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經綸半臥在躺椅上,眼兒微瞇、放鬆全身,盡情享用著美好時刻。俊美溫文的臉龐帶著淺笑,這抹笑加深了他儒雅過人的氣質,讓在一旁伺候的南方第一名妓袁湘琴心頭也似小鹿亂撞,一顆芳心不由自主地失落在隨經綸身上了。
男人對袁湘琴來說是她的衣食父母,她的艷名引來不少的風流公子一睹她的天仙美貌。她見識過各式各樣的男人,只不過沒有任何一個像隨經綸這樣氣宇軒昂、風度翩然,渾身上下滿是逼人丰采的。他的俊逸,使得她不禁動了真感情,只盼有朝一日能成為他的侍妾,侍奉他一生一世,那她便心滿意足了!
不過,袁湘琴瞭解自己是在癡心妄想,全天下人都知道隨經綸已經有個皇帝御賜的新娘子了。雖然大家也知道隨經綸對他的新娘有些「微辭」,可是以這新娘子的來頭,想必也絕對不會允許有女子和她搶丈夫,因此袁湘琴只能用至少隨經綸喜歡她、不會到處躲著她來自我安慰了。
「公子,吃一口琴兒特地為您做的小菜吧。」袁湘琴纖纖玉手夾著小菜送到隨經綸面前。
隨經綸也不客氣,張嘴吃下,大手還順勢撫了下袁湘琴細滑的臉蛋。他喜歡她的溫柔解語,所以每回他若來媚湖遊覽,一定會找袁湘琴來伺候自己,不過這樣的機會,以後可能不再有了。
「琴兒,聽說城裡的王員外要娶你為妻?」隨經綸隨口提起。
袁湘琴小臉微揚,巧笑地看著隨經綸:「王員外是和嬤嬤提過,但是琴兒還沒做決定。公子,你希望琴兒答應嗎?」
「王員外的風評不錯,他肯娶你為妻,雖是續絃也是難得了,可說是個好機會,但要怎麼做還是要看你自己了。」別人的事,隨經綸一向都只給建議,不幫忙下決定。
隨經綸輕描淡寫的說法傷了袁湘琴的心,她神色暗了下來,語氣有些哀怨:「是啊,身為青樓女子有人肯娶就不錯了,琴兒還能要求太多嗎?」
隨經綸笑笑,馬上將神傷的袁湘琴拉入懷中:「對不起,我提這個話題讓你不高興了,就罰我喝酒吧,不愉快的事就別去想它了。」伸手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的體貼讓袁湘琴再現笑容:「討公子開心本該是琴兒的工作,現在反倒讓公子來逗琴兒高興,公子,你真好!」
「能見美人開懷,在下也受益良多啊!」隨經綸說得豪爽,愉快地擁著佳人共賞湖光山色。
「能嫁給公子這樣體貼知心的人,藥家堡的少小姐還真幸福呢!」袁湘琴有感而發,欣羨開口。
一提到他的未婚妻,隨經綸的臉即刻就垮了下來,他皺起眉頭:「別說她,殺風景!」那個女人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麻煩。
「那位靈小姐真那麼不堪,讓公子你這般討厭嗎?」袁湘琴感到好奇,她只知道隨經綸一直躲著他的未婚妻,卻不曉得隨經綸逃避的真正原因。
「我不是說別提她了嗎?我不想談,不要說了!」隨經綸音量提高了些,她是他的剋星,而且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到她,她就如同有千里耳般,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現在他附近,到時他可又要開始躲人了。
袁湘琴識趣地忙閉嘴不敢再說,不過這還是打壞了隨經綸的玩興,他命令船夫將船搖回岸邊。
媚湖風景絕佳,瑰麗的江南風情,加上這兒的女子貌美冠天下,也是著名的煙花之地,在湖畔林立了許多青樓酒店,是男人最愛的銷金窟。他原是打算在此多停留幾天,可是一股不祥的預感從他心中竄起,怕是他最不想見到的女人又要出現了,所以他改變計劃,明天就離開此地,以防萬一!
袁湘琴見隨經綸緊繃著臉,歡樂的氣氛也沒了,心中直埋怨自己多嘴壞事,明知道他最不想聽他未婚妻的事,自己卻口不擇言,將他給弄得不開心了,自己真是個大笨蛋!袁湘琴好後悔。
船很快地靠了岸,隨經綸將袁湘琴送回麗水閣。既然明天要離開,他今天想多享受一刻美人的服侍,所以他決定留宿麗水閣,不回落腳的客棧。
隨經綸的未婚妻,也就是藥家堡的少小姐,她真就如此討人厭嗎?還是她醜得見不得人?竟會讓在江湖負有盛名、人稱第一公子的隨經綸這般的避如蛇蠍!
悅來客棧,媚湖畔最高級的客棧,隨經綸就住在這客棧的貴賓房天字房裡,只是現在主人不在,但在房中卻坐著個小公子,一旁還站了位高大的彪形大漢。
說他是小公子,是因為他一身富家哥兒的打扮,而他身形矮小,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般,一張白淨的瓜子臉,圓溜溜的眼睛、高挺的小鼻子,艷紅欲滴的小嘴,怎生地瞧,這個相貌都該是個女子才對;若是女子,她就是個清麗可愛的姑娘了,可惜他是男裝打扮,想來那不過是個乳臭未乾、還沒長大的小伙子吧!這樣的小子不待在家中享福,出門是為了什麼?難道他人小心大,也是來此尋花問柳嗎?
而他身旁看起來像保鑣的大漢卻一臉的憂慮焦急,邊搓著手,眼神還不安地四處轉,像是想離開房間,又被命令不能動般。
王五在心中直叫苦,完了,他原是奉公子的命令盯人的,要將被盯的目標行蹤報告給公子明白,讓公子有所防備;他這個工作一直都做得很稱職,從沒有失誤過,公子對他很滿意,他自己也覺得驕傲。
但是如今,他卻莫名其妙由盯梢的人變成了被盯的人,還行蹤敗露被逮個正著,不但不能給公子消息,還被逼帶人來見公子,王五真不敢想像公子若回來看到那個人,臉色會變成多麼地難看。
小公子已經在房裡等了好一會的時間,他沒有了耐心,輕哼了聲,開口:「你家公子怎麼還沒回來呢?」嬌脆甜美的嗓音,不折不扣是女子的聲音。
原來這個小公子果真是個女子,只是如此可以媲美黃鶯出谷的聲音聽在王五耳中卻像是閻王吼,讓他恭敬地忙急急回答。
「靈小姐,哦,不,靈少……少爺,我家公子在此地有不少的朋友,可能公子去拜訪朋友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靈少爺您這樣枯等下去也不好,不如讓小的送少爺回家,再請我家公子去看望少爺吧。」王五好言好語地提出意見。
「回家?從本少爺和你在一起後,你每天一定不會忘了提這兩個字,現在天色都暗了,你難道要本少爺連夜趕路回藥家堡嗎?」靈菱斜睨著王五,涼涼問。
「只要靈少爺願意回家,小的可以立刻去請馬車,一定會安全護送少爺你回到家的。」王五趕忙提出保證,好希冀靈菱真能答應回家。
靈菱對王五露出個美麗可愛的笑靨,卻看得王五心底發毛。下一刻她的笑容變不見了,然後是斷然拒絕:
「不行!本少爺若沒看到隨經綸就絕不回藥家堡!王五,我明白你一定知道你家公子的去處,就是不知道你是要乖乖老實說,還是要再嘗嘗本少爺的手段才肯說呢?」
王五聞言急忙對靈菱打恭作緝討饒:「靈少爺,您就饒了小的吧,小的怎會知道公子去哪裡呢?求您別為難小的了!」
藥家堡一家子人都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只有這個唯一的小姐對醫術不太通,卻精於使毒、下毒,發明了一大堆讓人聞之色變的毒藥,能整得人死去活來、哭爹叫娘的。幸而這靈小姐本性不壞,加上家教甚嚴,她倒不會拿毒去害別人,但是有誰不要命惹到她了,她準會要對方嘗盡痛苦,跪地求饒才肯放過人,他王五已經吃過不少苦頭,實在不想再受罪了!
靈菱才不相信王五的話,他是隨經綸的眼線,要隨時向他主人報告她的行蹤,怎可能不曉得他主人去哪裡?原來隨經綸一直派人監視她,所以他才能次次在她就要找到他時快了一步先離開,每次都讓她撲了個空。不過現在她有高人在幫忙,不怕逮不著他。
靈菱明白王五對主人的忠心,若用強迫他一定不肯說,她大眼睛轉了轉,用另一種方式探他口風:
「王五,你也明白我和你家公子的關係,我們將來是要奉旨成婚的,這可是皇上的命令,誰也不能違抗的。現在本少爺和你家公子之間有點誤會,所以我才會急著要找他把誤會解開,可是你家公子都不肯見我,這樣我們之間的誤解如何能化解呢?你也不希望看到我和你家公子相處得不好吧?所以我去見你家公子是要解決問題,這對我們兩人來說都是好事,你就該有成人之美,說出你家公子的下落啊!」溫言軟語地說服王五。
隨經綸和她真的有誤會存在,否則他不會這樣躲著她。今年自己就要滿十八歲了,皇上下旨她滿十八歲後便要擇日成親,而日子一天天地接近,但是他們如此的關係如何能結成夫妻呢?因此她才會不顧女子的矜持,盡力想找他把話說清楚一切來。
王五覺得靈小姐這話說得也對,可是沒有公子的同意,他怎敢私自帶她去見公子呢?公子知道了一定會怪罪他的!王五是明白公子現在在哪裡,不過那樣的地方如何帶靈小姐去?上天啊,您為什麼要丟這樣的大難題給他呢?唉!
靈菱看王五欲言又止,聰明地又加重了話:
「王五,你明白藥家堡的勢力不比隨園小,這個姻緣又是皇上欽點,但是隨經綸卻對本少爺這樣的態度,萬一激怒了我爹娘,又驚動了皇上,你想隨園的處境會如何?若事情真到這樣的地步,這就全是你的錯,你會變成千古罪人的!」軟言功效不彰,就來些重話吧。
王五這會真嚇著了!
「靈少爺,您別嚇小的了,小的不過是盡忠職守而已,況且公子現在在的地方,真不適合靈少爺您去的,小的……小的還是不能帶您去。」王五硬著頭皮拒絕。
「你不帶我去也可以,只要告訴我隨經綸在哪家青樓就行了,本少爺可以自己去找他。」靈菱直言問王五。
這話叫王五嚇了一大跳,失聲叫:「靈小姐,你……你怎會知道公子在……在……」一驚訝,王五直接就喊出小姐來了。
「在青樓是不是?媚湖遠近馳名的就是這一項,如此簡單的事,本少爺怎會猜不到呢?說,隨經綸在哪家青樓?本少爺也可以趁著找他的機會順便見識見識溫柔鄉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啊!」
靈菱說得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卻嚇得王五全身顫抖,急急阻止。
「靈小姐,你要去青樓?使不得,使不得,不行的!」王五又搖頭又是搖手的,快被靈菱的驚人舉動嚇死了。他是明白藥家堡的少小姐個性古怪、膽子大,但沒想到她大膽到連青樓都敢去。
「本少爺說可以就是可以!王五,本少爺沒耐心了,不想和你再耗時間,你說還是不說?藥家堡在這附近也有不少的分鋪,你若不說,我就讓藥鋪裡的夥計、大夫到城裡每一家青樓去找隨經綸,就算將事情鬧大了我也不管,我就是要找到他!」靈菱杏眼圓睜,一身驕蠻之氣表露無遣。
王五明白靈菱說得到就做得到,想到那不可收拾的後果,他哪敢再說不?趕忙答應了:「好,好,靈小姐,小的答應你,這就帶你去找公子便是了。」
靈菱笑開了臉,起身拿著手中的摺扇敲了下王五的臂膀:「你早該答應的,就不必花費我這麼多口舌了。走,找人去!」大步地走向大門。
王五歎口氣,不敢大意,也急急跟了上去。
事情愈來愈麻煩了!
隨經綸看著眼前認真撫琴的袁湘琴,悠揚的樂聲、如行雲流水般節奏表現了她純熟的琴藝,但他卻是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在迷濛之中,袁湘琴艷美的臉龐被一張古靈精怪、可愛調皮的臉蛋所取代;一張他再不願意想起,卻沒法擺脫掉的女人的臉——靈菱,他的御賜未婚妻。
五年前,隨園和藥家堡共同彌平了瘟疫之禍,皇帝龍心大悅,不但賞賜了許多的金銀珠寶給兩大家,也下旨封隨園和藥家堡為國醫,賜予無上的榮譽,還親自促成了他和靈菱的這門親事;那年他二十歲,而靈菱不過才十三歲。
既是皇上賜婚,隨園和藥家堡自然是欣然接受,他便帶著聘禮到藥家堡下聘,也打算小住個幾天和他的小未婚妻認識認識,沒想到,在藥家堡住的那些日子卻成了他一輩子揮之不去的夢魘。
隨經綸至今猶還記得初次見到靈菱的情形,純真嬌美的她真像是由天上下凡間的可愛仙子,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而她開口和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隨大哥,你真會照顧靈菱一輩子,永遠疼靈菱、愛護靈菱嗎?」
問這話時,她圓亮的眼睛直盯著他看,眸子裡閃爍著光采,滿臉渴望的神情讓他憐愛,使他毫不猶豫就立刻點頭答應她,會永遠疼她、愛護她。他就是這樣一頭栽入靈菱所設的陷阱中,他答應她的話,竟成了她以後強而有力的護身符,也讓他嘗盡了麻煩!
他自小習醫,加上有天賦,所以學得了一身好醫術;反觀靈菱,雖然生在醫術世家,卻對醫理沒有興趣,反而研究起毒來了,十三歲的小小年紀就有一身使毒好本領!而醫和毒一向便是對立,當她知道自己未來丈夫醫術好,為了想明白她的使毒本領有沒有好過他的醫術,她竟然拿身旁人試毒給他醫治,當作是比賽。
他當然是怒斥靈菱這樣的做法,她卻搬出他曾答應要疼她、愛護她的話,就也要包容她所做的一切:並表示只要他能解開她所下的各種毒,她就對他服氣,以後便會好好聽他的話。
在靈菱的眼淚和要求下,他沒有辦法,只好和她玩起了下毒、解毒的遊戲。不止是這樣,她竟然還會冷不防地出手暗算他,理由是他武功那麼好,應該可以閃得過的,而且這樣玩起來才刺激啊!
所以他待在藥家堡的那段日子裡,除了要費盡腦汁將靈菱送來的中毒患者解毒——這些人都是藥家堡的傭僕侍衛;他還要時時小心她的暗招,連吃頓飯也不能放心!
最奇特是藥家堡的堡主和夫人,面對女兒這樣的胡鬧非但沒有怪罪,還很讚許,直誇女兒有創意,能用這樣的方法為他們的女婿增進醫術。
而靈菱的三個哥哥們竟然也在一旁當幫兇。有回三兄弟請他喝酒,他酒一下肚就明白自己中毒了,他忙吃解毒丹,急急運功逼毒,用去了大半內力才解去身上的毒,可靈菱的哥哥們卻是拿著金沙漏在一旁計算時刻,看他總共花了多少時間解毒;對於他的表現,他們評分是勉強通過,靈菱的二哥靈閶,還拍著他的肩膀要他多加努力!
隨經綸只覺得自己好似是被靈家人放在掌上玩弄的玩物,他們不但沒將他當成客人看待,反倒是處處捉弄他,讓他幾乎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否則又會被戲弄了。
這樣緊繃的日子讓他過得好痛苦,但他還是用超人的意志力忍下,沒落荒而逃,直到靈菱毒死了他的愛駒意騁,他的脾氣才無法控制。
意騁是他父親送他的禮物,是匹千里神駒,和他心意相通,陪著他度過了三個寒暑;意騁不但是他的愛駒,更像是他最好的夥伴,所以當他看到意騁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時,他的心就有如被人插上一刀般痛苦。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情形,而靈菱卻還漾著天真的笑容告訴他,若他能醫好意騁身上的毒,她就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簡直被氣瘋了,厲言要求靈菱快喂意騁吃解藥,但是靈菱的回答竟是兩手一攤,表示她只有毒藥,解藥還沒有配出,然後便瀟灑地離開,將難題丟給他。
可憐他自己只醫過人,根本沒有醫過馬的經驗,馬兒又不能告訴他,它哪兒不舒服?症狀如何?在他還沒找到解毒方法時,意騁已經撐不住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它閉上眼死去,這對他的醫術和信心是個嚴重的打擊,也使他無法在藥家堡再待下去。當時他立刻就吩咐僕人收拾東西,匆匆和堡主夫婦打過招呼後,便用最快的時間離開了藥家堡。
如今再憶起這段往事,仍教隨經綸氣忿難平。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教他如何娶入門?若非是皇上賜婚,他早就和靈菱解除婚約了,他曾用過許多方法想除去這門親事,無奈皇命難違,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決定而影響隨園,因此才一直未能擺脫靈菱這個未婚妻。
當時離成親還有五年時間,他曾暗自發誓在這五年裡,他絕對不要再見到靈菱這個可恨又可惡的女人,可是他沒想到靈菱不像一般的大家閨秀般謹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禮教,反是她竟然主動來找他!
他不曉得她找自己有什麼事,不過他肯定自己是一點也不想見她,所以他選擇躲避,還叫了個心腹護衛監視靈菱的所有行動,以防止她找到自己。
他和靈菱就這樣一跑一追糾纏了四年多,這事也成了他幾個知心好友拿來取笑他的笑柄。被一個女娃兒追了四五年,他不能說不累,但是靈菱竟有耐心追他這麼久,她的毅力也讓他咋舌!今年靈菱就十八歲了,在年底之前他必須娶她過門,他明白自己終究必須娶靈菱,那是他的不幸,不過他會用最嚴厲的手段對付她;若她敢用毒加害隨園的人,他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他一向對女子都是斯文有禮,但唯有對靈菱,他將會收起溫柔,只剩下冷酷。
「公子?公子?」
柔柔的呼喚聲喚醒了出神的隨經綸,袁湘琴坐在他身旁,擔心的眼神直看著他。
「公子,你怎麼了?臉色好嚇人呢!是不是琴兒伺候得不好,讓公子生氣了?」袁湘琴怯怯說起,隨經綸神情既冷硬又難看,一身溫文的氣質也被漠然陰鬱所取代,狂霸的氣勢好可怕,讓她不禁心顫。
隨經綸馬上換上笑臉,將袁湘琴摟入懷中:「我沒事,琴兒別怕,你人美又溫柔,我只會疼你,哪捨得對你生氣呢?」
「真的?」袁湘琴聞言,小臉又亮了起來。
「當然是真的,你可是我的解語花呢!」隨經綸笑得俊雅迷人,手指點了點袁湘琴雪白小巧的鼻頭。
「公子,你也是琴兒的知心人啊!」袁湘琴柔聲輕喃,她靠著隨經綸,笑得羞怯迷人。
「真好!好一個解語花,也好一個知心人啊!」帶些稚嫩和不自然壓低的嗓音自門外響起,隨即走入一個手上拿了把摺扇的俊美小公子。他臉上似笑非笑,但眼裡卻冒著怒火,直瞪著隨經綸。
隨經綸一眼就可以看出眼前這人是女扮男裝,乍看之下只覺得她很面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她,不過隨後走入房間的王五給了他答案。隨經綸臉色微變,他知道這個扮男裝的女子是誰了!
「這位小少爺該是走錯房間了,琴兒立刻請邱嬤嬤來招呼您。」袁湘琴雖然覺得這個人隨便闖進來很冒失,但見那小少爺氣度不凡、衣著雅致,看得出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她也不好得罪,忙要婢女去請嬤嬤來。
靈菱的眼神轉到袁湘琴身上,不高興地看著她人還坐在隨經綸腿上,不客氣下令:「是你走錯房間了,本少爺要你立刻離開這裡!」
袁湘琴被靈菱一斥喝,登時錯愣了下,靈菱凌厲的眼神也讓她不好再靠著隨經綸。她人站起,陪著笑臉對靈菱解說:「小少爺,你怎麼這麼說?這怡情軒是琴兒的住處,琴兒怎會走錯房間呢?」
「誰叫你多話的?本少爺叫你走你就走,哪來的那麼多理由,快走!」靈菱愈看袁湘琴就愈不舒服,小臉拉下直接趕人。
「小少爺,我……」袁湘琴滿頭霧水地想解釋,隨經綸一個手勢打斷了她的話,他看著靈菱出聲。
「要離開的人是你,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王五,快帶她走!」語氣生疏冷淡。
「我找了你這麼久才終於找到你,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我不走!」靈菱立刻回絕。她睜大眼仔細看著隨經綸,他似乎比自己記憶中來得更加英俊出眾了,也多了分成熟的男人味,但是他對自己的淡漠讓她心中不舒服。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王五,帶她離開!」隨經綸嚴聲下令。
「公子,這……」王五面有難色,若靈小姐不願意自動走開,他怎可能帶得走她?倒在外面的一群大漢就是想阻止靈小姐見公子的下場,而靈小姐只是手中扇子扇一下而已,他們就毫無招架之力地立刻倒地,看得他是頭皮發麻,打死也不敢動靈菱。
靈菱見隨經綸要趕自己走,她氣嘟了嘴:「不走,不走,我說不走就不走!隨大哥,你要趕的人應該是那個妓女,喂!你還不走,是不是要惹我生氣啊?走!」小手指著袁湘琴,叫她離開。
袁湘琴貴為南方第一名妓,一向都被人捧在手掌心上,現在竟有人指著她要她走,還不禮貌地叫她妓女,當場就讓袁湘婷難堪得紅了眼,她真不知道這個小少爺是誰,和隨經綸又有什麼關係,但那人這樣羞辱她,讓她傷心得轉臉淚眼看著隨經綸。
「公子……」哽咽地拉著隨經綸的手求援。
這個討厭的女人!靈菱生氣了,「啪」一聲,手中扇子打開,她向袁湘琴的方向扇了兩下。
隨經綸眼尖看到了靈菱的動作,忙喝阻:「別亂來!」
但哪來得及?袁湘琴和房中伺候的婢女們一個個開始打起噴嚏來,眼淚、鼻水也一起流,看起來好不狼狽。
「你……想不到四五年不見了,你還是同以前一樣蠻橫刁鑽!」隨經綸生氣得怒責靈菱,他內力深厚,這樣的小毒傷不了他,所以他是沒事。
靈菱聽了沒有不高興,反而開心地笑了,嬌甜的嗓音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原來隨大哥一直都記得靈菱啊,好,我就大人大量饒了她們!」
一樣的,她打開手中扇子再多扇了幾次,不同的是這回房裡立刻充滿了淡雅的花香,袁湘琴和婢女們的噴嚏也馬上停止。
看靈菱一張可人的笑靨,隨經綸有氣也發不出來,既然被她找到了,想自己一時半刻是脫不了身了,不過先要讓不相干的人出去,以免靈菱不高興,她們便要跟著受罪。
「琴兒,這房間暫借一用,你帶著婢女先下去吧。」
袁湘琴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她明白了那個小少爺其實是女子身,而且似乎脾氣不好,受過教訓的她不敢再有遲疑,聽到隨經綸的吩咐,立刻就帶著婢女退下。
「王五,你也下去。」隨經綸皺眉對王五說。
王五知道公子不高興,他也不敢多嘴,點點頭後就要離開,不過走了兩步又轉身對靈菱請求:「靈小姐,請你饒了外面那些人,給他們解藥好嗎?」
這話讓隨經綸臉色難看的瞪著靈菱:「你又胡亂傷人了?」
靈菱忙搖頭解釋:「他們沒有中毒,只是他們好煩人,我就用迷香讓他們睡一會,一刻鐘後他們就會醒來了。」
聽到靈菱的話,隨經綸臉色好了一些,王五也離開,房裡剩下了隨經綸和靈菱。
這對男女捉迷藏遊戲玩了那麼多年,到此時終於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