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今天聽到紅梅打探來的消息,宋微涼的心情就五味雜陳的。
既氣惱又有些狐疑。如果他愛的是蘇玉書,那麼何必對她做出那些讓人臉紅心跳有損她名節之事?還是他是故意的,自己糊里糊塗成了他們這斷袖之癖的幌子不成?可是,他當時的眼神明明帶著一種對自己獨佔欲的警告……
甩甩頭,她有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煩躁。
「小姐,你這幾天很奇怪啊。」紅梅一邊擦拭傢俱,一邊咕噥道。
「我哪裡奇怪!」宋微涼抓了把几案上的瓜子嗑著。
「這幾天沐浴都不讓我服侍,連起床梳洗也不讓我伺候,難道還不夠怪嗎?」險些被嘴裡的瓜子仁給嗆到,她咳得驚天動地,一張臉因用力而漲得通紅。
「小姐、小姐,你不要緊吧,怎麼吃個瓜子也這麼不小心?」紅梅扔了抹布過來幫她拍背。
她也不想啊,誰叫她剛才說的話題那麼讓人敏感。
遊園會當天,那人在房樑上幾乎剝落她的上衣,在她身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弄得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她這幾天為了掩飾,只好將衣領掩得嚴嚴實實的,要不是怕人起疑,她真想將冬天的圍脖也圍上。
心虛,對,她心虛得很。
「咳……」她接過貼身丫鬟遞來的茶一口喝下,總算是順過那口氣。「行了,我沒事了,你繼續幹活去。」
「哦。」紅梅走過去撿起抹布,想了想又回頭道:「對了,小姐,這兩天上門提親的人很多喔。」
「這關我什麼事?」宋微涼不以為然。
「就是無關才奇怪啊,連生病沒有去參加遊園會的二小姐都有人提親,為什麼都沒有人向小姐提呢?」小丫鬟一臉的困惑。
她無聲地笑了笑。被當朝權勢傾天的肅王當面評價「庸脂俗粉」,又無意中成了他「密友」蘇大公子的心上人,這樣的身份有點頭腦的人都會避之唯恐不及的。想想紅梅帶回的坊間傳聞,她好笑之餘不免也有些無奈。
積毀成山,三人成虎,有時候傳言比刀子更鋒利,殺人於無形。
或許肅王沒有傳言中那麼可怕,但是傳言卻讓他變得面目可憎,讓人不自覺地退避三舍。
宋微涼柳眉微蹙。她怎麼會替他抱不平?像他那樣惡劣的男人,長期下去只會距離傳言越來越近。
「小姐,你不舒服嗎?」
「啊,沒有。」
「可是你眉頭皺得好緊。」紅梅不解。
她聞言笑道:「人有喜怒哀樂,皺眉不表示就一定不舒服,只是一種情緒反應罷了。」
「是這樣嗎?」小丫鬟質疑。
「當然。」停了停,她好奇地道:「對了,我爹的反應怎麼樣?」
聽到這裡,紅梅忍不住垂下頭。這些年來,府裡所有的事幾乎都是經由她轉述給小姐知道,在宋府,三小姐就是一個影子。
要不是強盜事件與遊園事件,小姐現在依舊是個影子般的存在。紅梅一時倒不知道這算好事還是壞事了。
「聽管家說,老爺大概挑花眼了,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也是可能的。她忍不住微笑起來。
「下午幫我準備男裝,我要出門一趟。」
「小姐,這個時候你怎麼還敢出門?」紅梅滿臉不解。
「為什麼不能出門?」宋微涼更不解。
「萬一被人認出你是宋府的三小姐怎麼辦?」
「他們又不能吃了我,還能怎麼辦?」她為之失笑。過去在益州時,她也常女扮男裝出門,還不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那不一樣啊,這是京城,而且老爺正急著替小姐們找婆家。」紅梅明白主子的意思,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道理。
「反正都乏人問津了,也不差這一筆。」她一本正經地說。
紅梅撫額。有時候,她會覺得小姐是故意的。
「好吧,那小姐多加小心。」她留在府裡做掩護。
「沒問題。」
站在繁華的街頭,宋微涼心底滑過一抹輕歎。京城就是京城,繁華熱鬧非益州能比,可惜她就是覺得益州人、益州土可親多了。
定定心神,她朝剛剛打聽到的書齋位置而去。
她過世的娘親出身書香世家,在鄉間小有才名,自幼便教導她習文識字,所以同府中其他姊妹相比,她讀書算是最多,雖然雜書居多。
這世間加諸在女子身上的束縛太多,她嚮往書中提及的那些江湖兒女,快意恩仇的瀟灑人生。
有時,她也不免對自己的處身之地大感失望,但再失望,宋府也是她賴以依靠的家園。於是,她便一日又一日地守下來,將心底深處那股蠢蠢欲動一再壓制。或許,有一天,她可以瀟灑、毫個留戀地轉身而去吧。
站在書架前,宋微涼慢慢地看,細細地挑,整個人沉靜而優雅,這讓書齋的老闆與黟計忍不住對這個面容清秀的書生多看了幾眼。
她身上有種安寧氣質,彷彿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世上的一方淨土,乾淨而純粹。所以,當有人在不驚擾宋微涼的前提下將書齋清場之後,老闆與夥計都不禁替這位書生擔心。被喜怒無常的肅王看上,絕對是人生最大的不幸。有蘇大公子這個前車之鑒,這並不算杞人憂天。
許是看到什麼好笑的東西,她嘴角弧度微彎,眼神柔和而愉悅。
這讓鳳烈陽也不禁跟著揚起唇線。看到她,他所有的不愉快與煩躁便都不翼而飛。
她將挑好的書抱在懷裡,轉身到櫃檯結帳,卻不料與人相撞,手中的書嘩啦啦掉了下去。
「對不起。」她一邊道歉,一邊彎腰撿書。
那人也幫她一起撿,然後交到她的手裡。
「謝謝。」她低聲道謝,在抬頭的瞬間楞住。
「怎麼了,看到本王有那麼吃驚嗎?」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笑。
「民女見過肅王千歲。」她立時福了福身。
鳳烈陽挑了挑眉,雙手環胸,看著她,一言不發。
他不講話,宋微涼也不敢起身,漸漸地雙腿便有些酸麻。這個福禮的姿勢還不如乾脆雙膝跪地來得舒服。察覺到她身形漸趨不穩,鳳烈陽這才輕輕地開口道:「罷了。」
「謝王爺。」她起身的同時,身體也失了平衡,眼看就要摔倒,卻被一雙大手及時拉住。然後,他手腕微一使力,輕而易舉地將她扯進懷中,抱住。
他看著她,一字一字帶著玩味地說:「知書達禮的官家小姐,嗯?」
「位高權重的當朝皇叔。」她不甘示弱地回嘴,「應該比民女更通情達理。」鳳烈陽哈哈一笑,「牙尖嘴利的小野貓。」
宋微涼輕咬下唇,眼神微露不滿。
他伸手捏捏她的下巴,笑斥,「難道本王還說錯了不成?」
「王爺說的自然是對的。」錯也是對,這才是唯我獨尊的肅王千歲。
「那如果本王說你是我的,你應該也不會反對才是。」他理所當然地推論。
「人,怎麼能跟東西相提並論呢。這世上沒有誰應該是誰的,只有願意不願意成為誰的。」鳳烈陽受教地點點頭,然後一本正經地看著她問:「那你願不願意成為本王的呢?」
宋微涼笑了笑,淡淡地回答,「那要看王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了。」
「本王越來越喜歡跟你講話了。」他低頭湊近她,幾乎是挨著她的唇道。「王爺抬愛。」她本能地往後仰,藉以閃避他的輕薄。
鳳烈陽卻突然面色一冷,一把將她扯到近前,眼神也像刀子一樣盯著她。
「本王再抬愛,恐怕也不及蘇玉書對你的千分之一好吧?」
「王爺是不滿民女與蘇公子親近?」她試探的問。
「這很明顯不是?」他顯然誤會了她的意思。
「那……民女知道了,我會與蘇公子保持距離,也請王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人身上,別再來招惹微涼。」
鳳烈陽有一瞬間怔忡,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看來你也聽說了那些市井流言,別人誤會我不打緊,怎麼連你跟著一般見地?還需要本王用行動證明對你的喜愛?」
他嘴角一揚,抬起她的下巴,飛快地吻上去。
她後退的腳踢到地上的書因而受阻,被他攔腰抱著壓制在靠牆的書架上,恣意輕薄。
她推拒的雙手被他反剪於身後,他的唇順著她的頸項一路往下,手指靈活的剝開她的衣裳,露出她白皙的肌膚。
當看到她綁縛胸部的白布時,他眼神微變,說了句,「本來就不大,再綁就更小了。」
她因他的話而羞憤欲死。
長長的白布被他拋到地上,他俯身親吻她小巧而渾圓的玉峰,嘴舌流連不去。她驚怒的伸腳欲踢,卻被他輕巧的閃開,同時胸前一痛,已被他懲罰似地咬了。
「你住手。」這人簡直是禽獸,竟然就在書齋內對她做出這樣羞恥的事。他抓住她雙手環在自己腰間,重新吻上她的唇,完全無視她雙手給予自己的捶打。那種力道,他權當捶背了。
「微涼,不要隨便對其他男人示好,這就是懲罰。」他貼著她的唇近乎呢喃地說。
宋微涼閉上眼,咬緊牙。
「還是你想讓我繼續下去?」輕描淡寫的語氣透出嚴重的警告,他一點也不排斥在這裡要了她。
「我會聽話。」她雙手握拳,做出最不甘心的承諾。他究竟把她當什麼?一個心血來潮便來逗弄一番的寵物?「最好乖乖的。」他在她肩頭咬了一口,這才滿意地鬆開她。
宋微涼手指發抖地拾撿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穿妥,期間幾次因手指發顫而無法收攏衣物。
鳳烈陽就倚在一旁的書架上興致盎然地看著,一點都沒有幫忙的意思。
他喜歡看到她身上有自己的印跡,這顯示她是屬於他的。而他的東西向來不喜歡被人覬覦,就算是蘇玉書也不行。
她最後將腰帶繫好,垂手站在書架前,低聲道:「王爺還有別的吩咐嗎?如果沒有,民女要離開了。」他聽出她心情十分低落,這次他做得比前幾次更加過火,可她反而一滴淚也沒有掉,眼神倔強而充滿怒焰。柔弱卻堅強的女人,他喜歡。
「暫時沒有了。」他輕笑。
「民女告退。」她頭也不抬地從他身邊走過,卻被他拉住胳膊。
「既然是來買書的,便拿好書再走,銀子我替你付,你無須理會。」他湊在她耳邊帶著親暱地說。「是。」她走到一邊將散落在地上的幾本書拾起抱入懷中。
「本王好像說過要教你騎馬。」
宋微涼頭也不回地道:「民女也說過不想學。」
「不知道宋大小姐的滋味是不是也跟你一樣呢。」他若無其事地說。
她身子一僵。
「依本王看,宋大小姐似乎很有意願要來當我的肅王妃呢。」他繼續說。
「你有打算娶嗎?」她一針見血。
「用來暖床也是不錯的主意,畢竟也是位大美人。」他語氣極是輕佻。
宋微涼真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否則她一定把他暴扁一頓,好出出心頭的這口惡氣。
「想來宋大人應該是沒有異議的吧。」他再接再厲。
她不禁苦笑。擅長阿諛奉承的父親最缺的便是骨氣了,他當然不敢,也不會有異議。
「你打算怎麼教?」她認輸,對上他,她全無反擊的餘地。
「到時候就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她倒要看看,他在不想暴露兩人相識的情形下,要怎麼教她騎馬。
沒錯,從遊園會上他的種種態度,她很輕易的發現這一點。
「走好。」他現在的心情非常的好。
她撇了撇嘴,再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直接出門而去。
隨行侍衛在門外替他把風,而他這位當朝皇叔便在書齋內對她為所欲為,這到底是個什麼世道?!