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某地方調解委員會的小辦公室裡坐著四名關係人。現場唯一的女人黃莉禎化著精緻的濃妝,一身行頭都是香奈兒,刻意維持的好身材讓人看不出真實年齡,剛剛那句話就是她說的。
而一位看起來德高望重,年約六十歲的男子,坐在主席位。而表情嚴厲的東方睿,則不發一語地坐在主席位旁邊。
還有一名神色緊張的中年人,坐在黃莉禎身邊、東方睿的正對面,不時抬頭偷看他,神情看起來非常膽怯。
黃莉禎是國內知名財團掌門人羅世中的情婦,跟了他十年有餘,為他生了一個兒子,誰知他上個月突然意外身亡,沒來得及訂立遺囑,沒名沒份的她當然拿不到遺產,但是她兒子就不一樣,有DNA為證,當然要好好分一杯羹。
可是羅世中家裡的人不認帳,只好尋求調解委員會協商,若是還談不出結果,就要鬧上法院,這是名人最不樂見的情況。
「黃小姐,據我所知,羅世中先生生前並沒有完成小孩的認養程序,不是嗎?」一直保持沉默的東方睿終於開口。
雖然他的外表很黑道,但職業卻是一名律師,而且是頂尖的律師,在法界相當有名,外號「東方不敗」,也就是說只要有他出馬,沒有打不贏的官司。
他不但口才好反應快,心思縝密,還有極佳的情緒控制力,喜怒不形於色,讓對手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我……我……那個……我……」黃莉禎被東方睿逼人的氣勢嚇到,「我」了好幾聲就是接不下去,趕緊扯著身旁委任律師的西裝外套,提醒他該盡的義務。
「呃……雖然羅世中先生生前沒有完成認養程序,但是小孩已驗過DNA,確定跟羅先生有親子關係無誤,所以……所以……有權平分財產。」黃莉禎的委任律師高台生低頭不敢直視他銳利的鷹眼,吞吞吐吐了老半天,總算將話擠出來。
天啊,東方睿的氣勢比傳說中還可怕!跟他對看一眼,就足以讓全身細胞嚇死光光。
「請你回去細讀民法第一O六五條第一項的法律條文。」東方睿看向高台生,語氣隱含著淡淡的譏諷。「非婚生子女經生父認養者,視為婚生子女,其經生父撫育者,視為認養,這樣才擁有繼承權。否則就算DNA證明小孩是羅世中先生的,只要沒有被正式認養,就不可能擁有羅家的財產繼承權。」
「款?!是這樣嗎?」黃莉禎震驚地問高台生。「你不是跟我說只要DNA符合,我兒子就擁有繼承權的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可是……」
「羅家願意給五千萬,當作是小孩的撫養費。」委託人希望在一億以內,處理掉這個問題。
「那怎麼夠?」黃莉禎不滿地駁回。「羅世中活著的時候給我的安家費都不只這些!」她每年的花費就不只一千萬。
「你是說不夠你自己花?」就他的調查顯示,黃莉禎很捨得花錢在自己身上,一個月的刷卡費用超過上百萬。
他一眼就能看出這女人的本質,就跟「她」一樣,她們只想到自己的利益,根本沒將小孩放在心上,他最厭惡這種自私的女人!
「當然,我要買珠寶、衣服還有保養品,光是這些一個月就要上百萬……」黃莉禎直覺地回答後才發現中計,連忙補救。「呃……我剛剛都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其實我的錢都花在小孩的教育上啊,你也知道嘛,現在不多學點東西,怎麼出人頭地?」
「是嗎?」東方睿不信地冷哼。
基本上他對這類睜眼說瞎話的人,沒有特別好惡,只要能對他的眼的人,不管委任人的對錯,更不論他們是黑道或是白道,好人還是壞人,他都會從專業角度把所有的案件冷漠而優雅地處理掉,冷漠到近乎無情與殘酷。
早在二十年前,他父親為好友作保而搞得家破人亡時,他就知道世上沒有正義公理,法律只是保護有權有勢的人,而不是好人。
所以他絕不當好人,而要當一個有力量的人。
「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結束這場鬧劇?」羅家不希望這個女人再繼續打著羅傢俬生子的名號上媒體作秀。
「我要平分遺產……」
「不可能。」他立刻否決她的提議。「說出一個金額,再耗下去,你的約會要遲到了。」
「你怎麼……?」黃莉禎一臉驚愕地瞪著東方睿,不敢相信自己養小白臉的秘密竟被他挖到。
他還她一個心知肚明的冷笑,再次追問:「你要多少?」
他會打贏每場官司不是靠運氣,除了口才和兇惡的表情外,還會搜集充分的證據和資料,這才是致勝的關鍵。
「十億。」黃莉禎乾脆地說了一個數字。
「最多四千萬。」東方睿硬是比剛剛的開價又少了一千萬。
「款!你剛剛不是說五千萬嗎?」
「你如果還要浪費我的時間,我就繼續往下降。」他的時間就是金錢,每個小時的顧問費可是十萬元起跳。
「沒有十億,我就告上法院。」黃莉禎還搞不清楚東方睿並不是她惹得起的人,鼻孔朝天,拽個二五八萬。
「很好。」東方睿臉上的笑容讓人不寒而慄,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我會讓你連一塊錢都拿不到!」
這世上沒有他打不贏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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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早啊。」早上八點半,正要去法院上班的粉虹一臉朝氣地向正在門外澆花的房東打招呼。
「包小姐,你等一下……」房東趕緊放下手上的水桶,追上前去。
「嗯?」粉虹笑咪咪地回頭。「哎喲,不要叫我包小姐啦,聽起來很不習慣,叫我粉虹就好了啦。」
「呃……粉虹,你住得還習慣吧?」房東小心翼翼地問。
「很好啊,這裡的環境很清幽,我很喜歡。」
「那……你有沒有被……嚇到?」
「嗄?」被嚇到?被什麼嚇到?難道是……「那個」?她害怕地躲到房東的身後,小心地抬頭探看目前所住的公寓。「房東,你的意思不會是說房子……不乾淨吧?」
「三八,你在說什麼啊!」房東好氣又好笑地將她拉出來,正色澄清。「我是說你隔壁的那個人啦。」
「喔……你是說那個暴露……」
「啥?什麼暴露?」
「你攏無知,我來的第一天,他就來給我敲門,還威脅我。」
「失禮啦,我忘記跟你說,早上六點以前是他睡覺的時間,不能吵到他啦。」
「我現在知道了。」被他狠很地教訓過,她怎麼可能會忘掉。
都是因為他的「龜毛」,害她這半個月回到家後都要小心翼翼,就怕一個不小心發出噪音,又要看到「養眼」鏡頭。
其實剛開始對於他的說法,她也是抱持高度懷疑,於是特地挑了兩個晚上提早回家,準備抓包,都挑在十一點半左右窺看他的房間,屋內果然黑摸摸,靜悄悄。
她還不信邪,偷偷趴在門縫聽,隱約聽到平穩的呼吸聲,證明他真的睡死了。
他的作息時問正常到不可思議,軍人都沒有他乖!
不過,可能他們兩人的生活作息完全錯開,她一直沒再碰到他,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房東,你幹麼租房子給這種人哪?是不是他威脅你?」看那人的模樣很像黑道,不是不可能。
「不是啦,他曾經幫了我一個大忙,要不是他,我的財產早就被一個壞心的親戚騙光了。」他對東方睿一直很感激,本想讓東方睿「白住」當作是酬謝,但他堅持要給房租,而且一毛錢不少,完全不會乘機哄抬身價,是個很實在的人。
粉虹懷疑地看著房東,他們講的是同一個人嗎?
「你不要看他—臉壞人相,其實他人還不錯,只是比較不會跟人相處。」認識東方睿超過十年,多多少少知道他的個性。「你可以找個機會跟他聊聊,遠親不如近鄰嘛,你說是不是?」
「說的也是……」反正她最擅長的就是哈啦,少一個敵人,就是多一個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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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虹,你今天要審理的案件很棘手喔。」一個還算欣賞她傻勁的法官王國輝,擔心她會再度被「流放」,好心提點。
「為什麼?」她納悶地反問。「不就是一件單純的認祖歸宗案嗎?為什麼會很棘手?」
上來台北快半個月,她還沒有機會開庭審議過,光處理桌上堆得像山一樣高的案件,就讓她每天忙得天昏地暗,還消化不到三分之一,只好帶回住處繼續挑燈夜戰。
今天,是她接手第一個需要開庭審理的案件——羅世中婚外情私生子認親案,拜媒體炒作之賜,儼然成為這陣子最火熱的新聞。
由於羅世中是國內有名財團的掌門人,政商關係良好,前一陣子突然意外身亡,遺囑也沒來得及訂立,三個兒子吵成一團,忙著鬥爭卡位。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又蹦出一個叫做黃莉禎的女人帶著兒子上門認親,擺明要瓜分遺產,協商不成,告上法院,羅家三兄弟也提出抗告,說黃莉禎恐嚇勒索。
「你看過相關資料了嗎?」
「嗯!」她笑得好得意。「看完了!」她最會默背東西了,只要認真地熟讀一遍,八成以上的資料,全都記在腦子裡。
「你有什麼看法?」
「嗯……由DNA交叉比對的結果來看,小孩確定是羅世中的。」被告的小孩做過DNA檢驗,透過羅世中檢體的交叉比對,確定是羅世中的親生骨肉無誤。
「那……你打算怎麼判?」聽多了包粉虹的「事跡」,他大概能猜出她可能會給的答案。
「這還用問?當然是判被告無罪嘍!」她毫不猶豫地給了一個理所當然的回答。「既然小孩是羅世中的,黃莉禎就不能算是恐嚇勒索啊。」
果然跟他猜的一樣!王國輝暗歎一口氣,又問:「你應該知道羅世中是誰吧?」
她用力點頭。「我當然知道啊,他很有名。」她雖然很少看電視,但基本常識還是有的。
「那就應該知道他家族的勢力龐大,跟上頭關係良好。」王國輝進一步提點她。
若單就案子本身來說,她的判決並沒有可爭議的地方;只不過其中只要牽涉到「人」,就沒那麼好解決。就算是必須司法獨立的法官,也要仰人鼻息呀。
「然後呢?」她不解地看著他。「上頭跟這個案子又沒有關係……款?!難道你的意思是說……小孩是上頭的?!……不對呀,小孩已經做過DNA檢驗,確實是羅世中的啊!」她驚嚇地自言自語好一陣子,終於理出一個結論,放心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呼……你不要嚇我嘛,我還以為扯出案外案哩。」
「哎……」對於她的不識時務和少根筋,王國輝額頭突然問多了好幾條黑線,他現在完全能夠理解她會一再被「踢」出門的原因。
所謂跟上頭的關係良好,理所當然能得到特別關照,也就是說不能得罪,他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她竟然還聽不懂,哎……
這個丫頭完全無法揣摩「上意」,光憑「是非」行事,老是捅蜂窩,擾得上頭的人不安寧。有她在,就像放了一顆下定時炸彈在身邊,為了避免她辦到不該辦的人,進而影響到自己的地位,最好的解決方法自然就是將她驅離自己的勢力範圍。
「怎麼啦?」無緣無故的,他幹麼歎氣呀?
「算了……」王國輝無奈地搖搖頭。「個性的養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一時半刻不可能改得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看到她,總會想起當年熱情澎湃的自己,只是司法不可能只是單純的司法,還伴隨著政治角力和權益輸送,看多了不可告人的醜惡內幕後,熱情早已冷卻。
「……」一再「流離失所」的粉虹,並非全然不懂他的語重心長所為何來,只是,她無法放棄自己堅持的信念啊!
「我跟你說,」王國輝不再「關說」,只提醒她另一個重點。「羅家一定會使出全力讓自己勝訴,這點從他們僱用『東方不敗』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件案子的棘手之處正是因為有「東方不敗」當辯護律師。
「東方不敗?」粉虹的表情從茫然到恍然大悟。「喔……你是指電影裡面的人物嗎?就是林青霞演的那個角色嘛。不過,這個案子跟林青霞有什麼關係?」
「天啊!你在法界也有一段時間了,竟然不知道誰是東方不敗?」王國輝的表情只能用「被雷打到」來形容。
「不知道。」她直截了當地搖頭。雖然當法官將近一年,但是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忙著適應新環境,沒有熟到跟人聊是非的程度。
「『東方不敗』是一個非常難纏的頂尖律師,就算再沒勝算的案子到他手中,他都可以化險為夷,贏得官司,因此才會得到這個封號。」王國輝告訴她這個法界都知道的「基本常識」。
「是嗎?」有這麼神的人嗎?她才不相信哩。
「他不只打官司的功力犀利,個性更是難以預測,只要他願意接手的案子,他才不管委託人是何方神聖,不論是黑道或是白道,好人還是壞人,他都可以不擇手段地打贏官司,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
「既然知道他的為人,你們幹麼還讓他為所欲為?」她討厭不分是非黑白的人,這個叫做「東方不敗」的人,等於是為虎作倀嘛。
「你以為我們喜歡嗎?可是他句句引經據典,讓我們無法判他敗訴啊。」他是每個法官和檢察宮的心頭刺,但又沒人有能力拔除這根刺。
「這麼厲害?!」
「前一陣子不是有一個黑道殺死警察的案件嗎?」
「我知道!」她猛點頭,那個案子經過媒體的渲染,也是鬧得沸沸揚揚。「最後那個黑道份子竟然獲判無罪,真是可惡!」
在她心中,黑道就是壞蛋,殺人更該受法律制裁,結果那個判決做了最壞的示範。
「那個案子就是東方不敗負責辯護的。」
「什麼?幫那種壞人辯護?真是個沒良心的傢伙!」還沒見到他本人,粉虹對他的印象,就已經打了一個大×。
「沒有人會說他是好人。」以他的行事風格,確實稱不上好人,「但是他打官司的能力不容小覷,否則就不叫『東方不敗』。」
其實熟悉內幕的人都知道,那個被殺害的警察跟黑道是一夥的,他會被殺是因為對方想黑吃黑,但是為了維護人民保母的形象,上面下令封鎖一切消息,不准對外洩漏。但是「東方不敗」畢竟不是省油的燈,聰明地掐住這個把柄,得到他要的判決結果,他是個為求勝訴,不擇手段的人。
「是喔……」
既然如此,她倒想看看這個「東方下敗」是什麼三頭六臂的傢伙!
坐在法官席上的粉虹,挺直背脊,努力板起娃娃臉,盡力讓自己看起來更高大、更嚴肅,增加一些權威感。
戴著粉紅大鏡框的眼睛慢慢看向台下,原告這一方只坐了一個人,應該就是那個號稱「東方不敗」的委任律師吧。
穿著黑色滾白邊律師袍的他看起來很高壯,臉部的表情很兇惡,態度非常不可一世,讓她有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啊……!」不會吧?!她塗著粉紅指甲油的手指顫抖地指著他,表情只能用「看到鬼」來形容。
是他!住她隔壁的暴露狂!
說得也是,除了她隔壁那個霸道的暴露狂外,世上她再也找不到另外一個長相很黑道,態度很欠扁,一臉唯我獨尊的臭男人。
她還以為他是黑道大哥哩,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名律師,而且還是外號「東方不敗」的超級大律師!
聽到這「淒厲」的叫喊聲,東方睿不耐地抬起眼眸瞪向發聲處,卻在看到那副熟悉的粉紅鏡框時,錯愕地愣了三秒鐘。
是她!住他隔壁的毛躁粉紅女!
沒想到她竟然是個法官,而且還是這個案子的主審法官?
很好,他倒要看看她會如何審理這個案子?
「嗯……呃……」粉虹迅速恢復鎮定。「由於原告沒人出席,請委任律師先行代表陳訴。」
雖然身為法官應保持中立的立場,但是她向來對於只派委任律師出席,自己卻不列席的關係人沒什麼好感,因為這通常正代表了他們對司法的輕慢。
「過去這十年來,被告黃莉禎以小孩為由,陸續向羅世中先生勒索現金上億元,還有兩棟價值五千萬的房子。如今,羅世中先生才過世,她甚至要求平分遺產,因而我的委託人才會決定提出告訴。」東方睿的陳訴簡潔扼要,並交由法庭人員呈上一疊文件給粉虹。「這裡是銀行匯款相關資料。」
「那不是勒索,是他自願給我撫養小孩的安家費用啊!」穿戴一身黑的黃莉禎急忙為自己喊冤。
由於上次在調解委員會敗得一塌塗地,黃莉禎另外花大錢聘請一位業界數一數二的律師,因為其他人聽到對手是「東方不敗」,紛紛打退堂鼓。
為了扮演奸孤兒寡母的角色,她聽從律師的建議,從一堆花花綠綠的名牌服飾中,挑出身上這套最低調的黑色套裝,捨棄平日的濃妝艷抹,故意以素顏上陣,全是為了博取法官的同情。
「等等……別急嘛,我會給你說話的機會。」粉虹伸手擋下黃莉禎的辯駁,快速翻閱剛才東方睿所呈上的資料。
天啊!十三年就有超過上億元的收入,還有兩棟市價超過五千萬的房子。
哇……小老婆的待遇還真好哪!難怪現在有一大堆女人不計名分地願意做小,太好賺了嘛!
粉虹快速消化完所有的資料並默記在心中,並且示意台下的人繼續激辯,她則是不發一語地旁聽。
「羅世中先生生前沒有正式認養小孩,就算DNA證明小孩是羅世中先生的,只要小孩沒有被正式認養,法律上就不可能擁有繼承權。」東方睿老神在在地說出法律規定。
法律上規定,非婚生子女經生父認養或撫育時,視為生父之婚生子女,而與一般合法婚姻下所生子女無異;但是若沒有經過正式的認養程序,就無法和其他繼承人共同繼承遺產,
「雖然羅世中先生沒有正式領養小孩,但過去這十年來仍給小孩撫養費,這就表示他承認小孩的存在,也就是間接認養。」被告律師雖然畏懼於東方睿的氣勢,但仍說完該說的主張。
「請問,羅世中先生有白紙黑字說明那些匯款的用途嗎?」東方睿冷靜地反問。
「……」黃莉禎和律師面面相顱,暗惱在心中。想也知道,給情婦的錢怎麼可能會「白紙黑字」留下證據嘛。
「既然沒有,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懷疑那些錢也許是分手費,或是封口費?」東方睿祭出殺手鑭。「就我們所知,你每個月都要花上百萬的治裝費,這還不包括珠寶首飾,如果這是小孩的撫養費用,為什麼大部分的錢都是花在你自己身上?」
「這……」這個指控更是讓黃莉禎啞口無言,十歲的小孩哪需要用到什麼錢,當然是花在自己身上嘍。
「庭上,我問完了。」東方睿信心十足地坐回原位,光看黃莉禎啞口無言的模樣,就可以知道他這場仗又贏了。
粉虹仔細聆聽雙方你來我往的激辯,情勢明顯有利於原告,因為東方睿不但口才一流,而且氣勢壓人,被告和律師被他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不過,她心中自有一把尺,辯護律師口才的好壞並不會影響她的判決,能左右她的,只有事實的真相。
「全體起立。」五分鐘後,粉虹站起來宣讀剛剛寫下的判決書。「本席現在宣佈羅家控告黃莉禎勒索案的審查終結,判決如下——被告黃莉禎並無勒索羅世中的實證,匯款應屬羅世中個人意願的贈與,所以勒索罪名不成立。」
「耶!」黃莉禎一臉得意地朝東方睿示威的一笑。
哼,女人果然是站在女人這一邊的,還「東方不敗」哩,呸。
「嗄?!」除了粉虹和黃莉禎外,法庭上其他人包括書記官、法警和旁聽的人士,尤其是被告的辯護律師,全都傻愣愣地張大嘴巴瞪著她。
全部人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這女人好大的膽子,竟然判「東方不敗」敗訴!
「你們幹麼都這樣看我?」粉虹不解地問著身旁的書記官。
「因為……」書記官頓了一下,輕聲解釋。「你很有種!竟敢終止東方不敗的不敗紀錄。」不知該說佩服,還是罵她白目。
「款?」她這才想到這一點,趕緊解釋。「東方不敗,我不是故意找你碴喔,只是認為就算你說得再好,但事實還是事實,所以才會判你敗訴。」
她多此一舉的解釋讓東方睿更是不爽,雙眼極為凶狠地瞪向粉虹。「我不服這個判決!」
她到底會不會判案哪?竟然判他敗訴!
這是他當律師以來吃下的第一記敗仗,也是他最無法接受的判決理由。什麼叫做事實就是事實?若是如此,還要辯護律師做什麼?
粉虹沒有理會他的抗議,繼續宣判。「小孩雖然是羅世中的親生子女,不過由於沒有正式認養程序,所以沒有繼承權,不能平分羅世中所留下的家產。」
「嗄?!」黃莉禎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再也笑不出來。
那阿捏?她在乎的是遺產,不是案子的勝負啊!
東方睿的嘴角勉強彎出一絲滿意的幅度,還好,這個粉紅女的腦袋不全然是豆腐渣。
「不過,羅家需再支付黃莉禎的兒子八千萬,當作是小孩成年前的撫養費用。」
「為什麼?」東方睿好不容易微彎的嘴角,在聽到她剛才的話時,再度不滿地垮下。
「小孩今年十歲,羅世中已經付了一億有餘,外加兩棟房子;依此推算,若是他沒有過世,在小孩成年前的這八年問,每年再支付一千萬元,是非常合理的數字。」倘若羅世中生前若有合法領養程序,依遺產平分法來看,這名非婚生子起碼可分到二十億元。
顯然羅世中是故意不讓私生於合法化,避免家產外移。
「也好。」黃莉禎對這個判決,雖不滿意但可接受,有總比沒有好。反正等她花完這筆錢,再上羅家鬧就又有錢花了。
東方睿對於粉虹的判決很不滿,正想發言,卻聽到她接下來的但書——
「這筆錢必須以小孩的名義成立教育信託基金,除了他本人外,其他人不得挪用,黃小姐,你也不例外。」粉虹望向黃莉禎,正色說出最後的但書,讓黃莉禎再也笑不出來。
「呃……法官,我跟你打個商量好不好,」大失所望的黃莉禎異想天開地提議。「能不能改判我敗訴,但是給我一點錢啊?」她要的是錢,不是勝訴啊!
「不行。」粉虹回她一個笑臉,但說出的話,卻是斬釘截鐵地回絕。
她怎會看不出黃莉禎在打什麼歪主意,她一向討厭破壞人家家庭還大言不慚的人,之所以判黃莉禎勝訴,只是為了公正立場,可不是贊同黃莉禎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