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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霓裳 第一章 作者:徐晶
    中國上海某醫院

    「嗚哇,嗚哇……」一陣嬰兒的哭泣聲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喬治鬆了口氣,急步走向抱著嬰兒的護士。那孩子,傾注了他所有的淚與愛,也是他惟一的希望。

    他,是英國首富之一,帝國企業惟一的繼承人。在一次招商會議上偶爾見到了中國八強企業之一的寒氏企業總經理寒夢纖,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這名被商界稱為一大奇跡的女強人。

    雖然寒氏實力不弱,但與「帝國企業」相比,就宛如一個天,一個地,相差太遙遠了。因此他們的相愛遭到了伯溫家族的強烈反對。夢纖的父親似乎也明白這一點,認為夢纖跟著喬治是沒有幸福可言的,所以並不贊成他們的婚事。

    一對相愛卻不能結合的男女在無奈之下,只能瞞著所有人秘密結婚。如今,他們的愛情結晶已經誕生了,相信不會有人再為難他們了吧。

    喬治仔細地看著他的女兒。

    一雙小眼睛還未睜開,一個秀氣而挺拔的鼻子配上一張櫻桃小嘴。多美的女嬰啊!她完全遺傳了夢纖的楚楚動人。

    「這孩子長得真像夢纖。」寒傑也湊了上來,情緒非常激動。他只有夢纖這麼一個女兒,當然希望她過得幸福,但喬治絕不是一個能給予她幸福的男人。

    喬治·伯溫有著令所有女子為之傾倒的俊美,加上他雄厚的家底,無疑是個最佳丈夫人選。在商場上,他果斷英明,一出手就讓對方永世不得翻身的作風,讓帝國企業每年的年利潤多上三成。對於寒傑而言,他是個無可挑剔的合作夥伴,但絕不是一個好女婿。因為他太理智了,永遠能冷靜地分析什麼對他有利,什麼又對他不利,並能客觀地進行選擇。

    「爸爸。」喬治忍痛割愛,將女兒交給岳父,臉上堆滿了喜悅的笑容。

    寒傑逗著他的外孫女,心中既驕傲又無奈:「喬治,你記住,我們寒家雖比不上帝國企業,但凡寒家的人,都不允許被欺負。如果有人敢對不起我們,只要家族中還存有一人,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討回公道。」

    「我會記住的。爸爸,謝謝你。」總算過了一關。

    「謝就不用了,只要你好好待夢纖,我便心滿意足了。」

    三個月後

    「夢纖,英國那邊出了點事,爸爸要我立刻回去。」喬治心虛地低著頭。沒料到父親會固執到寧可失去他這個兒子,也不允許他們的婚事的地步。不願巨額財產落入外姓人手中,他不得不隱瞞婚事,自然沒有長期住在中國的理由。

    「那你回去吧。不過,要早去早回。」婚後的夢纖一改女強人的作風,成為一名出色的賢妻良母。

    「嗯。」

    「可妮,不要淘氣了。」看著女兒硬拉著父親要騎大馬,而父親則毫無拒絕之意,夢纖急了,「爸,你有心臟病,醫生剛吩咐過不可以劇烈運動。」

    「沒關係,沒關係,只要我的小公主開心就好。」寒傑笑著說。

    夢纖看著幾乎玩瘋了的一老一小,百般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到座位上繼續批文件。看著文件,她的心卻隨著孩子的歡笑聲飛了出去。

    喬治一走便是七年。沒有一個電話,也不寄一張明信片,如果不是電視與報紙的報道,她會以為他失蹤了。

    原以為她會因此恨他,恨他的負心,恨他的一去不返。卻沒想到她不但不恨,反而一天比一天更思念他,更愛他。

    夢纖又將視線放在可妮身上。才七歲的她,已美麗得令人不可思議。她不僅遺傳到自己的外貌,也遺傳了英國人白皙的皮膚與一頭深褐色,自然卷的長髮。特別是眼睛,一雙如夢似幻般深紫色的眸子,讓人無法移開雙眼。

    可妮便如同錯墜凡間的天使,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憐她,寵她。

    可妮,是她這一生最大的驕傲。

    一場暴風雨突然襲來,雷聲震耳欲聾,豆大的雨珠肆無忌憚地鞭打著萬物。雖是下午三點多,但天已黑得不見半點光亮。

    在寒家大宅的客廳中,寒傑與夢纖正忙著安撫被雷電嚇得發抖的可妮。一陣急促的門鈴聲在雷聲的掩遮下顯得隱約難辨。好一會兒,傭人王嫂才發現有客人。

    「姑爺,姑爺回來了。」雖然一別七年,但姑爺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早已深深烙在王嫂的腦海之中。

    「夢纖。」

    「喬治!」夢纖驚喜地站了起來,立刻投進了久別重逢的丈夫懷中。

    「終於又見到你了。」喬治用手輕輕托起她的臉,看著那美麗的容顏,不捨之情頓時溢出。

    夢纖稍稍冷靜下來,很快發現他的不對勁。

    他是個深沉的男人,從不把喜怒哀樂放在臉上。而現在……看著他一臉的不捨與歉意,她沒來由地一陣輕顫。

    可妮怕生地蜷在外公的懷中,不明所以地看著相擁的兩人。

    「喬治,你欠我一個解釋。」雖然現實往往是殘酷的,然而該來的,總得要面對,逃避不是寒家的人的作風。夢纖自認為自己夠堅強,畢竟,她已在不著邊際的等待中度過了七年。七年,總共二千

    五百五十五天,這並不是一段短暫的時光,可她還是熬過來了。

    「我們的婚事,英國那邊根本不知道。」喬治有些哀傷地說,「這次,爸爸硬要我娶愛得華家族的女人……」他實在不知如何開口,只因他真心愛著夢纖。

    「這次你回來的目的……是要和我談離婚?」她震驚地望著他,瞬間,覺得這樣的他好遙遠,好陌生。

    「是。」他點了點頭,僵硬地回答。

    「她比我美嗎?」

    「不,她的美貌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你愛她嗎?」

    「不。她是個離過婚,還有一個孩子的女人。我不愛她。」

    「為什麼?你既然不愛她,又為何為了她而和我離婚?」

    「為了繼承權。爸爸說,如果我不願娶她,就當我自動放棄繼承權。」有時,他也有些恨自己的過於理智,過於殘忍;但人性本就是自私的,有些人能將本性隱藏得很好,有些人則讓本性隨意流露,從不加以控制。他,屬於後者。

    「我不同意離婚。」夢纖斷然拒絕,「如果是你愛上了別的女人,我可以接受。畢竟七年的時間足夠沖淡一段情。可你是為了錢而放棄我,我不甘心。難道我們的愛戀還抵不過金錢的誘惑?」

    淚,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這就是她等待了七年的結果?當年的山盟海誓,宛如隔世般的苦戀,竟如此輕浮,被風一吹,便無影無蹤了。

    見到她的淚水,喬治心疼無比。他愛她,愛得好深、好苦。但這份愛與金錢相比,就顯得幼稚。他有遠大的抱負,美麗的夢想,可它們的實現都離不開一個字——錢!

    「不論你同不同意,這婚是離定了!」他失控地大吼。這不只是說給她聽,也是在說服自己。人的一生之中,選擇的機會並不多,而每一次選擇都有可能改變命運的安排。他絕不能心軟。

    「夠了!喬治·伯溫,你到底把夢纖擺在何處?當年你苦苦哀求我成全你們,夢纖甚至為了你不惜背叛我,你都忘了嗎?」寒傑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他就這樣一個寶貝女兒,豈容這小子如此糟蹋。

    「或許我當年的確該聽你的話。在這個現實的,金錢至上的時代中,想要讓一段『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得到完美結局,必須付出極大代價。而這代價恰恰是我付不起的。」或許,他真的錯了,認為真愛勝過一切,但他並不後悔,畢竟他也曾轟轟烈烈地愛過。

    「你不再愛我了?」夢纖絕望地看著他。

    「愛。可我的愛太自私了,它已被前途理想壓得無法呼吸了。」

    「媽媽,不哭。」一道軟軟的聲音突然闖入僵持的三人耳中。

    可妮噘著小嘴不悅地瞪著外來者:「你欺負媽媽,你是壞人。」美麗的紫眸中充滿了強烈的不滿。

    「可妮?你是可妮吧,天,都長這麼大了。」喬治欣喜地發現他日思夜想的小寶貝也在。她長得好美!伸出手,想要抱她,卻被她毫不遲疑地閃過。

    喬治尷尬地收回了手:「夢纖,你在商場上打滾了那麼多年,早該看清人性險惡的一面,更該瞭解我的為人。」

    「是的,我瞭解。」夢纖無奈一笑。

    是的,她太瞭解他了。他是個為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他可以對別人的悲傷視若無睹;可以不為任何理由打擊他人自信心,讓人難堪至極;他沒有同情心,面對競爭,以不讓對手再有反擊之力為目標,直至將其推向毀滅。「我以為,你已為我改變。」她說。

    「曾經。但七年的時間足夠讓我恢復如前。」

    「我不會同意的。」只要給她時間,她有把握將他變回七年前那個為了自己可以不顧一切的男人。

    「別傻了。」他從公文包中取出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交給她,「簽字吧。你是個聰明的人,不要讓大家難堪。離婚後,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

    「你以為錢可以代表一切嗎?」夢纖激動地將離婚協議書撕個粉碎。

    「喬治,你走吧,這裡不歡迎你。」寒傑冷眼睨視,「記住,這裡是中國,不是英國,在這裡我說了算。」他將女兒擁住懷中,輕聲安慰。

    「你們會後悔的。」他明白寒家在中國的勢力之大,地位之高,連警界也敬畏三分。但他更明白,今天離婚之事未辦妥,父親絕不會善罷干休。一旦正面開戰,他們絕不會是伯溫家族的對手。

    喬治走後,寒家大宅中只剩下絕望的哭聲與憤怒的詛咒聲。

    可妮被遺忘在沙發的一角,她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不安,在她的內心深處不斷地蔓延開來,直至滲入骨髓。

    從那晚以後,可妮仍然飽受外公與媽媽的寵愛,可她卻再也無法看到母親溺愛的笑容。直到十天後,媽媽收到一封來自英國的信,整個人才似復活了。

    「爸爸,喬治來信說他決定放棄繼承權與我相守一生,叫我立即趕往英國,與他一起向他的父親說明這一切。」她就知道他不會狠心拋下她們母女。

    「夢纖!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如此信任他。」寒傑痛心地抓著她的手臂,恨不得敲醒她,「你我都瞭解他的為人,他怎麼可能為了你放棄萬貫家財,別執迷不悟了,好嗎?」

    「爸爸。」夢纖當然明白,但不願讓幸福如火花般閃過,她還要賭一賭,看能否將它抓入掌中,「讓我和可妮去一趟吧。如果他依舊固持己意,我也就死心了。」

    「去吧。記住,無論結果如何,你與可妮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彷彿她一走便再也回不來了。

    夢纖與可妮一踏上英國的土地,便被接上一輛賓士車。不料途中因剎車失靈而衝向斷崖。

    當夢纖打開車門,打算跳車時,才發現自己被保險帶卡住了。瞬時,她明白自己的丈夫已變回當初那斷情絕義的男人。他為了錢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包括犧牲自己與女兒的生命。

    伯溫家族直屬英國皇室,身份之高令外人望塵莫及。為防止恐怖分子或仇家的暗殺,他們擁有一批私人軍隊,以及專門看護車、房的人員。現在的意外只有一種可能性——人為。

    「可妮,告訴你父親,媽媽真的好愛、好愛他——回外公身邊,外公會保護你的。」即使明瞭要殺她的是喬治,她還是無法割捨對他的深情。

    當幸福已捨她而去,當生命成為一場悲劇,死亡或許是最好的歸宿。絕望下的她不再掙扎,將可妮推下車後,便隨車墜落至崖底,在一片火光中結束了她可悲的一生。

    一段刻骨銘心的愛伴著一聲巨響,劃下一個句號。

    「媽媽!」被推下車的可妮僥倖只受了一些皮外傷,當看著至愛的親人剎那間化為塵埃,死亡對她並不可怕了。

    「可妮,我是你爸爸,別怕。」喬治並未料到夢纖會帶著可妮一起來英國。看著渾身發抖,臉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女兒,他不禁擔擾。

    才七歲的可妮,思緒還沉浸在墜車的那一剎那中。爆炸的聲音不斷在耳邊迴繞,沖天的火光不曾從眸中退卻。沒有淚水,沒有喊叫,她只是呆呆地坐著,無神的眼睛看著前方,沒有任何焦距。她被完完全全嚇傻了。

    「可妮。」喬治抱她入懷,輕輕拍著她的背,這才喚回了她的神智。

    「不要!放開我!」她尖叫著逃離那陌生的懷抱,恐懼的神情讓人不由見之心碎。

    「小姐被嚇壞了。我看還是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被請來的特別看護心疼地看著眼前這被嚇壞了的小天使。

    「好好照顧她。」無奈地一歎,喬治轉身離開。

    「是。」

    「可妮,回去找外公……」想起媽媽的話,可妮拖著抖得不像話的雙腿,悄悄地從睡著的護士身邊溜走。她摸著黑,在陌生的大房子中亂跑,希望能找到電話通知遠在千里外的外公。不知走了多少路,她終於發現了燈光。可妮毫不猶豫地朝光亮走去……

    「從那麼高的斷崖摔下去,再加上汽車爆炸,她必死無疑。」似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從房間中傳出,使得可妮停下了腳步,不敢移動半分,生怕被發現。

    「不愧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你永遠都會理智地選擇有利的一面。用不著傷心,那種不知好歹的女人死就死了。以你的條件,還怕沒有更好的女人。」

    「是我殺了她,是我……」那聲音中充滿了懊惱與後悔。

    「放心,警方那邊我會擺平的。至於你帶回來的那個女孩,我是絕不會承認的,一個雜種根本不配冠上伯溫家族的姓氏。」冷冷的聲音中滿帶著不耐與蔑視。一條生命的逝去對他而言似乎微不足道。

    「是,我明早就送她去法國。」

    「很好,接下去便是你的婚事……」

    是他害死了媽媽,是她的親生父親害死了媽媽。可妮不禁踉蹌地倒退兩步,一股刺骨的寒冷穿透了四肢百骸。離開,是她腦中惟一的字眼。她不要與魔鬼同住一個屋簷下。

    「外公,我要回家。」她終於找到了電話。當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慈祥聲音,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傷與恐懼,想放聲大哭卻又怕被發現,只得哽咽地抽泣。

    「可妮,我的小寶貝,快告訴外公發生了什麼事?」寒傑一聽到哭聲,心中不免暗暗焦急。

    可妮不是個動不動就哭的女孩,加上他七年來的諄諄教導,她明白哭是一種懦弱的行為。聽到似掩若遮的哭聲,他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媽媽死了,可妮好害怕……」她不敢再多說半個字,生怕自己會失控大哭出聲。

    「寶貝乖,別哭,爺爺馬上來接你回家。」

    寒傑發現事態嚴重,當即派人趕往英國,卻得知她已被送離,幾經波折,終於將可妮秘密帶回中國。而他卻因無法承受獨生女被害的事實,死於心臟病突發。

    六年後德國一個地圖上無法找到的原始森林

    「現在開始進行最終測試,能活下來的人才能離開這裡,也說明他是一名優秀的戰士。」一片空曠的地帶上站著約20名少男少女,他們全副武裝,神情肅然而冷酷。

    這裡是一個私人訓練所。它的主人收養了近百名來自世界各地,不甘墮落的流浪兒,訓練他們如何在這弱肉強食的社會中生存。他的訓練十分嚴格,幾乎稱得上是苛刻、殘忍。進入訓練所的流浪兒僅有百分之二的存活率。

    僥倖活下來的人不再受到訓練所的牽制,可以自行選擇他們要的生活方式。但必須在一年內支付一筆巨款,作為報答,否則便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能活下來的人幾乎全成為國際上顯赫的人物。

    測試的項目不多,但每項都萬分危險,可以在眨眼間將生命帶離凡塵。闖到最後一關時,只剩下七

    個人了。

    一群疲憊不堪的女孩絲毫不敢怠慢地衝進爆破陣地。她們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通過爆破區,否則掃雷彈啟動,只有死路一條。

    「依眉,你沒事吧?」四周充滿了爆炸聲,速度再不加快,她們都會死無全屍。但依眉的速度似乎已達到極限,甚至還有減慢的跡象,難道她受了傷?羽霜雖暗自擔憂,卻不敢放慢腳步。

    「我沒事,別為了我而影響你的速度。」巨大的響聲夾雜著鋪天蓋地的塵土蒙住了她的眼睛,她們只能靠微弱的聲音辨別對方的位置。

    「依眉,不行就別逞強。」季盈彬也察覺到夥伴的不對勁。

    「是啊!現在我們還有能力幫你,晚了就來不及了!」醢倩發現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便曉得她們之間的距離已經相差一大段了。

    在這天天都有死亡發生的訓練所中,是不可以動情的,可一旦有情,那便是可以以命抵命的義無反顧。既然她把依眉當作朋友,她就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保住對方,至死不悔。

    「依眉,你在哪裡?」南宮蝶突然有一種死神將近的感覺。她是一名靈力少女,擁有深不可測的神力,可她太懶,不肯學習如何控制這少有的天賦,以至於她只有超強的第六感。

    「報出你所處方位!」一起行動的許緋月與唐雪兒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大叫。不論出事與否,她們都要親自看一下才放心。

    巨大的痛感由傷處不斷傳入神經中樞,依眉覺得自己如同在刀刃上行走一般,只能放大音量騙同伴們急速離開:「你們少嗦,有時間擔心我,還不如多擔心你們自己。我只是跟你們走的路線不同,才會離你們遠些。說不定我還會比你們更早到達終點呢!」

    因太專注於說話,一不小心被樹枝絆倒在地,她想重新站起來,但腳上傳來的疼痛令她力不從心。經過三次失敗後,她認命地坐在原地等死。對於她這樣一個被親人拋棄,被所有人遺忘的私生女而言,死並沒有什麼可怕,相反地,它是一種解脫。

    她並不後悔進入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訓練所,經歷如下地獄般恐怖的訓練,只因她擁有了他人無法想像的真摯友情。為了朋友,她可以豁出性命,隱瞞腳受傷的消息,堅持與她們一起參加測試,希望能與她們一同闖天下。可惜她沒那個福氣。

    「非常好!」看著第一個衝出爆破陣地的羽霜,四名教練皆露出滿意的微笑。

    「速度加快!」一位教練衝著隱約可見的人影大喊。下一秒鐘又同時衝出五個人。

    「終於可以離開這裡了。」羽霜一邊御下身上的裝備,一邊回憶著七歲那年的家變。

    她活下來的惟一原因只是為了外公臨終前的遺言:為你媽媽討個公道,為寒氏家族洗刷被欺辱的恥辱,也要讓喬治為他的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依眉沒有出來。」馬上要引爆掃雷彈了。

    四名教練明瞭她們之間深厚的友情,但掃雷彈是由電腦控制,沒辦法終止命令的執行,他們只能在電閃雷鳴間制服五個蠢蠢欲動的女孩。至於羽霜,他們太瞭解她無情無慾,冷眼看紅塵的作風,也就不加以預防。

    偏偏她似乎故意要與他們作對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進爆破陣地。

    「羽霜,快回來,別做傻事。你這樣進去等於是在送死!」主教練大聲急呼,卻連對方一個眼神都未換得。

    「你真的甘心就這樣放棄嗎?」

    凡是參加測試的隊員身上都會裝上監控器,用來斷定他的所處位置。羽霜靠著從主教練身上偷來的操作主機很快找到了坐在地上等死的依眉。

    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燒。這個小白癡,居然寧可等死也不願放手一搏。難道她在訓練所待了那麼多年,還無法瞭解生命的可貴?

    「羽霜?」依眉被嚇了一跳,「你怎麼在這裡?」她急忙看了看手錶,「還有三分鐘就要引爆掃雷彈了,你快走。」

    「的確該快一點了。」她已注意到她受傷的腳,不待對方有所反應,她已將她扛在肩上,大步離開。

    「離出口還有一大段的距離,帶著我,你根本不可能出得去。」眼睛酸酸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奪眶而出。她真的不後悔來世一遭,有友如此,她還有什麼可要求的呢?

    「如果你願意乖乖地不動,我會跑得更快。」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說她不怕是騙人的,冷汗順著

    髮絲滴落地面,瞬間被大地吸乾,正如同她們的生命遭受死亡的威脅。

    「羽霜,你走錯方向了。」領悟她至死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決心,依眉不再反抗,以免增加同伴的負擔。

    她不瞭解羽霜,真的不瞭解。她是那樣的冷漠無情,那樣的鐵石心腸,怎麼會願意冒死來救自己呢?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患難見真情吧。

    「記得我們在訓練時挖的地洞嗎?讓我們祈求上帝,希望它沒有因爆炸而塌陷。」那是她們存活下去的僅有的希望。

    「哦!看來上帝還挺照顧我們。」很快便看到了救星,她迅速將依眉丟進洞中,沒有時間用土將自己埋起來作為防護,她只來得及將依眉護在自己的身下,震耳欲聾的巨響隨之而來。

    仿若身體被撕裂開來的巨痛席捲全身,羽霜不免慶幸自己未脫下防彈衣。雖然彈片早已穿透阻礙闖入體內,但至少不會威脅到她的生命。

    明白依眉已安全脫險,她不由放鬆下來,任由黑暗將她吞噬。

    「醒了,她醒了!」許緋月胡亂抹開臉上的淚水,興奮地大叫。老天,這人也未免太會睡了,一覺睡過七天七夜,嚇得她們差點以為她已經被閻王爺請去喝茶了呢。

    「唉,寒羽霜、許緋月、季盈彬、南宮蝶、柳依眉,唐雪兒、醢倩,你們七人是有史以來最優秀的

    戰士。無論功夫、槍法、智力都是一流的。但你們也是我平生最失敗的學生。因為你們並未做到我要求的斷情絕義。特別是你,寒羽霜。我一向認為你夠冷靜、夠果斷、夠無情,你太令我失望了。」林教練並不是要責怪她們,只是擔心,以她們為義氣可以不惜任何代價的作風,是無法在爾虞我詐的社會中生存的。俗語說得好: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你錯了,我絕不承認自己是個失敗者。正如你所說的,我夠冷靜,才會不忘偷你的操作器;我夠果斷,才會選擇救人;至於無情,寒家的人只會對敵人無情,對朋友則會赴湯蹈火,毫不皺眉。」這幾年來,她與林教練之間早已培養出一份惺惺相惜的感情,自然明瞭他的心。

    「你這樣,怎能讓我放心呢?」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當依眉背著她走出爆破陣地的時候,她整個背已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但他也不得不佩服這個孩子,她是訓練所開辦一百多年來,惟一可以在掃雷彈引爆後救人逃生的人。

    「要時刻維護冷若冰霜的形象,太累了;要與自己的朋友或愛人時刻保持距離,以便隨時可以犧牲掉他們,太殘忍了。要一輩子無情無慾,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她不贊同地反駁。開什麼玩笑,她是人,不是機器!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愛恨嗔癡。要她斷情絕義——哼,不安好心的傢伙。

    「算了,算了,反正我說不過你。」林教練趕蒼蠅似地用力揮了揮手。她是他平生以來第一個敢反駁他的學生,偏偏他就喜歡她這一點。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外面的世界與這裡完全不同,你們七個女孩子想要闖出一個屬於你們自己的天地是非常艱難的。但我深信,只要你們齊心協力,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羽霜,你的恨太強烈了,記住,千萬不要讓仇恨毀了你的幸福,那就太得不償失了。人是為未來、明天、夢想而活,而不是為過去、昨日、仇恨而生的。」「我會記住的。」只要離開這裡,你就管不到我了。

    三個月後,七人在教練的祝福中離開了訓練所,去開創屬於她們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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