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達那西斯生技中心大廈
「靖!靖!出來!」
十五層樓內,一名金髮碧眼、四十多歲的女子腳步急促地踏在光潔的走廊地板上,一臉不耐煩,頻頻喊著,宛若母親在找小孩。
狗屎!堂堂化工博士竟還得照顧一隻黃種猴,真不甘心!她的臉色隨著尋找時間的拉長,以及四周人好奇同情的目光,更難看了。
大夥兒都知道她在找誰,中心內部培養的天才孤兒之一,而且是其中最難搞的一位,來自台灣的杜靖煬。
「碧翠絲。」迎面而來,是一名約四十歲上下,褐髮藍眸,前額幾乎已經禿光的男子。
見到比利,碧翠絲停下腳步,與他閒聊,兩人是同窗,有交情,理念也接近,她忍不住想吐吐苦水。
「比利,有沒有看見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沒看見,只是想抱怨一下,那個令人頭痛的小鬼有多難纏。
果然,比利搖搖頭,語帶同情說:「哎,要你跟靖相處,很難受吧。」
命令他們這些出色的科學家帶著一些年紀極小的孩子本來就難堪了,更何況還是個東方人。
「是雷撿來的,我敢不收嗎?」碧翠絲的眉頭擠在一起,雷是老闆的兒子,誰敢得罪?
「我聽說他的博士論文進度很快,你應該快解脫了,他來到這裡才不過五年時間,也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群孤兒在中心示意下,一旦得到博士學位就可以選擇獨立研究,或者繼續跟著原來的指導者,以碧翠絲和杜靖煬彼此看不順眼的狀況,杜靖煬應該會選擇前者才是。
「哼!」碧翠絲諷笑。「他要沒那個價值,雷會理他?你又不是不知道雷的個性……」
「嗯哼。」轉角,雷跟杜靖煬慢慢跨出腳步,出聲的雷,黑眸閃過一抹頑皮的光芒。
碧翠絲和比利聊的正愉快,此時才發現他們,嚇了一跳。
「雷?」
「靖?」
「不好意思,」雷神色自若,聳肩。「我辦公室在前頭,你們擋到路了……」
他禮貌說,臉上還帶笑,杜靖煬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倒是碧翠絲和比利忐忑不安,該不會全被聽見了吧?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比利率先逃之夭夭。
碧翠絲倒是佯裝若無其事的態度,整了整臉色說.「靖,來我實驗室報到,昨天你實驗做到一半就離開,你知不知道其它人……」訓斥的話才開頭,雷溫和的聲音插了進來。
「碧翠絲,我跟靖有些話要談,麻煩給我半小時,時間一到,我會把他完整還給你。」
既然是雷開口要求,碧翠絲也不好刁難,只得勉強點頭答應。
「看起來,你在這裡的日子不太好過……」雷睨了眼碧翠絲離去的背影,揶揄道,一邊打開辦公室大門。
驕傲的個性不管在哪裡都不好過,尤其在一個原本就歧視他的環境裡,更甚。
杜靖煬顯然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開門見山問:「你找我什麼事?」他懶得閒聊。
雷斜坐在一局背皮椅上,兩條長腿優雅一父叉,笑吟吟道:「當然有重要的事才找你……我下個月要回台灣,你一拿到學位,也跟著我走,沒問題吧?」
「知道了。」杜靖煬意興闌珊回道。
當初一答應雷的條件,杜靖煬就跟隨他來到美國,接受達那西斯集團的培育,經過短短五年,他目前已經是化工博士候選人,還順便修了一個醫學碩士。
現在,他哪還有什麼其它選擇,反正去哪裡對他也沒差。
「對了,我一直欠你一個承諾,現在終於有機會實現。」雷像想起什麼似的,黑眸燦亮起來,打開抽屜,從裡頭拿出一張印製精美的邀請函。
「承諾?」他不記得雷欠他什麼承諾。
「洛洛。」
雷的聲音輕柔,杜靖煬卻已經被深深震撼住。
「你有……她的消息……」
過了好久,他才顫抖著聲音問出口,原本還以為自己已經將她忘了,其實只是埋在心底深處,輕輕一觸碰,傷口就發疼。
雷一直都有沈洛心的消息,只是現在才有機會安排他們見面,但他不打算牽扯太複雜,只乾脆地將邀請函遞給社靖煬。
「洛洛現在在紐約,二十歲的生日,沈叔幫她在別墅辦了場生日派對,我最近太忙,你代我去一趟吧。」
二十歲?對了,已經過了五年,他十八歲了,她也不可能還是原來的中學生,她現在會是什麼模樣?
「碧翠絲那邊我會交代她,讓你休假,至於休到什麼時候……」
雷意有所指瞅著他,後者卻宛若沒受到影響,酷著臉說:「我當天來回。」
「是嗎?」雷挑眉,根本不信見到沈洛心他捨得走。「總之,在我回台灣之前記得回來,否則我一走可沒辦法罩你了。」
從雷手上接過邀請函,他心裡仍有些不踏實,期待這麼久,等了一年又一年,他終於有機會再見到沈洛心。
她還記得他嗎?
今天是沈洛心二十歲的生日,位在紐約的別墅花園裡擠滿前來祝賀的人潮,沈家夫婦以及沈洛心的兩名兄姐為了這個派對難得地聚首。
受邀前來派對的人都是沈家的好友,個個穿著正式的禮服出席,氣氛顯得熱絡和諧。
沈洛心是整個派對的焦點,她身著一襲珊瑚色雪紡紗禮服,長直髮燙出些微波浪,漂亮五官抹上淡妝,笑吟吟地與圍在四周的人們交談。
五年前到維也納,她優異精湛的琴聲立刻受到注目,不僅進入著名的音樂學院就讀,甚至得以發表個人演奏會、出版唱片,現在,她已經是國際知名的天才大提琴家,日前還接受了某部好萊塢電影的配樂製作邀請,來到紐約錄製新的專輯。
外貌、家世、才華皆優的她,身邊卻一直沒有護花使者相陪,有人說她眼光太高,有人說她太年輕,甚至還謠傳她是個女同志。
其實,事情簡單不過,她早就有個暗戀對象,來到維也納就希望跟在他身旁,可惜,他雖對她很好,但愛情始終不曾萌芽。
單方面的愛很累人,她癡情,但不是聖人,也曾經想放棄,想試著去愛別的男人,可,她找不到另一個吸引她的男人。
沈洛心暗自感慨,或許,她永遠無法再談戀愛了。
「哇!那男生好帥!」她身旁突然響起一陣驚訝的女聲。
「真的!」另一女聲同樣驚歎:「你猜他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
循聲望去,美麗的雙眸驀地綻亮。
踏進園子裡的是個出色漂亮的東方男孩,修長挺拔的身子穿著合身的銀灰色西裝,相貌俊秀,戴了副細框眼鏡顯得斯文,然而,不經意間總流露出一股冷傲的氣質。
他的出現立刻成為眾人的目光焦點,紛紛竊竊私語,除了驚訝他的出眾,也由於對他的陌生。
而,幾乎是第一眼,沈洛心就認出這男孩是杜靖煬。
長高了,身材結實許多,俊俏的五官增添了濃濃的男子氣,然,那凜傲的氣質依舊,黑眸灼亮依舊,依舊是……那麼難以接近,她的唇角不自覺泛起一絲笑意。
雷對她說過會送她一份難得的禮物,原來指的就是杜靖煬。
這幾年,她幾乎都留在歐洲,今年年初才來到美國,雖然跟雷偶爾聯絡都會聊起杜靖煬,然而,她實在太過忙碌,幾乎沒有空閒去找他。
他應該還記得她吧?
杜靖煬也是第一眼就認出沈洛心,他對交際應酬沒半點興趣,來這裡本來就為了她,他的雙眼也只想尋找她的身影……
與她視線相對的瞬間,她眼眸中那抹驚喜令他心跳猛然加劇。
她沒有忘記他,還記著他,甚至還很高興見到他……
她變得好美,那樣的耀眼讓他屏息,頭髮長了,少了小女孩的稚氣,身子更加窈窕誘人……他曾經想像過,曾經夢過她長大的模樣,卻從沒料到她會這樣迷惑他的心思。
此時,幾個客人上前與杜靖煬攀談,想認識這名外貌出眾的男子,兩人交會的視線很快被阻斷,杜靖煬耐下性子與他們應酬,眼角不時往沈洛心那兒飄去,只見她招來一名侍者,寫了一張紙條交給他,同時在他耳邊交代幾句話。
她為什麼不來招呼他?她明明看見他,也認出他……杜靖煬還兀自疑惑。
那名侍者來到他身旁,禮貌地遞上紙條,附耳輕聲說:「杜先生,沈小姐的吩咐。」
他打開紙條,一看,只有簡單幾個娟秀的中文字。
等我,我們一起離開。
他凝視那幾個字,冷冽的眸光緩緩染上一抹柔情,他在她心中應是特別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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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後,沈洛心領著杜靖煬走進一楝豪華大廈,為了方便工作,她在裡頭租了一間昂貴的私人套房,房間有片窗戶,可以俯視紐約中央公園,算是相當好的地段。
杜靖煬踏進米白色系的客廳,四週一塵不染,佈置雅致。
「你坐一下,我幫你倒杯果汁。」
她帶著一臉歡愉,走進廚房裡,杜靖煬很自然地坐到沙發上,視線落至端放在窗旁的大提琴。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學音樂,而且還是這領域的天才,向來專注於科學研究,絕少去注意這方面的相關消息,否則他早該發現她的蹤跡。
「來。」沈洛心端出兩杯柳橙汁,遞給他一杯,隨即坐在他身旁,水靈的雙眸一瞬也不瞬盯著他。
「怎麼了?」因她的注視,他不自在。
「你變得很帥。」她坦率地說,杜靖煬一愣,臉孔不覺泛紅。
「你也變漂亮了。」他低聲說。
「謝謝誇獎。」她調皮地吐舌頭,聊開話題。「靖,我聽雷說,你已經快拿到博士學位,是真的嗎?」
「嗯。」他點頭。
沈洛心慨歎一聲。
「好厲害,才幾年時間……我果然沒看錯你,你是個天才。」也就因為他有利用價值,雷才會一直把他留在身邊吧,她暗忖。
「不過,你花那麼多時間唸書,這樣好像離你真正的目標有點遠喔。」如果,她久遠的記憶沒出錯,他真正的人生目標應該是賺錢,賺很多錢。
杜靖煬明瞭她的意思。
「不遠。」他好整以暇說:「投資是我的消遣。」
「消遣?」她轉轉黑溜溜的眼珠子,開玩笑問:「靖,你該不會已經進身百萬富翁?」當然,這裡是用美金做單位。
杜靖煬勾起唇角,湊近她耳邊說了一個數字。
「你有那麼多錢?」她嚇一跳,瞠目結舌。
漂亮的臉龐自信滿滿說.「信不信隨你。」
呵,她笑出聲,知道他這個人是不需要說謊的。
「對了,你沒聽過我拉琴。」她起身,走到窗邊打開黑色琴套。「我送你一首曲子,謝謝你特地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夜很深了,她坐在窗邊,合起雙眸,拉起弓弦,悠揚細膩的琴聲在室內環繞。
杜靖煬不懂音樂,甚至曾經覺得藝術是無用的,但此刻的她,此刻的氣氛,卻令他不得不承認音樂是有魔力的,否則,他怎麼會移不開視線,怎麼會為她深深著迷?
他伸手探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裡,那兒有份他遲遲未送出去的禮物,一對鑽石耳環。
演奏完一曲,沈洛心款款起身,撩起裙角,彎身行禮。
「獻醜了。」她吐吐舌頭,頑皮地說,杜靖煬也獻上衷心的掌聲,眼裡滿是毫不吝嗇的讚美。
「洛洛,生日快樂……」他走向她,遞出禮物,雖想佯裝自然,卻還是忍不住靦腆,畢竟他從沒做過這種事。
沈洛心有些驚訝,不過,她隨即興奮地拆開禮物。
兩隻小巧精緻的鑽石耳環出現在眼前,鑽石花瓣核心點綴藍寶石,閃閃發亮。
「好漂亮!」那燦亮的光芒,就連平時不重物慾的她都驚歎不已。
太好了,她喜歡,杜靖煬暗自鬆口氣,這對耳環是他特地要求珠寶店為她設計訂做,全世界獨一無二。
「謝謝。」她衷心地說,這一定花了他不少錢。「靖,你幫我戴上。」她的神情帶點撒嬌,甜美的模樣令他坪然心動。
為她摘除原本的耳環,他的手指輕觸碰她柔軟的小耳垂,那柔嫩的觸感頓時令他口乾舌燥,慾望蠢蠢欲動。
因著俊俏的外貌,即使他向來不給好臉色,依然吸引許多女孩青睞,就連大他十幾、二十歲的女人都想盡辦法引誘他,而他也曾經從那些女人身上得到發洩的需求,但是,他從沒感受過此刻的心悸。
只有面對她,他的心,才會無法控制,劇烈跳動。
蓬鬆的長卷髮往後撥弄,沈洛心看了眼玻璃窗上的自己,耳垂那兩隻燦亮的一化朵可媲美夜空的星子。
她笑的燦爛,迅速往他臉上親吻。
「我好喜歡。」她開心地說。
杜靖煬怔愣,還來不及感受她遺留的甜膩,兩隻纖細的臂膀突然勾住他的手。
「靖,今晚我不會讓你睡覺。」她凝視著他說,眸光灼亮,一副認真的神情。
「你……」
他有點錯愕,沒想到她這麼大膽,畢竟他們才剛重逢,不過……如果她願意,他當然不會反對。
「我們要聊天聊到天亮!」沈洛心開朗的聲音立刻粉碎他的綺想。「那麼久沒見面,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鬆開他,她宛若翩翩蝴蝶,飛進廚房裡,興奮地說著:「準備消夜了……」
睇著她的身影,杜靖煬頓時無力地癱坐到沙發上,暗忖,為什麼每次碰見她,他的腦袋就活像個蠢蛋?
「靖,你滿十八歲了嗎?可不可以喝啤酒?」廚房那兒,傳來她清脆的嗓音。
「可以。」他懶懶地回道,唇角不覺揚起一抹無奈又滿足的笑容。
雷猜對了,看來他是不可能當日來回,而且,也許會在這裡待上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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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
「洛洛,怎麼了?」接到沈洛心的電話,雷並不訝異,正好趁這個時候讓腦袋休息。
纖巧的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沈洛心走到離床較遠的地方,輕聲說話,以免吵到床上那熟睡的人兒。
「你整晚都待在研究室裡?」她坐在一張雕花椅上,身子蜷曲像貓。
「嗯……」他伸個懶腰,隨即,轉動皮椅,面對窗外的景致。
「這樣蠻幹,小心過勞死。」她好意提醒,有時候,她總覺得這個好朋友衝得過火了。
「你打電話來不是為了調侃我吧。」他微微一笑。
話筒夾在頸邊,她檢視自己如蔥玉般的雙手,低聲道:「謝謝你的禮物。」
雷霎時明白,她指的是讓杜靖煬代替他參加生日宴會一事。
「你喜歡就好,他人呢?」
「他在我身邊睡著了。」她抬眼,凝視那張俊秀的睡顏,因他姜麗的五官,捨不得移開眼眸。
雷愣了下,錯愕失笑。「我沒想到你們進展那麼快。」
沈洛心挑挑秀眉,很慎重的更正。「我們聊了一整晚,累了就睡,什麼也沒發生!」
「我沒說你們發生什麼事……」他也溫和地糾正她。「只是有點驚訝,你們分開了五年,才剛見面就可以聊一整晚,而且還讓他待在你房間……你不怕他會對你做什麼事,他現在已經不是個小孩子。」
要不是雷點出來,沈洛心完全沒想到要防備杜靖煬,她也頗訝異自己竟然如此信任他。
「靖不會那樣對我。」她淡淡反駁:「他不是那種卑鄙小人。」
「那我呢?」他開玩笑說:「你會不會讓我跟你在房間裡獨處一整晚?」
「會。」她毫不猶豫直說,然,雷還來不及發表感謝詞,她接下來的話立刻讓他吐血。
「因為要是跟你做愛,那感覺會像亂倫。」她坦白說,兩人太熟了,雖然喜歡彼此,但是卻沒有情慾的感覺。
雷怔愣幾秒,隨即縱聲哈哈大笑,這個可愛坦率的女孩,難怪他不由自主想寵她。
等笑聲平息,沈洛心真誠地說:「雷,真的謝謝你把他借給我。」
他一定知道她跟諾克最近鬧的不愉快,接下紐約的工作只為了暫時躲開他,然而,一旦獨處,她一直刻意忽視的寂寞孤獨會蜂擁而來,讓她喘不過氣。
她跟雷一樣,都是會用笑容掩飾心情的人,身邊沒幾個知心朋友,異性朋友更是寥寥無幾,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走進他們的內心世界,杜靖煬就是她生命中那極少數的一位。
她可以毫不顧忌跟他親暱,甚至吐露心事,連白口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難道就像雷曾經說過,她真的將他當成自己飼養的寵物,只為了撫慰她心裡的寂寞空虛?
她真的不明白……
「不必謝我,靖也很想見你,我只是成全他……」雷好整以暇說,睨了眼辦公桌上雕琢精緻的小型古董鐘,還有三分鐘可以閒聊。「其實,我私心希望靖能將你搶過來,諾克是我的對手,我不希望你屬於他……」
「雷……」她驚訝他有這種心思。
「我知道你暗戀諾克很長一段時間,靖的機會不大,不過……」雷瞇起眼,眸光莫測高深。「世事難料。」
依他的瞭解,沈洛心只有面對她喜歡的人才會表現出可愛真實的一面,所以,在某方面她應該也受到杜靖煬的吸引,只是份量多寡的問題。
「雷,我對靖……」
她從沒想過跟杜靖煬之間會有愛情,因為她將感情都投注在諾克身上,殷殷期盼有一天他會回應她的感情。
「暫時麻煩你照顧他……」聊的夠久了,雷準備掛電話,就算是最好的朋友,時間還是金錢。「還有,洛洛,如果你對靖真的沒別的意思,就別讓他誤會,他一旦認真,就無法自拔……」
雷的最後這句叮嚀,沈洛心並沒有放在心上,她不相信杜靖煬對她存有愛意,像他一般冷傲的男孩,怎麼會輕易動心?況且,他對她的好,容許她的任性,只因為虧欠吧,當年她曾經給了他一筆錢,不是嗎?
掛了電話,她躡手躡腳,輕聲走到床畔,覷著杜靖煬的俊顏,甜蜜蜜地笑著。
終於,有人可以這樣陪著她了。
她心滿意足,又賴回床上,躺在他身旁。
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何這麼信任他,可是,這種有人陪伴的感覺真好,她不喜歡一個人獨處,可,人人都當她是遙不可及,讓她覺得寂寞也無人可傾訴。
現在,有個人來到她身邊,無條件給她關懷,她一定要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