒絕了男人過來推他的好意,他不習慣被張靖辰以外的人推著。

    「OK∼」藍眼裡閃過一絲意外,看來——他值得他留下來。

    「那邊是什麼?那個外面的玻璃房間。」

    「啊!那是溫室。」原本那個大院子裡沒有這個的,靖辰伯他無聊臨時找來人搭的。

    「裡面有養了些什麼嗎?」

    「要看看嗎?」

    「非常樂意∼怎麼過去?」

    「走這邊。」

    「我們家也有花房。」他在一株盛開的蝴蝶蘭面前停了下來,「我真喜歡東方的蘭花,漂亮極了。我的前任女朋友是韓國人,她喜歡蘭花。」

    「難怪……」

    「什麼?」

    「金先生的韓文很好……」

    「Steven,叫我Steven。先生什麼的稱呼我最受不了了。」男人做出苦笑的表情,「唉,原來我家的花房也有養蘭花,只可惜去年荒廢掉了。」

    「為什麼?」

    「我的未婚妻去年買了一隻寵物豬,把我所有的花都吃掉了,一支也不剩。」男人露出痛不欲生的誇張表情,安羽甄忍不住笑出一聲。

    「真的嗎?」

    「當然了……對了,你要不要看它的照片。」他不等他回答就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皮夾打了開,透明的膠紙後夾了一張「人」的合照。

    兩個人分別站在兩邊,中間是一隻碩大無比粉紅色的豬。

    「這是我的未婚妻Anny∼這是Pinky。」男人指著照片上的人一一介紹,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看著身邊的男孩。

    果然,這個小東西一下就笑了開,本來就圓圓的臉蛋鼓起來了,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那頭短短的看上去柔軟異常的頭髮也跟著笑聲顫動起來,讓他幾乎忍不住要伸手去摸摸。

    和西方完全暴露在外張揚著的美麗不同,這是個誘惑人心的小東西。

    這是他只在書裡讀過卻從來不曾理解的東方含蓄的美麗,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讓人怦然心動。

    「好大啊∼」

    「可是它還沒到一歲。」說不定之後會長得更大,「早晚我要把它做成煎豬排。」

    「哈……」

    含著笑意的眼睛這下瞇起來了,露出像小孩子一樣天真的神情。一掃先前的陰鬱,眉頭一舒展,彷彿所有的陽光就全部靠近在他身邊。

    「這個……也是家庭成員嗎?」

    「你是說羅密歐?」喜歡貓咪是嗎?「他兩歲半了,是只英國折耳貓。」

    照片上,那個又胖又懶的傢伙正趴在窗台上打著盹。

    「這個傢伙的故事有一籮筐,你要不要聽?」

    「好啊!」衝口而出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回答得過於心急草率,安羽甄趕緊補上一句,「嗯……當然,如果你願意,又有時間的話……」

    溫柔的語調讓STEVEN的心也隨著他的話柔軟起來,流露出了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寵溺語氣,「我現在有的就是時間∼」

    ***

    「少爺,元文兩家不和,外面零散的生意已經收回,加上原來的,現在白貨的市場基本上已經壟斷。」白貨指的就是毒品,「白屋的資產,我們也已經拿到了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了。」

    「嗯,做的好。」

    還差百分之一……還差百分之一他就能夠……

    「少爺,今天晚上的酒宴……」

    「我知道。」市政高官的晚宴……他還要考慮一下如何解釋素素的缺席。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全撇下,代替那個男人陪在他身邊。玻璃窗外,那兩個一高一低的人影在花房裡穿梭,從他這裡能看得清清楚楚。多久沒見他那麼開心了……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那毫無顧慮的笑容了。

    他慶幸自己找對了人,可是同時卻開始從心底裡嫉妒起那個可以和他靠得那麼近的男人。

    他用了那麼長時間,那麼多精力才只到讓他稍稍回心轉意的程度,這個男人卻只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麼輕易的取得了他的信任。他覺得心理不平衡,雖然明知這是自己當初犯下的懲罰。

    鬱悶的是,不知道他們在聊些什麼。那個STEVEN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竟能哄得他那麼開心。改天……或許他該請教一下他,反正他是心理醫師,不是嗎?他又花了那麼多錢包下他,向他解決一下心理上的問題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

    「嗨,小狗,小狗,過來∼」

    「我不會傷害你的,快過來,寶貝∼」

    然而男人獻媚的聲音並沒有引起地多大的好感,這只血統高貴的牧羊犬還是蹲在原地對他不理不睬。

    「這只死狗。」看上去斯文的男人終於惱羞成怒了,「它是故意的!」

    「Steven你那樣它不會過來啦!」

    這個通曉別人心理、擅長和各種人打交道的男人卻似乎和動物沒什麼緣分。

    看得STEVEN狼狽的樣子安羽甄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嗎?那要怎樣。」

    「狗也是有自尊心的,你要自己靠過去。」他邊說邊把輪椅慢慢的往前滑,停在它幾步遠的地方。

    「不要太靠近它。然後把手伸出去讓它聞一聞你的味道。」

    「有用嗎?」Steven用腳踩了踩草地,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饒有興致的看著正在和狗親近的男孩。

    他這句話基本相當於白問,因為那只一開始就沒拿正眼看過他的狗已經伸長了脖子去勾羽甄的手掌,圓圓的黑眼睛閃著友好又好奇的光亮。

    「我覺得它就是故意的。」他一邊嘟囔一邊習慣性的往不遠處瞟了一眼。那兒有個哈根達斯的店,有對情侶正在買冰淇淋。樹下長凳上的男人一邊漫無目的環視著四週一邊說著電話,看樣子是在等待遲到已久的女友……

    這些人魚是越來越專業了……想起昨天徵求這次出門的安排時,他費了多少口舌才說動那個男人,允許他將他的寶貝帶到外面去。

    本來那個固執強硬的男人是死活也不肯的,但是他被惹急了照樣撂下了狠話,他衝著那個黑道人人敬畏的大哥吼道——他不是你的寵物,他也是個人!你沒有權力把他囚禁在這裡!如果你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囚禁他,讓他隨時在你觸手可及的地方供你消遣和……洩慾的話,那我拒絕再浪費我的時間在你這種無聊的遊戲上!你以為你有錢可以任你想玩什麼就玩什麼,那我告訴你,我不幹了!Ifuckingquit!

    那個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剎時青綠的臉色讓他看了從心裡爽起來。雖然他沒有反駁,也盡量忍著不洩露出任何表情,但是他還是在他的眼睛裡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痛苦。

    他是個學心理的,這個男人顯然忘了,才會敢這麼直白的瞪著他,尖尖的下頷繃得緊緊的,告訴他他已經被他惹到爆怒了。

    他那時候認定自己是走不出那扇門了,他旁邊的男人將手探進西裝領口,就等著那個坐在皮椅中沉默男人的一個眼神。

    他在想主啊他還沒有留下遺書給Anny,還沒有機會看看自已的孩子……還沒有……跟安羽甄說,他食言了……

    可是他等了半天,什麼也沒等到。一片沉寂過後那個男人沙啞的開了口:「你可以出去了。」

    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躲過人生大劫的他可不會傻到又一次自尋死路。

    他識相的拉開門離開了。然而兩天之後,當他出酒店看見他親自開著車來接他的時候,他便知道了他的決定。

    張靖辰在公司下了車,把那輛全新的車交給他,跟他說:「如果他有什麼意外的話,你也不用回美國了。」

    「我知道。」

    張靖辰說的很委婉,但是意思再清楚不過。既然是他要求帶他出門的,他就得負責將他完完整整的頭髮也不缺根的再帶回來。不過他對他不夠放心。不,確切的說是對他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不夠放心。這就是這些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他將視線轉回來,氣惱的發現那只不搭理他的狗正和安羽甄玩得開心。

    「它看上去很喜歡你……」

    「可能……我看起來沒有什麼威脅吧!」

    「嗯……」嗯?什麼意思……「我也是很有愛心的!」

    「可是你看起來太高大了……」

    「那不是我的錯……」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屈,「對了,羽甄,你以前……是在育幼院工作的吧?」

    「啊?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你這麼有愛心。」當然是問的張靖辰。

    「嗯,不過是照顧小孩子,不是小動物。」安羽甄抱著狗狗柔軟的皮毛,下意識的想起來在KoreanBaby生活的那段時光。那個時候,雖然貧窮拮据,但卻是那麼開心自在,無憂無慮。

    「有沒有考慮……腿好了之後再回去工作?」

    不知何時這個男人已經蹲在了自己身前,說出的話彷彿在他的心裡扔下一顆炸彈,讓他渾身都劇痛起來。

    「不……我的腿好不了了,Steven。」

    「那是因為,你忘了一個人。」

    「什麼……Steven,我不想聽。」

    「你忘了很重要的人……」

    「不……」

    「安澄志。」

    「別說了!」他想要閉起眼睛和耳朵,不看也不聽。可是這個男人蹲跪在他的輪椅前,用兩隻手抓著他的手,強按在輪椅的扶手上。

    「羽甄……安羽甄你聽我說……」

    「我不……」

    「我們不說安澄志,你就聽我講個故事好不好。」眼前的男人可憐兮兮的表情讓他狠不下心來拒絕。

    「羽甄,我是基督徒。」他鬆開了他的手,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聖經上說,神看上了亞伯祭贈的牛羊。受到冷落的該隱,因而嫉恨,殺死了自己的兄弟。神為了庇護該隱而在他的額頭作了記號。該隱因為這個標記得以躲過死亡的威脅,卻一輩子也無法逃脫犯下的罪過。」

    「……」他不知道Steven想講什麼。

    「雖然是這樣,但是該隱並不後悔,因為他沒有做錯。」Steven面向他,灰藍色的眼睛彷彿能直視他心靈一般的注視著他,「他雖然愛自己的哥哥,可是他更愛神啊!」

    「同樣的,亞伯也沒有後悔,因為就算死亡,承受弟弟的背叛和殺戮,也無法改變他愛神的決心。神也沒有後悔,神雖然懲罰了該隱,卻也已經用自己可以承擔的底線寬恕了他。」

    「Stevn……你想說什麼……」

    「神說,你只管愛我,只管信我,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理會。因為我有我的理由不告訴你。」

    「……」

    「因為,我是一定會愛你的。」

    「……」

    「你是亞伯,還是該隱,還是……」

    「我……我不是……都不是……」

    「你不願意再站起來……到底是為了懲罰自己……還是為了懲罰張靖辰,還是懲罰安澄志……」

    「Steven……我不是……我沒有……」別再逼他了,他真的不知道啊……

    「羽甄,我是在幫你,你相信我。」他用手抓著他的兩隻手,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只是想告訴你,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人對錯,只要是自己心甘情願。」

    「所以你不需要背負什麼罪惡……」

    「Steven……你說的沒錯……」他的病人將冰冷的手從他的手掌下抽出來,十指交握,緊緊的扭在一起,緊得他的心也跟著揪起來。

    「我……我一直對自己說,我是為了靖辰才變成不能走路的廢物……我為了他才失去了雙腿……」

    「如果……」他看見晶亮的水滴從那低垂的髮絲間滴落了下來,竟然有一種要伸手去接住不要看它落在地上捧得粉碎的衝動,「Steven,如果……我的腿好了,和以前一樣……和我認識他之前一樣……」

    「那……我們就再也沒有關係了……」我沒有為他失去過什麼……那這些年發生的事情算是什麼……我們之間有過的是是非非,又算是什麼……「我還有什麼理由留在他身邊……」

    他不是沒想過重新站起來,他知道張靖辰是多麼希望看到他從輪椅上站起來。可是他害怕,他每次快要抓住那種感覺的時候就放棄了。他害怕當一切恢復了原狀,他和他,是否還有在一起的理由……

    「不是這樣的。」這是個心思纖細而敏感的小東西,脆弱而又堅強得讓人心疼,「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他留你在身邊……並不是因為你為他變成殘廢,是因為……是因為……」

    「什麼……」

    「是因為……他愛你!」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他莫名其妙的不願承認的事實。

    「不是的,靖辰他……他不愛我……」這是他經歷過這麼多之後,掙扎了多久才逼自己承認並且順從的事實。他已經告訴過自己認命,但是說出來仍然會心痛到絕望的境地,

    「Steven,你不明白……他不愛我……他在乎的只有他的家族和他的弟弟。」

    兩年前,靖辰的姐姐告訴他的時候,他也如面前的他一般,覺得可笑而無法置信……但是他用自己滿身的傷痕證明了張冰藍當年的言語。張靖辰與李顯萸之間糾纏不清的恩恩怨怨,誰又能知道那不是因為源於早已溶於血脈深處的愛……他們身上流著一模一樣的血液,那是他永遠也無法越過的障礙。

    他終於知道了自己在這場複雜的關係中,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應該擁有什麼樣的地位。他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強求自己命裡以外的東西,那是他注定不可能得到的。

    「我……沒見過他弟弟。但是你應該知道,你在張靖辰的心裡是特別的。」這一點是毋庸質疑的,這也是他為什麼明知得不到他的愛還願意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給自己一個機會好嗎?也給……也給那該死的張靖辰一個機會。」男人捉著他的手,一字一句的說,「放過以前的自己吧!」

    「我……」

    「哥哥……」稚嫩的男孩子的聲音怯怯的插進來,「哥哥,那邊的大哥哥讓我給你這個。」

    兩個人這才發現剛剛他們太過專注以致於這個很小的男孩站在身邊也沒發覺。

    「這是什麼?」Steven當然沒忘記早先對張靖辰做出的承諾,想要先一步接過來檢查,可是這個可愛的男孩卻很固執——

    「那個哥哥說,一定要交給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哥哥。」不然的話他就得不到想要的飛機了。

    「那給我吧!謝謝你喔∼」接過了信封,看見男孩子像完成了重大的任務一樣快活而神氣的蹦蹦跳跳的走遠了,安羽甄這才低下頭看手上的東西。

    這是張很普通的白紙,整整齊齊的折成四折。

    他打開它,紙的中間寫了一行小字——那是他曾經最熟悉的人,曾經最熟悉的筆跡——哥,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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